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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个故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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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娇一下子病倒,躺在床上,连续发着高烧。那几日,都是林誉之照顾这个家,做一日三餐,给龙娇烧水冲药;原本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几天内不仅开始洗衣扫地,还学会了刷马桶。
  林格毕竟是个孩子,刚上高一,哪里经过这样大的事,白天还好,入了夜之后常一个人蹲在马桶上哭。她也不知自己具体在为什么掉泪,只知哭出来后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那时是扬州的雨季,夏季的台风带来充沛的降雨,林誉之白天忽然说出门,到晚上才回来。
  那么大的雨,公交车停运,路上的出租车也少,谁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只撑了一把大黑伞,头发和手指不住地往下滴水,看起来像刚被人从瘦西湖中打捞出来。回到家时,一身的水,冷得发抖。林格倒热水给他,发觉林誉之的手冷得如冰窖中出来般。
  他只是微笑着说别急,他凑够了罚金。
  钱是那个和他断绝关系的舅舅借给他的。
  彼时林誉之的姥爷早已过世,听闻他遗嘱中没有留给林誉之一分一毫。林格想不通林誉之如何又从舅舅那边“借到”钱,更想不到自尊心极强的林誉之怎样开了这个口。
  她只记得淋雨归家后的林誉之说冷。
  林格走过去,张开手抱住他,林誉之避开,不想让自己湿淋淋的衣服弄脏她。但林格执意要抱,红着眼,张着手臂,僵持良久,他终于妥协。
  林誉之微微低头,下巴放在林格肩膀上,叹了口气。
  他的体温像潮湿山林里的温泉。
  “格格,”林誉之低声说,“别怕,我会照顾好这个家。”
  ……
  林誉之的确做得很好,多年过去,他打工赚钱赚他和格格的生活费,拿奖学金给龙娇缴医药费,寒暑假接几份家教的兼职,有时累到在公交车上睡着,坐过了站,再徒步走回去。
  长兄如父。
  现在的林誉之仍旧是优秀的兄长。
  他的新房子的确很宽敞,有着落地窗的大平层,还有三个带卫生间的南向卧室。
  龙娇对此十分满意,她最终没有和林格睡同一间房,而是在林格的隔壁。
  她也发觉,女儿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稍有些动静,林格也会惊醒。
  搬进林誉之家中的第一晚,林格就失眠了。
  凌晨两点钟,她口渴。
  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借着冰箱的光,林格看背后的营养成分表和热量。
  看到一半,听到林誉之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林格不回头,继续看:“读营养成分表。”
  林誉之喔一声,挺礼貌:“慢慢看,别感冒。”
  他从餐边柜上拿起水杯,接水,转身离开。
  林格蹲在冰箱前,继续安安静静地读完剩下的部分。
  喔。
  糖分超标,不能喝。
  她重新关上冰箱,拿起杯子,打算重新去接水,一转身,看到林誉之坐在餐桌前,把林格吓了一跳。
  林格下后退:“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用露出这种表情,也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林誉之端起水杯,他说,“林格,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早就没那心思了。”
  林格问:“什么心思?”
  “你前几天反复提起的’心思’,”林誉之终于凝望她,他穿黑色的家居服,朦胧灯下更显清隽,连发丝都是平和的、年长兄长的柔和光,“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好好照顾林爸和龙妈——还有你。”
  林格说:“不用你照顾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是,”林誉之说,“但我也要为当初的事向你正式道歉。”
  林格说:“什么事?”
