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日常-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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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江北的两只胳膊被人反按着,正气极败坏的挣扎,就见齐府出来了人,看到杜锦宁几人顿时大喜,忙叫道:“少爷,少爷,快救我,救救我。”
赵昶手下的扩卫一听这称呼,便知这人不是齐府就是杜家的下人。生怕大家误会,忙解释道:“公子,齐老尚书,两位公子,小人刚刚看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这才把他抓住”
他们在暗处,并不是进这巷子的所有人都抓,免得露出行藏,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只眼前这位行迹太过可疑,这才抓了起来。
江北一听既尴尬又委曲:“少爷,我是想见您又不好意思见您,这才犹豫不决,不是要做坏事的。”
杜锦宁对赵昶拱手道:“这是我家曾经的下人江北,前几日说想赎身,我便放了他跟他妹妹自由身。赵公子不必看在我面上,毕竟他来此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江北离开了杜家,就已不再是杜家的人。赵昶身份如此特殊敏感,她要是帮江北说情,最后出了差子,比如江北被人胁迫来刺杀赵昶,她这做保的人就难脱其咎。她还有一家子老小要顾,江北在离开杜家时跟她就已是陌路。她能善待于他们,不过是不想结仇,是她小心谨慎所使然,但要说她跟江北、江南还有什么情谊,那就纯属扯蛋了。
江北一听就傻了眼,眼眶都红了:“少、少爷”
杜锦宁已不再理他,转过头去跟赵昶:“赵公子,我们要回书院去,往前步行一段就到了,不用乘马车。我们先送您上车吧。”
齐伯昆也道:“恭送赵公子上车。”
赵昶无意于皇位,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无奈没人相信他,总觉得他是假意,针对他的手段也时有发生,所以他的护卫才如此紧张。
他虽舍不得跟杜锦宁分开,想跟杜锦宁步行一段路,但他也知道不可任性。他没有再推辞,上了马车,由几个护卫护着离开了葫芦巷。
直到马车驶出了巷子,抓着江北的护卫才把他的手放开,转身去追赵昶。齐伯昆、杜锦宁和齐慕远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目送着一行人离开,直到看不到马车了,齐伯昆回了府,齐慕远和杜锦宁则往前去书院。
江北见杜锦宁跟齐慕远抬脚就走,似乎根本就没打算理他,他追上几步,唤了一声:“少爷”声音之哀伤,闻者落泪。
杜锦宁脚步一顿,皱眉正想说话,齐慕远在一旁发话了:“谁是你少爷江北,你别忘了你们兄妹已不是杜家人了。他欠你们兄妹什么了什么都没欠吧不光没欠你们,当年救了你们两条性命,如今又放了你们自由,这等于是四条命。四条命啊,够不够你们不光没想着报恩,还理所当然地想再从他身上索取更多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不知感恩还贪得无厌的人。滚,别有事没事来求他帮忙,他不欠你们的。”
江北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傻了眼。
杜锦宁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拉着齐慕远道:“走吧。”齐慕远的话,就是她刚刚想要说的话。
她不想跟江家兄妹结怨,却也不是个能让人欲予欲取的,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只不过是有自己的道德底限。
否则,真要觉得江南的容貌对她是个隐患,她小小的使个计谋,就能毁了江南的那张脸,这兄妹俩也得好好地呆在杜家做奴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府里嫉妒江南那张脸且跟他们有罅隙的人可不止一两个,她都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达到目的。
只不过江北、江南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她的良知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现在江南出去了,这是个隐患,她只能小心看着,防犯着,却不能做什么。
但江北和江南以为她是他们的依靠,那就错了。在不打紧的地方,比如他们经济拮据了,给上点银子,举手之劳她不介意结个善缘;可真要遇上什么麻烦都来找她,那她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直到杜锦宁和齐慕远走出巷子,江北还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等他站得脚麻了想要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汪福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汪、汪叔,我真做错了吗”他喃喃开口。
“错了,很错,非常错。”汪福来用力地点点头。
第508章 讲学
第二天是祁元道讲学的日子,这对于府学来说是大事,府学所有的学子都会在外围对讲学进行围观和学习,但对于南麓书院来说,却是事不关已,唯有几个收到帖子的先生把课调了调,至于学子,都是没资格入场的。
杜锦宁和齐慕远跟着陆九渊等人一起去了讲学地讲学的地点并没有设在府学里,而是设在了府城附近的一座风景极好的南山的半山腰处。这可能是考虑到了赵昶的安全问题。南方山腰处有一处洼地,声音传得广,四周坡地可坐人,是绝佳的学讲地点。而从山脚到山腰,却只有一条路,典型的易守难攻。
