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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一个故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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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震惊杜静霖的画面就在此刻出现,听林格拒绝再吃后,林誉之再自然不过地把妹妹的碗拿在面前,吃掉了林格剩下的那半碗面。
  杜静霖惊叫:“格格,你都愿意让他吃你剩下的面,却不让我吃你剩下的那半个包子?”
  林格在喝水,这家店前面用餐区的人不多,她呛住:“你干嘛啊?干吗说这么可怜?”
  杜静霖握着筷子,神色凝重,摇头:“不对,不对,哪里有兄妹像你们这么亲密的,哥哥吃妹妹的剩饭,晚——”
  「晚上也要睡在一起。」
  杜静霖没说完,他还在想,那天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眼花了,还是臆想,或者,真实看到了。
  林格说:“你是独生子,又没有兄弟姐妹,当然体会不到有哥哥的感觉了。”
  ——不。
  她讲完后才意识到失言,杜静霖哪里是独生子,他还有个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现在在吃林格没吃掉的那半碗面。
  尽管杜静霖并不知情。
  对此知情的林誉之放下筷子,他在吃东西时并不会讲话,喝了口水,才说。
  “我和格格一起长大,她胃口小,出去吃饭总是剩下东西,”林誉之说,“我替她解决,有什么问题?”
  “问题很大,”杜静霖说,“你俩年龄差距又不是很大,还是异性——不觉得膈应吗?”
  林格还在喝水,无糖的茉莉乌龙茶,喝了两口,才回过神,缓慢思考杜静霖这话中的含义。
  膈应?
  是指洁癖?林誉之之前的确是挺洁癖的,他的毛巾,她误用了一次,他就再也不会用了;他的床上不能坐人,不能在他房间里吃东西,桌子上的书不能碰,洗漱用品也都不允许其他人动。
  可那些都是林格和他“化干戈为玉帛”之前的事情,自从林格心甘情愿、打心眼里叫他一声“哥哥”后,林誉之就再没有这些“洁癖”了。
  他一改那些作风,毛巾随便给她用,床让她随便坐,哪怕林格用他的餐具吃饭,林誉之也不恼。而在林臣儒入狱、龙娇生病后,林誉之也开始默认地会解决掉她剩下的食物。
  林格惊讶:“你不会吃你表妹剩下的东西吗?”
  之前没人提到过。
  林格的胃口不大,在外面吃饭时,她有时点多了,吃不完,剩下的粥和面,妈妈和林臣儒也都会继续吃。
  喔,当然,那是她成年之前的事情了。
  杜静霖张口,“不会”两个字还没出口,先被林誉之冷冷淡淡的声音截断。
  “我和格格当初算得上相依为命,”林誉之说,“我们连吃饱穿暖都要努力去维持,静霖,这已经是我们的习惯。”
  杜静霖说:“但是有点太暧昧了吧?你们不觉得吗?”
  “在林爸入狱后,我只想怎么让妹妹顺利读完书,正常生活,”林誉之说,“暧昧是生活舒适的人才会有的烦恼。”
  杜静霖不说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当初林臣儒给他爸爸做司机,因为收受贿赂进了监狱,实际上,这本来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很多人都说,是他妈妈杜茵茵抓着不放。
  林格也没有继续接下去,她当然知道林誉之说得都是事实。
  那种穷困潦倒的情况下,兄妹俩相依为命地生活,连日常的基本需求都需要努力赚钱来满足,又怎么会奢侈地想是不是过于暧昧。
  可,她那个时候的确也还小,阅历浅,还在上中学的人呢,哪里懂什么;林誉之已经上大学了,那——
  他知道吃妹妹的东西会不合适吗?还是,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浪费粮食?
  林格不知。
  她又裹了裹肩膀上的毛毯,侧脸看,千山万水,白雪皑皑,迢迢远远的路。
  第一次时林誉之早早准备好的小雨衣,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什么“就算是亲妹妹……”的疯话,还有“如果知道你不是我亲妹妹我早就……”
  林格总觉自己距离真相、真实的林誉之又近一步。
  他好像,好像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是一个心无杂念的好哥哥。
  从一开始就不是。
  她以往年少气盛,恋爱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会细细去深究这些;分手后一度陷入抑郁沼泽,整个人都如躲进壳中的小蜗牛,又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企图通过不看不听来逃避。
  现在不是了。
  小鸵鸟把脑袋从沙子中探出,林格通过后视镜看主驾驶的林誉之,想要看到真真切切的他。
  后面的路程,林誉之没怎么停,杜静霖在副驾驶座上睡得一声不动,像一块儿水底的石头,也不知他是从谈话中感觉到羞耻,还是怎样。林格除却上车的困倦后,现在清醒到连闭眼养神都觉得浪费时间。
  她试图从后视镜中捕捉林誉之的变化。
  他的发际线依旧,虽然是医生,但没有脱发,也没有长什么皱纹,这个人基因好到似乎并不会衰老,永远都健健康康;他的眼睛一如往常,只是少了很多专属于兄长的温和。
  再多的,看不到了。
  林格开口:“哥。”
  林誉之说:“怎么?”
