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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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乐将布料从他手上拽回来,声音依旧娇俏悦耳,“关你什么事。”
“这样真的没意思。”
“我觉得有意思就行。你谁啊,少来教我做事。”
说完,林清乐站起身,婷婷袅袅地走到讲台边,开始安排返校任务。她依旧还是班长。
康易维无可奈何,侧过身,悄悄向颜北栀打了个招呼,“颜北栀,新年好。”
颜北栀刚刚在看手机,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有暗潮涌动。
听到声音,才抬眼,淡定地点点头。
“康易维,新年好。”
……
暮色四合时分。
杭景顶着一头火红的头发,手里抱着个篮球,走进学生会办公室。
“厌哥?厌哥?”
盛厌懒洋洋地“嗯”一声,从真皮沙发上坐起来,将遮光用的书随手扔到一边。
杭景:“一起走不?”
“几点了?”
“四点多了。”
海市冬天天黑得早,大约五点出头,夜幕就会降临。
现在这个点,虽然称不上傍晚,但天边已经出现一抹橙红斜阳。
盛厌往窗外望了一眼,没作声,兀自起身,走到办公桌边。
那里放着好几叠申请表,都是新学期各项学生活动,还有招新之类的表单,都是今天下午开完会拿进来的。
学生会每学期返校第一天开会,这是惯例。
盛厌视线一一掠过,长指动了动,从其中挑出一叠,不紧不慢地翻阅。
从第一张,一路翻到最后一张。
没有。
颜北栀的名字未曾出现。
这当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不可避免,盛厌还是微微蹙起眉,薄唇轻抿,神色凌厉几分。
杭景:“找什么呢?”
盛厌把申请表放回去,转了转戒圈,沉声道:“没什么。”
两人前后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校园里早已是空空荡荡。
…
二月底三月初。
开学第二周,海城下了一场春雨,进入回南天。
这座城市本就沿海,雨水充沛,四季湿度高,春秋季都是阴晴不定。一到每年回南天,不仅空气湿漉漉的,雾气凝结在所有物体表面,体感也会觉得湿腻难受。
整个人像是被按在了湖水里,又冷又潮。
每逢这种时候,陈丹彤总是很容易精神不好,悷悷地提不起劲。
自然,颜北栀也会跟着心神不宁,担心她在家里出什么问题。
表面虽然不显,实则情绪早已坠入谷底。
周三。
英语老师下午请病假,B班最后一节英语课和上午的体育课调换。
午休结束前,班上有人小声议论本学期的校内实践。
“清乐又没进花房那个项目是吗?”
“嗯,她肯定心情很差。据说每学期都是盛厌自己挑的人。”
“唉……”
林清乐对盛厌的想法,堪称人尽皆知。
“啧,咱们班不是有人被选中过么。”
“嘘——她能听到。”
事实上,颜北栀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趁着还没打铃,时不时摸出手机看一眼屏幕,旁若无人似的。
表情也是相当冷峻。
早上出门前,陈丹彤一直没起床,颜北栀给她在锅里放了早饭,稍微热一热就能吃上。
等人到学校,她不放心,又给陈丹彤发去消息。
【妈,起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这条微信,几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想了想,她咬着唇,又飞快地编辑了一条:【没事吧?要不要我请假回来陪你?】
不消片刻,陈丹彤回了信息:【没事。不用。】
颜北栀松口气,继续打字:【你吃饭没有?】
陈丹彤:【吃了,你好好上课。】
话题终结。
午自习铃声恰好在此刻响起。
柴卫从前门走进教室,拍了拍黑板,“同学们,不要聊天玩手机了,准备听写。”
颜北栀循声抬头。
顺手将手机塞进运动裤口袋。
……
宜光素来是有晚自习的,但是对学生不做强制要求,一般只有住校生才会参加。
进入高二下学期,高考临近,学校安排各科老师每天要在早晚自习答疑,一天一科。班上参加的人就比上学期多了一些。
颜北栀也在其列。
之前,她就喜欢在学校多留一会儿,先把作业完成。只不过,之前都在图书馆或者自习室,现在就留在教室。
如果有什么题目解不出来,可以立刻现场问老师。
周三是柴卫看自习。
物理是颜北栀的弱项,确认陈丹彤没问题后,她便安心呆在学校刷题。
是夜。
夜色如墨。
时间已然不早,教室里没剩几个人。
颜北栀终于做完整套考卷,对完答案,直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想要去拿手机。
只是,手指刚碰到口袋,就结结实实地顿了一下。
口袋里空空如也。
颜北栀拧起眉,又去翻课桌和书包,还有教室后面的储物柜,从头到尾、里里外外扫荡一遍。
哪里都没有。
手机不见了。
这点动静,已经吸引了前排几个同学的注意,纷纷扭头看向她。
柴卫也跟着抬头,出声询问:“颜北栀?怎么了?”
