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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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来，看向迟静姝的眼睛，“你当真，愿意嫁给本王么？”
迟静姝的眼眶瞪了瞪。
似是遮掩不住慌张与心虚一般，匆匆躲开萧墨白鄙视过来的视线。
那样子……
分明就是印证了萧墨白所说的！
萧墨白那如江南雨墨的眼眸里，笑意散去。
他看着怀里无措的小丫头，冷冷开口，“原来，你心里记挂的，终是我那三哥？”
迟静姝又僵住。
片刻后，竟突然红了眼眶。
恨极了一般地瞪向萧墨白，“是！我心里就是欢喜他，又如何？你们都逼我，我什么依仗都没有，只这么一个能依靠的未婚夫，可他却，却，却中意楚梦然那个，那个坏女子！我我……”
说着，竟哽咽起来！
却又一下扭过头去，倔强地，不让萧墨白看到她狼狈脆弱的模样。
静幽的小屋子里，一时，只听小女孩低低隐忍的啜泣声。
她的周身，淡淡的梨香，夹杂水气，缓缓散开。
萧墨白半圈半抱着她，没动。
嗓子里几度的咳意，都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良久。
一声浅浅叹息传来。
他的双手，按在迟静姝的肩膀上，哑声温轻地说道，“所以，你到底是欢喜他，还是……只想要个依仗？”
迟静姝哽咽的声音停了下来，却没有回答，也没有看萧墨白。
萧墨白摇摇头。
笑了笑，说道，“你利用本王，接近苏离，甚至当初一心想用命跟太子换个恩情，都是……想要个依仗，是不是？”
迟静姝一下咬住下唇，恨恨道，“对！我就是费尽心机，天生狐媚，为了自己得到权势依靠，连自己都能利用！王爷若是嫌弃，大可放开我，尽去寻温柔善良的女子好了！”
顿了下，还赌气一样地嘟囔道，“比如楚梦然那样的！”
“哈哈……咳咳咳咳。”
萧墨白终是没忍住，再次咳嗽起来，扶着迟静姝的肩膀，几乎靠到了她的身上！
迟静姝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随即又伸手推他，“我反正是这样了，王爷就不要靠近了。免得又多生出疑心来，叫我受苦！”
“你呀！”
萧墨白咳嗽止住，又换了一副无奈又宠溺的语气，看向她，“叫本王生气了，却还敢说是自己受苦？”
迟静姝不理他。
萧墨白摇了摇头，“那你跟本王的约定，还作不作数？”
“什么约定！”
迟静姝气鼓鼓，“王爷又没给小女什么允诺，小女不记得什么约定了！”
这可就是胡搅蛮缠了。
萧墨白长这么大，还是头回瞧见敢在自己面前这么直接地出尔反尔的小坏蛋。
偏偏他却，一点都不气恼。
失笑，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记得了？可是定情信物本王都拿了，你还敢反悔？”
“什么定情信物！”
迟静姝一张小脸顿时红霞密布，故伎重施地又要去抢那簪子。
却被萧墨白又按住。
她皱眉，显然是不高兴了，可是一副娇羞的样子，却总叫人忍不住心怜爱疼。
萧墨白轻笑，“这就不高兴了？是怨怪本王，没有给你想要的是么？”
迟静姝一顿，脸上的情绪慢慢散去，朝萧墨白看了一眼，没吭声。
萧墨白笑，“你的野心，你的心机，本王都并不生厌。相反地，本王更喜欢你这样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心思。”
迟静姝有些意外地朝他看去。
萧墨白也看向她。
四目对视，萧墨白微微一笑，“可是，想要利用本王，叫本王做可以让你依仗的靠山，那便需要你，对本王，一心一意。”
迟静姝眼瞳微颤，抿了抿唇。
萧墨白朝她靠近，“你若是能做到，本王，就给你想要的。如何？”
表面上，迟静姝已经被这话给惊住了一般，有些愣地不知怎么回答。
可心里，却早已是冷笑连连。
空口白话，谁不会？
做交易，谈条件，都是拿了货真价实的物件儿摆在台面上，才有资本去强迫别人。
萧墨白这是做什么？
空手套白狼，想叫她先答应了做他一颗随心利用的棋子么？
她就是这么好摆弄的？
面上呆呆地看向萧墨白。
忽然问道，“可若是我……一颗心都给了文王殿下，殿下又如何能保证，就真的能给了小女想要的依仗呢？”
“……”
萧墨白一时噤声。
随即轻笑，“你就这般不信本王？”
迟静姝一下沉了脸，很是不悦地说道，“我娘跟我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王爷莫不是在骗我吧？”
萧墨白听她一会‘小女’一会‘我’的。
就知道她跟自己已并非先前那般生疏淡漠了。
笑了笑，摇头，“你娘倒是个厉害的，怎么偏偏还是……”
没说完，迟静姝突然朝他看来，“不许议论我娘！”
萧墨白被那陡然冷冽爆发的眼神给惊了下。
可小丫头随即又转过脸去，鼓起嫩嫩的腮帮子，显然是生气娇憨的小模样。
顿了下，笑道，“如此看来，还是需要本王表示几分诚心才是了。”
又笑着看迟静姝，“不如本王，帮你解决楚梦然，如何？”
说完，就见迟静姝嘴巴一撇。
