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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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看着那张脸，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喃喃问道，“小姐的意思是……”
　　迟静姝掩唇，幽幽吐气，“给父亲生个孩子嘛。”
　　半夏猛地瞪大眼。
　　张了张口，“可……每回伺候过后，老爷都叫人给奴婢喝了避孕汤药……”
　　这样的话，对着迟静姝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说出来，当真不避讳。
　　翠莲不满地皱了眉。
　　然而迟静姝却仿佛浑不在意一般。
　　轻笑道，“半夏姑娘该是知晓，我母亲当年，是如何有我的。”
　　半夏那时候已经在徐媛跟前伺候了，不过还是个三等的小丫鬟。
　　闻言，猛地想起！
　　黎瑜之所以有了迟静姝，是因为迟烽一次酒后失误。
　　她看向迟静姝。
　　迟静姝微微一笑，“我手里有方子。”
　　半夏一下瞪大眼，“九小姐！我……”
　　不待她急于说什么来，迟静姝已经嫣然开口，“所以，好好地做好我交待你的事，自有你的好处。可知晓么？”
　　半夏的脸已经完全变了。
　　当即点头，“九小姐放心！奴婢定然做好您的吩咐！”
　　迟静姝一笑，不再理她，转身，出了偏门。
　　门外，小四子和贺青站在马车边，给她行礼。
　　迟静姝瞧见贺青，还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已经选好武堂了么？”
　　老丁前两日去忆棠园时，说了给贺青找到京城最好的一间武堂之事。
　　迟静姝也没反对，当即让他去交了银子。
　　这几日，该是去练习的时候了。
　　谁知，竟在此处瞧见贺青。
　　贺青见她问，俊脸上有些红，低着头说道，“时辰还早，奴才想先送小姐去书院后，再去武堂。”
　　迟静姝一想，点点头，“那便辛苦你了。”
　　贺青忙摇头，“奴才不辛苦。”
　　能守着她，哪怕命给了都没事，还有什么辛苦？
　　迟静姝一笑，扶着翠莲的手，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翠莲看了眼旁边的贺青，跟着坐了进去。
　　马车‘咕噜咕噜’地前行起来。
　　车里，翠莲看向迟静姝，“小姐，老爷真的准备续娶啊？这二夫人死了才多久啊？他就不怕别人议论？”
　　迟静姝的脸上闪过浓浓讥讽，却没说话。
　　翠莲又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那半夏……奴婢觉得她不可信。”
　　不料这回迟静姝竟点了点头，“她确实不可信。”
　　翠莲有些惊讶地看她。
　　迟静姝看了眼窗外，晨起的热气，已经一点点地上涌来。
　　迟静姝却好像感觉不到一点儿热气般，头上连汗珠都不见一个。
　　翠莲正瞧着那花信之颜发呆时。
　　又听迟静姝缓缓道，“她是故意将父亲要续娶的消息告诉我的。”
　　“啊？”翠莲纳闷，“这迟早都要知晓的事，为何要故意告诉您啊？奴婢倒觉得，她是急着想做姨娘呢！”
　　迟静姝没回应她的话。
　　片刻后，低声说道，“看来……得换个法子了……”
　　两刻钟后。
　　马车抵达书院。
　　古朴沉老的书院，一如既往的安静而悠远。
　　迟静姝到的时候，也有几人正好抵达。
　　见着她，还颇为惊讶意外。
　　有两个男学生，还试图上前搭话。
　　迟静姝也没理会，径直便入了门内。
　　贺青站在马车边，看着迟静姝的身影不见了，才转脸，目光晦暗地朝那两个男学生瞥了一眼。
　　最后回头，对准备将车拉回去的小四子道，“我直接去武堂了。小姐这边，你还是让个人守着才是。”
　　小四子一笑，“青哥放心，丁叔早吩咐过了。”
　　贺青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眼书院的方向，转身走了。
　　小四子瞅了瞅他的背影，嘿嘿一笑，坐上马车，嗒嗒嗒地走远。
　　武堂的位置，在距离书院不过四条街外的一处闹市口。