杜锦宁跟着陆九渊递了帖子,还经过了一番盘查,这才得以入内。到了山腰洼地,便见中间用木头搭了一个离地几尺的台子,上面放着一张椅子,这是祁元道的座位了;离台子三米远的四周,又设了一些桌椅,把台子团团围住;桌椅后面用木头打了栅栏围了一个圆。栅栏围得很高,足有两米,以防止外面的人爬进来。
这块地方中间低四周高,倒跟现代的体育馆看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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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相像。
此时栅栏外面的坡地上已坐了许多人,杜锦宁一眼望去,还能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这些都是府学的学子。
栅栏处只留了一个入口,到了这里又是一通盘查,他们这才得以入内就座。
杜锦宁坐下,就感觉到一道不好友的目光。她抬起头,发现差不多两年没有见过的祁思煜正坐在他们不远处,正满脸阴鹜地看着自己。
这人有病。
杜锦宁对这条疯狗神烦,转过头去跟陆九渊说话,根本懒得理他。一会儿等她把祁元道从神坛上拉下来,祁思煜就知道她的厉害了,此时互瞪,太过掉价,除了让人觉得她德行有亏,没有任何好处,她才不做这样的蠢事。
等了一会儿,祁元道进来了,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赵昶和他的护卫与管家。赵昶进来后,在场中环视了一圈,看到杜锦宁他眼睛一亮,直接朝这边奔来:“杜公子,齐公子。”
“这位是”陆九渊疑惑地问道。
齐慕远抢先道:“这是京城来的赵公子。”
赵虽国姓,但民间姓赵的百姓很多。不过陆九渊政治敏感性还是有的,想起祁元道虽指点过一位皇子,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他反应很快,连忙遮掩住自己的惊异,拱手笑道:“幸会幸会。”
杜锦宁给彼此作了介绍,见四处都安静了下来,似乎只有自己这边喧哗,她赶紧问赵昶:“赵公子的座位在哪儿”
“我就坐这儿了。”赵昶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齐慕远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转头对管家吩咐道,“你去把咱们的椅子搬过来。”
要是从安全性来说,这里四面都没有遮挡,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安全。管家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男人过来,那男人左右手各拿一张椅子,管家自己端着一张,放到了这边。
发了多少张帖子,安放多少张椅子,都是有数的,场地就这么大。他这三张椅子一搬过来,这边就显得有些挤了。
陆九渊这人还是挺有眼水的,他也看出来赵昶是冲着杜锦宁来的,他也顾不得他是主,杜锦宁是次了。见场地不够,他赶紧让史修和彭士诚一起,三人的椅子都往旁边挪了挪,将中间的位置留给了赵昶和杜锦宁他们。
台子中间的祁元道开始看赵昶直奔过来跟杜锦宁和齐慕远说话,还以为是看在齐伯昆的面上过来打声招呼;后来看到管家把椅子都搬了过来,他的脸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祁思煜怨恨的目光恨不得化成实质直接射向杜锦宁的心脏。
杜锦宁暗自摇头。
虽说祁元道和赵昶有一师之谊,赵昶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会拿祁元道怎么样,但有时候要对一个人不利,并不需要光明正大的动手脚,还有别的许多方式。赵昶去哪儿,愿意跟谁在一起,是祁家人能左右的么现在这祖孙俩摆出这样的脸色,赵昶能不暗自生恼
读书人,还是太耿直了啊。
祁元道和赵昶是最后进来的。他们到了之后,人就算到齐了。
祁元道开始讲起学来。
他主要是宣扬自己的学说与思想。
古代没有网络没有电视,连纸质的书籍都是稀缺之物,读书人除了在先生的指引下学习四书五经,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其他思想。
这会子听到祁元道说“气为天地根”、“变化生于阴阳之推移”,天为自然的天,无主宰意志,认为宇宙是一个无始无终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充满浮与沉、升与降、动与静等矛盾的对立运动。这些理论让大家都十分兴奋,就如同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扇门,让他们看到了更广袤的世界。
此时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就只有祁元道高亢洪亮的声音在响:“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
“物无孤立之理,非同异、屈伸、终始以发明之,则虽物非物也。事有始卒乃成,非同异、有无相感,则不见其成。不见其成,则虽物非物”。
不说其他读书人,便是陆九渊几人都听住了,赵昶更是听得两眼放光,望向祁元道的目光里满是崇敬,跟昨日看向杜锦宁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有齐伯昆心不在焉,他看到赵昶那样子,忍不住忧心忡忡地望了杜锦宁一眼。
祁元道宣扬自己的道义,足足讲了一个半时辰才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开口道:“刚才都是某这几十年读书得来的浅见,如有哪位前辈兄台持有不同见解,请予以辩驳指正,某不胜感激。”
