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起我-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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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双黝黑清透的大眼睛。
走了半天还是没瞧见人影。
楚盈停在一盏路灯边,秀气的眉眼轻蹙,小声嘀咕:“不是耍我玩吧——”
话音刚落。
头顶忽地落下一片温热。
对方冷懒的嗓音在此刻一同响起:
“我哪敢。”
熟悉的声调清冽,也透着冬日的冷,楚盈偏头,看见地上那个修长的影子和她贴在一块,错觉似得亲密。
楚盈眨着眼,感知着头顶的暖意,下意识伸手去摸。
隐隐似乎和那人微凉的手指擦过。
摸到边沿,后知后觉是一顶贝雷帽,楚盈一顿,微微抬头,便对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模样清隽,发梢轻垂眸前,分明的眉骨在飘雪下更显冷清深邃,他半逆着光,轮廓便被半明半暗的暖黄光线勾勒得稍显柔和。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或许因为最近太忙了,男人本就凌厉的下颌线似乎更清瘦利落了。
目光下落。
他肩头的雪被拍去了些,大约又重新覆上了点,就显得肩处的白意薄薄厚厚并不均匀。
其实明明也只有两三天而已。
怎么就漫长得好像许久没见。
那人狭长的漆眸微垂,和她对上视线后,又倏然褪去点冷清。
目光缓慢将她整张白皙的小脸都收进眼底,徐既思伸手将她的围巾往上扯了扯,又把她大衣领口理整齐,这才轻了轻嗓音:
“还冷吗?”
心腔说不上的被什么情绪充盈,楚盈唇口微动,缓慢摇摇头。
而后,她目光又落回他宽阔的肩。
她不自觉地抬手——
徐既思似乎觉察什么,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肩头看了眼,又伸手自己拂去些。
然后冲她浅浅弯了下唇角:
“我不冷。”
寂静了好一会,像是知道她有很多话想问,徐既思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路,动了动:
“边走边聊?”
楚盈一顿,点点头。
两人一齐迈步往前走。
很奇怪,刚刚的热闹好像只悄然存在于那一瞬,涌上心头的情绪也仿佛只在跨年前后那一阵限定起伏。
这会接近凌晨一点,一切欢闹如潮水般褪去,雪随风静静地飘,她盯着那一点白,看它轻飘飘地落下,最后也不知道和其他雪花有什么不同,只是掉落后就找不到了。
就这样反复看了几回,心不知不觉也跟着静了下来。
楚盈伸手想接住一片,却接连掉下好几片在她手心,她眨着眼,在这会忽然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她一顿,“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跨年的?”
一只冷白修长的手随着她的声音倏然伸向她的发梢。
不知为何没躲开,眨眼的功夫,就见那只手又捻过了什么收回。
楚盈偏头,看见他指尖一团白。
像鹅毛。
大概是前面回房间躺床上时沾到的。
“我就是有办法知道。”
他将手塞回口袋,没正面回答,声调懒懒的。
四周都寂静,便显得他的声音如此清晰,或是隔音做得还不错,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就已经听不太见别墅里传来的动静了。
他似乎不想说,楚盈好像有种直觉,知道他大概是通过谁知晓的,女孩抿抿唇,一时没再开口。
飘雪近一个小时,地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两人并排走着,走过的每一步都隐隐能听见雪陷落压实的细微声响。
楚盈低头看自己留下的脚印,声音从围巾里冒出来,带点鼻音似得闷:
“你不是很忙吗?”
话音刚落,又倏然觉得自己这话似乎容易让人误会在耍什么小性子,楚盈动动唇,正想补充什么,就见那人动了动,从鼻腔里轻轻嗯出一声。
没想过他承认得如此直白,楚盈想说的话一时又卡在喉间,下一刻,却见那人漆黑的眸浅落她侧颜,嗓音很淡:
“但有想陪的人。”
呼吸骤然一屏,楚盈反应了好一会,才将他这半截话补全。
——很忙,但有想陪的人,所以还是来了。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在此刻又开始颠覆,没有什么氛围的加持,不是限定时间促成的起伏。
只是源于那个人,以及他说的话。
好像在告诉她,你看,就算没有那样绚烂的烟火,没有这场及时雪,没有欢乐欣闹气氛的驱使,你还是会对他悸动。
楚盈觉察出什么,脚步慢了慢。
寒风也跟着一瞬失去凉意,脸颊甚至有些泛热,女孩走了两步,又伸手将围巾往下压了压。
她盯着远处被雪轻压着的枝头,旁边路灯的顶部也堆积了一层银雪。再远些就是北山,连绵的山峰是青白的,在朦胧的夜色下呈现出一片模糊的暗色,叫她突然想到邬宁的后山。
楚盈在这一刻想起来,她已经五年没有回去过了。
“怎么不回去?”
