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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个故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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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誉之含笑:“谢谢你对我妹妹这么好,改天一定请你好好吃饭。”
  杜静霖瞥见林誉之的手掌心上有东西,那里缠着绷带,透着一点殷红的血,看得出是割伤。
  他没有给受伤的兄长增添麻烦,告别后乘电梯离开。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林格也换好拖鞋。她在车上刚睡醒,习惯性地吃掉一粒青提茉莉味的糖来醒神,换好鞋站起来时,林誉之嗅到那种凉凉的气息。
  “妈妈睡着了?”林格问,“你们吃过晚饭了?”
  她没有看林誉之的眼睛。
  互相注视对方眼睛是很暧昧的事情,猫咪的长时间对视意味着挑衅,而人类的久久凝视制造相爱的错觉。
  林誉之打开房门,林格瞧见他的手掌轻轻压在洁白的纱布上面,她的注意力随对方的摩挲而定格在那一点红上。
  “没有,她有些打盹,”林誉之说,“外面冷不冷?”
  他说得如此自然,像娱乐圈中演技精湛的老前辈,默不作声地牵引着僵硬的她入相互友爱的戏。
  “还好,”林格说,“我没怎么出门。”
  林誉之伸手,她后退一步,才意识到林誉之是去接她脱下的大衣。
  她还不习惯。
  林誉之泰然自若地拿起大衣挂起:“洗干净手,该吃饭了。”
  林格往前走几步,又被他叫住。
  确切一些,是拽住,拽住她裙子的一角。
  微妙的拉扯感令林格驻步,她回头看,林誉之蹙眉,用未缠纱布的手捏着她的裙摆,迟疑:“你生理期到了?”
  林格茫然:“没有啊。”
  “裙子上怎么有血?还是新鲜的,”林誉之松开裙子,默不作声地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先去换个衣服吧,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口,最好不是被牙签扎到了。”
  林格说:“你当现在是什么□□呀,大街上哪里有人拿牙签扎人。”
  这样讲着,林格匆匆去浴室里换衣服。
  裙子上果然有几团血,她检查了贴身衣物和裙子内衬,干干净净的,这点血只在裙摆上,看起来像不小心蹭到的。
  北方天气干燥,天气也不妙,她总觉身体上黏糊糊的一层脏东西。脱下的衣服暂且搁置在脏衣娄中,放在洗衣房中,林格想等晚上洗过澡,一块儿把吃饭时的家居服洗掉——这是她跟随林誉之养成的习惯,绝不穿着睡衣吃饭。
  洗衣服时,她感觉脏衣娄似乎歪了歪,也或许是她太疲惫了。
  林格没有过多上心。
  和林誉之重新做回兄妹的过程,并不比林格将他诱惑成爱人更简单。
  尤其是,两人和龙娇同时住在一个屋檐下后。
  在龙娇一无所知的领域中,他们曾悄悄接吻过,甚至比对方都更加熟悉彼此。
  林格已经不知多久未见到林誉之温柔的眼。
  之前的林誉之总是宁静地望着她,他的言语锐利,更多的时刻却是沉寂。
  最先逾矩的人是林格。
  强烈的外力因素让无血缘的家人更亲密地联系在一起,而这种剧烈的推力令林格产生更亲近的感情。
  在林誉之满脑子都是读书赚钱、养家的时刻,穿着用他献血补助换来裙子的林格,喝着他奖学金买来的牛奶,看着林誉之站在阳台上将她的小衣服仔细展平晾晒,她在想,他的嘴唇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他没有唇纹,很漂亮、清晰的唇,看起来有着水果软糖的味道,她猜,吻上去的时刻大约也像吃软糖。
  多么奇妙,林誉之对她卸下防备,对她没有丝毫攻击性,而林格却在想,林誉之的唇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林格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痛苦。
  高考后的林格多出了旺盛的精力,活跃到无法适应假期的脑细胞,开始在他出现的各个场所发散思维。
  她起初和好友梁韵在奶茶店打工,奶茶店对面是个工地,许多工人喜欢在傍晚时蹲在马路旁吹风吃饭,聊天,对着奶茶店的方向指指点点,偶尔爆发出鸭子般轰隆隆的笑声。
  发觉到这点后,林誉之便开始阻止林格再做这份兼职。
  他自觉是给予林格的零花钱不够,也或许是窘迫的家境令她不安。林誉之深刻体谅她的不易,她还小,还很年轻,谁不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呢?谁不想光鲜亮丽呢?
