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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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整的寿衣，僵硬的躯体，周边遍布的华贵陪葬……
不对！
尸体！
迟静姝猛地瞪大眼，一下扒住棺壁，身子往前，难以置信地朝那尸体身上看去！
然后，一伸手，揭开了盖在那尸体脸上的黄布！
“怎么会……”
她喃喃自语，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地一下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他要这般隐瞒了！原来如此……”
这般自语了数遍后。
她忽然又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次，依旧是靠在萧厉珏的胸前，却似无察觉般颓然地笑了一声。
低着头，苦涩凉笑，“娘亲，这就是您舍了性命都爱惨了的男人啊！您泉下有知，可知他，竟是这般，这般……狠毒之人啊！”
闻言，萧厉珏有些诧异地朝她看去。
却瞥见，那轻闭微颤的长睫下，一抹莹光，徐徐点点地从眼角滑落。
他心下一突，随即，扬起的凤眸，冷冷暗凝。
朝棺内，瞥了一眼。
那棺材内，躺着的，并非别人。
正是徐媛本人！
此时这具尸体的周身，在没有光亮的照映下，竟自肌肤底下，泛出森森蓝光！
正是中毒之兆！
迟静姝也睁开了眼，看向棺内的尸体。
她本以为，这样的天气里，尸体存放不了多久，如今这棺材里，躺着的，定然会是旁人。
却不曾想到，这里放着的，居然正是徐媛！
而她的尸体，没有丝毫尸臭味，又呈现这种荧光反照，正是因为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慢性毒！
这种毒，必须是长年累月地在饮食中一点点侵蚀，才能最终达到引人发癫疯狂，最终心脉尽断，以疯癫之状，一命呜呼！
外人瞧不出，验尸查不出。
唯有在人死后，尸体会在完全黑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种奇怪的蓝光。
难怪，这灵堂里，会点起那么多的蜡烛了。
难怪，这灵柩要盖得这般严实了，只露出一张脸，还盖着寿布。
她刚刚就在想，这盖寿布的习俗，似乎还是前朝的……
却不是什么习俗，而是为了遮蔽徐媛尸体上的蓝光！
徐媛，原来，早已被人下了毒！
长年累月的，积少成多的，噬骨销肉的……毒！
只看这一眼。
她便已明白过来，先前种种的疑惑与不解。
为何，徐媛先前种种算计她的行径，会比她预料的更加疯癫了。
除去她本来给徐媛下的那种能令人失心疯状的药物外，而她本身，早已被这种毁灭心智的毒，侵蚀了内心了！
难怪，她会到最后，做出那种不死不休的疯魔之状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想到迟烽的百般隐瞒的手段，以及他先前那些种种做戏般的行径。
原来他，早已对枕边人下了这样的杀心！
迟静姝突然嘲弄出口，“他与我，可真不愧是父女……”
这一声叹，极轻。
却又引得萧厉珏朝她看来。
片刻后，他竟难得含笑主动问了一句，“可想知晓，苏离在这里头，做了什么吗？”
不料，迟静姝却摇了摇头。
萧厉珏眉头一挑。
就听小丫头轻轻说道，“他无非就是发现了徐媛的尸体不对，借此要挟了迟烽罢了。”
萧厉珏勾唇，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你不想知晓他要挟了迟烽什么？”
门外，捂着翠莲嘴的龙一竖着耳朵眨了眨眼——哎哟，殿下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呀？
忽而手上一痛！
吓得劈手就要打，却又生生停住。
瞧着狠狠咬住自己手的翠莲，嘴角抽了抽。
半晌，竖起一根手指，“嘘——”
翠莲一把将他推开，嫌弃地朝旁边‘呸’地吐了口吐沫。
龙一看得眼皮子直跳。
灵堂内。
迟静姝似乎有些累了，半边身子都靠在萧厉珏身上，奚弄地笑着摇摇头，“他能要挟迟烽什么？”
萧厉珏瞧她这副样子，分明是苦涩凉薄的，却在言语神态间，显出了几分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媚态勾人。
他笑了笑，单手环住她的腰，往上一凑，将人从矮杌子上抱了下来。
身影一转，自灵堂内消失。
……
“咕咕。”
有夜莺轻鸣。
风吹草动，花香袭来。
迟静姝被萧厉珏按在了迟府西面，一处离被烧的竹苑不远的假山下。
她抬眸看着他。
月光下，这人的眉眼，如染了一层靡丽的颜色，妖娆鬼魅得不似红尘之人。
他却并没有看她，垂着眼帘，一手，攥着迟静姝的手掌，手指，顺着那掌心的位置，一点点地往上捏。
捏到她的指尖，又把玩似地揉了揉。
被捏住的指尖寒凉酥麻，明明并不重力的，却有一股奇特的暖流，顺着指尖，慢慢地流到了血脉里。
迟静姝眸光闪了闪，片刻后，樱唇微动，“殿下，小女并不想知晓苏将军到底做了什么。”
萧厉珏眉梢一扬，朝她瞥了一眼。
迟静姝一顿，在那森幽目光下，差点打了个寒颤。
却还是咬牙继续道，“小女能否问问，徐媛……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厉珏捏着她指尖的手，停了下来，没抬眸，却是无声挑起了猩红唇畔。
