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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个故事-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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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捧起饭碗:“让我们为妈妈的伟大决策,干饭——”
  龙娇哑然失笑:“你这孩子,放下放下,别烫着。”
  饭碗放下,林格的睡衣衣袖往下滑落,龙娇眼尖,瞧着她胳膊上有些痕迹,看不清楚是什么红红的一小块儿,隐入其中了。
  龙娇放下了劝女儿相亲这件事,但心里面还是过不去,晚上睡不着,坐在沙发上织围巾。鼻梁上架一副老花镜,她眯着眼睛,握着几根银签子,来来回回地绕着毛线,还是最最最基础的元宝针,但用的是林誉之精心挑选来的羊绒线,又柔软又轻便。龙娇夸了他好几次,预备着拿这些线给格格织一个长长的、能帮女儿挡住凉风的暖和大围巾。
  林誉之今天也没有睡,坐在沙发上看龙娇织围巾,一边往她杯子中添水,一边笑吟吟地和她聊天。
  话题还是林格。
  龙娇说了掏心窝子的话,说自己身体不好,林臣儒也是,坐牢时候虽然规律作息,但在那里面也心情不好,出来后压力也大,看了几次医生,才调过来;格格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小时候家里条件说不上多么好,可也是把孩子当宝贝心肝地疼……
  “我就是怕,万一有个意外,我和你爸都没了,”龙娇说,“格格还这么小,可怎么办才好哟。”
  林誉之劝慰:“不是还有我吗?爸,妈,您放心,您们俩人的身体硬硬朗朗的,好着呢。”
  龙娇看着他,摇头:“你现在还没成家,不懂。以后你结了婚,怎么办?你老婆,你孩子,这些都会排在格格前面。”
  林誉之说:“格格不结婚,我也绝不会结婚。”
  龙娇织了阵围巾,觉着这话有点重了,想了想,又叹气。
  “是啊,人为什么非要结婚,”龙娇感慨,“就现在,咱们这么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够了。”
  林誉之笑:“我也这么想,妈,您想想,如果格格结婚不幸福……是不是还不如留在我身边?”
  龙娇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点头。
  她还是上了年纪,没织几下就累了。林誉之帮她收拾了剩下的东西,送她去休息,说自己还有些事——等龙娇蹒跚着进了房间,林誉之默不作声,敲开了林格的房门。
  林格一天就尝遍了夜夜笙歌的滋味。
  要不是剩下的樱桃被他们俩吃了,林格都要怀疑林誉之一开始放进去的那个樱桃被染了毒,怎么如此让人难以自拔?晚餐前抱着炒的那几下根本填不饱,只能解那一时的渴,不能止。如焦灼时的几口水,清凉过后,又是无尽的渴。也像晚餐前的一顿小甜点,解馋,解不了瘾,甚至还成瘾,瘾大到凌晨两点才沉沉入睡。
  林格也发觉林誉之越来越会说了。
  先前的他其实很少开口,即使说,也都是一些必要的询问,可现在不一样,他似乎很乐意询问她,问她,这里好不好,还是那里更好一些呢?她这些年有没有想过他?她自己都怎么解决的?可不可以让他看看?
  哥哥不知道,只是想更深地了解妹妹的喜好。
  嗯?你哭什么呢?又哭又馋,看东西弄得到处都是又濆了怎么回事?坏掉了,还是生病了?要不要医生检查一下,还是要好好体检?
  或者,只是抱着她,温柔地叫她好格格,乖宝宝,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抱着哥哥,真棒。好聪明,都会这样珈哥哥了。
  好漂亮,我们格格真的好漂亮,哭什么?就连濆时也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哭呢?
  林格想不到他那里来得这么多话。
  只知道入睡前,林誉之还在轻轻地拍她的背,夸她好棒。
  哪里棒呢?