  林誉之接了多份家教的单子,午餐的时间也不休息,而是在家附近的餐馆做兼职——天气热了,餐馆也开始提供小菜,给那些不愿意自己做饭的人。有的顾客懒得顶着烈日出门,会打电话找餐馆订餐,多付五元钱。这五元,两元是餐馆收着,三元就给林誉之。
  外卖软件还未普及的时代里,林誉之为了能多给她赚一份生活费,在最后一个暑假里奔波。他的假期很短,短暂到林格开始倒数他们的相处时间。学医是件需要金钱和时间的长路,林誉之宽慰林格,告诉她,等他毕业后,有了正式的工作,家里的生活就会更加宽裕。
  届时,父亲林臣儒也要出狱了。
  如此说的时候,两个人刚刚洗过澡,身上都是一模一样的香气。露台之上,林格小口小口地吃着沙瓤的西瓜,林誉之坐在林格旁边,默不作声地用一根针挑手掌上的水泡。
  天气热,他之前没有这样长时间骑行过,没有经验,今天餐馆生意也好,手掌心磨得又痒又痛,长了不少红肿小水泡。
  一边挑,一边用洁白的纸巾去擦拭,林誉之轻松地告诉林格,他刚拿到一笔家教的钱,大约有六千块,明天傍晚带着林格去电子城选购笔记本电脑。
  听她喊一声“哥哥”,总要给她买个好点儿的电脑。
  林格回头,透过玻璃,她看见林誉之卧室墙上挂着的那个吉他没有了。
  那是把极好的木吉他,背侧板是巴西玫瑰木,美洲桃花心木的琴颈,黑檀做的指板。
  林格把西瓜放下,用白色纸巾反复擦拭着自己的手,冲洗干净后,握住林誉之的手,看他掌心磨出来的水泡。
  一双锦衣玉食贵公子的手,为了养活她而变得丑陋。
  林誉之抽出手,林格的唇也贴上来,温热,湿漉漉,她伸出舌头,仔仔细细地舔他的掌心。
  小时候读童话故事,小熊的巴掌碾碎各种果子呀,蜂蜜呀,冬天到了,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躲在小熊身下取暖,饿了就舔一舔熊的掌心,尝到甜蜜的果子味道。
  林格愿意做兔子。
  他不是熊。
  林誉之一顿,下一刻便捏住她的下巴,皱眉:“发什么疯?我是你哥。”
  他将手拿开,起身就走。
  ……
  这样的举动,令林格确信了他只是单纯地想做她哥。
  现在的林誉之也只是单纯地想做她哥。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中间这些年的爱呀恨呀纠缠呀都像尴尬的笑话,像朝代更迭后、前朝后宫里遗留的太监。
  父母年纪大了。
  他们到了希望儿女幸福平安的年纪,也经不住更多刺激。
  林格拧紧水龙头,想起龙娇提到的照片,那张被林誉之放在钱包中的女孩子照片。
  他一直都很擅长调节情绪,也狠得下心。
  就这么继续当无血缘的兄妹,似乎也挺好。
  距离林格正式开播还剩下半个月,宁真正在和一些营销及广告公司洽谈后续的推广方案。
  在此之前,林格仍旧每日早出晚归,一遍遍地练习、尝试和品牌的调性磨合。她那两颗智齿也在这段时间拔掉,是林誉之动的手术,不同的是这次是他在家中拆线。
  那些从她口腔中拆下的缝合线,尚有着她的一点点余温,被林誉之仔细收进盒子中。
  他告诉龙娇和林格,这些属于医疗废弃物,需要妥善处置。
  林格想,林誉之这点还是和之前一样,他真得很适合做医生。
  林誉之起初的志向并不是口腔科的医生,林格看到过他高一时写的意向专业,是骨科医生。至于后来为何要转向口腔……
  可能因为那个学校的口腔科专业是本硕博连读,能够大大地节约他的读书时间。
  也是在她尝试放下的这段时间,杜静霖多次邀请林格吃饭。
  林格不自作多情,不会以为每一个示好的男人都是想追她;她也不笨不傻,不会蠢到看不出杜静霖潜藏的心思。
  平心而论,杜静霖人不错,条件也好,唯一不合适的地方大约是父辈的纠缠。
  如果简单地选一个人凑活着结婚,他也不是最优选择。
  林格明确告知杜静霖这点时,杜静霖那兴高采烈的一张脸瞬间垮下去。
  他说:“电视剧上不都这么演的吗?父辈的恩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罗密欧和朱丽叶看过吗?梁山伯和祝英台可晓得?他们不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林格笑:“打住,他们在一块儿的前提是有爱——杜静霖,你摸摸胸口告诉我,你是真的爱我吗?你觉得我是真的爱你吗?”
