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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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惊得迟章平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有些无辜地歪过头,委委屈屈地朝迟章平看去,“大哥,什么害你的事?”
迟章平张开嘴。“你……”
迟静姝却又一笑,摇头,“我只是来看大哥哥的,大哥哥怎么突然发起癔症来了?莫不是被吓坏了,得了失心疯不成?”
迟章平一愣,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猝然顺着脊椎骨,一下蹿到了天灵盖!
他猛地看向迟静姝,“你想做什么!”
迟静姝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手腕一翻,手里多了根银针。
恍惚的月光一晃,针尖上银光森烁!
“大哥以为我要做什么呢?”她轻轻地笑。
迟章平拼了命地朝后躲,“迟静姝,你害我如此还不够?竟然还要杀我?!”
迟静姝皱眉,撅了撅嘴,“大哥怎么会以为妹妹要杀你呢?你是得了疯病,妹妹给你治疗呀!”
迟章平猛地抄起旁边的一个枕头朝迟静姝砸去,埋头就要朝她撞来!
却不想,从斜刺里,突然蹿出来一个人。
一把将他死死地按在床上!
他抬眼一看,大惊失色,“是你!”
他的贴身小厮,东柱!
东柱此时满眼血红,也似疯了一般,重重地将他按在床上,嘶声道,“大少爷,如今不是你死便是奴才死!怪不得奴才了!”
“你这个无耻的……你放开我!”
迟章平想挣扎,奈何他本就身受重伤,又受尽磋磨,不过挣动两下,浑身的伤口便汨汨地流出血来,再没了力气。
迟静姝走到床边,低头,看床上状如烂泥的迟章平。
曾经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那一年,站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地攻讦她乃是‘祸国妖妃’,带领无数清流对她大加唾骂。
那番慷慨,那番正义,何等的威风呀!
她在城墙上,脖子被套住绳子的那一刻,想必他一定是快意至极的吧?
迟静姝举起银针。
迟章平猛地叫道,“九妹妹,平素里,我待你不薄。这一回,是我鬼迷心窍,可你也没出什么岔子呀!你放过我,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
迟静姝的动作僵住,看着如此讨饶乞怜的迟章平。
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阴测测的,吓人得厉害。
惊得迟章平与东柱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大哥哥,你送我去百花馆的时候,没想过我还能安然出来吧?”她忽然问。
迟章平眼眶瞪了瞪。
方才离得远没瞧见,如此靠近,陡然发现,迟静姝的半边脸上,还有一道道狰狞可怖的血痕。
硬撑着那张艳极的脸,半面罗兰半面般若!
森怖至极!
登时下意识瑟缩起来,才要张口辩解。
迟静姝又笑道,“我没有出事,你便可心安理得了?那你定然也是想过,若是我出事了,会落个什么下场吧?”
迟章平匆忙张口,“不,不是的,我只是……”
“你只是啊!”
迟静姝俯身,再次捏起银针,笑道,“只是太自私,太恶毒,太阴狠,太……不把我当个人罢了。”
说完,银针刺下。
迟章平的眼瞳猛地收缩!
“你这个恶鬼……”
然而,愤恨的话没说完,牙关里,就发出了‘咯嗒咯嗒’的撞击声。
随即,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东柱吓得一松手,一下掉到床下!
迟静姝起身,收起银针,转脸,看向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东柱。
东柱猛地反应过来,朝着迟静姝不断磕头,“九小姐,奴才知错!求您放过我老子娘,奴才一定报答您的恩德!”
“你的报答,我可不敢要。”迟静姝冷笑,“记住你该做的事,不然,不止你的老子娘,还有小燕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东柱猛地一抖!
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迟静姝嘲弄地笑了一声,“还要我多说么?”
“咚咚咚!”
东柱猛地磕头触地,颤声连连,“奴才知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做好!小姐放心!”
迟静姝冷漠地转过脸,再次看向床上口吐白沫的迟章平。
收起银针,转身离去。
满院的寂静,暗夜里,树枝花影,鬼魅憧憧。
仙姿玉色的少女缓步行走其中。
突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堪堪扶住身旁的树干,似是无法承受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闭上眼。
扶着树干的手指,终于,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起来。
她扶住胸口,低下了头。
突然,身后传来温润之声。
“既然做了,为何要害怕?”
迟静姝一惊,猛地回头。
竟看到,月色树影下,竟是苏离站在那里。
如烟的眼眶微瞪,往后退了一步。
第262章 生怒
苏离却看到了她眼里的潋滟水光。
轻轻皱了眉来,朝她走近,“你哭了?为何又要哭?”
迟静姝咬唇,万万没料到,这人居然敢如此毫无避讳地出入她迟家的内宅!
扭头就要走。
却被他从后头抓住了胳膊,“为何要哭?”他再次问道。
迟静姝蹙眉,一下挣开他的手,冷声道,“与你何干!”
这些人,一个个接近自己,不是有所图,便是有所谋!
她要做什么事,与他们有何干系!偏偏都要跑来指手画脚强加干涉!
