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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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收着,买点喜欢的东西。”
颜北栀:“没关系,我海有钱。”
她整理了一学期花房,每月都有定额补贴。
除去一开始买校服衬衫的花费,还有偶尔买些书和文具之外,剩下那些钱都存着没动。
对普通高中生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额存款。
但陈丹彤不容分说,径直将红包塞在她手中,“下个月就要17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趁着放假,去买几身好看的衣服吧。要不然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也没行头可换。”
“……知道了。”
颜北栀没有再说“不用”,囫囵地收下了这份体贴。
陈丹彤明显表情一松,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明天和蒋叔叔见面的事情。翻来覆去,颠三倒四,万般执着。
市里车不多,路况很好,没有堵车。
但回家路长得像是望不到头。
颜北栀安安静静地聆听,心乱如麻,难得感觉到不知所措。
……
蒋叔叔和印象里没什么变化。
甫一见面,他难以免俗,笑着拿出红包,塞进颜北栀的口袋,祝她学业顺利、考上好大学等等。
颜北栀抿了抿唇,依旧还是没什么新意地道谢:“谢谢蒋叔叔。”
陈丹彤明显不想听这些无意义的寒暄,焦急地打断两人,“老蒋,将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问题直击重点。
桌上气氛急转直下,骤然僵硬起来。
“……”
老蒋不是海市本地人,嗜辣,三人便约在一家重庆火锅店。
陈丹彤难得妥帖。
火锅店装潢得喜庆,又逢新年,门里门外都是红通通的,搭配着开锅后蒸腾而起的热气,阖该是热烈又喧闹的地方。唯有他们这一桌,硬生生地陷入尴尬与沉重之中。
蒋叔叔满脸为难,左右踟蹰,迟迟没有应答。
陈丹彤很着急,也并不想掩藏,表现得很明显,乌黑眼珠牢牢地锁着对方,似乎要抓住他脸上每个细枝末节的表情,妄图寻找些许端倪。
唯有颜北栀,始终面不改色,静静地涮菜,捞到调料碟中,蘸几下,再放到嘴里,机械地咀嚼。
自始至终,一直在重复这个流程。
她并不是很饿,只是不想应对这种场面。
因为,她大概能猜出结局。
多半是无疾而终,平白浪费感情而已。
器官捐赠书是颜将为自己签的,早已做过笔迹鉴定。车祸的视频也很高清,甚至有好几个角度,路边的、车载的,母女俩在警局反复看过不下百遍,直到对血粼粼的现场几近脱敏麻木为止。
最终,还是陈丹彤率先憋不住气,打破这种古怪氛围。
“老蒋……”
她眼圈微红,身体微微颤抖,“你知道的吧?你一定知道的吧?将为是个好人,你们关系不是最好了吗?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签那份同意书,你能不能告诉我吗们?”
视线余光里,桌对面,蒋叔叔嘴唇翕动,额上悄然浮起汗渍。
颜北栀蹙起眉。
筷子被轻轻搁下。
良久,蒋叔叔终于苍白着脸,低声开口:“嫂子,那个确实是老颜自己签的,当时公司需要好人好事评选模范单位,所以我们俩都签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探望你和栀栀。”
说完,他慌不择路地跑了。
“老蒋!老蒋!——”
陈丹彤追不上他,也没能叫住他,还引得店内一大片注目,只得讪讪回来。
她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地问:“颜北栀,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他说那是他们公司要签的——那家人家,是你爸他们单位的合作方。他们肯定是串通好的!老蒋跑这么快,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觉得没脸见我们?他是不是也知道,那家人想用你爸爸的命给他们家那个病秧子续命?……”
“……”
颜北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说辞听着奇怪,但早在颜将为葬礼时,他之前几个同事也说过类似的话,应该是真的。
只是,这个蒋叔叔急匆匆离开的表现,也确实令人疑窦丛生。
想了想,她伸手,将对方没有留在桌上的那个红包拿过来,拆开数了一下。
里面放了一叠红色纸币。
整整30张。
对于一个兄弟的女儿来说,这份压岁钱红包,着实有点大了,大得叫人忍不住生出疑心来。种种疑点,如同藤蔓一般,暗暗滋长,盘踞进心脏深处。
当晚,陈丹彤念念叨叨,出现了发病的迹象。
颜北栀赶紧给她吃了药,照顾她睡下。自己也没了力气写题,干脆早早躺到沙发上。
天气冷,两条被子也不够暖和。
少女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看起来骨瘦嶙峋的模样,悄悄发着抖。。
颜北栀是被梦魇困住了。
梦里没什么情节,只是一张张面孔依次浮现。有颜将为、有陈丹彤,还有过去的一些同学朋友。他们出现,又很快消散,化为一片虚无。
“颜北栀,你想想,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你没有看过网上那些爆料吗?那些有钱人,是不择手段的。”
“你爸爸死无全尸。”
“……”
陈丹彤的声音,如同鼓槌,重重敲击着鼓膜,刺激大脑神经。
颜北栀“唰”一下睁开眼,满头大汗地坐起身来。
时间才刚刚凌晨。
窗外还是月落参横的天色。
黑暗中,她平复着呼吸,回想起刚刚那个梦。
最后一幕,是一个少年的影子。
少年衣领上的金色徽章,熠熠生辉,好似能灼痛双眼,刺得人不禁要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
周末快乐!