  林誉之说:“我不应当和你在暑假尝试初次爱体验这件事。”


第12章 绿豆粥 潮湿的、闷热的
  只有一盏幽暗的灯。
  林誉之的房子装潢以黑白灰为主,在小红书上搜“意式极简”“现代”等关键词,一水儿的类似装潢。唯一的区别大约在于那些图片大多是模型渲染的参考图,而林誉之的房子则是实打实的实物布置。好听些讲就是一丝不苟的简洁通透,直接说就是家里面没点人气。
  就像一个知名设计师精心装点出、给客户展示的完美样板。
  林誉之就坐在这看起来似乎无人使用的黑色胡桃木桌前,桌面上空无一物——直到他手中玻璃水杯轻轻落下。
  灯下水杯的光影如缓缓聚拢的钻石光芒,他抬起脸,黑色的家居服内敛地贴合着他的身体,只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小块皎白的皮肤:“你第一次提起时,我应该拒绝。”
  林格想要冷静。
  她需要氧气来吞下因他一句话而点燃的愤怒。
  愤怒之余应当还有其他的东西,恼羞成怒,追悔莫及。
  她不清楚。
  “我向当初的不理智向你道歉,”林誉之说,“对不起,林格。”
  林格说:“真难得,你第一次叫我’林格’,却不是和我吵架。”
  “吵架是小孩做的事,”林誉之宽和地笑,“我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林格说:“你对’这么大’的定义是什么?成家立业的年纪?”
  “也可能是思想上的理智,你比我想象中更理智,”林誉之说,“一开始我想,在我道歉后,你会拿一杯水泼我。”
  林格冷静地喝一口杯中的水,手腕一转——玻璃杯中剩下的水兜头迎面扑了林誉之一脸,他不躲不避,像早有预料的一块顽石。
  “你是不是也想听我说,说当初不该向你表白?”林格说,“还是想听我现在忏悔年轻时不懂事骗你?”
  林誉之抽了纸巾,仔细擦拭着脸,一滴水挂在他的唇边,灯光下淡淡的亮光。
  他说:“我从没有说过这是你的错。”
  林格说:“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誉之说,“我们可以回到最初的关系。”
  他看起来的确和年少时很不一样了。
  以前的傲慢,表面礼貌实则暗藏的戾气。
  都在方才轻飘飘的几句话中缓慢溶解。
  此时此刻的林誉之,看起来的确更成熟,情绪也更稳定。
  林格没有给出具体的回应,只把手中空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灯光在她手指上拖拽出淡淡的痕迹,像一道依依不舍的暗线。
  林誉之笑:“晚安。”
  夜半的谈话以俗套的问候而告终。
  林格穿过空寂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卧室里是她惯用的香水气味,温柔的椰子味道。
  她躺在床上,伸出手掌,澄明的灯光从她手指缝细细疏疏落下,洒在她睁开的眼睛中。
  林格已经很久没有对人说过爱。
  喔,除却直播间中对粉丝说爱你们。
  她连自己以前爱不爱林誉之都看不清。
  在爱之前,年少时,林格更明确的感觉是厌恶和恨。
  她厌恶林誉之横行霸道地参与她的家庭生活,像杂草一样寄生,住在她家里,令她父母争吵;她恨林誉之分走了她父亲的注意力,夺走她近乎一半的关照。
  他明明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父亲却格外看护他。
  林格恨林誉之的开端是一份月饼。
  林誉之到家不久后的中秋节,林臣儒订了两份月饼,给林誉之的那份被错送到家中。礼盒十分精美,描金绘银,檀木的盒子里,只放了四个小小的月饼,小巧精致,酥皮如美人香肩。
  其中还夹了片“父爱如山”的贺卡。
  不确定是他们的自作聪明,还是传达有误,这个错误的卡片和书写方式仍旧令他们震怒,林臣儒匆匆打电话来,解释这是个误会,说卡片本应该是给林格的。
  这份弄错的卡片让龙娇和林格都十分不适。
  路过的龙娇一言不发,连卡片和月饼一同丢进垃圾桶,完全视而不见,好似那是一滩脏东西。
  林格不知林誉之那年有没有吃到月饼,她埋头做题,听龙娇边收拾房间边低声骂小杂种。
  骂完后,又高声叫林格——
  “格格,今天晚上想吃狮子头吗?”