  “我没去过那边,但知道现在是长白山的旅行旺季,”林格说,“那个酒店太贵了,附近还有其他酒店——”
  “我已经订好了三间房,”林誉之平静地说,“去了就能办理入住。”
  “什么时候订的?!”
  “从你和我解释要去那个酒店找人盖章时,”林誉之说,“你好运气,刚好还剩三间景观房。”
  林格愣愣:“可那个时候你没有讲要和我们一起去。”
  “如果你们一开始找的那个司机没有取消订单,我也会跟在你们后面,”林誉之说,“雪地开车比平常危险,我不放心。”
  林格问:“不放什么的心?”
  林誉之坦然:“不让哥哥的心。”
  林格顿了顿,讲:“我以为你会讲其他的心。”
  比如,情人,爱人,或者其他的。
  林誉之笑了,林格意外地发现,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或者说,从她醒来后,林誉之的心情就忽然变好了,像今天上路前忽然晴好的大太阳。
  ?“如果我旁边这位姓杜的先生没有在装睡,”林誉之说,“我倒是很乐意和你探讨一下我的其他心。”
  林格:“!!!”
  她摘了安全带,猛然趴在副驾驶座的背椅上,杜静霖果真吓了一跳,睫毛颤了颤,胡乱翻个身,欲盖弥彰地打起呼噜。
  林格叫:“你竟然偷听!!”
  杜静霖不说话,假装的呼吸声更重了。
  林格脸皮不算薄,但涉及到林誉之的一切,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令她脸热。她耳朵热得发红,总觉这是一个比做,爱还要私密的事情,哪怕她和林誉之刚才的讨论并不露骨——奇怪,奇怪,林格捏着自己耳垂,烫到她想要拿把雪去遮盖它。
  一直到下车,她都没有再讲什么话,只是耳朵的潮红还在。林誉之扶她下车、防止她跌倒时,垂眼看,还是能看到林格通红的耳垂。
  只有杜静霖,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那个“陆总”打电话,火急火燎的,客套几句话,就笑着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陆总没接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他妻子,说陆总在滑雪,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杜静霖还想再说几句,看林誉之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后再谈。
  北方的夜晚来得更早,暮色早已笼罩大地,三个千里迢迢跋涉而来的人,也早已筋疲力尽。且不谈坐车,乘车的人坐了这么久,臀部肌肉也已受累。户外寒冷,风嗖嗖冻人手指,杜静霖快走几步,进了酒店大厅,清雅暖香熏人,林格呼出温暖的一口气。
  她不理解:“这么晚了还在滑雪?不冷吗?”
  “可能人家抗冻呢,”杜静霖猜测,“听说他老家就是北方的,可能基因就抗冻。”
  店里的侍应生拎着行李箱,其中一个引导着他们去前台办理入住,林格抖了抖大衣上的雪,那种北方特有的、雪花般的冷气似乎还凝结在呼吸道中,她看见林誉之穿着的羽绒服,浓郁的黑,边缘处是淡淡的、更暗一点的墨色,不仔细看,看不出。
  ?“哪里是抗冻,”林誉之笑,“是躲着呢。”
  杜静霖糊涂了:“他躲我干什么?”
  林格心往下坠了坠。
  “你以为你一路来,你爸不知道?”林誉之说,“他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俩要来找人签字——从一开始,陆农德就是他特意派来的,为的就是不让格格顺利找到他签字,能拖就拖。”
  杜静霖说:“拖这个有什么意思?”
  林格知道有什么意思。
  她在专心办这件事,而林许柯偏不让。对方还存着小心思,和林誉之认亲不成,也不想让她太轻而易举地达成目的。
  林格说:“你早就知道,却还是送我们过来。”
  林誉之说:“送你们来,就是为了办成这件事。”
  酒店办理入住的前台请他们去做人脸识别,录入信息,谈话暂时终止,三张房卡各自交到手中,林誉之把林格的房卡递给她,林格抬手去拿,第一下没抽走,他捏得很结实。林格皱眉,又用力抽——
  林誉之微笑:“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先去洗澡休息吧,房间内可以订晚饭,也可以下来吃,等一会儿我再讲怎么找他。”
  他松开手,林格捏着那张房卡,不动声色收好。
  杜静霖说:“我的好哥哥,别拿这事开玩笑了好不好?你看格格都急的快上火了,有什么话干脆直说就好了——”
  “没事,”林格转脸,对杜静霖说,“刚好我也累了,我先睡一觉,明天见。”
  她拿了房卡,往电梯的方向走,那张薄薄的卡片被她捏在掌心,像一片坚硬的贝壳。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发不出丝毫的声音。电梯很大,上了六个人和行李箱,仍旧空间充裕,林格看着一本正经的林誉之,悄悄抬手扯了扯他袖子。
  林誉之默不作声,只垂眼看她一下,眼角都是笑。
  电梯门开了。
  三个人房间离得都不远,最佳位置的观景套房就这么几件,落地玻璃窗外就是皑皑白雪,朦胧长白山。侍应生说行政酒廊的晚间畅饮已经开始了,她们可以随意过去,林格说了声谢谢,关掉门,一层层地脱掉身上的外套。
  林臣儒在两分钟后打来电话,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退休金,只是挂念着林格,不知道她在外面玩得怎么样;絮絮叨叨地叮嘱完后,又一改常态,严肃地叮嘱林格,要留意杜静霖那小子,可别和他发生些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林格哭笑不得,连连劝他老人家放心。
  林臣儒又问:“誉之呢?他今晚住哪儿?”
