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薄荷-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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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洗完之后的迟穗并不像在车上一样,只要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就可以快速入睡,她擦着头发,顺手弯腰拿起阿姨放在餐桌上一碟芒果,用牙签插了一块,送入口中。
这里并不只有一个浴室,温敛显然也是洗完澡的状态,迟穗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和她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是青涩的柑橘,但夹带着它特有的一丝丝甘甜味道。
迟穗把那碟芒果放到温敛面前,转身去找吹风机。只是转身的时候,就听到吹风机的动静。
是魔术吗,还是她刚刚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温敛,以致于让迟穗惊讶这短短几秒的时间,温敛是怎么变出一个吹风机来的。
他对迟穗说过来,声音温柔,像柑橘那甘甜的味道。
迟穗坐在他面前,将裹着头发的毛巾拿开,湿淋淋的,一头发就散开了。她看到发上的水珠滴落在长毛的柔软的地毯上,小小一滴,顷刻就不见了。
她想提醒温敛,头发太湿了,可是就是因为头发湿漉漉的,才需要用吹风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提示,明显就是多余了。
于是,迟穗咽下将要说出口的话,垂着头,任由温敛的手和吹风机吹过来的风在她头上肆虐。
像是在插花,她想。
温敛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比吹风机吹过来的风要温柔许多,明明耳边是那么闹腾的吹风声音,她的全副注意力却都集中在温敛的手上。她的头发就是花,被他一一调整到正确的位置上。
然后,欣喜地一朵一朵盛放。
“低下。”
温敛的声音离得很近,盖过了吹风机。
迟穗不明所以,她已经低下头了,但还是按照温敛所说的,再低下了。
耳边的笑声落下来,藏进耳朵,连接周围一圈的皮肤都红了。温敛含着笑意说:“靠在我腿上,会更舒服点。”
迟穗嗯了一声,将脸枕在他的腿上。柔软的面料,贴在脸上也是很舒适的感觉。糟糕,真的要开出花来了。
她侧过头去,对着温敛,开始理直气壮地栽赃嫁祸。
“吹风机的风太热了。”她说,“把我脸都吹红了。”
温敛低下头,那只插花的手从耳际滑到眼下,再到唇边。
“是有些红。”他的眼里有春水泛开的漂亮涟漪,“不过很好看。”
“我很喜欢。”
迟穗又将头转回去,说不过他,就只能把自己心情飞扬起来,像被风吹拂起来的蒲公英,飘飘扬扬的,落不到实处,不过此刻在云端。
等水汽消散在空气中,迟穗借花献佛,将阿姨切好的芒果端上,送到温敛面前。
“谢谢温先生的服务。”她眨眨眼睛,笑意在这张脸上怎么也掩藏不住,“这是谢礼。”
到最后,这盘谢礼的绝大部分还是迟穗吃的。她喜欢芒果,也喜欢一切甜的水果。
芒果的佐餐小料是今天关于顾晓蕾的见闻,迟穗还记得那天对温敛诉说这件事的委屈。但就如同温敛所说的那样,她没有任何自身的错误,这个奖项就不会从她身上被拿走。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出闹剧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到最后得不偿失,当初我所遭受的言语攻击,现在一并都转向她了。”
头发被吹干了,迟穗也没有从温敛腿上离开,依旧倦怠地靠在他腿上,说着话。
“人生际遇,真是无法言说。”迟穗忽然想到什么,直起上半身,唇角和眼尾都弯起来,“不过温先生说得对,我没做错什么,别人也不能从我地方拿走什么。”
她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温敛也愿意成就她的幻想。在他精心构建的世界里,她可以过得更开心一点。
所以,温敛也弯了弯眼,“现在高兴了吗?”
迟穗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会,她的心情也不能说是高兴,对于自己,自然是高兴的,对于顾晓蕾,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温敛仿佛在她内心安装了一个情感装置,无论她想的是什么,他都能看出来。
“穗穗顾着自己就好了。”他低声地,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诱哄,声线极其的煽动人心“至于其他人,都是应得的,并不过分。”
仅仅只是一个处分,太轻了,温敛漫不经心地想,之前那些人向他保证的,可不只是一个处分。
温敛的那两句话很有现实的道理,对于他所说的其他人,也十分的冷漠。可是,他也没有必要,对待他们温情。迟穗想了一圈,点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
温敛又问了一遍:“现在高兴了吗?”