  林格感觉其实还蛮糟糕的。
  ——因为林许柯又给她单独打了电话,问她,可不可以帮忙,让他和林誉之见一面。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做,林格甚至不需要安排两人的见面,她只要提出,去哪里哪里吃饭,带着林誉之,就能“偶遇”林许柯。
  林许柯大约是知道了林誉之的坚决态度,有些讷讷地讲,只要能见一面,林臣儒的退休金问题,他们那边也能帮着解决一下。
  龙娇属于提前病退的,退休金少了很多,她一直为这件事唉声叹气。当初林臣儒早早地替龙娇交了一笔养老保险,现在每个月能领到几百块,虽然不多,可也算是聊胜于无。
  到林臣儒这边,就难做了些。
  他毕竟是坐了几年牢,中间漏了一段时间的养老金缴纳,现在想要再补齐,需要公司那边出具手续、申请。
  而这一道手续,则必须要经过林许柯。
  当然,不补缴那几年也可以,但到手的退休金将大打折扣,不再是以万结尾,而是千,也就是之前林臣儒说的,只有那么几千块。倘若龙娇的身体再有个意外,这几千块就杯水车薪了。
  林格点头说好,说我知道了,谢谢许叔叔。
  现在的她并不想再让林誉之去见林许柯。
  这并不是什么见一面就能解决的事情,林誉之也很可怜——人又不是玩物,凭什么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林许柯是林誉之的亲生父亲不错,可也仅仅是提供了那一点点基因。
  而林臣儒的养老金——
  林格想了好久,最终还是给杜静霖打电话,问他,现在公司那边,是他老爹管事呢,还是他老妈管事?
  杜静霖还没睡醒呢,打着哈欠:“再等十几年,就是我管事。”
  林格说:“正经点。”
  “好好好,正经点,”杜静霖坦率地说,“说实话,以前是我妈,现在是我爸。”
  林格沉默了。
  “怎么?”杜静霖没心没肺地说,“有事啊?找我啊,我,为兄弟出马,甘愿两肋插刀。”
  林格说:“你先养好你的肋骨吧,别插,我自己能解决。”
  结束通话,她自己静坐一阵,又觉一团乱麻。
  这些东西,哪里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
  还未想清楚,林许柯又给她发来短信,只有一个酒店名字,包厢号,还有时间。
  林格敲了好几遍字,敲了删,删了又敲,最后回了句。
  「我知道了」
  她决定当面去说清楚。
  林臣儒的退休金,她会尽力去争取;而劝林誉之“认祖归宗”这件事,还是算了。
  林格如此想。
  那是林誉之的选择,她不能干涉,也没有权利去干涉。
  她是林誉之的妹妹,在这件事情上,还是不能够站在林誉之的对立面。
  至于爸爸的退休金……万一真的拿不回来,那她就多努努力,再拼几年,多赚些钱,给爸爸妈妈,也好让父母安心。
  想通之后,林格忽而觉得胸口顺畅了许多。
  “不就是钱嘛,”林格低头,穿睡眠袜,自言自语,“钱这东西是赚不完的,不义之财,不拿也好……爸爸会理解的。”
  ——等事情结束后,她也会对爸爸讲清楚,告诉她,自己选择这么做的原因。
  退休金的手续那边,实在不行,就再去找杜静霖帮帮忙,林格知道他是独子,很受家中人的器重。
  “就这样,”林格躺在床上,说,“不要紧张。”
  说千万遍不紧张,她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这万般稳妥的心理准备,在推开短信上包厢门的瞬间,仍旧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许柯不在,包厢中只有林誉之。
  圆桌之上只一壶茶,配六只圆圆小茶杯,林誉之连衬衫都未穿,干净的浅灰色圆领上衣,黑色的裤子,像落在黑岩上的一簇香灰。
  他显然也未想到林格在,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她身后,在察觉只有她一人后,微微蹙眉。
  “你怎么也来了?”林誉之拉她过来,坐下,自然给她倒水,“爸也和你说了?”
  林格说:“说什么?”
