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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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来，借助迟静姝的能耐，转移萧厉珏的注意力。
他的事，便能更好地计划开来了。
可‘迟家嫡女’四个字一说出口，他忽然又有些迟疑。
眼前浮现迟静姝的那双眼，水光潋潋。
饶是满身算计，可她……也会哭的。
萧厉珏见他说完，又默不出声了，低幽一笑，撇过眼去，“迟家的嫡女？苏将军的意思，莫不是还想让本宫给赐婚不成？”
这话一出，萧蓝先变了脸色。
赐婚那可是当今皇上才能做的，萧厉珏赐婚？什么意思？
难道苏离有助萧厉珏上位的意思不成？
可苏离却当即敛下心思，将那双泪眼散去，朝萧厉珏笑道，“不敢叫太子殿下为难。只是想着，太子殿下阅人无数，当是能帮臣参详参详，此女与臣，是否合适。”
萧蓝讶异地瞪了瞪眼。
萧厉珏却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一般，低低笑了起来。
片刻后，眼皮子一撩，慢慢地说道，“好，那本宫便帮你参详参详。叫那丫头过来，本宫瞧瞧。”
先前龙卫倒是查到，苏离有个红颜知己，正是迟家的女子。
如今他居然敢堂而皇之地送到跟前来？
是当真视若珍宝？还是当棋子靶心？
呵。
他倒是要看看，这人，玩什么把戏。
苏离一笑，朝身后点了点头。
费鸣转身便去。
只是，不过片刻后，又走回来，用苏离与萧厉珏都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迟家小姐方才受了惊吓，到外头散心去了。”
苏离一怔，倒是没注意到迟静姝竟何时离去了。
朝迟烽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皱眉——本想让她在太子跟前倒一杯酒，等于是变相承认两人的关系，好让萧厉珏误会。
可她居然不在？
莫不是出尔反尔？
他心下疑惑，随即朝萧厉珏笑道，“不曾想她竟然不在，是臣没有安排妥善，倒是搅扰太子殿下兴致了。待臣寻到她，便即刻来给太子请安。”
萧厉珏似笑非笑地看他，“能寻得到么？”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苏离当即察觉——萧厉珏发现不对了。
若是早安排好的，迟静姝不会突然离席。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今日之举，只是苏离一人的自作主张。
他笑了笑。
刚要开口。
就见另有两人来到身侧，笑道，“太子殿下，臣孙智，携孙女，给您敬酒。”
苏离意外，看向走近的人。
竟然是朝中素来不理事的孙智。
又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一个面容颇有几分风丽的女孩子。
心下讶异，随即却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孙大人有心，那臣便告退了。”
萧厉珏挑眉，扫了眼借机离开的苏离，片刻后，才缓缓地转过视线，看向孙智。
孙智本就是个胆小的人，如此被他这么瞧着，顿时只觉得两股颤颤。
忙撑着笑道，“家中孙女，久仰殿下之名。平日里本无机会接近天颜，今日便斗胆，想给殿下敬一杯酒。还请殿下莫要怪罪小女敬仰之心。”
他的身后，陈怡站了出来。
瞧不出多亲近，可面上却是一副羞赧又情切的温柔。
旁边，萧悠拦着萧蓝，用不低的声音讥笑，“母亲，不是说光禄寺卿家里最是清闲之人，怎地如今竟也要把家中女儿往宫里送呀？”
这就暗示孙智也是有着攀龙附凤的野心之人呢！