  林格对林誉之那朦胧、大约能称之为’爱’的感情,也始于那之后的一份月饼。
  是林臣儒入狱、龙娇做手术后的第一个中秋节,林誉之连夜从学校坐高铁赶来。
  医学生的学习压力大,更不要说他那紧密的课程。龙娇手术时,林誉之已经请假回来住了几天。林格没想到他又来,但一觉醒来后,林誉之已经在病房外低声询问护士情况。
  那年的天气反常,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令整个城市急速降温,林格跟随林誉之去医院外吃面的时候,天气还降着小雨。
  林誉之默不作声,将自己的黑色运动服外套脱下,手一抬,整个儿罩在林格的肩膀上。
  街边屋檐下,流浪猫蜷缩着身体,叼着它唯一的红色小绒球,沉默地等待雨停。
  两个无血缘关系的人静默地为同一件事哀痛。
  林誉之问林格,龙娇术后这一周的恢复情况怎么样,问林格的生活费还够不够,学习能不能更得上进度。
  他自己没留多少钱,坚持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林格。
  两千四百三十块,有零有整,是林誉之做家教和网络客服兼职拿到的工资。
  林格看到他的手。
  原本养尊处优的一双修长手指,漂亮优雅到似乎只适合弹钢琴;那日天气寒冷,他右手无名指缠着创可贴,因冷空气而泛出淡淡的淤紫,血管都冷到收缩。
  路过商店时,林誉之买了一份月饼,也是四个,林格最爱吃的莲蓉蛋黄馅儿。
  他递过月饼的手指末端滴了滴透明的雨水,天气太冷,他没察觉,也没有擦。
  往后多年,这滴雨水不经意地出现在林格度过的每一个中秋节。
  每次吃月饼后再饮水,都像他指尖那滴雨水撬开了她的咽喉。
  甚至包括林格酒后的那个冒犯,也是一块儿早早出现在市场上的月饼——
  成年的那一日里,她吃了一块儿,太甜,甜到皱起眉。凑在林誉之手上,要喝他握着的半罐啤酒。
  起初林誉之不肯,要给她换一瓶新的,他不自在,不想让林格的舌尖触碰他唇印过的地方。
  这严重超过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林格不听,她听不到,不要听。
  任性是挡箭牌,大大咧咧是借口。
  被纵容的她还是尝到了那罐啤酒的味道,五月春/潮里开放的大麦花,闷热狭窄空间里的小麦芽,膨胀的酵母,清洌的水,他微微颤动的喉结,他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红痕,淡淡的一点血迹,沉闷的、压抑的他的呼吸。
  林格在那个瞬间想要和林誉之接吻。
  林誉之不说话,单手拉开新的一罐啤酒,蓬勃喷涌的新鲜啤酒泡沫裹着夏天的味道一涌而出,热辣空气在啤酒易拉罐壁上撞出粉身碎骨的水泡。
  他递给林格,示意她喝干净的。
  林格在那天后的第三周,与林誉之同时获得了初吻和关于异性的初体验。
  一眨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不必再委身于狭窄的屋檐、闷热的房间,不必担心监狱中的父亲、生病的母亲,现今的林誉之和林格都无需再为果腹发愁,也不必再苦苦压抑自己那无处释放的荷尔蒙,不必爱意旺盛到深陷无穷尽的罪恶,不必热切地、暴烈地、穷途末路般地爱着对方。
  这么多年了。
  林格不喜欢把时间笼统化的表述,好像轻轻巧巧几个字就将每日详细发生的事情一概模糊。
  她在清晰的今时今日醒来。
  睁开眼。
  需要几秒的适应,缓慢回忆起自己如今搬到了林誉之的房子里。
  林格的牙齿还有些敏感,刷牙时,那些还未拆线的牙龈是阻碍。
  拥有自己一套处事法则的人很难完整地遵循医嘱,大部分缝合线都被她用舌尖悄悄地舔开,还剩下几根倔强地打着结。
  还是要交给医生处理。
  当初缝合上这些伤口的人系着围裙,在和龙娇一同准备早餐。
  林格走出去时,刚好听见林誉之和龙娇聊天,他擅长找话题,知道什么最能引起谈话者兴趣。
  譬如林格之于龙娇。
  “……格格的项链很漂亮……”林誉之笑,“她眼光一直很好。”
  厨房中的龙娇和他如同亲母子。
  如同——也不是真的。
  相依为命的时光给她们带来了紧密不可分的联系,纵使非血亲,也胜似亲人。
  林格和他打招呼,尽量自然:“林誉之。”
  林誉之更自然,自然得已经忘掉他们犯过弥天大错。
  “洗干净手,自己拿筷子,”林誉之说,“今天早晨炖了你最爱的绿豆百合汤,你想喝大碗还是小碗?”