  “林许柯想和我见面,我不同意,他就去找林爸。你也知道爸的性格,这件事情让他左右为难,我不想让他那么痛苦——所以答应了见一面,”林誉之解释,“是不是爸和你说了,你担心我,才过来了?瞧你,一头汗,走累了?”
  啊。
  林格愣住。
  现在有些不太合适,但她还是想说:“其实不是,因为林许柯他——”
  “格格,”林誉之忽然打断她,平和地笑了,“我知道,不管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都是因为关心我,对吗?”
  他轻声:“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第68章 痕迹 鼓起、黄昏、坦白局
  这是一个私密性很好的酒店; 除住宿外便是令人称赞的餐厅,有专做淮扬菜的师傅,亦有专门用来谈事情的包厢。
  包厢和包厢之间隐秘性极佳; 不同于很多那种传统用木或其他材质做的隔断; 每个包厢之间的空隙甚至还包上隔音棉。门一关; 外面的声音都悄悄了。
  窗子也关了,开了新风系统,徐徐地渡着温柔的风,竹质窗帘半掩半遮,透明光皎的玻璃窗外,依稀可见绿荫琉璃瓦,交相辉映,黄昏散光如纱。
  紫檀木的桌子前; 林格坐在柔软椅子上; 垂眼看桌上摆放的茶具; 一水儿的薄胎瓷,清透如玉。
  其实林格和林许柯见过的次数并不算多,她先前不知道对方是林誉之生父的时候; 和杜静霖一块儿玩,偶然间见过对方一次。
  那时候林许柯已经年近四十; 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没皱纹; 梳着考究的头发,每一丝头发都打理得整洁仔细; 衣服也端正; LV的印花细腰带; 腕上一块儿金劳,鞋子和西装都是林格只从电视上看到过的款式,不难看,时髦得令人有些意外,西装口袋中甚至还配备了和领带一个颜色的小方巾,露出干净一个小角。
  林格平时少见衣着如此精细的人,林许柯问她话,她都一五一十地答。
  其实那时的林许柯就有点古怪了,不问其他,只问林誉之的情况,问林誉之的脾气性格,问他们平时的相处——
  尚不明真相的林格,在过后悄悄向好友杜静霖吐槽,说令尊略有些八卦呀;杜静霖说是啊是啊,我天天听我妈妈吐槽他,又多话,衣品又不好。
  那还是林格第一次听到“衣品”这个词,她自己是有什么穿什么,运动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利利落落地跑出去疯玩。
  而杜静霖的妈妈杜茵茵衣品很好,惯常穿一件素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暗暗地绣着大朵大朵的白山茶,风雅又漂亮。
  印象中的杜茵茵很少和她们说话,客客气气的,像天边的一朵云,始终高高地悬在空中,飘在那里,偶尔低低望一望下面的人。
  林格没见过林誉之的亲生母亲,连照片也没看到过,她只是想,林誉之这样好,他的妈妈,应当也是和杜茵茵相仿的好模样。
  以至于,当林誉之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林格呆了呆,慢吞吞地回答,在想杜茵茵。
  她没说自己那种奇妙的感觉,绝不会提林誉之的亲生母亲。
  林格性格是大大咧咧的外放,但不是傻大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都清清楚楚。俩人关系最浓的时候,林格也从不主动提林誉之的母亲。故人已逝,纵使林誉之也会称呼龙娇为“妈”,可丧母仍旧是一件不可轻易提及的痛事。
  林格从不提,是不敢提,也不想提,不想就这样再揭露林誉之的创伤。
  林誉之略略回忆一下,笑:“想她做什么?她今天又不过来。”
  林格迟疑。
  她想讲出真相,不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下去。
  “怎么了?”林誉之放缓声音,“在想什么?”
  “……没什么,”林格说,“林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林誉之抬手腕,看时间,笑:“应该快了。”
  林格都要怀疑他是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句话刚落下,不到两分钟,林格刚刚喝完面前的茶,林许柯果真推开了包厢那扇雕花木门。
  他还是那样,白西装搭配浅灰色的衬衫,西装外套、胸口的口袋中仔细放着一枚方帕,叠得漂亮,还是黑底暗银的图案,仍旧和领带互相照应。
  没有丝毫意外,他坐下,笑着问俩人点菜了吗?