萧墨白看她，“怎地？你还想护着她不成？”
却听迟静姝有些嘲弄地说道，“原来王爷只会挑软柿子捏。”
“……”
躲在暗处的福叔差点要跳出来训斥这个口无遮拦的下等之女！
萧墨白也好笑地看向迟静姝。
随即笑道，“好好，你瞧不上这些。那……你想要什么？”
迟静姝却不说话了。
又朝京城正中那个金瓦红墙的地方瞅了眼，才小声嘀咕，“早告诉过王爷了。”
萧墨白失笑，也算明白了，这丫头故意在跟自己兜圈子呢。
瞧着是说了目的，可实际呢，什么也没说。
只逗弄着他去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来。
却没戳破，只看向迟静姝，道，“也不是不可。不过……”
迟静姝瞥他。
萧墨白笑，“你也需先给本王一个好处才是。”
迟静姝皱眉，心知，与虎谋皮并没那么简单的，更何况面前这个，还是狡诈多诡的豺狼一只。
顿了顿，道，“先给王爷缓解几日的百花散之毒，如何？”
萧墨白没答应，却先笑了，“好个报复心的小丫头，方才本王说给你缓解雪上仙，你如今便借话还给本王，是不是？”
迟静姝没否认，“那王爷，是要还是不要？”
萧墨白看了看她，随即，笑得有些暧昧，再次朝她靠近过来。
迟静姝皱眉，身后是桌子，已避无可避。
便听萧墨白轻笑道，“比起百花散的缓解之法，本王更想要……”
他捏住迟静姝的下巴，慢慢低下头来。
“本王更想要……静姝的，芳泽一顾……”
迟静姝瞳孔骤缩！
他想干嘛？他他他想亲自己不成？！
混账！
登时火冒三丈，手腕一翻，一枚银针当即捏在指尖！
抬手就要朝萧墨白刺去！
‘哐啷！’
被虚掩的门猛地从外面被推开。
“小姐，等着急了吧！奴婢……”
翠莲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又猛地顿住，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喝，“王八蛋！你在干什么！我杀了你！”
说着，将衣服一扔，扑过来就朝萧墨白抓去！
萧墨白顺势松开迟静姝，往后退去！
迟静姝骤然松了口气，将银针藏起。
翠莲已经劈手就朝萧墨白砸去！
躲在暗处的福叔听到动静，也现身出来，朝翠莲的头颅就一掌拍下！
迟静姝看得大惊，当即娇喝，“住手！”
福叔却没停，那掌风，竟隐隐有扫向迟静姝的意头。
若是扫中，以迟静姝的身子，至少要伤了内脏，大病一场！
第370章 惩罚
萧墨白眉头一皱，呵斥，“福叔！”
福叔掌风一顿，随即后撤，落在了萧墨白的身后。
萧墨白咳了两声。
迟静姝已经走到了翠莲前头，一双美目冷冷地瞪向福叔，“我似乎说过，再有下次，本小姐要了你的命！”
福叔脸色一沉！
萧墨白抬头，朝迟静姝看去，心头微讶。
一个金钗之年的小丫头，居然能露出这样的气魄？
随即，朝身后的福叔瞥了一眼，“跟迟小姐赔个不是。”
“王爷！”
福叔是多少年伺候在萧墨白身边的人了？居然为了一个下等出身的女子，要他低头？！
“是她们先威胁您在前？”
“哐！”
迟静姝砸了桌上的一个瓷盏，冷声道，“无需这奴才赔不是！叫他在这碎片上跪一个时辰，我送王爷十日百花散无痛的缓解之法！”
福叔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静姝。
萧墨白却朝迟静姝笑道，“静姝，这是伺候了本王多年的老奴，今日也不过是为了维护本王……”
福叔听着自己的主子居然跟这样的女人说软话，当即脸色更难看。
迟静姝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王爷莫要把小女当傻子！您这奴才，刚刚只是为了维护您，才对小女动了杀意么？”
她一个不懂功夫的，居然察觉了？
萧墨白顿了顿，说道，“福叔，以下犯上，罚二十棍，回去后，自去领罚。”
福叔一僵，片刻后，低头，“是。”
萧墨白又看向迟静姝，“可满意了？”
迟静姝哼了一声。
萧墨白笑着摇摇头，“你也真是……这还没过门，就拿捏起本王的奴才了。以后是不是，连本王都得听你的吩咐了？”
后头，福叔恨恼地沉下了眼。
迟静姝没搭理他，只是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萧墨白看了眼她的脸色，又笑道，“百花散的缓解之法，你这两日便配出来，本王会让人拿雪上仙的缓解之药来换。好生歇着，本王便先走了。”
迟静姝歪过头，似乎不想出声。
萧墨白也不在意，笑了笑，走了出去。
福叔走到门口，回头，朝里看了一眼，然后跟着离去。
翠莲跑过来，“哐”一下关上门。
又赶紧捡起衣服跑回来，上下看迟静姝，“小姐，您没事吧？”
话音刚落，迟静姝腿一软。
翠莲连忙将她扶住，入手，才惊觉一片寒凉！
吓得脸都白了，“小姐，这是……”
迟静姝呼出一口气，盛夏的高温里，隐隐都能看到凝结的霜白。
翠莲急得不行，“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小姐，小姐……”
迟静姝强撑半晌，早已心力不支。
加上雪上仙的发作，已叫她几乎落入一片寒窟冰雪之中。
冻得浑身的血脉都没了温度。