迟静姝看得心头发跳，瞥开目光。
看着假山旁，在月色下泛出淡蓝光华的花草树木，轻声道，“徐媛中的那种毒，并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毙命。且……听说徐媛是悬梁自戕。若是她真为中毒，那我，我父亲，并不需要多此一举。”
她顿了下，被萧厉珏捏着的指尖动了动，朝萧厉珏瞥了一眼过来。
竟发现这人一双森目，正冷冷凝凝地朝自己看来。
瞳孔一颤，又挪开目光。
继续道，“徐媛，是被文王、明王，或是苏将军这其中一人所杀么？”
不料，问完，却没听到萧厉珏的回答。
周身寂静，有不知哪里蹦来的青蛙，‘呱呱’地叫了两声。
迟静姝被他捏着的掌心，隐隐地冒了汗。
夏日的夜，虽是清凉的，可到底也是燥热未消的。
迟静姝感觉到后背起了一层黏腻，有些难受地动了动。
忽然，压着她的人，笑了一声。
“萧墨白，萧云和，苏离。”他俯身下来，以额头凑近迟静姝的额头，慢条斯理地笑道，“这些男人，哪个，才是你真正心里想的那个？”
第339章 森怒
迟静姝被他突然这样亲密的靠近惊得一僵，想躲避，却又退无可退。
只好梗着脖子不动。
张了张口，“殿下何意？”
萧厉珏脸上的笑意森狞了几分，松开了迟静姝的手，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慢悠悠地说道，“本宫何意？九儿不是该问问自己，是何意么？”
迟静姝眉头一紧，看向萧厉珏，却见他眸光阴诡，竟隐含嗜杀之态。
不由一惊。
才要张口。
萧厉珏却又突然凑了过来，在她耳边轻笑，“若本宫说，那蠢妇，乃是本宫所杀呢？”
迟静姝眼瞳一颤！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你……”
萧厉珏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却掐住了她的脖子。
索命的杀气，霎时铺天盖地地倾轧过来！
她惊得抬眼看身前的萧厉珏。
就见他菱唇勾起，再度浮起那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浅笑来！
她张了张口。
却察觉萧厉珏捏着她脖子的手紧了几分，隐隐的窒息感传来。
她仓促地吸了一口气。
便听他低沙鬼音，幽幽含笑。
“九儿想知晓的，本宫已然尽心告知了。那么接下来，就到九儿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代价？
迟静姝还没反应过来。
披风的系带就被他伸手扯开。
价值不菲的披风陡然落地。
她周身一凉。
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又被翻了个转，面朝假山，被萧厉珏按着趴在了冰冷的石面上。
有尖锐的楞刺戳在手掌和身上，膈得她生疼。
她不适地挣扎了下。
身后，萧厉珏的身子却靠了过来，一只手，按在她的脖子上，一只手，覆在她按着假山的手背上。
凑在她耳后，轻笑道，“便是玩物，也该晓得自己当是归属哪个主子的。”
一句话，如当头棒喝，差点将迟静姝的神魂砸出了体外。
她瞳眸巨颤。
身后那人按着她脖子的手，却如品玩戏弄般，在她蝴蝶骨那处还隐隐作痛的地方描摹起来。
一边幽幽笑道，“可是，本宫的九儿，却还丝毫不知，自己的主子，是谁呢？”
迟静姝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萧厉珏还在兴致盎然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夏衫单薄，他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划过时，就好似搁在肌肤上，一点点地侵占过去。
明明是动作极其轻柔的，却又极尽霸道强势的攻掠。
迟静姝另外一只手，抓在了假山的冰冷石面上。
便听身后之人继而说道，“萧云和的苦辩，萧墨白的求娶，苏离的告白……呵，九儿，才回京城的第一天，便招惹了这么多男人，你可要怎么跟本宫解释？”
迟静姝咬住下唇——分明都是他们自己找过来的！与她何干！
她不信萧厉珏不知晓。
这人，分明是在故意折磨她！
她轻吸了一口气，颤着声儿地开口，“殿下，您到底想说什么？”
萧厉珏笑了，手上动作停下，却朝迟静姝又靠近几分，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后脖颈肌肤上。
吐出一口冷香气息，轻幽道，“本宫是想说，九儿这般不听话。本宫……又想惩罚你了呢！”
惩罚！
迟静姝的脑子里，猛地浮起温泉山庄那日，她被这妖魔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那冰冷的针尖，残忍地在她的后背，刺下一个个血口！
如玩物，如破布，随意受他折弄蹂蹑！
她一下绷直了后背，想要挣脱这人的束缚！
却不料，萧厉珏却又一把将她转了回来，一手，按在了她脖颈那个被他啃噬未愈的伤口处！
她抬手就推。
却听布条崩裂声，‘嘶啦！’
她募地抬头。
就见萧厉珏侧眸，看向那露出来的伤口，勾唇森然地笑道，“嗯……愈合了几分。”
说着，又看向迟静姝，寒眸逼人又故作为难地轻笑，“这倒是叫本宫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如九儿说说，今夜，本宫是罚你好呢？还是跟你索要报酬才好呢？”