孙智当即手一抖，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
连忙道，“郡主误会了，不是，是，是……”
萧蓝瞪了眼萧悠，“少说胡说！”
又看陈怡，笑道，“瞧着是个老实孩子。怕是鼓足了大勇气，才敢到太子跟前来敬这一杯酒吧？太子，还不快接了人家姑娘的酒，莫要让人家难堪啊！”
却听萧厉珏一声幽笑，“孙大人。”
“臣在。”
孙智紧张的满脑门都是汗，明明比萧厉珏不知大了多少轮岁数，可他就这么轻轻一唤，他就感觉自己也跟那‘仙女’似的，被掐住了脖子。
他颤巍巍地躬身，“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你家中，就没有别的孙女了？”萧厉珏的声音有些松散。
孙智一愣，下意识看向萧厉珏，可一对上那双妖异森眸，又赶紧低下头来，“有，有……只是……”
只是这陈怡，不是您自己瞧中的么？
“太子殿下。”
孙智话没说完，后头的陈怡忽然上前一步，情深意切地恭声说道，“小女一心仰慕殿下，并无他意。如今能得见殿下一眼，已是平生无憾。多谢殿下恩赏。”
说完，竟是要躬身退下。
孙智愣住，回头看她，“你这是何意……”
话没说完，陈怡忽然脚下一软，竟往前一扑！
旁边的龙一，反应极快地伸手一拽！
陈怡一下被拉住，可手中的酒盏，也往前铺洒了许多，沾染在了桌面上！
甚至还有几滴，溅在了萧厉珏的衣襟上！
她吓得登时大惊，匆忙跪下，“太子恕罪！小女不是故意的！太子恕罪！”
孙智也吓坏了，连忙磕头，“太子恕罪！小女无状，冲撞了您！求太子饶命！”
龙一嘴角抽了抽，瞄了眼萧厉珏。
萧蓝在旁边笑道，“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是咱们太子殿下，威势过盛，吓着了人家。唉，可怜的孩子，又不是什么大错，太子定然不会罚你的，快起来吧！”
萧厉珏扫了眼萧蓝。
幽幽一笑，“姑姑今晚倒是热心。”
萧蓝摆手，“这么多人瞧着呢！毕竟是好好的日子，才见了血，不好太过。太子，就算了吧！”
萧厉珏勾唇。
孙智不住地磕头，求饶声，几乎引得满殿的人都瞧了过来。
殿内的气氛，再次慢慢地压抑起来。
每个人看过来的眼神里，都充斥着不同的忌惮、畏惧、惊恐，和戒备。
萧厉珏扫了一圈，忽而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慢悠悠地说道，“本宫乏了，诸位自便吧。”
一扫朱红广袖，转身离去。
萧蓝掩口，眸中闪过一丝得逞之意。
萧悠在一旁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什么，也起身出了殿。
孙智几乎瘫坐在了高台上，还是被下人搀扶着回到了桌边，也不理旁人的讥笑。
扭头便低声叱问陈怡，“太子不是跟你相熟么！既是请你去敬酒，缘何又做出那般姿态？你是存了心地想叫我出丑不成？”
第292章 湖边
陈怡一脸的无辜，“姨祖父，我当时看太子殿下似是心情不虞，不欲叫他再生不快，才那般说的。当真没有害您的意思！”
孙智又要发怒。
可方才出现的那个小内侍又走了过来，笑着对孙智行了一礼，转脸朝陈怡道，“陈小姐，请随奴婢走一趟吧！”
孙智见他便想起那鬼太子，心里发憷，却还忍不住问道，“不知公公带她去何处？”
小内侍不阴不阳地笑了笑，“殿下的吩咐，奴婢不敢泄露。”
孙智脸色一变，不敢再说，只看着陈怡跟小内侍走了，才猛地朝椅子上一座，面色发白地不住喘气。
只觉这一遭，简直折寿十年！
而另一头。
楚梦然左右瞧，都没看到萧云和。
心下疑惑。
又见萧悠离开，忙跟着一起出去了。
……
夜色里的皇宫，幽深而黑静。
虽然因着夏日祭，点起了不少的宫灯。
可多数偏僻的地方，还是森黯不见光亮的。
迟静姝站在太液池的这边，看水岸那头，人影交错，琴音袅袅。