　　当初贺青选中这家武堂，也是因为就近迟静姝入学的书院。
　　想着今后能与她一同出门回府，便满心喜悦。
　　这么大热的天，纵使走了几步满身是汗，可也脚下生风，很是轻快。
　　正要走到那武堂时。
　　突然，前头飞快地跑过一个人影。
　　他一愣——木邛？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连忙追过去，却见那人影一拐，跑进了一条巷子里。
　　他顿了下，还是追了过去。
　　可巷子里，却并无人影。
　　皱了皱眉，转过身，刚要离开时。
　　却不想，突然一下撞到了身后走过来的人。
　　“呀！”
　　是个女子！
　　他眼角余光瞥见这人一身的富贵衣着。
　　心下一紧。
　　连忙后退，躬身低头，“请小姐恕罪，小的无状，冒犯了小姐。”
　　本以为至少也挨一顿数落。
　　可对面那位穿着不俗的小姐，却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你是……静姝妹妹的那个奴才？”
　　这熟悉的声音……
　　贺青猛地抬头！
　　站在他对面的，不是陈怡又是谁？！
　　猛地想起从前被迫背她去寻大夫的事，贺青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又连忙低头，“见过陈小姐。”
　　陈怡笑了起来，“你居然还记得我！”似是无限欢喜。
　　这样的欢喜，对着一个下人来说，太突兀了。
　　贺青又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冒犯了小姐，是小的之过，还请小姐恕罪。”
　　陈怡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不要紧的呀，也没伤着我哪里。对了，你这是从哪里来呀？怎地不见静姝妹妹？”
　　贺青顿了下，说道，“小姐去无忧书院念书了。小的……有些事要办。”
　　陈怡惊讶地睁眼，“这样的天，还要念书啊？又不考取功名……唉，这无忧书院果然严苛呀……”
　　说着，又朝贺青笑，“你既是有事，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替我给静姝妹妹问好，上次约她出来玩都不来呢。也不知是不是嫌弃我了呢！”
　　那语气，就像对贺青撒娇似的。
　　贺青只觉后背隐隐发寒，低着头再次往后退了两小步，然后躬身道，“那小的就不打扰小姐了，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
　　陈怡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人道，“跟着他。”
　　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朝某处看了一眼，随即跟上。
　　陈怡这才转身。
　　慢悠悠地走进那条巷子，在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停下来。
　　身后的丫鬟上前，瞧了瞧门。
　　“嘎吱。”
　　门打开。
　　陈怡走进去，片刻后，传来一声轻唤，“见过……文王殿下。”
　　巷子的另一头。
　　一个邋遢褴褛胡子拉碴的汉子冒了个头。
　　朝这边看了看。
　　随即，猫着腰，像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顺着墙根贴近过来！
　　正是方才贺青跟丢了的木邛！
　　“咯噔。”
　　又一声响动。
　　如壁虎一般贴在墙上的木邛，登时一个翻身，不见身影。
　　小门再次打开。
　　陈怡从里头走出，回身，朝里头行了一礼，笑道，“那便请殿下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第364章　议论
　　门内的人没说话，只传来几声低低咳嗽。
　　陈怡又笑，“殿下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东宫的那位，是我的。”
　　这一回，有低笑传来。
　　也不知说了什么。
　　陈怡满意一笑，扶着丫鬟的手，走远。
