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结果,因为闹得一团乱麻,什么都忘了。
潜意识,她想要从被子里伸出手,去够放在旁边的手机,再给盛厌发个微信,赶紧问清楚。
但这会儿,整个人像是沉入深海之中,呼吸不畅不说,还失去了四肢的掌控力,实在睁不开眼睛,只能作罢。
明天再说吧。
颜北栀想。
…
次日清早,海城又下起雨来,阴冷料峭。
闹钟准时响起。
颜北栀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滚烫脱力,像是烧得比昨天更加严重,压根没有力气坐起来。
家里安安静静的。
陈丹彤应该还没醒。
她挣扎片刻,叹了口气,自己撑着给柴卫发消息请假。
点击,发送成功,复又继续阖眼睡下去。
等颜北栀再次醒来,外面还是乌沉沉的雨天,拉着一层半透明窗帘,也看不清天色。
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外加一盒泰诺。
玻璃杯底下还压了一张纸条。
她伸长手臂,将那张纸条抽出来,扫了一眼。
上面是陈丹彤的字迹。
【北栀你发烧了,醒来要吃点药。中午我有工作,没法呆在家里陪你,你自己点个外卖吧。如果还觉得很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我回来陪你去医院。】
陈丹彤学历不高,平时工作又没什么机会写字,字迹说不上多漂亮。但颜北栀看完,倒是心下一松,继而,似是热流涌过。
她将纸条放回茶几上,支着上半身坐起来。
手背碰了碰杯壁。
水已经凉了。陈丹彤应该走了挺久。
颜北栀顾不上挑剔,就着冷水吞了一片退烧药。再去看手机。
屏幕显示12点40分。
竟然已经中午。
她解锁屏幕,半倚着沙发背,检查消息。
微信里很多条未读。
除了柴卫,还有宗想想和盛厌的消息。
宗想想:【栀,你今天没来学校吗?】
宗想想:【你们班主任说你生病了,还好吗?】
S。:【怎么没来?】
S。:【生病了?】
S。:【晚点来看你。】
最后一条显示两个小时前。
颜北栀脑袋一懵,当即快速回复:【不用了。】
发出去之后,才想起来将他的备注从微信名【S。】改成【盛厌】。
盛厌秒回:【醒了?】
颜北栀:【嗯。】
盛厌:【给你点了粥,你家具体楼号多少?】
前两次,司机都是送到她小区门口,没开进去,盛厌自然不知道她住哪一栋。
颜北栀盯着这行字,不自觉蹙了蹙眉。
半晌,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不用麻烦。我已经吃过了,要继续睡觉。下次再说。】
……
盛厌哼笑一声,将手机随手丢到一边。
肢体语言看起来却有些不高兴。
T班午自习很自由,并不强制要留在班里上课,几个人都习惯呆在学生会活动室。
宗想想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随口问:“厌哥和谁聊天呢?”
盛厌垂眸,“没谁。”
宗想想:“哦。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整治什么校园欺凌了啊?杭景被人打了?”
杭景抓了一把头发,立刻发出抗议,“喂,为什么是我被打?”
“有人打得过厌哥吗?他小时候练过搏击,你忘了吗?”
“……也是。他比较丧心病狂。”
杭景嘟囔了一句,转而问盛厌:“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他知道得比宗想想多些,但也不是太多,只能肯定是那几个人欺负了盛厌的心肝宝贝。至于具体细节,还是昨天听康易维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才猜出个大概。
盛厌:“康易维自退了。另外俩留校察看。”
杭景啧啧感叹,“这么严重的处分啊。”
盛厌捏了捏眉心,“学校商议的。”
言下之意,他一点没插手。
“挺好。”
盛厌想了想,蓦地,又对宗想想说:“想想,我打算让颜北栀转到我们班来,你能说服她吗?”
话音未落,宗想想猛地坐起身,瞪大了眼睛,困意全无。
“……厌哥,你怎么想的,她和你关系这么尴尬,怎么可能答应啊。”
盛厌痞笑一声,浑身桀骜不驯的模样,“她昨天不是还问你我在哪里么。我们已经能和平共处了。”
宗想想:“……Amazing!”