有欢声笑语，细细密密地传过来。
偌大的太液池里，还有精致小巧的画舫，徐徐划过。
水声，在夜色夜风里，一点点地荡开。
月亮，悠悠晃晃地在水中摇曳。
若是天下太平，若是此生无恨。
若是……那人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这样的好景好风光，当真是人间寻不到的极乐。
然而。
“哟！我道是谁躲在这里呢！原来是你啊！”
一声讥讽嘲弄的声音划破这静谧的美好。
迟静姝转过脸去，就见，萧悠站在不远处，正目含不善地朝自己看来。
绿柳当下警惕地往她跟前一站。
她却将她轻轻地拉到身后，对萧悠行礼，“见过郡主殿下。”
萧悠冷哼一声，“怎么躲到这儿来了？没脸了吧？今日三哥当着那么多的人，不承认你呢！做不成王妃了，到这儿难过来了？”
绿柳在后头皱眉——这郡主说话实在难听。
迟静姝却轻轻一笑，“叫郡主为小女的事忧心了。”
萧悠冷斥，“你多大的脸，值得本郡主为你用心？”
话音刚落，后头又响起一道婉转啼笑，“郡主殿下，您没听出九小姐的意思么？”
两人一同转脸，便见，恍惚的宫灯之下，走出来的，正是袅袅婷婷的楚梦然。
萧悠翻了个白眼，“你说何意？”
楚梦然朝迟静姝瞥了过去，笑道，“九小姐是说，您为她的事这么操心，竟然还要追到这里来找她呢！”
萧悠顿时脸色一变，朝迟静姝恶狠狠地看去，“猖狂的小蹄子！本郡主看你是越来越狗胆包天了是吧！”
迟静姝扫了眼得意的楚梦然，笑了笑，“小女并无此意，郡主休要信得他人挑拨。”
萧悠却朝她走来，“本郡主不蠢，他人挑不挑拨，也容不得你在跟前这般放肆！”
说着，已是走到迟静姝跟前，冷冷地说道，“上一回在书院，你不就是张狂得很么！跟本郡主挑衅？莫不是以为三哥如今封了王爷，你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不成？”
迟静姝的手不动声色地缩进了袖子里，悄悄地捏住那根银针，笑道，“小女从未如此想过。”
眼角的余光，却瞥向楚梦然身旁的红梅。
萧悠却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冷斥，“没想过？我看你只怕是天天做了梦的都想着嫁给三哥，做王妃吧？！哼，可惜啊，今日三哥却没有请婚！你呀，就别再做梦了！”
楚梦然在旁边笑道，“郡主，有些人呀，天生就是爱做梦，这也怪不得的。”
萧悠却更加不掩轻贱地讥讽道，“瞧瞧你这副故作矫情的模样，还拿块破布遮着脸，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天仙容貌不成？藏头遮尾，惹人笑话！”
迟静姝轻吸了一口气，余光瞄到红梅身后的宫灯下。
一道人影，落在了那里。
她眸色微转，没再后退，转而抬头，看向萧悠，“郡主，您这般屡次出言羞辱，到底意欲何为？”
萧悠顿时柳眉一竖！
楚梦然在后头冷笑，“怎么，九小姐，如今你这身份高贵的，连郡主殿下都说不得了么？”
萧悠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伸手，就推了迟静姝一把，“意欲何为？我今日不仅要羞辱你，还要弄死你，你能如何？”
迟静姝眉头一蹙，“郡主，此乃宫内。若您行凶，对岸数人，画舫来往，今夜守卫又十分森严。只消我喊上两声，便立时会有无数人注意到此处，您当真要为一时之气，而……”
“还敢威胁郡主！”楚梦然忽然呵斥一声，“郡主，这样的女子，如何能留得？最是狐媚水性！最近在书院，不知多少人都受了她的蛊惑！简直不成体统！”
萧悠一下子想起了白先生，以及那天他为了迟静姝呵斥她的情形！
登时眼神怒沉，朝迟静姝看了一眼，低喝，“捂住她的嘴！扔去河里！”
绿柳登时慌乱起来，大喊，“你们敢！来人……啊！”