颜北栀不好打扰别人,只得走到柴卫旁边,轻声开口:“柴老师,我手机找不到了。方不方便借您的手机打个电话?”
柴卫:“手机丢了?怎么会的?”
说着,他把手机拿出来,让颜北栀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白天因为担心陈丹彤,她一直在看手机。
到这个点,手机确实早就该没电了。谁想到会这么巧弄丢。
颜北栀咬了咬唇,只得挂断。
柴卫觑她脸色,也严肃起来,“打不通?我们班从来没有丢过东西,这不是小事。要不要你先再想想?”
言下之意,要是走失窃流程,就很麻烦了。
贵族学校为了名声,对这种原则性问题,一向处理得很严。万一是乌龙,反倒尴尬。
颜北栀点头,回到座位上,开始回忆。
从中午起,她一直没有再用过手机。
但是最后一节体育课,好像是又拿出来玩了一会儿。
今天体育课,操场地面潮湿,老师让他们去体育馆打羽毛球。
颜北栀没搭档,也不想打羽毛球,就坐在旁边玩手机。
可能是那时候没放好,掉在体育馆里了。他们班是最后一节课,如果真的在那里,应该不会有人拿。
她揉了揉眉,收拾好书包,打算先去体育馆找找看。
见状,柴卫叫住她,把她带到教室门口。
“找到了吗?”
颜北栀摇头,“没有,可能掉在别的地方了,我去看看。”
柴卫拧着眉,看了一眼时间,说:“晚自习马上结束了,现在太晚了。你再仔细找找,要是没找到,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监控。”
“知道了,谢谢老师。”
“找到的话给我发个消息。”
“好。”
颜北栀踏出教学楼时,晚自习结束铃刚好响起,响彻校园。
她逆着住宿生回寝人流,先去保安室借体育馆钥匙。
学校保安室24小时有人,不过这个点刚好是早晚交接班,里头只有一个保安在吃晚饭。
对方并没有问得太细,让她填了学号名字,就把钥匙给了她。
顺便,还借了她一只手电筒。
“今天晚上要还回来的。”
“好的。”
颜北栀点头,直奔体育馆。
这个点,体育馆那栋楼早就熄灯断电,灯都打不开,里里外外都是黑洞洞的,像是一张漆黑的大嘴,要将人一口吞噬。
颜北栀深吸了一口气,打着手电筒,大步走进去。
体育馆在二楼。
她顺着楼梯上楼,开锁,在馆里四下摸索一圈,又按照刚刚自己的行动轨迹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手机。
难不成,丢在其他地方了?
体育课结束,她还去了食堂吃晚餐。
但现在,食堂还开着吗?
颜北栀驻足原地,沉思片刻。倏地,又想到今天是她整理器材,去还了羽毛球拍。
先去器材室找找。要是没有,就去食堂。
据说宜光的食堂会开夜宵点,不知道会不会已经被人捡走了?
……应该不会。
她那个手机是老款,本就便宜,还用了三年多,愈加不值钱。
对这所学校的学生来说,估计看到都懒得捡。
颜北栀重新锁好大门,原路折返,回到一楼。
器材室和体育馆的钥匙都在一串里。
颜北栀站在门口,一枚一枚试,总算找到正确的那枚,顺利开门进去。
器材室只有一扇小窗,月光洒不进来。
加上空间相对逼仄狭小,视觉上,比体育馆更乌漆嘛黑一点。
颜北栀用手电筒照了一圈。
万幸,她的手机就躺在器材架最里面的走道上。
省下换新手机的麻烦和钱,颜北栀脸上不自觉漾出一个笑,浑身轻松,大步朝里走去。再蹲下身,将手机捡起来,试着开机。
没反应。
确实是没电了。
还好,她还有交通卡,不至于没法坐车回家。
这般想着,颜北栀回到门边,轻轻拉一下门,准备赶紧走人。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太晚。
陈丹彤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晚饭吃了没有……
“咚。”
金属锁舌撞到了什么阻碍。
门拉不开了。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
第26章 26
◎闪过的念头潺潺的溜走(1)◎
「 我昼夜过着懵懂如梦的日子; 却又一心等待着会有什么奇迹将至。」——芥川龙之介《尾生的信义》
…
月光寂寂,高悬于空,遥不可及。
空气中的粉尘在单薄光线中无所遁形; 只能张牙舞爪地胡乱漂浮。
颜北栀垂眸; 再次用力拉了一下这扇门。
“咚。”
依旧打不开。
器材室和教室不同; 为了防止器材遗失,门锁在外面; 只有外面能落锁。
如果人在房间里; 就只能关、没法锁。
现在,钥匙在她手上,门怎么会突然被锁住呢?
难道是坏了吗?
只在这么半分钟里?
