偏宠成婚-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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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听津津有味地研究着,一转头,见何玉君自顾自安静地看着,并没有跟她讨论的意思,陈听也便自顾自看了起来。
走过长廊就是展厅,这边的作品较长廊上的风格更为多变,创作也更为大胆,大多数都用了照片与油画结合的方式,增加了许多艺术性。
陈听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几个朋友,顺带给路淮津发了一份,又转头,偷偷拍了张何玉君安静看画的背影图给他发过去,却在拿下手机时,微微愣住。
何玉君站在角落,并没有看面前的那副作品,反而,视线越过大半个展厅,正盯着不远处挂在半空的一副巨幅作品看。
陈听仔细打量那张照片,在满目沉寂的展厅中,那张照片里的少女灵动跳脱,虽长相普通,但一张圆脸上挂着感染力极强的笑,眼神狡黠,正看着镜头。
陈听原本以为何玉君这样的性子,不会对这种照片感兴趣,下意识观察才发现,她盯着这幅画,久久不见动弹。
陈听觉得奇怪,走过去,正准备说话,却在看清她侧脸时,愣住了。
何玉君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挂着一丝痛苦,嘴角颤抖着,眼泪流了满脸。
陈听吓了一跳,脑袋一片空白,而何玉君也在此刻察觉了她的视线。
她转头看向陈听,眼眶里蓄满的泪掉下来,眼珠子没什么神采,仿佛满目空寂。
陈听张了张嘴,问:“没事吧妈。”
“没事。”何玉君抬手,手指轻轻擦掉脸上的泪,冲她弯了弯唇,陈听这才想起来去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她。
何玉君很快处理完一脸的狼藉,又恢复到了之前平静的模样。
陈听过去扶她:“要不然咱们别看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何玉君点头,随后跟着陈听出了美术馆。
提议时陈听没想太多,等到出来了,她才犯了难,不知道到底带何玉君吃点什么好,左思右想,莫名脑子里冒出上次路淮津带她去吃的那顿火锅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带何玉君逃离这种窒息的氛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去充满人气的,鲜活的,与何玉君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地方。
于是没问何玉君,直接打了车,去往她之前经常跟何若语一起吃的一家冰煮羊店。
路上,她犹豫了下,到底要不要告诉路淮津,想想还是作罢,准备等他忙完了再说。
何玉君像是很久没来过这种热闹的地方了,陈听小心观察着,见她并没有排斥的情绪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这家店是我和朋友经常来吃的,离我们学校近,又便宜味道又好,待会儿要是您还有精力,我可以带您逛逛我们校园。”
何玉君闻言,点了点头,这顿饭,她总算吃得多了些。
吃完后,陈听带她去了小吃街买了几样拉肚子套餐,顺带买了一杯奶茶给她,随后边在学校的离湖边走着,边吃着小吃。
何玉君每样只吃了一点点,一杯奶茶更是基本没动,但能看出来她整个人似乎鲜活了些。
司机来接她时,夜幕已经降临,她坐在长椅上,轻轻拍了拍陈听的脑袋,眼神里似乎带着几丝期许:“我年轻的时候,很想生一个女孩儿。”
陈听一笑,“现在已经有女儿了呀。”
何玉君眼里又泛了泪光,过了几秒,被她憋了回去。
这一晚,路淮津回到家时已经约莫九点,几乎是才一坐下,陈听就拉着他,满脸担忧地讲起了今晚的事儿。
“你说她会不会是抑郁症?我之前刷到过相关的帖子,说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有可能是抑郁症发作的表现。”
路淮津闻言,眉心微拧,摸出手机去了阳台打电话。
那头,路淮煜正在家里带小孩,团团软软糯糯的声音叫着小叔,路淮津耐着性子跟她说了几句话,才叫了路淮煜:“去外头,有事儿问你。”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这么说着,路淮煜还是把孩子交给阿姨,起身去了花园。
路淮津问:“妈在家吗?精神正常吗?”
路淮津最是沉稳,平日里鲜少有什么情绪波动,这略显著急的语气让原本还懒懒散散的路淮煜立刻紧张起来,问:“怎么回事,她回得晚,说跟弟妹去看展了啊,难不成她发病了?陈听她没事吧?”
“没,”路淮津说,“没发病,就是莫名其妙哭了。”
路淮煜略一思索,拧着眉说:“那明天我带她看看去。”
挂了电话,路淮津摸出根烟,点燃,吸了两口,想到什么,他手上一顿,立刻掐灭,将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陈听听见阳台没动静时就走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昏暗灯光下,几丝烟雾缭绕,男人掐烟的动作干净利落,看他神情,却明显能感觉到,他似乎在承担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又或许说,这种散发出来的浅浅淡淡的情绪,似乎是担忧。
陈听走过去,钻进他怀里抱住他,“怎么不抽了呀?”