迟静姝心头倏而蹿起一股嘲弄之火。
她看向萧厉珏，语气冷淡地问：“殿下今夜前来，不过就是想要小女的血吧？”
萧厉珏长眉一动。
迟静姝已经抬起手，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然后举起手腕，拆开那里同样被绑好的伤口布条。
露出一道已长出新肉的疤痕。
萧厉珏看着那伤口，以及肘窝处若隐若现的鲜红朱砂。
眯了眯眼。
却突然，眼前光影一闪！
他下意识抬手，一把抓住了迟静姝朝自己手腕上，狠狠扎去的簪子！
然后猛地转眸看她，语气阴狞地呵斥，“你在做什么！”
不远处的几个影卫和龙一听到这声，齐齐吓了一跳。
——殿下这是动了真怒？！
面面相觑，却无人敢靠近！
假山边。
迟静姝却推搡起萧厉珏，凉声道，“不论是惩罚还是报酬，殿下不过就是想要小女的血罢了。既然想要，何必如此故弄玄虚，小女放给殿下就是了！”
说着，又要举手朝自己的手腕扎去，一边还问：“殿下要多少！这一身的血，都给殿下，可够么？！”
“你！”
萧厉珏猛地抬手，一掌，打在了迟静姝的手腕上。
“哐！”
碧玉的簪子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迟静姝半边手臂都麻了，心中的恼火愈发盛烈。
她狠狠地瞪着萧厉珏。
萧厉珏看着她，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拖进了假山内里的一处山洞里。
他素来寡淡幽然的语气里，竟少有地现了几分厉色怒气。
笑意森森地说道，“好，本宫今儿个才知晓，原来九儿就是这么个爱作践自己的轻骨头！既然如此，本宫便如你所愿！”
说着，将迟静姝一下按在假山上！
力道不轻，撞得迟静姝痛得眼前一阵发黑。
才要发怒。
这人却突然靠过来，一低头，一下咬住了她的唇！
她猛地瞪眼！
唇舌之间，却顷刻被侵占完全！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接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如毒蛇般，钻了进来，并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可怖气势，狠狠地霸占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浑身发麻！
猛地反应过来！
狠狠一咬！
“唔！”
闷声轻哼！
可那毒蛇却并未退缩，反而更加嚣张地，将她的丁香，一起裹缠了过去！
腥甜的血腥气息，绵密肆意地在唇舌之中扩散开来。
迟静姝再不能反抗，只能无助地抓着他肩头的锦衣，任由他这般放肆地纠缠裹挟，吞噬，吮咬！
血色愈加浓郁。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血魔给拖进了血海里。
满是血色的四周，看不见光亮。
鼻息意识里，全是血气。
脑海里只响起一句话——这就是她的命么？这一辈子，还是逃脱不了这被作践的下场么？
双目渐渐茫然。
突然，口中的掠夺，骤然松开。
她微微睁开了几分眼眶。
可随后。
那黏腻的噬咬，却顺着脖颈，放肆又恣意地往下而去！
夏衫被拨开，露出一侧的肩膀。
一只手，伸了进来。
抓住了她细腻又柔蜜的肌肤。
肩膀上，传来撕咬的疼痛感。
那只手……还在往下……
她颤了颤，灭顶的绝望袭上心头。
她却没有挣扎，一点点地，闭上了眼。
可忽而。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空气里原本怪异又灼热的气息，倏而冷淡下去。
山洞里，安静得，好像除了迟静姝，再无第二人所在。
她缓缓睁开轻颤的眼睑。
却看到。
方才还在她身上肆意放纵的人，正静默地站在她对面。
垂眸，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她没有动弹，一滴泪，却从眼角滑落。
淌过侧脸，滴在那被扯开衣领露出的小巧肩头上。
凉得她，再次轻轻一颤。
没有声息的萧厉珏，忽而抬手，拉起了她的夏衫。
她依旧没有动，只是眼珠子，却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萧厉珏看着面前失了魂一般的小丫头。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五官相貌。
可那浓浓的绝望气息，却毫无遁形地遍布开来。
她的唇角，还残留着一丝血渍。
他抬了抬手，想去替她抹去。
可原本僵硬的小丫头，却突然一缩。
萧厉珏手上一顿，眸底微凉。
片刻后，放下手，淡淡道，“拿手来。”
也不知是伤了舌头还是怎么的，话语音不是十分清晰。
迟静姝没动。
萧厉珏也没管，只从袖内掏出一个小瓷瓶。
然后强行拉过迟静姝的手。
捏住一根她的一根指尖，不知用什么东西一划。
“噗。”
血，便从那指尖，流进了萧厉珏手中的瓷瓶里。
迟静姝漠然地看着。
萧厉珏垂着眸，也没声响。
血腥气，再次绵密散布开来。
片刻后，萧厉珏手上一松，放开迟静姝的手。
迟静姝立时缩了回去。
他扫了一眼，收起瓷瓶，又看了眼迟静姝，转身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