她抓着令牌的手，慢慢收紧。
那个妖鬼说得没错，萧墨白，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一个不小心，就能被反咬得骨头都不剩！
说什么一心一意，说什么做她的依仗！
缘何却又要对她那般轻贱？
呵呵。
她走得这一步步，怎地便是这样艰辛苦难？
从前只盼报仇，如今却连生路都艰险起来。
这一世，她到底，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去找个会医术的先生来给您瞧瞧？”翠莲看着她。
迟静姝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令牌，好歹方才转移了萧墨白的注意力，将这东西留了下来。
不然，差点用命换来的冒险，岂不是白费的可笑？
咳了一声，颤着嗓子轻轻道，“不要声张，先更衣，回府。”
翠莲立即点头，扶着她，去屏风之后更衣。
……
小屋外的假山后。
一个女子站在那里，瞧着萧墨白走了进去，不久后，又离开。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后，迟静姝也离开。
暗暗笑了下，转过身，离开。
一直走回到女子院南边的一间花团锦簇的花园里，朝凉亭里坐着的女子福了福身。
笑道，“见过嘉悠郡主。”
今日一直未曾露面的萧悠，转过脸来，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听说你在前头闹了不小的动静？怎么，教训了那贱丫头没有啊？”
上前的女子，正是楚梦然。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手段颇多，倒是一时没能拿住她，还折了小女的贴身婢女。请郡主出手，救一救小女的婢女。”
萧悠轻蔑地笑了一声，并未答应。
楚梦然目光一转，又道，“方才其实小女本是能至少教训那商户之女几分的。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萧悠近日懒得去学堂听课，又不想在公主府里面对她母亲的一张戾脸，便常常躲到这花园里偷闲。
所以方才听闻前头动静，也不曾去看。
楚梦然走到凉亭里，叹息道，“只可惜后来白先生来了。而且……”她看了眼萧悠，“白先生还一心护着她，小女如何能轻易对付得了她？”
萧悠猛地一惊，朝楚梦然看去，“白先生今日来了书院？！”
楚梦然点头，“正是。我方才亲眼瞧见白先生被那贱人勾着去了更衣室，这便着急赶来告诉郡主……”
话没说完，萧悠已经砸了手里把玩的玉器，怒气冲冲地就要朝那更衣室走去！
楚梦然在后头冷冷一笑，转过身，朝另外一头走去。
没走几步，又遇到个三十岁年纪左右的女子。
楚梦然脚步一僵，看着那人身上宫中女官的服饰，顿了下，福身道，“见过姑姑。”
女官没说话，扭头就走。
楚梦然轻捏了捏指尖，跟了过去。
……
墨韵斋。
福叔跪在萧墨白身前，“奴才该死，不该擅作主张，叫王爷为难。”
萧墨白扫了他一眼，“你逾矩了。”
“是，奴才该死。”福叔低头，随即又道，“可是王爷，此女用心险恶，又在多人之间周旋利用，挑拨搬弄，野心极大，并非……王爷的良配！”
萧墨白叹气，“福叔，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是如此不知变通。”
福叔眉头一皱。
萧墨白摇摇头，转过身，看向窗外，道，“本王与母妃，受困这宫廷，曾也真心期冀过。可这深宫，又给了本王什么？如今，本王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给自己和母妃，争一口气罢了。”
第371章 前来
福叔听出他的意思——凭什么，就要一直任由人欺凌利用？
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道，“可那迟静姝……奴才没瞧着有何用处。”
刚说完。
门外有人敲门。
随即响起个小厮的声音，“白先生，女子书院那边……又闹乱子了。”
萧墨白朝福叔看了一眼。
福叔起身，去拉开门。
小厮行了一礼，道，“嘉悠郡主在更衣室那边，打了工部侍郎家的千金李小姐，还差点伤了陈先生。”
萧墨白有些惊讶，“这是为何？怎么还会伤了陈先生？”
小厮露出几分难色，随即道，“陈先生是李小姐请去的，说落水的迟小姐似乎受了寒。可去时，迟小姐已然离去，只有嘉悠郡主站在更衣室里头。然后……”
小厮又看了眼萧墨白，见他面色温和，才放下心来，鼓着胆子继续道。
“然后，嘉悠郡主就说李小姐伙同迟小姐，勾引白先生，是为放荡！李小姐则质恼嘉悠郡主将迟小姐气走了。两人互不相让，便打了起来，殃及了陈先生。”
说完，不听萧墨白的声音。
小厮胆战心惊地抬头看了一眼。
萧墨白笑了笑，“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小厮连忙退后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