转身又要走时。
苏离却再次拦住了她。
她登时烟眸一瞪,怒气陡生地朝苏离看去!
苏离却不恼,只是指了指她的脸,道,“你不说便罢,只是别哭了。若是眼泪流到此处,当心会感染不愈。”
迟静姝自己也省得药理,自然明白苏离此话不差。
皱了皱眉,转过头去,并不理他。
苏离见她如此,反而笑了笑,“听说你今日在学院里……被人伤了。我放心不下,便想过来瞧一眼。并非……故意瞧见你去了青云阁……”
说着,含笑看向迟静姝,目光温柔,满是关切。
这是在跟她解释?
迟静姝抿唇,终是转脸,朝他看来,顿了下,福身行礼,“小女无碍,多谢苏将军关怀。”
依旧是那副生硬又客套的疏远。
苏离叹了一口气,“你何必要对我如此戒备?我是真心想要看一看你……”
迟静姝却猛地后退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将军。”
苏离看她。
迟静姝叠着的双手收紧了几分,随后抬起头来,朝苏离看去,“小女并无心牵扯朝堂宫廷,更无意嫁于权官贵胄。请将军另择别家良秀女子吧!”
苏离一双温眸微微瞪大,“你……为何会这样想?”
迟静姝看着他,“怎样想?将军难道以为,女子这一生,就必须要托付于一个男子手里,做无根的菟丝花,攀附的藤蔓,随波逐流的浮萍么?”
苏离又微微皱眉,“我并非此意。”
又抬眸看向迟静姝,“你虽年纪轻,却是我所见女子之中,最胸有成算之人。我从未将你看作那些受人摆布的闺中娇女。”
不料,话音刚落,迟静姝却笑了一声。
“那苏将军的意思,莫不是这般屡次三番地接近我,是想用我的主意,替您谋划打仗算计沙场不成?这可太高估小女子了。”
话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苏离却没有恼怒,也没有辩解。
反而定定地看向迟静姝,“我若确有此意呢?”
这是苏离接近她这么久后,第一次露出了几分真意。
迟静姝讥笑一顿,朝他看去。
默了片刻后,“您有此意又如何?总归与我并不相干。小女只懂闺阁中事,朝野大事,苏将军,另请高明吧!”
说完,转身便要走。
却听到苏离在后头突然说道,“你可知你大哥迟章平,多日前,为何故意带你去撞见三皇子与楚梦然私会一事?”
迟静姝脚下一顿。
身后,苏离再次走过来,看着这个刚刚抵了自己下巴的小女孩,低声道,“在你回京前,你家祖父早已定好计划,要让你那四堂姐迟妙棉,替你嫁给三皇子。而你……”
迟静姝眉头一紧,侧眸过来。
苏离看着她,缓缓道,“而你……他们准备,设计叫你……”又顿了下,“进东宫。”
迟静姝瞳眸骤缩!
不可置信地朝苏离看去。
苏离没有躲避,看到她眼睛里的惊愕与片刻的茫然震骇。
心头倏然微软,语气又放轻了几分,“东宫那位,最爱美色。传言更是男女不忌。以你之相貌与心机,想接近他,很容易。”
迟静姝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法控制地轻轻抽搐了一下。
她没出声。
苏离再次说道,“你在祖宅的那些行事,有些莽撞了,故而叫你祖父看出来一些。他认定以你的手段,定能笼络住东宫那位声名可怖的鬼太子,所以……才会轻易地把无忧书院的举荐牌给你,是为了为你将来进东宫铺路。”
见她不说话。
苏离又靠近了一步,几乎是将她拢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般,温声道,“不过,就算他有筹谋算计,你也不用怕。只要你点头,我便能护着你。绝对不叫任何外人能伤你半分……”
这是迟静姝今日第二次听到这种许诺了。
她忽然后退,避开了苏离围过来的胳膊,站在数步开外,冷冷地看着苏离,“多谢将军好心,只是小女不堪,不敢承受。”
苏离意外地看她,“你不怕么?”
迟静姝一顿,福身垂眸,“将军,夜深露重,风寒湿冷,小女不便多留,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
苏离这回再没开口。
瞧着那娇小的少女,几个转角便不见了身影,忽而掩口,低低咳嗽了几声。
不知藏在哪里的费鸣突然跳出来,将手里的披风给他披上,有些埋怨,“将军身子还没好,何必这般深夜来看这毒……不知道好歹的女子?”
苏离看了他一眼。
费鸣撇撇嘴,没吭声。
苏离又看向迟静姝离去的方向,转过身,在迟家的后宅花园走得如同自家的门。
淡淡说道,“如此便能确信,她与太子,并无瓜葛。”
费鸣皱眉,“那将军要如何用她?”
这一回,苏离竟没开口。
费鸣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焦急地说道,“将军,此女到底有何用处,值得您这样费心?”
苏离却忽然顿住,朝某个方向看去。
费鸣顺着他的目光,发现迟章平所住的青云阁,突然灯光大亮,人声四起!