下章到文案【应该】
第25章 25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5)◎
陈丹彤的耿耿于怀; 一直持续到颜北栀寒假结束。但因为中间再也没能联系上蒋叔叔,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临开学前; 宗想想回到海城; 约颜北栀一起逛街。
见面地点定在市中心的大型网红书店。
还没出正月; 大部分学生也没收假,书店里头人潮涌动。
颜北栀先到几分钟; 想着要买几本参考书; 便给宗想想发了微信,说自己在教辅材料书架那边等她,自己先开始挑选起来。
上学期; 越暄给过她一张参考书单。
她打算按照那个单子、还有自己上学期做题做下来的感觉; 直接拿一套同系列的题集; 再额外挑几本别的; 就大差不差能够用。
颜北栀素来是题海战术的贯彻者; 愿意用最多的汗水,去换取卷面上那一分两分。
天道酬勤; 理应体现在此。
但毕竟做题时间有限; 也只能在能力范围能实践。所以,买参考书不能贪心。
大约十五分钟后; 宗想想拎着两杯奶茶,从打卡拍照的人流里挤出一条路,挤到颜北栀身边。
颜北栀背对着走道; 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直到手背上蹭到冰凉的塑料袋; 她一激灵; 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手。
扭过头; 对上宗想想笑吟吟的脸。
“嘿!栀栀!新年快乐啊!”
说着; 宗想想将其中一杯奶茶塞给她,顺手把伴手礼也一同递过去。
颜北栀没有推脱,干脆利落地接过,给她道谢:“谢啦。”
宗想想问:“你要买书啊?”
颜北栀点头,“嗯。马上开学了,买点参考书。我马上好。”
宗想想探头探脑地瞟了几眼,撅了噘嘴,表情明显没什么兴趣,却也不说风凉话,语气认真,“不着急啊。时间多得很呢。我是想说,早知道你要买书,应该把越暄叫过来,你们俩学霸还可以商量商量。我是提不出什么建议的,我对做题一窍不通。”
闻言,颜北栀倏地想到,不久之前,越暄主动和她说话,也是关于宗想想的事。
这两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对方。
但或许是不想被人发现端倪,从旁看起来,关系却又不算很亲密,遮遮掩掩的样子。
总之,古里古怪的。
她牵了牵唇,随口问道:“越暄送你过来的吗?”
宗想想:“越叔叔开车送我来的。越暄有事,没一起。今天市中心真是太堵了,所以我才迟到的呀。还好他没来,要不然肯定不耐烦……对了,一会儿一起拍照吧?我看网上说,这家书店有个花瓣楼梯打卡点,拍照很漂亮呢!”
她没有继续说越暄。
兀自扯开话题。
颜北栀点点头,数了一下手上拿着的书,觉得有点多,再次精挑细选了一遍,放了两套综合卷回书架。
“我好了。走吧?”她看向宗想想。
宗想想“嗯”一声。
两人掉头,并肩往书店中心区域走。
楼梯那里比书架边人还多,人挤人,摩肩擦踵的架势,大多都拿着手机,站在半透明台阶上凹造型拍照,或是干脆举着云台录视频。
宗想想扫了一眼,立马没了兴致,“算了,不拍了,我们走吧。”
颜北栀没意见,贴心询问:“你要买点画册之类的吗?”
“不用了,我在意大利买了一大堆,带回来都还没看呢。”
收银台结账也要排队。
队列前进速度像乌龟挪步,几乎是一动不动。
室内人多,又热,宗想想不免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继续用聊天打发时间。
“……这次去还特别倒霉,落地没24小时,我手机就被偷了。欧洲的治安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堪忧。”
闻言,颜北栀蹙了蹙眉,“然后怎么办了?”