  杜静霖叹气。
  这个同龄的男性身上,第一次出现林格认为不幼稚的神情。
  好难得。
  她不自觉拿杜静霖和林誉之比较,在杜静霖这个年龄时,林誉之怎么就稳重好多呢?
  “感情也可以培养——那怎么办呢,”杜静霖烦躁地挠挠头,“你也知道,我爸妈催婚催很久了。”
  他真心为此事发愁,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小少爷,没吃过什么苦,十分听从长辈教诲,现在也遵循家中的意愿,想寻觅适合的结婚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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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格耸肩,模仿译制片中的腔调:“那是你的问题,宝贝。”
  她主动叫侍应生买单,付这顿饭的钱。
  夜里照旧是杜静霖送她回家,林格饮了酒,又吹凉风,有点头痛。
  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她换了鞋,没开灯,她对这个地方的灯开关不熟悉,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开灯吵醒妈妈。
  这段路她走过多遍,周围陈设也清清楚楚,知道顺着一路直走,尽头就是卧室。林格扶正昏沉沉的脑袋,不开灯,只凭记忆往前走。
  不知谁将一软绵绵的抱枕丢在地上,林格踩上去,一不小心被绊倒,差点跌在地上,幸好她动作迅速,及时扶住旁侧的沙发,半坐在厚厚地毯上——
  不。
  她扶住的东西不是沙发。
  软韧有度,有着均匀的呼吸韵律,隔着薄薄真丝布料,能明显察觉到手下的胸肌在缓慢地、不自然地绷紧。
  是不应该存在于此刻的物体。
  短暂的恍惚让林格的手愣在躯体之上。
  是与记忆中不同的触感,经过岁月的沉淀,这具躯体更加成熟,硬朗,紧绷,饱满。
  是稳重的橡树,不再是挺直伶仃的树苗。
  林格还嗅到并不令人厌恶的酒味,淡淡的,若有似无地萦绕。
  对方也喝醉了。
  他们身上的味道应该一样,一棵树上不同枝干的气味都趋近相同。
  察觉到这点时,灯光大亮,刺目的光令林格微微眯了眼睛。
  林誉之开了灯。
  视线重新聚焦,她看到林誉之。
  他穿着睡衣,有些不合时宜的凌乱,看起来是因为饮酒而不慎在沙发睡着,又猝不及防被她按醒,自然地错愕。
  林格不记得林誉之有饮酒的习惯,但他身上的确有着酒精的味道,或许是她此刻真的醉了,也或许是他今天的确破了戒。
  人非圣贤,谁还没有破戒的时刻。
  这时隔多年后的再次亲密触碰,发起者仍旧是林格。
  林格发誓这次真的是意外。
  林誉之低头,将她的手移走。
  轻轻地,尊重地,把握好异性间相处的情分。
  不再像年少时。
  被醉酒的林格按住,他没有丝毫过激的情绪,镇定到像只被她按住衣服,更没有红着耳朵皱眉骂她发什么疯。
  只是坐正身体,叹口气。
  灯光让他的发丝都显得慈悲。
  林誉之稳稳地伸手扶她起来,温和地问:“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晚?龙妈和我都很担心你。”
  久违的龙妈称呼,他一定是醉了。
  林格问:“你不生气?”