却有红梅，不知从何处蹿来，一下将绿柳推到了太液池边，按住她的头就要往水里压！
迟静姝神色骤变，转身便要叫。
却又有萧悠的两个侍女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有侍卫听到动静靠近，“何人喧哗？”
萧悠朝楚梦然使了个眼色，她当即转身笑道，“乃是嘉悠郡主在此赏夜，惊扰各位了。”
侍卫灯笼一晃，果然看见身穿宫衣的妙龄女子站在那里，行了一礼，匆忙离去。
萧悠转过身，“还不动手！”
红梅及那两个侍女便将绿柳和迟静姝往太液池里拖去！挣扎之间，迟静姝的面纱，也掉在了水里。
“呼啦！”
水声四溅！
饶是入夏，可这寒水骤然侵身，也刺得人浑身毛孔倒竖！
迟静姝咬牙，正要拔出银针时。
忽而。
萧悠等人的身后，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斥问：“你们在做什么？！”
几人纷纷一愣。
站在水池边的红梅扭头看了眼楚梦然，随即松开绿柳，抬手就朝迟静姝劈去！
第293章 混淆
却不防。
半空之中，猛地出现一个黑影。
一脚踢在她的背后。
“噗通！”
红梅闷哼一声，一头栽进了太液池里！
巨大的水声，再次引来旁人注意。
楚梦然大惊，“红梅！”
刚想要往太液池边来时，昏暗的宫灯下，一人修身如兰，含笑温然地走了过来。
朝四下一打量，随即笑道，“原来是几位在此赏夜？”
笑意润雅，气度如云。
正是苏离。
太液池边，半空中的费鸣落下，从水里，将快要被淹到脖子的绿柳捞了起来。
拖到岸边，又看了眼站在水里的迟静姝，没动弹。
萧悠的脸色变了变，看了眼楚梦然。
楚梦然神情发僵，当即笑道，“见过苏将军。苏将军来的正好。迟家九小姐和她的丫鬟落水了，郡主正想办法救人呢！您快帮帮忙吧！”
萧悠的眼里闪过一丝激赏。
昏暗之下，看不清苏离的神色，只不过他却当即朝前走了几步，惊道，“九小姐落水了？费鸣，快把人救起来！”
站在一旁的费鸣哼了一声，露出怀里的绿柳。
偏小丫头浑身都瑟瑟发抖了，还要朝迟静姝扑去，“小姐，您没事吧？”
费鸣撇嘴，心下嘀咕——瞧她那样子，哪里像有事了？
那两个侍女不及红梅力气大，只来得及将迟静姝拖到岸边，水没小腿，并不及绿柳那边浑身湿透。
见她朝自己扑来。
迟静姝连忙走出水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我无事，吓着你了。你可要紧？”
那可是红梅，迟静姝以为她会对自己动手。
绿柳连连摇头，又回头怒瞪萧悠几人，张口就要骂人。
却被迟静姝轻轻拽了下。
她疑惑地看了眼迟静姝。
苏离已经对萧悠等人笑道，“郡主当真是古道热肠。苏某佩服。”
萧悠笑了笑，瞥了眼安然无恙的迟静姝，心下有些遗憾。
不过好歹也算出了口气，便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绿柳一下呆住——因为苏离的出现，她才有了底气，想趁机教训这几个无法无天的人。
谁知，他竟然……
她张了张嘴，朝迟静姝看去。
却看到，自家小姐的眼中，一片淡离的笑意，似是……早猜到了一般。
忽而不知为何，心头酸楚，恨不能将这些人，全都推进这冰凉的水池子里才好！
旁边的楚梦然心里记挂红梅，跟着笑了笑，“苏将军，我的丫鬟，方才被您的侍卫……”
苏离眼眉一闪，朝费鸣看去。
费鸣闷声道，“属下瞧着那婢子似是不怀好意，便一脚踢进湖里去了。”
“……”
楚梦然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苏离故作恼怒地斥道，“怎地如此胡来？”
又对楚梦然拱手笑道，“这是个粗人，伤着小姐的婢女了。如今这人也不知落去哪里了，小姐还是赶紧去寻会水的宫人来救人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