宗想想耸肩,“还能怎么办,赶紧去重新买了一个。幸好我带了信用卡,要不然联系不上人,估计就要在异国他乡走失了。”
“哇,这么惊险……那你那时候怎么没说呀?”颜北栀问。
两人一直在微信上断断续续地联系。
宗想想总是有奇思妙想,偶尔也会发点照片给她、或是吐槽几句意餐难吃之类,但从来没听她说起过丢手机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说的呀,以前我经常丢东西,被杭景骂过好多次。”宗想想吸了口奶茶,最后半句话有点含糊不清,“……而且,那会儿你们不是在考试嘛,不好用这种事情打扰你的。”
“……”
听到“考试”两个字,颜北栀心里一紧,条件反射地去看她表情。
宗想想无知无觉,也压根不会多想,咬了咬吸管,继续说:“不过,很烦的是,我手机里那些照片和文件都没存云端,现在找不回来了。还有很多APP的账号密码也不记得了,登不上去,烦死。只好重新开微博抖音号了。栀栀,你记得关注我的新号哦。”
她随手将新微博ID和抖音账号发给颜北栀。
颜北栀了然,顿了顿,点头,“好。”
说半天话。
终于排到两人结账。
颜北栀付了钱,拎起书店的木色纸袋,与宗想想一同离开。
……
两人没什么目的性,就随便在商场逛逛。
中途,宗想想看中一只电子表,黑色表带,表盘很大,表面有机械感,时间字数一跳一跳,风格相当酷。
她瞄了几眼,试也没试,爽快买单,让店员包起来。
颜北栀对艺术家审美有点理解不能,问了一句:“你自己带吗?”
这明显是一只男表。
宗想想莞尔,“怎么会。是给厌哥买的生日礼物。我之前完全忘了有这回事,只带了伴手礼回来,没有带合适的礼物。反正随便买一个吧,他不会介意的。”
“……哦。”
颜北栀看了一眼表的标价。
四位数,不算太浮夸,但也绝对不是普通高中生可以负担的生日礼物价格。
她默默收回视线。
身侧,宗想想又想到什么,连忙问她:“栀栀,我还不知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颜北栀停顿半秒,平静地说:“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宗想想也给她送这种价格的礼物,她没法负担得起同样价值的回礼。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敏感问题,只要宗想想再多问一句,颜北栀就会如实表达出来。
然而,宗想想只是煞有其事地点头,并不追问细节,“哦,哦,这样,我知道了,每个人习惯不一样,正常的。那时间方便说吗?我就听听星座,保证之后不会再提。”
她有失眠症,脑供氧不足,脑袋和说话都很直来直去,偶尔会天然呆到叫人觉得无措的地步。
“……”迟疑片刻,颜北栀还是败下阵来,“下个月,3月11号。”
“啊!?”
话音刚落,宗想想瞪大了眼睛,“啪”一下捂住嘴,满脸惊讶,动作夸张。
“怎么了吗?”
颜北栀不解。
宗想想:“栀栀,你和厌哥同一天生日呀。他也是3月11号。这也太巧了吧!”
“……”
颜北栀游离地笑了笑,没应声。
一年到头一共只有365天,而地球人口已经快要逼近80亿,同一天生日的人有好几千万。
这种高频几率,哪有什么巧不巧一说呢。
……
很快,两人又转道去逛衣服。
既然之前已经提到盛厌,不可避免,宗想想再次问起了和他有关的话题。
“栀栀,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厌哥啊?”
之前在花房,宗想想有说过一次类似的话,说希望颜北栀不要讨厌盛厌。
但这么明确的提问,却是第一回 。
两人认识得久了,关系也比之前熟悉许多,讲话就可以直接一些,这很正常。
颜北栀没有觉得不高兴,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是讨厌。”
“不讨厌么?”
“嗯,不是非常讨厌的意思。只是觉得麻烦。”
宗想想眨了眨眼睛,“……我不懂。”
颜北栀低笑一声,言简意赅,“不是一路人。”
盛厌的强势,给她带来了许多麻烦。
不仅是因为他害得颜北栀在学校明里暗里被针对,还有很多麻烦,没法仔细解释出来,只能论心。
但讨厌一个人太累了,她已经没有精力做这种事,只想让盛厌赶紧远离她的世界。
越远越好。
不要再给她后悔和动摇的机会。
…
新学期,宜光每个年级惯例要重新调整班级。
不过,许是因为学年中,一般不会大调。只按照期中期末考成绩、把排名浮动很大的学生换一换。
特别班会有变动。
比如,有同学始终出不了成绩,决定放弃竞赛回普通班级。
或是中途打算出国,要及时转去国际部等等。
A班B班同样是优等班,用一套教师班底。只要学生成绩不下滑,中间不会换来换去,影响各班教学进度。
颜北栀自然还是留在B班。
返校日。
她走进B班教室。
和上学期一样,班上同学很有默契,倏地安静一瞬,像是某种驱逐仪式。
颜北栀不以为然,自顾自地拿出纸巾,擦干净最后那张桌子,亭亭坐下。
她头发已经比年前长长了不少,但两撇公主切鬓角依旧梳不进马尾辫里去,只能随意地挂到耳后,露出下颌弧线和一截耳廓。
再加上皮肤透亮,唇红齿白,整个人显得清瘦又清冷,气质疏离薄凉。
这模样,天生丽质,好像多高冷都不突兀。
前排,林清乐和白濛交换了一下视线,不屑地撇了撇嘴。
只有康易维看到她们俩这个小动作。
他叹了口气,用力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扯过林清乐的衣袖,低声说:“清乐,差不多得了。”
林清乐将布料从他手上拽回来,声音依旧娇俏悦耳,“关你什么事。”
“这样真的没意思。”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