路淮津一愣,抬手扇了扇已经散开的烟雾。
才认识没多久时,他和陈听去吃饭,碰上个抽烟的,他眼瞅着陈听微微拧了拧眉,从那次起,他便没再在她面前抽过烟。
“不想抽了。”他这么说着,抬手去将窗户打开。
凉风涌进来,陈听瑟缩了一下,仍是将他抱得很紧,心里软绵绵的,像被泡发的海绵,她小声说:“哪是不想抽,是发现了我不喜欢烟味,所以不抽的吧。”
路淮津哼笑一声,摸她脑袋:“你还挺机灵。”
陈听笑着,抬起下巴,“亲一下。”
他偏开头,说:“抽了烟。”
却感觉衣领被人拉着,往下拽。
她垫脚,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下,嘴唇碰嘴唇,他并没有深入,甚至都没有回应。
陈听不满地又亲了他好几下,他任由她亲着,等她垫脚踮得累了,才直起身子,笑了,“你今天怎么了?”
“在安慰你啊……”陈听瑟缩着,抬手关了窗户,“这都看不出来,挺笨啊你。”
话才说完,就感觉手被他牵住,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在替她暖手还是干什么。
陈听偏着脑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问他:“能告诉我吗?”
她眼神带着试探,是真切的、并不带任何压迫感的询问,也是接受他拥有自己的秘密的尊重。
他说,或是不说,她都接受。
只需要对视一眼,他似乎就全明白了,没什么好犹豫的,他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对她说:“来,坐下。”
他的神情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严肃,这让陈听对他妈妈的状况有了些许更为严重的猜测,于是,忐忑着,担忧着,走过去。
却在坐下那一秒,看见他那双夹杂着复杂情绪的黑亮眼睛时,莫名觉得有些鼻酸。
那双眼睛似乎在对她说——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 ,每次看到你们说我卡我都……挠头
我觉得写到那就结束了呀!!!
为什么要说我卡在那里呜呜呜
原来不行的是我??
第40章
这是陈听第一次听到“分裂样人格障碍”这个词。
路淮津并不是话密的人; 用最简洁的语言,跟她大概讲了下何玉君和路征的事,他语调很平; 似乎没什么情绪; 陈听却听得莫名揪心。
何玉君自小便在艺术世家长大,性子端庄沉稳,学业、艺术造诣均是同龄人中拔尖的,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小孩。”
可几乎没人知道,何玉君自小暗恋路征。
路征比何玉君长一岁,念书自然也比她高了一级; 他从小在学校里就是风云人物,身上自有沉稳气质; 再加上出色家世与容貌; 仰慕他的世家女子不是少数; 但他似乎在感情上缺了根筋,从不谈及风月之事。
何玉君一向眼高于顶,任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却不知在第几次与路征见面时; 暗自动了心思。
时间倏然而过; 大学时; 何玉君小心藏住心思; 考去他的大学; 再后来; 妈妈告诉她; 要和路家联姻。
得知这个消息时; 她开心得一夜未眠; 转天; 画上了最精致的妆容去跟他见面。一顿饭下来,路征礼数周到,方方面面都让她舒心,即便她能从他的行为举止中察觉他的礼貌疏离,也并未多想。
直到某天夜里,在她下完课,陪室友去小吃街买东西时,看到了和同学坐在路边小摊上红着眼喝酒的路征。
在何玉君眼里,路征永远是衣物穿得最整洁的那个白衣少年,她从未见过他这幅颓唐的模样,于是有些担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见他正跟好友说着话,显然没发现她,她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做出了令自己十分不齿的事情:偷听。
就这么难为情地,自我厌弃着,慢慢凑过去,却在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后,如坠冰窟。
朋友说:“兄弟,人都跟别人好了,你在这喝闷酒有什么用?”
路征扯唇自嘲地笑笑,“我昨晚去找她,求她见我一面,她答应了,但我不知道怎么的,犯浑了,跟她说,我家里要让我跟一个陌生人结婚。”
“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她说,祝福我,让我好好对人家。”
一瞬间,何玉君觉得手脚冰凉,路征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再听进去,迅速转身去找室友,在回寝室时,沉默一路。
后来,路征约她出去,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但理性却让她在看见他的脸时尽数崩溃瓦解,从一次她差点摔倒路征牵住她的手没放开起,两人便开始了恋爱。
何玉君本以为关系的转变会让一切都好起来,但她忍不住好奇与嫉妒,通过同学辗转打听,得知了那个让他深夜买醉的女孩到底是谁,又在女孩体育课时,翘课跑到了排球场,看了一整堂课。
骄傲与自尊仿佛在那一瞬尽数坍塌。
那个叫顾贞的女生家世普通、学习一般,就连长相也非常普通,同学眼中,她是个开心果,开朗热情,与何玉君,俨然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
陈听有些不解:“妈妈就是因为这个,生病了?”