“高兴的。”她说。迟穗抱住了他,又说了一遍,高兴的。
如果还是不高兴的话,也会影响到温敛的心情吧。
在她重复两遍之后,温敛应该是相信了,他的手扣上迟穗的脖颈,温柔地摩挲。
“高兴就好。”
手下的脖颈,如此细窄,当然需要细致的保护。就像迟穗一样,需要在他的庇护下,才能完好无损。
瞧,他能让她这么高兴。
阿姨又端了一份水果过来,顺便收走了盛放芒果的水晶盘。这一份的水果看起来就比芒果艳丽许多,圣女果放中央,旁边摆放着红心的火龙果配着青色的阳光玫瑰,像一盘绚丽多彩的画。
迟穗看到旁边只摆放了一份叉子,起身叫住了阿姨,让阿姨麻烦再多拿一份叉子过来。
阿姨急急忙忙回过头,看到确实只有一份叉子后,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准备再回厨房拿。她走得太着急了,腿脚就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沙发。
迟穗站起来,想要扶阿姨一把,阿姨已经自己站起来了。她不住地向温敛道歉,惶恐到不像是撞到了自己,而是撞碎了价值连城的瓷器一样。
迟穗随着阿姨的视线,看向温敛。那人坐在沙发里,闲适自得地在转着一盒火柴。她想起,自从温敛将那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送给她之后,他身边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打火机了。
他没有在意不停道歉的阿姨,反而在迟穗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之后,笑着问:“怎么了?”
迟穗摇摇头,余光忽然见到地上散落的一把仙女棒。她走过去,捡起散落的仙女棒,递给阿姨。这些应该是从阿姨围裙的口袋中掉出来的。
“是买给小朋友玩的吗?”
她的话语止住了阿姨的道歉,阿姨看迟穗手上的仙女棒,又看向迟穗的脸,这才迟疑地点点头。
迟穗弯了弯眼,“能借我玩几根吗?”
“当然可以!”阿姨急急地把手上的仙女棒都递给了迟穗,她小心地看了迟穗身后的温敛一眼,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惶恐放下了一半。
迟穗看着阿姨又走进厨房,她拿着那一大把仙女棒走过来,然后,在温敛眼前晃了晃。
“想玩。”
温敛看着她,那一双可以描摹进山水画的眼,沉幽地望向她。迟穗的心突然一跳。
而在下一秒,他笑开来,温柔明朗。
“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一句,似乎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轻轻揭开了。
他们去了屋外,就是那一小片向日葵花田旁,夜晚将它们的颜色描摹黯淡,不再显得金光灿灿。
迟穗身上穿着居家的衣物,舒适的棉质T恤和长裤,没有口袋,自然也不会装着打火机。
她想起温敛手上的火柴,于是转过头,去讨要火柴。
温敛微微低下身,青白色飘起的烟雾从唇间移到手上,他对迟穗摇摇头,“用完了?”
这么多一盒,用完了?
她不解地皱眉,却看见温敛伸手,将点燃的烟凑近迟穗手上的仙女棒上。
有滋滋的响动声,只是一个瞬间,她的手上,绽放出了星星。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仙女棒燃烧得很安静;这是一种相对安全的烟火玩具,没有过高的温度,可以灼热双手。
“好漂亮。”迟穗捧着那么多的仙女棒,回头看温敛;“像星星。”她小心地分了一半给温敛。
温敛任由迟穗塞了一把幼稚的仙女棒在手心;这点烟火放在眼前还算是亮;但是稍微隔远了距离,就只能是萤火之光了。
别墅内敞亮的灯光透过透明的,巨大的落地窗撒向外边;在向日葵花田的边缘止住脚步。迟穗看着仙女棒滋滋的声音从顶端慢慢滑下,有小小的火花往外溅;仿佛溅到了温敛的眼睫上。
她凑过去;想看看温敛的眼睫上也是不是盛放了星星。
温敛却伸手,扣在了她的肩上。
“想干什么?”他在烟火的光中挑起眼尾,像流畅的行星轨迹。
温敛做起这样的姿态,比他手上的烟火;更为好看。
“想;看你呀。”迟穗看过去,坦诚地把自己想做的事说出口。
温敛含笑点点头;而后眼睑垂下,轻声道:“那就小心一点,不要要被烫到了。”
她忘了手上的仙女棒,只顾着;能不能看清他的眼睛了。
迟穗故作镇定地点头,说;我注意着呢。
温敛又笑了一声;他的烟已经被取下熄灭;迟穗猜测,大概会影响他取笑她,所以被摘下了。
手上的仙女棒终于燃尽了,迟穗把剩下的攥在手里,开始懊悔,怎么一开始全都点燃了。一根一根,一簇一簇地点燃,盛夏的烟火会持续地更久一点。
温敛慢慢地将她的手一根一根拨开,迟穗手中剩下的仙女棒就掉落在了他手上。
“手脏了。”他拍拍迟穗的手,“去洗一下。”
手中确实残留了灰色的痕迹,浅浅的,有许多道。她忽然起来坏心思,想用这些痕迹,去弄脏温敛的脸。可当迟穗抬起头,看他刚刚洗净的脸,凑近了,那股柑橘的味道还若隐若现,夹在在燃烧后的烟火气息了,忽然她就不忍心下手了。
温敛又在问她,想干什么?
迟穗停顿了半秒,也笑了,这次依旧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想蹭脏你。”
可她没有想到,温敛低下头来,就在她的面前,侧过脸,说:“是这边吗?”
那时候在迟穗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是,他好可爱。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乖乖地让她蹭呢?