　　小门内。
　　咳嗽声，再次响起。
　　……
　　无忧书院，女子院。
　　迟静姝进了学堂，看到来学堂的人，比她预想的要少。
　　不过她的到来，也引起不少人的意外。
　　其他与她不熟悉的也罢。
　　唯独李词与孙恬两个，立时高兴地凑了过来。
　　李词本是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的，此刻见了迟静姝，高兴得就跟得了什么彩头似的。
　　拽着她，好一阵上下打量。
　　直笑道，“还以为你不来上学了呢！给你写信也不见你回。你这个坏丫头，是不是存了心地今日来给我惊喜呢？”
　　李词给自己写过信？
　　迟静姝按下心中疑惑，笑了笑，“家中近日多事，我又素来身子弱。养了这许多日子，叫两位姐姐担心了。”
　　李词撇嘴。
　　孙恬却笑，“我们不过也就是念叨两句。倒是你……”笑意隐下几分，朝她关切看来，“都还好吧？”
　　这样的眼神，自前生起，迟静姝就十分陌生。
　　被孙恬这么一问，竟心头倏而一酸，不知如何说起才是。
　　李词一看她的神情，立马拍了下孙恬，“好好的，不说这些！我瞧她如今越发出落得跟个妖精似的了！瞧瞧，这脸蛋都能掐出水来了！有什么不好的！”
　　迟静姝失笑，看了她一眼，“你才妖精呢！”
　　李词瞪眼，“哟！不仅脸蛋漂亮了，连嘴巴都厉害了呀！恬儿妹妹你听听，都会跟本小姐顶嘴了呢！”
　　孙恬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又拿眼看迟静姝。
　　迟静姝上一辈子并未与孙恬接触过，也不曾知晓她的将来是如何。
　　这一世，不过才相处一段时日，便只觉得此女十分温柔，在这样的权贵之家中，当真是少有的心性纯善之人。
　　笑了笑，刚要说话。
　　后头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淡淡笑声，“这不是迟家九妹妹么？当真叫人意外，不想竟还会在书院见着呢！”
　　看似寒暄，可那讽刺的意思，真是叫人听了不痛快。
　　李词眉头一皱，扭头就朝后面说道，“楚梦然，你是嫌别人笑话你不够是吧？还敢到正主跟前显摆？”
　　这话一出，倒是叫迟静姝先意外了。
　　李词的父亲与楚梦然的父亲同为一品大员，可从前李词对楚梦然虽也不喜欢，可不至于这般会在人前大加嘲弄不客气。
　　她这不过也才离开数月，怎么就突然大变样了？
　　转过身。
　　却见楚梦然就像是没听到李词的话一般。
　　只朝迟静姝看来，笑道，“多日不见，以为九妹妹因着家中之事，只怕会烦累清瘦许多，不想如今瞧着，气色竟比从前还好呢！倒是让姐姐安心不少。”
　　迟静姝听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又惊了惊。
　　这是个什么意思？
　　刚要回应。
　　旁边的李词却拽了她一把，很是不耐烦地说道，“不要理她，太厚颜了！居然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迟静姝看了看她。
　　李词刚要说话。
　　楚梦然已经走了过来，笑道，“你我本就不是外人，休要听信旁人的那些胡言乱语，我这些日子啊，一直都在担心你呢！”
　　迟静姝看着这般‘情真意切’的楚梦然。
　　笑了笑，“多谢楚小姐关心，我一切都好，不劳记挂。”
　　听她这般生疏客套的语气，楚梦然也不计较，只笑着又看她，“你家中一切都好吧？”
　　迟静姝还没开口。
　　旁边的李词再次忍不住开口，“要上课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便有先生走了进来。
　　众学生们一一落座。
　　夏日高温，可这课堂之上，却是四面临空，徐徐清风，倒是也凉爽舒适。
　　迟静姝坐在李词后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前排的楚梦然。
　　她的身旁，原本是嘉悠郡主萧悠和平南侯府的严惜文，可这二人今日都不曾来。
　　唯独楚梦然，倒好像成了众人之首。
　　抬着高洁无双的头颅，仿佛天生地不可侵犯。
　　她有些诧异——难道萧云和与苏离闹的那一出，对她，当真丝毫没有影响么？
　　可这个怀疑，很快就被李词证实了。