徐既思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时,楚盈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把这句话说出了声。
楚盈一顿,口袋里的手指微紧,好半晌,才扯扯唇角:“也没什么牵挂,没必要回去。”
徐既思眉头紧紧蹙起:“兰奶奶也会想你的——”
话未说完。
只见楚盈蓦然停住了脚步。
徐既思步子微凝,见女孩垂着头,长发将她侧颜完全挡住,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是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冒上心头。
果然,短暂的凝滞后。
他听见女孩很轻的声音,仿佛会随着发梢的雪一同在瞬间融化。
“不在了。”
徐既思身形僵硬一瞬,表情第一次有些失控似得露出怔然来,重复着,尾音轻提:
“……不在了?”
楚盈抬起头,又故作轻松地看他一眼:
“就是去世了。”
徐既思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时候的事?”
又是长久的沉默。
终于,积雪几乎又要在他肩头铺满,徐既思看见她抬头看了看天边隐匿在云后的月,又低头,脚无意义地踩着那层并不厚的雪,嗓音很平静。
“你走后没多久。”
“说来也巧,那天也下雪了。”
楚盈伸手将落在长睫的雪抹去。
下得不大,就半天,像是迎送,第二天就化完了,仿佛从来没有过那场雪。
衣兜是暖和的,可徐既思修长分明的手指却在此刻骤凉。
他盯着女孩苍白的脸,不知是被雪映出的,还是被凉的,嗓音艰涩:
“为什么不联系我?”
楚盈动作顿住,缓慢偏头看他一眼。
“……我去哪联系你?”
她偏回首,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遥遥的北山,仿佛看见邬宁的那座后山和老旧的低矮瓦房,从中看见那个拖着行李孤身到来的矜冷少年。
一眨眼,又是寡淡的少年被陌生的漂亮女孩挽着手撒娇,最后被请上她或许一辈子也不可能买得起的豪车一同离开的背影。
楚盈恍惚一瞬,又在昏黄的灯光下抽回神。
她低下头,自言自语似得:
“……你走得那么突然。”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解开误会了!!
另外想问问宝贝们对盈盈和小徐在小镇的故事感不感兴趣呀,想看的话我到时候番外可以详细写写(一开始是顺叙来着的
不感兴趣的话我就不写了!
第81章 想起
◎“祝十七岁的楚盈,也祝二十二岁的楚盈。”◎
81
徐既思终于觉察有什么不对劲。
为什么初见楚盈会是躲避的态度。
为什么他每每提及过去; 她都是一副带刺的模样。
他忽然又想到,其实他们有好多次都接近要说起这些的。
刚重逢那段时间,他就有擦边提及过。
楚盈说他骗她; 可他怎么回忆也没有苗头,追问; 又得到一句“贵人多忘事”。
后来就被徐知宁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甚至于前段时间集市上说清误会那会; 他也隐隐能意识到楚盈想说点什么。
徐既思紧紧盯着她; 很快又冷静下来。
毫无疑问; 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巨大的误会。
“你没有收到我给你留的信,是吗?”
楚盈低埋着的头一僵,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眸,眼里满是茫然,嗓音却又跟隐约发觉到什么般; 不自觉地轻颤了下:
“……信?”
她显然并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徐既思手指紧了紧; 指骨泛着白; 好几秒才缓慢松开:
“……走之前我给你留了信。”
“信里有联系方式; 我想把选择权交给你; 但你从未联系过我,我就以为……”
他深深吸了口气; “我以为,你是拒绝。”
楚盈僵在原地; 似乎连灵魂一瞬都被人抽走; 视线变得有些朦胧; 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 ”她嗓音晦涩; 透彻的眸映出路灯下那人的身形; “当初; 你不是不告而别。”
徐既思紧紧抿着唇。
当初他因为母亲去世和徐卫辙吵架被关了整整一周,甚至连母亲的头七都没赶上,若不是恰逢母亲的青梅竹马崔叔回国,他根本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得知情况,崔叔愤怒难平,又听说他想去邬宁,便瞒着所有人将他送到了邬宁。
母亲生前和他说过,她是在成年那天意外发现的邬宁,第一次去时便发现那里环境很好,风景秀丽,民风朴素,原住民待人也热情,久而久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去邬宁散心。
可惜后来和徐卫辙结婚后,就没什么机会再来了。
他记得母亲还说,她埋了个什么东西在邬宁的后山的一个树洞里,当时他想追问,母亲却转移开了话题。
母亲江舒怡去世后,徐卫辙甚至没为妻子掉一滴眼泪,他只觉徐家恶心,被关在房间里的那一周,他想起了这些,才有了去邬宁的冲动。
在邬宁的那几个月,确实是他最轻松的一段时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躲不了多久的,徐卫辙想要知道他的踪迹轻而易举。
能让他待在邬宁三个月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后来果不其然,徐卫辙的人出现了。徐知宁也不知凑什么热闹,也跟了过来。
楚盈约她时,他就有预料,也想把这些事和她说清,所以他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他提前从崔叔那得知了消息,徐卫辙吩咐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得把他带回去。
他想了很多。
想如果他非要留下,以徐卫辙的性子,就连楚盈都难免受到牵连。
想他要是不回去,徐家产业最后还不知会落入谁手。
可当时徐卫辙手里产业有多少是当初和江家联姻得到的资源。
徐家的他不在意,母亲的,他不能白白拱手让人。
他知道,既然徐卫辙知道他在哪,那一定有人来踩过点了。
他不知道徐卫辙的人具体什么时候会来,所以他得避免跟楚盈有过多接触。
那天他提前将信塞进了她桌上的书里。
那本书是他不久前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放在桌上,很显眼,以他对楚盈的了解,她是一定看得见的。
却想不到,她没收到。
徐既思漆黑的眸又沉又复杂,视线定在楚盈显然还没回过神的怔茫小脸,喉间发紧。
楚盈没眨眼,直到眼睛变得干涩,她才回魂般愣愣地抬眼。
水眸撞进那双覆着担忧的沉沉瞳仁,楚盈迟钝地动了动唇:
“如果你当初就以为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重逢后还主动找她?