  林格说:“大碗,谢谢。”
  她拉开椅子坐下,林誉之盛了粥,端正地放在她面前。
  他的手干净,指甲修得短而圆润,指尖无水。
  林格捧起碗,低头喝粥。
  龙娇说厨房里煲的汤好了,一定要自己去盛。
  林誉之摘下围裙,顺手防在旁侧的衣架上。
  龙娇很中意林誉之,林臣儒也很喜欢他。
  他们无数次庆幸当初林誉之寄养在家中。
  父母以为几个人可以圆满和谐,他们都认为这应当是电视剧中幸福的结尾。
  林格用汤匙搅拌碗里的绿豆汤,叫他:“林誉之。”
  林誉之:“嗯?”
  林格平静地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清楚了。现在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咱俩以前做的荒唐事,我已经忘了,你也别再提——我同意你昨晚的提议。”
  林誉之在仔细地剥一颗水煮蛋:“什么荒唐事?”
  林格手中的汤匙一停。
  林誉之将剥好的水煮蛋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中。
  他微笑:“我们难道不是一直都在和谐相处吗?”


第13章 睡着 好哥哥
  林格审视过往,并不觉自己具备洞察人心的能力。
  她只是碰巧有些微弱的好运气,微不足道到刚好能够掌控和林誉之的感情。
  这段需要被丢进垃圾桶中绞碎的过期情绪,林格握着打开和关闭的钥匙。
  林誉之还是如此善解人意,他未必是刀子嘴豆腐心,却唯独待林格有一丝丝的真心。
  就像今日清晨,在林格说出决定忘掉后,他自然而然接过的话,悄然无息地顺应着她的心意,已经调整到“我们一直温和共处”的状态。
  他一直如此。
  年轻时的林誉之也是如此。
  即使是林誉之刚刚住进林格家中的那段对峙时间,在被龙娇赶走前,他仍旧给了林格一套漫画。
  一套托朋友带来的、正版的漫画。
  对于林誉之而言,那大约只是想和她缓和关系的随手一份小礼物,但林格确信这些漫画书让她第一次有了切实的“互相扶持”概念。
  林臣儒一直让林格叫他“哥”。
  对于同辈分、年长异性的礼貌称谓。
  不再只是存在于少女和童年时代的幻想,哥哥。
  G…e,g…e。
  简单的、重叠的音节,除却爸爸、妈妈之外,这个世界上血缘最近的同胞。
  在这两个字最原本的释义中,兄妹(姐弟)应当血肉相连,有着相像的基因和DNA,外貌,身材,性格,这些类似的特质从同样的血脉中诞生,用脐带接收过同样的营养,被同一个子宫保护——
  那是生物学上定义的血亲哥哥。
  林誉之不是。
  他和林格的长相并无过多的相似,性格同样天差地别。
  林格对他本能的排斥不亚于生物的防乱,伦机制,在那个本该少女心萌动的年龄,林誉之的优秀外貌令林格刻意回避,回避他属于异性的部分。
  那叠漫画书悄然打破了这层排斥。
  它令林誉之向她所幻想的这个身份靠近。
  只是这个过程发生得过于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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