“所以,你能说服她吗?让她转到我们班来,以后你们俩就能经常一起玩了。”
“OK,我晚点试试。”
宗想想果然一口答应下来。
盛厌打了个响指,冲她一抬下巴,“谢了。”
余光掠过玻璃窗。
宜光校园里,光秃秃的树干悄然长出星零绿叶。
春光准时降临。
如同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白裙少女。
盛厌收回目光,低低笑了笑,随手将书盖到脸上,遮住视野里的光线,继续午休。
第31章 31
◎命运好幽默(1)◎
「因为你要做一朵花; 才会觉得春天离开你。
如果你是春天,就没有离开,就永远有花。」——顾城《顾城哲思录》
…
短短两三天里; 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康易维自退; 林清乐和白濛留校察看; 并且全校通报批评。
不过,通报内容没有非常详细; 只是寥寥数语; 称三人涉及校内欺凌事件,且情节严重,以此警告云云。
许是被盛厌吓唬过; 亦或是觉得失败了很丢脸; 林清乐和白濛都没有说出这件事和颜北栀有关; 只是红着眼眶; 眼睫低垂; 坐在教室里,一言不发; 委委屈屈的模样; 任凭班上同学围着嘘寒问暖。
说到底,林清乐这个班长确实是很受爱戴。再加上长得漂亮; 素来众星捧月、一呼百应,很有点B班灵魂人物的意思。
现在莫名受了这种“冤屈”,大家可不得安慰一番。
颜北栀在后门口站了两三分钟。
看着这场面; 最终; 还是忍不住低低嗤笑了一声。
不过; 笑意并没有浸透眉梢眼角; 反倒显出几分薄凉与寂灭。
转学到宜光这一个多学期; 颜北栀已经无数次站在这个位置,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教室内的场景。
一帧一帧,像卡带的电影。
闪烁跳动,难以修复。
光影明灭。
半明半暗间,落在她身上,将门外的人和门里的人划出一道分界线。
今天,或是就是最后一次这样注视他们。
宗想想只用几句话,就说服了颜北栀。
“栀,你应该听说过吧,T班和别的班、别的学校都不一样,遵循绝对的精英教育准则,连老师都是尽可能达到一对一教学效果。我们班没多少人,但每天的作业就有七八种不同的题。完全是按照学生的个人水平量身定制。”
“你不是想冲市状元嘛。这种教学模式,不是更有利于你提高吗?”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愿意呢?”
“况且,我也想和你一起上课嘛。”
“……你也不要觉得你是走后门转的班,你本来就是学校破格挖来的,花了钱的,重点培养算什么特权啊?就算真是特权,那也是理所应当。管别人怎么想呢。”
宗想想天真可爱,总说自己失眠症严重,脑供氧不足,加上从小不用仰人鼻息,讲话比旁人要直接许多。
她不会虚与委蛇,也不会拐弯抹角。
似乎只是真的不懂颜北栀为什么拒绝。
霎时间,颜北栀愕然地睁大眼睛,攥紧了手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以确信的是,至今为止,她前进的方向不曾偏移,也不曾动摇。
但因为盛厌的闯入,前方泛起迷雾,偶尔会叫人觉得踟蹰难行。
颜北栀深吸了一口气,垂眸,捏了捏额角,当即很干脆地转变主意,“我会去的。想想,谢谢你。”
……
今天早上,颜北栀去办公室找柴卫,交完病假条,又重新签了转班同意书。
柴卫戴着眼镜,收下同意书。
一时之间,神色不明。
良久,才出声喊她:“颜北栀啊。”
颜北栀脚步略略一顿,回身,再次在柴卫面前站定,“柴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柴卫:“你是个好孩子。之后去了T班,还是要继续努力,不要因为……总之,老师希望你能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
话音落下,颜北栀顿时明白过来。
她点头,朝着柴卫微微一鞠躬,语气真挚,并不带任何怨怼,一字一句地应声道:“谢谢柴老师,我一定会的。”
柴卫松了口气,摆摆手。
“好了,回教室去吧。”
颜北栀转班的消息传得很快。
当天中午,这便成了一个爆炸性新闻。
宜光高中部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暗地里讨论这件事。
什么校园欺凌、什么强制退学,全都成了过眼云烟,无人再提起。
毕竟,康易维只是普通班的普通学生,就算人脉关系广,里里外外兄弟多,到底不涉及个人利益,不具备什么长期话题度。
但T班却不一样。
T班那些学生,家里全都有名有姓,特立独行又高不可攀,几乎算是整个宜光的排面,从来都叫人趋之若鹜。能进入T班,从一定程度来说,就已经踏入了比普通有钱人更高一级的圈子。
T班有自己独立的教学楼和食堂。
还有一些独立的公共设施。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全海市最好的名师,想高考就高考,想竞赛就竞赛,可以自由地选择未来,不必受任何外在因素的裹挟。
阶层效应,在这个以财富和社会地位为基础构成的学校里,体现得淋漓尽致。甚至比B班教室那扇后门,更加泾渭分明。
所以,颜北栀作为一个贫困特招生,免学费进校已经是特例,又凭什么能转到T班去享受这些呢?