她其实并不懂为什么何玉君即便知道路征心里没她,还是能义无反顾地跟他结婚。
路淮津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小姨告诉我的,别人都以为我爸妈只是商业联姻,不知道以前有这么一段,也不知道我十八岁那年她发过病,别人只当他们俩没有感情。”
他说到这,停住。
至于别的——
譬如,从小他就没怎么感受过父母的疼爱,很小的时候承受着何玉君不时的歇斯底里、再到后来夫妻俩连架都不吵了,开始变得形同陌路,渐渐粉饰太平。再后来,就是他高考那年,何玉君发病,误将小婶认成顾贞,她一反常态,不似平日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反而愤怒到了极致,冲动地掐住了小婶的脖子……
陈听似乎察觉了他情绪的低落,抓住他手,摇了摇,“所以这个病是你十八岁那年查出来的?”
“嗯。”他应着声,接着说:“当时医生说她的病症比较复杂,妄想的症状有渐渐加重的趋势,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必须要好好控制,后来她一直在吃药、做认知治疗,本来最近几年恢复得挺好的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这样。”
陈听略一思索,担忧地说:“今天她是看着一张照片哭起来的,那张照片,是个长相挺普通但笑容耀眼的女孩儿。”
路淮津闻言,沉吟须臾,没应声。
他知道何玉君的症结在哪,心里估摸着,可能是陈听说的这张照片很像顾贞,才会让她这么反常。于是拧了眉,拿出手机给路淮煜发消息,希望他明天带何玉君去看的时候能尽量全面地把何玉君的情况提供给医生,以便更好地治疗。
发完消息,路淮津抬眼一看陈听,发现她满脸担忧,眉头拧得都快皱起来了。
他抬手拍了拍她脑袋,“没事儿。”
陈听心头一动,哪有这样的,都难受成这样了,却还反过来安慰她……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将他的头抱进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用她最柔软细腻的一面,试图安慰他。
路淮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来没有向别人展露脆弱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和情绪,向来自己解决,时间久了,麻木了,也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个正常的、会难过的人。
他慢吞吞抬手,轻轻抱住了陈听的腰,头在她腰腹间蹭了蹭,在这个瞬间,似乎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出口。
陈听轻轻弯了弯唇,小声说:“难过的时候可以给你拥抱,这才是家人的意义。”
“下次难过了一定记得,我在这呢。”
他微哑着嗓,叫她:“陈听……”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又仿佛什么都说了,陈听轻轻揉了下他头发,“嗯”了声,笑着说:“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难过。”
……
接到路淮津品牌的新品发布会邀请函时,陈听正在吃路淮津给她切好的蜜瓜,刷新了邮箱一看,她笑着转头问路淮津,“是你安排的?上班都离不开我,所以让我也去?”
“想什么呢?”路淮津走过来,抬手摸了下她的干发帽,拿过吹风机,准备给她吹头发,“这次参与拍摄的摄影师都在邀请之列,不止‘繁画’这一个系列,你以为我会给你搞特殊?”
陈听一笑,往他嘴里喂了块儿哈密瓜,语气故作失望:“你不会给我搞特殊吗?可是我觉得,没有偏爱就是不爱我诶,行吧行吧,知道了。”
他替她拆干发帽的动作顿了顿,无奈开口:“就是我想让你去,所以才邀请了所有的摄影师,这不是偏爱是什么?”
陈听一笑,语气带点狡黠,故意无理取闹:“哇哦,那我要去发布会上揭发你,堂堂大老板,居然借工作之便谈恋爱!”
路淮津无奈,“行,随你揭发。”开了吹风机,仔细替她吹着头。
陈听闹够了,任由他吹着,戳着手机,竟有昏昏欲睡的趋势,迷糊间,她想到之前路淮煜带何玉君检查的事情,当时医生说她可能是之前在服药的时候有所倏忽,再加上外界环境刺激,这才会情绪爆发,于是,闭着眼问:“妈怎么样了,这几天。”
他摸了下她头发,差不多了,于是关了吹风机,说:“做了几次认知治疗,加了点儿抗抑郁的药,按疗程吃药就行。“
“那她会不会不好好吃药啊。”
路淮津一笑,“不会,阿姨每天定点拿药给她,看着她吃下去。”
陈听放心,点了点头,“那就行,好困……”
路淮津一言不发,将她抱起来往主卧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她房间,但最近两人都很忙,他即便偶尔会抱她进来睡觉,也没空起别的心思。
今天,他将陈听放下之后,她仍旧赖唧唧抱着他脖子不松开,嗓子里哼哼着什么,像在撒娇。
他半撑在床上,耐着性子任由她抱着,拍了拍她:“怎么了?”
陈听掀开眼皮子,看着他,支吾着说:“你不觉得最近我们的感情有点淡了吗?”
“不觉得。”他懒洋洋笑着,问,“你说说,从哪些方面看出来我们淡了的?”
陈听心一横,厚着脸皮说:“以前你很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现在不怎么亲我也就算了,就连抱的时候都……唔。”
他的呼吸喷薄在她脸颊上,仅仅浅尝辄止,随后便退开一些,眼皮子耷拉着,看着她问:“想多久了?”
她懵着脑袋,还在回味刚才的吻就听见他这么问,于是问:“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