隐隐妇人的尖哭声传来。
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女子真是够心狠的,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
苏离收回视线,忽然问了个奇怪的事,“听说七皇子萧墨白,最近去了几次慈宁宫?”
费鸣一愣,随即说道,“是。不过他一个病秧子,无权无势的,想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苏离却摇了摇头,“他隐居多年,这个节骨眼上出头,时机太寸。去查一查。”
“是。”
……
第263章 深苦
竹苑。
迟静姝一头钻进屋里,将一直等着的小菊给吓了一跳。
忙上前问:“小姐,您怎么了?”
迟静姝却直接上了床,盖上被子后,还忍不住全身的瑟瑟发抖,又对小菊道,“再去给我抱一床被子来。”
小菊吃惊,可看了眼迟静姝的脸色,立即转身去抱了一床被子,给迟静姝盖上。
可迟静姝还是在里面打着寒颤。
小菊担心得不行,拿手去摸她的额头,“小姐莫不是受了风寒?奴婢去给您熬一碗姜汤吧?”
迟静姝没说话,小菊便转身去了。
她不知,迟静姝的发抖,并非着凉,而是心寒、惊恐。
不可思议,只觉荒唐、可笑!
要设计她进东宫?
要她做一个能掣肘东宫的棋子?
迟明德当真下了好大一步棋,当这青云国的江山,都由他迟家摆布算计不成?
皇子随意挑选,皇室随意摆布?!
荒谬!
还真是看得起她!
东宫?那里头住的什么人?
阴阳不忌、妖魔惧怕的鬼太子!
传言他嗜杀如命,残忍无道。
能因为一个不高兴就将活人生生抽筋放血!还将一个看不顺眼的宫人放干了尸油,点了天灯!
手段何其恐怖!
迟明德居然想将她送去那样的人手里头?!
她当真是姓迟么?有半分迟家的血脉么?
何人,能将亲生的子女,送进那样的鬼蜮血窟里头?!
她缩在被子里头,十根手指紧紧地揪住被角。
只觉曾经预想的复仇之路,似乎在通往一个不可预测的迷雾之中。
荆棘血路的两边,到处是窥伺的豺狼魍魉。
瞪着红通通的眼睛,伸出阴憧憧的鬼爪,想将本就已是满身疮痍遍体鲜血的她,拖下那深渊之中去!
她无处躲避,更无法回头!
血色与诡算的一路上,甚至连个可以依靠的凭仗都没有!
只能……只能绞烂这肉身、孤注一掷地往前蹚去。
她闭上眼。
掩下眼底的湿热苦涩。
吸气,再轻轻地吸气。
……
之后的数日,迟府里,简直已是鸡飞狗跳。
迟章平醒来后便疯了,徐媛四处请名医、大夫,可都说伤了脑子,无法医治。
徐媛绝望之下,打死了府中许多的下人。
迟烽在官场上,也极其不顺。
先是被内阁学士赵采全拿住曾经办的几个案子,强行停了职。后又因为家丑被传得京城沸沸扬扬,遭了史官们集体的炮轰。
久不闻朝政的皇上,都命万久福特意将他好一顿申斥。
眼看着似乎就要官位不保,整天地四处求人告门,满面阴沉。
唯独迟静姝这边,照例地上学,回竹苑,风平浪静。
似乎完全跟迟府这一边的波澜乱象,毫无瓜葛。
在书院也不曾再遇见那位白先生,萧悠自那天之后也没来上学。偶有几人因为她家中之事出言讥讽,她也并不理会。
倒是过得自在。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天,这一日,迟康突然来到竹苑,说迟烽要见她。
迟静姝才下了学回来,听闻此话,便立时去了书房。
没想到,居然在书房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九妹妹,许久不见,一切安好?”
盈盈含笑上前的,不是迟妙棉,又是哪个?
迟静姝顿了下,福身回礼,“妹妹一切安好,多谢四姐姐惦记。”
迟烽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从书桌后走出来,“你四堂姐因着身体不适,便来京城寻医问药,暂时会住在家中。敏儿今日上午出了门,下午你再带你四姐去她的院子坐坐。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要和睦相处。”
迟妙棉微微一笑。
迟静姝应下,“是。”
迟烽看了看迟静姝,又道,“听说你最近在书院颇得几位先生的赞赏?”
迟静姝含笑,瞥见迟妙棉看来的目光,垂眸谦然,“都是父亲平时里教导,才蒙了先生们的一声夸奖。”
迟烽心下稍慰——近日来,也就迟静姝在书院的表现,给他拉回了一点名声。
想了想,又道,“再有几日,便是今年夏日祭的宫宴了。敏儿脸伤未好,这一次,你便跟为父去吧!”
旁边迟妙棉神色微变,随即跟着笑了起来,“夏日祭的宫宴?侄女儿在老家时,就听说过这宫宴极其热闹,能出入的都是极尊贵的人呢。”
说着,又看向迟静姝,“妹妹,三叔父真是心疼你呢!”
一席话,不仅捧了迟烽的身份,又彰显了他一颗慈爱之父的形象。
让迟烽多日来的愁苦顿时消散不少,朝她欣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