一时之间,学校里众说纷纭。
私底下不满的声音相当多。
讨论最多的,当然是盛厌和颜北栀扑朔迷离的关系。
两人之前就闹出过很多传言。
所有人都觉得,是投资人家的少爷给颜北栀开了这个转班特权的口子。
因而,他们忌惮于不可一世的盛小少爷,还会有点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学校匿名论坛里打暗号嚼舌。
……
风风雨雨中,时间总是过得时而短暂,又时而飞快。
海城终于久违地出了太阳。
午休时分,颜北栀和宗想想坐在花园长廊底下晒太阳。
宗想想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半阖着眼,随口聊起来:“……别管他们怎么说,反正出钱的是学校。你别放在心上。”
颜北栀正在背单词。
闻言,掀了掀眼皮,莞尔一笑。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她在宜光没别的朋友,也不刷社交软件,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压根没有接收八卦传闻的渠道。
“……”
宗想想讶然。
但顷刻间,又觉得这很符合颜北栀的性格,完全没毛病。
她遥遥比了个大拇指,说道:“不愧是你。看来是我想多了。”
颜北栀:“谢谢你担心我,想想。”
宗想想耸耸肩,知道颜北栀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不觉得她是在客套敷衍,心情很好地接受了这个道谢。
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关心,并且感知到对方的关心嘛。
艺术家思维跳跃。顿了顿,宗想想飞快略过这个话题,又说起其他事。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和厌哥,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剧情发展到哪里了?我怎么还停留在你说讨厌他那会儿。问厌哥他也不肯说。哼。”
只说要她帮忙说服人家转班,别的又什么都不讲,搞得神神秘秘的。
思及此,宗想想不满地嘟了嘟嘴。
“……”
颜北栀迟疑半秒,将单词手册反盖到腿上,言简意赅地概括:“发生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
“很难详细讲。”
“哦,这样啊。”宗想想从来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听她这么说,点点头,直接表示接受,“就是说你俩恢复邦交了。之后你转班过来,我们也能一起玩了,对吗?”
颜北栀垂眸,声音很淡,“嗯。”
话音刚落,倏地,长廊后面传来一道熟悉声音,插到两人之中。
“玩什么?”
颜北栀和宗想想下意识齐齐扭头望去。
十来步之外,盛厌正慢条斯理地往这里走来。
细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少年脸上,衬得他五官优越,唇红齿白,极具迷惑力。
宗想想“啧”了一声,不吝夸奖,“厌哥今天很帅。”
盛厌挑眉轻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嗯哼?想想,今天突然这么客气,是决定把学生会的皮沙发搬回家了?”
宗想想无语凝噎:“……厌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势利吗!”
见状,盛厌又笑了一声,不再逗她。
“借栀栀十分钟,我有事找她。”他说。
“Of course。”
宗想想和盛厌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所以并不介意这种理直气壮的要求,当即爽快地点点头,揉了揉眼睛,驱散朦胧困意后,站起身,和颜北栀打了个招呼,将空间让给他们俩,自己回画室去了。
转眼间,幽静长廊只剩下两个人。
操场上的吵闹声,若有似无,依稀难辨,好似压根无法穿透空气,打破这个双人结界。
颜北栀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将目光从盛厌领子上的金色徽章上挪开。
“你要说什么事?”
她随口问道。
盛厌没回答,慢吞吞地在宗想想那个位置坐下,与颜北栀并肩相对。
他个子高,手长脚长,占据位置也多,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遮掉半边日光。
颜北栀看着书页上落下的阴影,不自觉蹙了蹙眉。
盛厌恍若未觉,勾了勾唇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开口:“没事不能找你么。”
颜北栀抬眼,定定地注视他,乌眸炯炯。
“微信我都回了。”
盛厌轻笑一声,指尖微动,想去抚她单薄的眼皮,又很快将这个念头抑制住,“解释什么,又不是来找你追责的。说说话,也不行么?”
学期中间转班本来就不符合规定,宜光各项流程繁琐,一个月已经是最快速度。
但颜北栀不转到T班,两人在校很难有交集。
甚至,连面都很难见上。
盛厌实在等不及,只好强行地、霸道地,打断中午这场姐妹闲谈了。
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颜北栀。
“喏。”
看表情,似乎是想表示,还是有点正经事的。
“给我?”
“嗯。”
颜北栀面无表情地接过,尚未来得及拆开,手上动作先是滞了滞。
余光偏转。
她敏锐地注意到盛厌手背上的创可贴。
颜北栀抿了抿唇,“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是盛厌为了帮她出气,挥拳向康易维时弄伤的。颜北栀虽然不赞成这种暴力行为,但也不是好赖不分的人。
只能说,从两人遇见开始,一切就已经开始发生错误。
无论什么细枝末节,都无法改变错误的路径。连带着这份问候与感激,也不得不带着目的性。
盛厌什么都不知道,听到她主动关心,眼里悄然漾出笑意。
“这个啊,没事。”
他随手把创可贴撕掉,手背伸到颜北栀面前,让她看。
颜北栀扫了一眼。
当时,手背在流血,无法判断情况。这样看起来,伤口确实是挺深的,像是刮到了什么地方,这么几天,口子竟然都还没愈合结痂。
加上盛厌皮肤白,伤口旁边还有青紫没褪去,愈发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