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
被人拒绝了,怎么还会和她纠缠?
楚盈倏然又记起,重逢这几个月来,她因为那些隔阂在他们之间的误会,拒绝过他不止一次。
甚至给过他数次闭门羹。
可高高在上的徐少爷,却一次又一次放下身段来找她求和。
楚盈指尖都开始发麻。
这个信息冲击着她的认知和回忆。
她从未想过,在徐既思的视角会是这样的。
一封没收到的信,竟然造就了这么大的误会。
……如果那时他对她也是真真切切有好感的。
那个再不愿去猜想的事实在此刻成了真。
楚盈一瞬恍惚。
——他们原来错过了这么多年。
徐既思再清楚不过楚盈未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
女孩发梢从贝雷帽边沿露出一尾翘起,飘落的雪花落在她披散的发尾和大衣,徐既思在她缥缈的目光下缓慢动了动,往她身前走了步,低低垂下睫,将她的大衣拢紧,又拂去她发间的雪。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以为被拒绝了,再见面时,却还是主动说了那句“好久不见”?
徐既思视线穿过她身后,落在不远处被雪轻压弯了的枝桠。风吹过,枝桠微晃,雪簌簌掉落。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穿越回五年前。
他就算再成熟,母亲去世时也不过刚刚十八。
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他飞得高不高,出不出息,能不能继承家业,只有母亲在乎他累不累,苦不苦,是不是开心。
他冷静沉稳的性格和能力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年纪,以至于忽视了,就是再铁壁铜墙的人,心也是软的。
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而在他最脆弱却依旧紧紧维持着冷淡镇定假面的那几个月,有个女孩会在他发烧噩梦时慌忙闯进门陪他一天一夜。
也许那时候他就心动了。
刚离开那会,大约是第一次有这种陌生的情愫,他其实隐隐有过期待。
然而直至出了国也没得到楚盈的联系,他便想,楚盈应该是接受不了他的情况。
他回去后极有可能被徐卫辙限制一切自由,徐卫辙不可能让他和楚盈有联系,他们就算都有意愿,也难日日联系。
所以他在信里写,如果她能接受,他会尽快达到父亲的要求,待慢慢接手家业,他有话语权了,要是那时她还愿意,他们可以交往。
他知道这种说法飘渺可笑,但确实是当时的他权衡利弊后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周遭的一切环境都养就了他利益至上的思维,他很理性,做不出为了那点虚幻不实的,甚至自己都摸不清是真是假的一点点朦胧好感,和徐卫辙闹翻。
他也不相信有任何不牵扯利益的喜欢。
出国后还没得到楚盈的回应,他理所当然觉得在邬宁镇的这段时日只是人生里的一段插曲。
他这样的人,感情不是必需品。
意识到是被人拒绝的时候,心里确实有过一丝起伏,但很快他又平淡接受了。
没人有等他的义务。
或许是彼时年少还不懂喜欢,出国后他其实梦到过楚盈,那会他却只当自己是没习惯。毕竟过去三个月,这个女孩几乎日日黏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习惯的养成只要二十一天,何况是三个月呢。
他其实都知道,如果他真有强烈意愿,哪怕是在国外,他也可以想办法了解到楚盈的情况。
尽管在徐卫辙的监视下并不容易。
但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在国外的生活也很忙碌,他没有再多心思想这些事。
他把主动权交给楚盈,而楚盈拒绝了,他没有再想她的道理。
理智是这样说的。
然而不可控的是,他好像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某个时刻突然想起她。
那些记忆和细节清晰而无孔不入地钻进他每一个出神的时刻。
他会想起女孩每日兴致冲冲在他耳边分享自己在学校发生的趣事,会想起她坐在桌前边补作业边打瞌睡的迷糊小脸,也会想起她湿漉漉地躲在墙角,眼眶通红,却还要倔强地说自己只是摔了一跤。
他过去的十七年,生活好像都是灰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