  一笑,眼尾炸花——
  林格冷不丁想到,网络上看到的那些说法,渣男的特征,眼尾炸花,鬓角压天仓,奸门痣,醉眼……
  忍不住一一从林许柯脸上找寻,尝试去寻找能与之对应的东西。
  眼尾炸花,符合;
  头发多,不知算不算鬓角压天仓;
  右眼下正中有痣,很好,奸门痣,符合;
  ……
  林誉之低声:“你怎么一直看他?”
  林格不能讲,我看对方很有渣男相。
  毕竟是林誉之的亲生父亲。
  她胡诌:“我看他长得和静霖不是很像哎。”
  林誉之倒水,低声:“如果你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我可能生气到不愿意给你倒水。”
  林格双手合拢:“拜托拜托,世界上最好的哥。”
  林誉之忍俊不禁,听见一声咳嗽,侧脸,看林许柯脸上堆起一点点勉强的笑。
  林格猜测,对方一定对这张脸做了些什么,不然,为何在笑起来的时候,如此地僵硬,僵硬到像一个努力做出低姿态的橱窗人偶。
  林许柯说:“誉之啊,今天这顿饭的意思,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我不知道,”林誉之说,“我只知道,你在威胁我爸和我妹妹,胁迫他们,让我来见你。”
  林格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问她,除了茶,还有没有其他饮料?服务员笔挺地站着,显然没想到人还没走,他们就开始谈事情了。林格问第一遍时,她还未反应;林格又问了一遍,她才接过菜单,说还有酒,也有可乐、雪碧、咖啡和果汁等等,具体想喝哪一种呢?
  林誉之说:“常温的可乐,谢谢。”
  服务员说好,收了菜单,匆匆地走。
  林格说:“其实我想喝冰的。”
  又不是生理期,喝些冰的怎么啦?
  林誉之说:“昨天你还和我说肚子痛,今天还想喝冰的?”
  他问:“真想喝?真想喝的话,我叫他回来——”
  “算了,”林格说,“常温的吧。”
  她脖子发烫,昨天肚子痛哪里是吃冷食吃的?分明是因为林誉之。
  昨天傍晚,林誉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话剧票,是《雷雨》,请林臣儒和龙娇去看,还是前排的。林臣儒很感兴趣,龙娇还好,但一听那票的价格,当即表示必须去看,不看不行。
  话剧散场时间晚,林格下午和晚上休息,等爸妈出门后,把林誉之的卧室搞得一塌糊涂。阳光好,他们又是高层加防窥玻璃,傍晚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进来,洒了林格周身。她捂着脸,并不想看林誉之是怎么进来的。仅仅是充实的感官已经足够将她逼疯。林誉之看出她的羞惭,慢条斯理地丁页,叫她,格格。林格不回应,他的手就放在她月复上,往下一按,一压,迫使她睁开眼睛,迫使她看月土怎么被扌掌出一小块儿微微凸起的痕迹。
  根本不是什么加冰不加冰的可乐,罪魁祸首就是林誉之。
  而这将锅轻松推卸给冰可乐的罪犯,还在展示着他的体贴,给林格倒饮料,给她夹她爱吃的菜,有一道螃蟹需要剥,林誉之径直放下筷子,一个一个的,细细剥开壳子,摘下蟹钳蟹足,用精致的小器具取出那些嫩生生的肉,放在她面前碗碟中。
  林许柯全程都在看着。
  他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也不知该讲些什么——能说什么呢?林誉之态度明显,俨然不想同他多谈;林格今天虽然将林誉之带到这里,也是更倾向于尊重兄长意见的。一个房间,三个同姓的人坐在一起,两个有血缘关系的距离最远,反倒林誉之和林格更亲近,更像是亲兄妹了。
  林许柯知道他们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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