迟穗放下的手又抬起来,就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像小猫挠爪子一般,蹭了两下。
那股柑橘味隔开了烟火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嗅觉感觉系统。她需要来一颗薄荷糖,来清醒一下自己。
迟穗放下了手,小声道好了。
温敛转过脸,他的皮肤是即使在夜晚也依旧能让人看到的白,雪一般的,现在雪上有两道灰灰的痕迹。也是……好看的。
“开心了?”他问迟穗。
迟穗摇摇头,然后说:“还可以更开心一点。”
她的手放在温敛另一边脸上,另一边白净的雪地也沾上了灰色的痕迹。现在不能说是像雪了,像是漂亮高傲的猫。
放下手,她仔细观察了一遍,确认两边对称后,然后说:“现在更开心了,因为现在你像只猫。”
温敛由她在脸上乱蹭,弄得像只脏兮兮的花猫,也不生气,反而像猫一样,稍稍地,轻微地在她手下蹭了蹭。
迟穗不由地捂住嘴,谁能来拯救一下她,她会被温敛可爱到晕过去。
但事实是,谁也不能拯救,连天父也不行。
温敛在她手下,连声音都是柔软的:“既然开心的话,以后都不要那么怕我了。”
迟穗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本来笑得脸疼,可现在维持笑容也变得艰难了。原来之前想的被轻轻揭过去的事情,在温敛这里并没有结束。
“怎么这么说。”她将视线定格在自己手上,有这么一瞬间,不敢看温敛的眼睛。
可温敛逼迫她看向自己。
“穗穗。”他轻声叹息着,指尖在她眼皮上温柔地摩挲,直到迟穗控制不住,将视线落进他眼中幽深的湖里才停下,“不要怕我,也不要躲我,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难过到想将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女人弄死。
“我,没有怕。”迟穗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干脆将全部想法说出来,反正自始至终她在温敛面前,都隐瞒不了什么东西,“我只是,一时间觉得有些不适应。”
“阿姨为什么会这么怕你。”
温敛笑了一下:“大概是工作没有做好,害怕被扣钱。”
是这样吗,害怕被扣钱是这样的状态吗,迟穗有些想不通。
温敛又在说:“不然是为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作为雇主对她最严厉的惩罚不就是罚钱或者辞退。”
他说的句句在理,迟穗没有可以反驳的点,真的是她太敏感了。阿姨也许同她一样,生活并不算如意,所以需要一份高薪的工作来维持最基本的生活。
迟穗没有说话,让温敛在轻轻叹气。
“我们之间的话题,可以不围绕阿姨吗?”他的语气罕见地带上赌气,“管她死活。”
“穗穗你看着我,只能聊我。”
今天的温敛,一定是最最可爱,最最甜美的柑橘。不需要薄荷,请让她甜死在柑橘中。
于是他们在燃尽的仙女棒面前亲吻,星星看着他们,向日葵看着他们,连仙女棒也看着他们。多热闹,多欢欣,多心跳如小鹿。
早晨叫醒迟穗的不是铺陈到脸上的日光,而是忠心耿耿从不出错的闹铃,不过在迟穗按掉它之前,有一只手越过它,先将这个吵闹的闹铃按掉了。温敛抱住迟穗,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迟穗放纵自己在温敛怀里迷糊了五分钟,然后才努力睁开眼,从床上起来。她上午有课,不能任由自己在床上度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柜里她的衣服就混合了温敛的服装,虽然一左一右,界限分明,但到底是在一个衣柜里。迟穗随手挑了一件T恤,可是却想到了今晚班长生日的邀请,还是不能太随意了。
于是这件T恤重新放回衣柜,她挑拣了一件连衣裙,裙摆点缀着漂亮的碎花,有一点点异域的风情。她转过身的时候,看到温敛也醒了,明明刚才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但是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声线很低,大概是因为刚醒的缘故。
“要去哪里?”瞧,连说话都是迷糊的。
迟穗把床头的发夹拿过来,顺便对温敛说:“要去上课。”想了一想,又在后边加上一句,“晚上还有同学的生日聚会。”
温敛像是在抱怨:“你总是有许多事。”他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声调却意外的温柔,“要是有条链子,能将你绑起来,时时刻刻带在我身边就好了。”
迟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然后得出不可能的结论。
“恐怕不行,首要的前提是,我需要变小一些,才能方便你携带。”
温敛顿时笑弯了眼角。色如春花,曹雪芹用来形容贾宝玉的词语,如今也可以用在温敛身上。他不如同假面一样的笑时,真的好看。
“穗穗真是可爱。”
他也用上可爱这个词,那么迟穗姑且就认为,她与温敛,都处于喜爱到对方觉得对方无处不可爱的程度。
今天带迟穗去学校的,依旧不是黄师傅,他的年纪比黄师傅更大一些,也比黄师傅更为沉默。这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沉默到迟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分明。
直到下车时,这位师傅才对迟穗说了一句注意脚下。迟穗本也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相比于这位师傅,她还是更喜欢带些亲近感的黄师傅。
赶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她来得还算早,教室的一半还空着,直到再过几分钟,同学才陆续填满了整个教室。
她的室友也是在这群后来的同学中,看到迟穗立刻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还没等迟穗从包里拿出准备给昨日寿星室友的生日礼物时,室友就悄悄在迟穗耳边说:“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