　　课后。
　　因着天气酷热，女子书院为便利女子体弱，特意安排了水榭之处，供入学之人休息。
　　中午的膳食，也均由书院提供。
　　其实迟静姝本不明白，这样的天，无忧书院还让学生入学，到底所为何。
　　不过现在跟着李词孙恬来到那精致清凉的水榭小屋歇息时，倒是也觉得，就算不为着读书，这里倒也是个不错又安静的清闲之处。
　　“瞅你那傻乎乎的模样，上午那会子看到楚梦然，居然还跟她道谢呢！要我是你啊！我早两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一放了午学，李词见着楚梦然又来寻迟静姝，第一时间就把她拖走了。
　　径直来到自己早定好的水榭小屋处，张口便愤愤不平。
　　“她抢你未婚夫的事，可是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啊！这样的人，你还给她什么好脸色！”
　　迟静姝心道，果然谣言不会那么轻易消停。
　　只是楚梦然的态度……
　　笑了下，说道，“我见她客气，以为……”
　　李词气不过，打了她一下，“你以为，你以为什么？她那种盛世白莲，以为只要娇滴滴地装无辜模样，满天下的人都能原谅她？”
　　迟静姝被她说得又笑了。
　　倒是孙恬在旁边看迟静姝，“明王殿下和苏将军的事，你是不是还不知晓？”
　　迟静姝笑容一顿。
　　李词惊讶了，“不会吧？你还不知道？”
　　迟静姝顿了下，才道，“听了两句，也没在意……”
　　李词顿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张大嘴，随后又一下抓住迟静姝的胳膊，不争气地晃，“我的姑奶奶，你可长点心吧！还不在意？人家楚莲花，可是要把你的未婚夫都抢了啊！你也不动动心思！”
　　迟静姝失笑，“这可怎么动心思？明王殿下不是说了，没这么回事么。”


第365章　编排
　　李词却皱眉，“明王殿下说归说，可你知晓那楚白莲是怎么对外头说的么？”
　　哦？
　　楚梦然还会对外头说什么？
　　正要问。
　　小屋外头，忽然传来女子路过的谈笑声。
　　其中一个，正是她们熟悉的楚梦然的声音。
　　她依旧那副清雅高洁的音调，笑着对旁人道，“休要取笑我了。本就是没影儿的事。”
　　有女子笑道，“楚姐姐还不好意思呢！现在谁人不知啊！明王殿下对迟家那个啊，不过就是圣旨难违，对您呀，才是真心实意呢！”
　　屋内，三人皆是一愣。
　　李词当即变了脸就要冲出去，却被迟静姝拉了一把，孙恬也朝她摇了摇头。
　　这才强忍耐着坐下。
　　接着又听外头笑道，“我听说啊，京城里现在啊，不少人家都在说这个迟静姝，是个灾星祸害的克人之体呢！”
　　灾星祸害的克人之体？！
　　迟静姝眼睛微瞪。
　　李词当即满脸怒气，连好脾气的孙恬都沉下了脸。
　　外头的楚梦然开了口，“这可瞎说不得！会损了九妹妹的清白闺誉呢！”
　　“哎呀，就是楚姐姐你心好，可自从她回京后，您瞧瞧，这迟家，如今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楚梦然似乎还全然无知，满是不解地问：“什么样子？这又是如何说的？”
　　旁边的女子轻叹气。
　　又道，“先是迟家那两个丫头，分别坏了名声。后迟大人又差点丢了官职。再之后，迟家大少爷突然……咳，您知晓那事吧？”
　　楚梦然没出声。
　　倒是旁边另一人说道，“我知晓，就是迟家大少爷其实是那什么，”声音小了几分，“兔哥儿。”
　　“啊！”
　　楚梦然惊讶出声，完全一副不敢接受的模样。
　　“咳，不提这个。只不过啊，这迟大少爷就算爱好男风，可这么多年不也好好的么？偏偏这个迟静姝一回来，就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我听说啊，后来那位大少爷受不住刺激，活活疯了呢！”
　　“怎么会这样？”
　　楚梦然满是惋惜震惊的声音传来，“我与章平哥哥见过几回，他绝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的。”
　　“哼，误会不误会的，咱们可不知晓。不过吧！这事肯定跟迟静姝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