  林格捧着脸,说:“您怎么那么信任他?您都快把他当亲儿子了,您对自己的亲闺女都没那么亲。”
  林臣儒笑:“你还和自己哥哥吃醋啊?”
  林格说:“哪有。”
  看女儿撒娇,林臣儒心舒展开。林格不在的这几天,林誉之又请了导游,陪着他和龙娇去杭州玩,他们还遇到一个仙风鹤骨的白胡子老爷子,穿白色中山装打太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聊了几句,知道对方精通周易,八卦推演,龙娇兴致勃勃地问起儿女姻缘,对方一通测算,说他们儿女的姻缘不用着急,是他们的“身边人”,将“同时有着落”。
  龙娇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儿女最好同一天结婚的意思。她不想再拿这事说给林格听了,怕女儿真的再反感催婚,也是有前车之鉴在,只和林臣儒讨论了很久。林臣儒倒是有些其他看法,他听人这么讲,猜的是,林誉之和林格将会在一同旅行、或外出时遇到心上人。
  人老了,也迷信,信一些冥冥之中天自注定。林臣儒想问林格,这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男人女人,又咽下去,慈爱看她。
  “好好玩,别担心我和你妈,”林臣儒说,“玩够了就回家,也问问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很想他。”
  林格一口答应。
  杜静霖邀请她一同去行政酒廊,林格没去,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周围仍旧是静悄悄。拿起手机看一眼,林誉之仍旧没有发消息。
  只有杜静霖反馈,给陆农德打了三次电话,都关机了,现在联系不到人,他去前台,前台也不配合,不肯告诉他具体的身份信息。
  他还说林誉之早早睡下了,给林誉之打电话也没有反应。
  林格说知道了,请他早点去睡,不用再在这件事上费心;等明天醒了再说。
  她不再等了,穿上鞋子,去敲林誉之的房门。
  林誉之果真在。
  他请林格进来,微笑着问她有什么事。
  林格说:“爸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誉之说:“等事情做完了。”
  “什么事?”
  “帮爸解决了文件签字的问题,”林誉之说,“还有,等格格想通。”
  林格驳:“我一直想得很通。”
  “好,”林誉之顺着她往下说,“格格一直冰雪聪明、一点就通——你来只是想告诉我这个?”
  “不是,”林格坐在林誉之对面的椅子上,“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说服陆农德签字。”
  “干巴巴地讲没有意思,”林誉之笑,“现在才八点钟,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不如我们玩些小游戏打发时间?”
  林格说:“我想知道你想怎么做。”
  “那就继续玩上次的真心话大冒险吧,”林誉之温和,“这次我们不玩复杂的纸牌,只比大小。”
  林格不满意:“你总是在吊我胃口。”
  “不是,”林誉之轻轻摇头,“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灯光下,他拆开一盒纸牌的外塑膜,林格认得这个,还是杜静霖买来的。他说是以防万一,万一酒店也停电了呢?杜静霖甚至还准备了一份桌游,就在他那鼓鼓囊囊的背包里。
  现在他没用上,倒是林誉之和林格先拆开了。
  林誉之打开盒子,抽出光滑的纸牌,那种属于纸牌的特殊印刷品味道让林格的大脑清醒了好多。她稍稍坐正身体,看着林誉之那漂亮的手指:“什么规则?”
  规则很简单。
  就是比牌面的大小,赢者向输者提问一个问题,输者可以拒绝回答,但他(她)必须脱掉一件衣服。
  林格无比庆幸自己还没有脱掉自发热的保暖内衣。
  林誉之洗干净纸牌,自己先拿了一张,又示意林格也取一张。
  4对k。
  林格放松了,把牌往桌上一丢,直截了当地提问林誉之。
  “你说实话,”林格说,“在我说之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找陆农德签字?”
  林誉之答:“我知道,但我不确定你和杜静霖结伴来哈尔滨是为这件事——我以为你会直接去长白山。”
  很好。
  又来一局。
  林誉之拿5,林格是6。
  她又赢了。
  林格抛出的第二个问题比较尖锐:“你是不是已经让其他人先来酒店找陆农德了?”
  林誉之用欣赏的目光注视她:“不愧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的林格。”
  林格哼一声:“少拍马屁。”
  话说多了,嘴唇干,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第三局还是她赢。
  林格都没想到自己今晚上手气这样好,连续三局的胜利让她开始喜欢上这种方式,亮出手上的红色大王牌时,她问:“我和杜静霖一开始的订车订单被取消,和你有没有关系?”
  林誉之笑:“你之前不是问过这个问题了吗?确认要浪费这么宝贵的问题机会?”
  林格满不在乎:“今天晚上不一定还是你赢,你说。”
  林誉之没有正面回答,他笑着一一解开身上的羊绒开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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