听到这话,杜锦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祁元道说的大多是张载的主张,而不是他自己的。他自己在张载理论的基础上拓展深入的内容极少,他不过是个倡导者而不是理论的提出者,哪里来的“浅见”这老家伙的脸皮不要太厚。
第509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虽说听祁元道论道时大家都一脸醍醐灌顶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有人借此机会搏一搏声望。尤其是刚才赵昶跟着祁元道一道进场,年纪不大,还是个生面孔,再联想起祁元道的一些事,大家心里都猜测这个少年是不是京中那位贵人
不管是不是,在这位贵人面前露个脸,那都是有好处没坏处的。因此大家都纷纷起身,向祁元道提出自己的疑问。
仔细听了一会儿,听到这些人虽以辩驳的名义起身的,但因水平关系,问出来的问题更像是“请教”,希望祁元道能“解惑”,而不是把他的理论驳倒。祁元道这十几年来讲学无数,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诘问”驾轻就熟,赵昶就觉得没意思起来。
他凑到杜锦宁耳边道:“杜公子一会儿不上去说几句吗”
杜锦宁点了点头,指着正跟祁元道说得起劲的陆九渊几人道:“陆先生他们说完,我就上场。”
陆九渊虽学识渊博,也有自己的理论,但对学说理论的认知还是浅薄了一些;祁元道又是身经百战的,就这么个理论跟人辩论了十几年,已经吃得很透了,即便陆九渊比其他人问的问题更深,最后陆九渊还是不敌祁元道。
彭士诚急了,见陆九渊很快就要败北,连忙叫杜锦宁:“锦宁,快上。”
杜锦宁这才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在陆九渊被祁元道驳得哑口无言之际,拱了拱手,对祁元道道:“祁先生为世之大儒,我一介小小秀才,本没有资格向先生发出质疑。只是晚辈看祁先生之文章,总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借此机会晚辈欲向祁先生请教几个问题。”
祁元道自然是不把杜锦宁放在眼里的,哪怕是杜锦宁曾经写过两篇文章,阐述过一些观点,但他觉得此子的行为跟他的孙子一样,不过是借用长辈的一些论点来沽名钓誉罢了。此时杜锦宁起身,他也觉得此举不过是为陆九渊找台阶,让陆九渊不至于败得太过难看。
他对杜锦宁有着深深的厌恶,不光是因为他的孙子因为杜锦宁的缘故,不得不在家里闭门思过一年有余;更有五皇子竟然弃他而跑到杜锦宁身边,与杜锦宁行止亲密,这算是犯了祁元道的大忌。
他决定给杜锦宁一个难看,最好让他在读书人面前丢个大脸,把名声搞臭,以后无颜再在人前行走。
他淡淡道:“请说。”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气有聚散而无生天,气聚则有形而见形成万物,气散则无形可见化为太虚。这些可是祁先生的观点”
祁元道很不想回答杜锦宁的问题,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必须维持他宽厚仁和、关爱后辈的人设,于是耐着性子点头道:“对。”
“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圣者,至诚得天之谓;神者,太虚妙应之目。凡天地法象,皆神化之糟粕尔。这也是祁先生的观点,对吧”杜锦宁又问。
祁元道忍不住了,出言微讽道:“这位小朋友,你要是对我的学说不清楚不明白,可以回去多读几遍文章。这里是讲文论道之处,还请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一听祁元道这样说,那些不认识杜锦宁的读书人看向他的眼神就怪怪的。
虽说杜锦宁现在已有一米六几,跟中等身材的男子无异,但她十四岁那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脸上仍显稚嫩,再加上她刚才自报家门,说她仅仅只是一个秀才,这些人便认定了她是在捣乱不要说秀才,便是一般的举人都没有资格进到这里来参加辩论呢。
此时听祁元道如此说,那主持此次讲学的一个老者就想站起来劝阻杜锦宁不要再说话了。
杜锦宁却笑道:“晚辈确实有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这不正向您请教吗晚辈很想知道,您说太虚是无形无象的气,说运于无形之谓道,形而下者不足以言之,却又说散殊而可象为气,清通而不可象为神,那么我想知道,您所说的太虚之神与有形之气,究竟孰大孰小呢此神既无处不在,无所不容,它与佛道的神又有何区别呢”
“”祁元道张着嘴,却一时哑然。
刚才还有些吵杂的山腰渐渐安静下来。
那对祁元道的理论研究不深的,看着说不出话来的祁元道,满脸莫名;可那些对祁元道的理论有研究的,却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此。这位杜小秀才所说的那几句理论,正是出自祁元道的文章里。只不过这些理论并不出于一篇文章,而且这些话出现之前都会有大段的理论做依据,大家看了只觉得叹服,从未去深思这些理论的矛盾之处。
经杜锦宁这一问,大家才发现,祁元道的理论中,似乎把神与气对立起来了,过份夸大了太虚的神与有形之气二者的区别。他把所谓“神”讲得非常玄妙,真是神乎其神,致使他的气一元论跟佛道一样,也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一边反对佛道,一边又塑造出一个“神”,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杜锦宁并不需要他回答,继续又问:“祁先生说,气之能变本性,此性通贯于太虚与万物之中,因而是永恒的。而祁先生却又认为这个性也就是人的本性,于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