颜北栀若有所思; 干脆利落地举起手电; 借着微光; 弯腰; 对着锁舌和门缝开始研究。
半晌; 她了然,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金属锁舌没有坏; 也没有上锁; 是有人从门外把外面的防盗扣扣上了。
白天,学生和体育老师偶尔会来器材室借东西。为了避免波折麻烦; 这里一般不锁门,直到晚上放学,保安才会过来锁。
防止门被风吹得开开合合; 便在门外加装了防盗扣。
有人进出; 只要离开时随手扣上就行。
现在; 在颜北栀进去捡手机的这短暂时间里; 有人跟在她后面; 悄无声息地扣上了防盗扣,然后走掉。
大概是想要把她关在这里?
这招数,虽说老掉牙,但确实也好用。
器材室本就阴冷潮湿,加上晚上这栋楼会断电,里面黑黝黝的,光线稀薄,寂静无声,很容易叫人觉得不舒服,直至心理防线崩塌,开始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更别说,现在这个季节,还没回温。要是在里面呆上一夜,体质差点,得个重感冒总是跑不了。
颜北栀攥着拳,冷嗤一声。
那些无聊的人,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阴魂不散,似乎誓要对她赶尽杀绝。
或许,是看作弊陷害没能让她退学,一计不成又出一计。
刚刚,他们躲在哪里?
是体育楼背后、还是不远处的花园长廊里?
总之,都是好地方。
乌漆嘛黑一片不说,监控也早关了,没人会发现。
颜北栀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臂,开始拍门。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频率越来越快,动静也越拍越响。
“有人吗?”
“外面有没有人能听到?”
“有人在吗?——”
“……”
颜北栀的声音有冷玉一般的清冷质感,仿佛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显得太慌张。但喊了几句,愈往后,语速明显增快,还是泄露了几分无措。
这个点,晚自习早已结束,校园里只剩下住宿生。
体育馆所处位置,和平时常用道隔着一整个大操场。
她没有喇叭,声音很难传到那么远。
只要没人突发奇想大晚上靠过来,就听不见她的求救声。
所以,无论拍门还是呼救,外头都始终安静无声,毫无反应。
“……”
颜北栀想要尖叫,但知道无济于事,只是白费力气,便作了罢。
顿了顿,她转过身,用手电照了一圈,找到体操垫的位置,拿了一个,放在地上,自己坐上去。
器材室铺的复合地板,回南天容易返潮,地上冰冰凉凉,像是有水蒸气凝结,湿漉漉的。哪怕隔着体操垫坐,心理上都觉得森冷。
颜北栀思索片刻,又站起身,把手电筒放到器材架上,向着唯一那扇扁窗照出去。
这样,如果恰好有人路过附近,就会发现这里面有束光源。
说不定,会前来查看。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舒了口气,垂下眼帘,拢了拢外套,抱紧膝盖,将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试图保存身体热量。
接下来就是等待。
再不济,更晚些,保安室发现她没有归还钥匙,应该会过来找人。
……
夜越来越深。
气温也逐渐降低。
狭小的器材室里,感觉不到时间流动的速度。
实在太过阴冷,颜北栀手脚冰凉,运动鞋和袜子皆难以抵抗潮湿低温,脚趾不由得蜷缩成一团。
对于现状的坦然和笃定,在失温中,逐渐开始破碎消散。
几点了?为什么保安还没有来找人?
难道要在这里被关一晚上吗?
会不会冻死?
颜北栀咬紧牙关,努力试图驱逐这些糟糕念头,未果。
她自认自己一心一意向着目标前进,在这所学校里,被人明里暗里排挤,被无视,被嘲弄,都能挨过去,能不以为意、无所畏惧,只做好自己的事,走出这溃烂且支离破碎的人生。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催生出的愤怒,直到此刻,终于悉数爆发。
绝望感在心头弥漫,挥之不去。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是盛厌么。
是因为盛厌的闯入么。
他要第二次摧毁她的生活吗?
顷刻间,颜北栀恍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洒脱淡然,那么有勇气。她不过只是个普通人,会被伤害,也会不甘。
……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颜北栀浑身上下已经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哪怕衣服压得再紧,身体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终于,穷途末路之际——
“咚!”
“乒!”
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摇摇欲坠。
溶溶月光驱散几寸阴影。
朦胧感氤氲而开。
颜北栀在冰冷黑暗中太久,动作已然僵硬,只能哆哆嗦嗦地勉力仰起头。
此刻,盛厌正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少年眉眼如画,表情倨傲,矜贵无双。
光线自他身后逆光穿来,将他衬得宛如神祇。
“颜北栀?”
他声音清冽好听,但呼吸比平时重很多,便依稀能听出一丝焦急,不够从容。
颜北栀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垂下眸,悄然感受灵魂的抗议和震颤。
为什么是盛厌呢?
她心想。
盛厌没等到答案,也不再多问,两步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