  “我是你哥,”林誉之轻描淡写,“当哥的,被不小心碰一下,很正常。”
  他宽容地笑:“不可能有妹妹故意来碰哥哥吧?”


第15章 分手的情侣、第二次的兄妹 一家人
  林誉之的掌心很暖; 他体温一直都偏高,这点大约和他的身高有关——依托于他母亲的优秀基因,他的个头极为优越。读中学时就比同龄男性高出一大截; 现在到了北方; 仍旧是遥遥领先。
  身材的高大也带来一些其他的“隐患”; 譬如增加心脏的患病概率,骨骼破裂的几率更高,身体调节的稳定能力较差。
  林誉之的体温一直都比林格高。
  今天也是如此。
  酒精催发,哥哥的体温高到林格明显感受到他手臂的热感。
  烘焙箱里的可颂,热黄油里炸开的爆米花,铁锅里掉进去的花椒粒。这些意象组成他们隔着一层布料的接触,持续时间不及昙花的一现。
  林誉之平稳地扶起她,微微垂眼; 看她的脸:“喝酒了。”
  林格一时间分不清他在自述; 还是在询问、或确定她的行径。
  “只喝了一点点。”
  林誉之点头:“没醉就好。”
  他不问她在同谁喝酒; 似乎并不在意。和谁都可以,也无所谓,他不过多干涉她的生活; 好哥哥都是如此。
  林格有轻微的头晕,她看着沙发上并不具备攻击性的兄长; 视线从他的脖颈移到睡衣,他真的醉了,醉到没有在意到自己的睡衣领口微微松开; 伴随着刚刚的动作,黑色纯棉布料下; 隐隐约约露出他肌肉的轮廓; 阴影浅浅; 没在其中。
  方才林格触碰到这里。
  她喉咙发干。
  酒精发挥它糟糕的效力。
  “去睡觉吧,一个月内拔了四颗牙,虽然说不是大手术,也毕竟流了这么多血,”林誉之说,“好好休息。”
  说这些话时,他有些无奈地笑:“同事生了孩子,请吃满月酒,拿错杯子,不小心喝了一杯。”
  林格说:“我没问你为什么喝酒。”
  “嗯,”林誉之说,“我只是想说一下,免得给你留下’这个医生不专业’的想法。我明天没有手术,上午休息,下午陪你和妈回家。”
  回家的事情,之前就说好了,林格毫无异义。
  她已经向公司那边请了一天的假。
  说到这里,林誉之按按太阳穴,缓解醉酒后的不适,又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林格说:“你喝酒后,话也多了。”
  “可能我不适合喝酒,”林誉之说,“晚安,妹妹——洗澡时注意,别滑倒,也别泡澡,酒后泡澡容易晕倒。”
  林格说好。
  她离开的时候,林誉之坐在沙发上,正躬身去拿黑色茶几上的透明水杯。走到卧室门前时,林格停下脚步,回头看,林誉之在灯下饮水,没有往她的方向看。
  灯下的阴影衬托得他如凉溪水中的生石。
  林格轻轻推开卧室门。
  她的确打算泡个澡再休息,这是她的习惯。
  水放到完全浸泡浴缸底,冷不丁想起林誉之的话,她又拧紧水龙头。
  兄长的话仍旧有些分量。
  尽管林格不想承认这点。
  她有时会分不清林誉之的角色定位,这大约和两人之前的生长环境和相处模式有关。
  林臣儒刚把林誉之接回家中时,林格横竖瞧他不顺眼,二人关系也僵硬到冰点,每日横眉冷对,互不相让。
  而在龙娇将林誉之强行送走后,年夜饭时,林誉之抬头往楼上那一望,令林格察觉到他其实也很可怜。
  无论林誉之是不是她爸的私生子,抑或者,林誉之是不是私生子——他的的确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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