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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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把心中的不解说了。
本以为干爹要斥笑那神女不自知。
不料，干爹却别有所思地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这神女，不是凡人啊！”
小顺子瞪眼——神女当然不是凡人啊！哎？不对啊！怎么就不是凡人了？
……
这一天，上清宫出入的宫人便没断过。
各宫有各自的宫人前来打探，却又都被小顺子提前安排好的人给挡了回去——陛下有命，俗物不得搅扰神女清修。
故而，这位神女，在后宫之中，愈发神秘得叫人心生好奇与忌惮。
不提旁人如何想。
迟静姝独自站在上清宫偌大的主殿内，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探进窗内的花枝。
初春的光景里，枝头的嫩芽已然抽出，夹在新绿的树叶中间，几朵小小的花苞，悄然探头。
按捺不住的点点粉红，已然绽开了小小的骨朵儿。
迟静姝正看得出神。
就听身后一声压抑的喝问，“迟静姝！你到底什么意思！”
本在神游的少女倏然回神，勾了勾唇，回头，便见秀禾端着一个云纹暗雕的檀木盒子，站在身后的不远处。
笑了笑，反问：“不经通传，就擅自进了我这上清宫的殿内，你倒是胆子大得很。”
秀禾顿时满脸怒气，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真以为你是什么神女了不成？不要以为旁人不知晓你的身份！”
被她威胁，迟静姝却也不急。
反而淡淡一笑，走到主殿的主位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向秀禾，“我身份？我什么身份？姑姑莫不是要到皇帝跟前去告发我么？”
自然是不可能的！
秀禾被她一语拿捏住，顿时气短！
憋了半天，才强忍着怒气地问道，“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为何能让皇帝将你认作神女！？他难道没看到你的脸？”
脸。
这些人，三番四次地提到她的脸。
所以，迟静姝才动了心思——她的脸，对于开元帝来说，只怕会是个特别的存在。
至于特别在哪里？
只要想想，都能猜到，脸，又不是其它什么物件儿，那多半是，跟某个人相像了。
开元帝的心头，莫不是还留着某个白月光不成？
迟静姝便做了个大胆的冒险。
借着每日供奉香火的机会，在那香炉里放了只对男子才有效果的迷幻香料。
并且，借着自己的这张脸，让开元帝心神巨震，以达到香料效果最佳的目的。
而这冒险，果然是值当的。
她博了另外的一条路出来！
这条路，不是那些人计划里，给她布置的那条身不由己的宠妃之路。
也不是会被开元帝糟蹋过后，无法再去面对萧厉珏的那条路。
就算此时身不由己又如何，她隐忍许久，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做他们的棋子？
不！
她要回来，是为了那个人！
那个为了她，连多年来历经重重险境都不曾放弃的性命都能舍的人。
她绝对，不能再让这些人，利用她，去伤害萧厉珏分毫！
第565章 法子
朝座下雕花梨木的椅子上歪了歪，迟静姝笑着看向秀禾，“你问我用了什么手段做甚？总归，我现在已经如你们所愿，进了皇帝的后宫了，不是么？”
秀禾皱眉，“你休要混淆视听！你如今的身份，与我们的安排根本不同，整个计划，都被你彻底打乱了！”
迟静姝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笑着看她，“如何就打乱了？我如今做了神女，岂不比那宠妃要尊贵得多？”
这话倒是没错了。
他们要迟静姝到开元帝跟前，无非也是想利用她的这张脸，叫开元帝能受她言行蛊惑。
可如今，做了神女，却比那宠妃更得用，毕竟，开元帝信奉修仙之道人尽皆知，只怕会对这神女之语言听计从。
确实比那宠妃的安排要好。
秀禾皱了皱眉，想到后头的计划又要全盘改变，先前布置好的人和线也没了用，再重新改置起来，只怕还要耽误不少时间。
心下还是忍不住对迟静姝的擅自做主十分恼怒。
便说道，“那你如何就能保证，开元帝会一直将你当作神女？若是被拆穿，你待要如何？”
这就是在说迟静姝没有这个金刚钻。
迟静姝却悠悠一笑，斜瞄了秀禾一眼，缓然道，“这个么……就不劳烦姑姑费心了。我自有我的法子。”
秀禾面上不快。
可上次跟迟静姝正面冲突，被她整治后，秀禾已经明白，这个主人新送来的少女，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好拿捏。
纵使心头对她诸多不满还有隐隐恨意，可为了主人的大计，她也不能再做出任何冲动之举。
沉了沉眼，再次说道，“既然你有法子，那我便不多问了。内务府这几日会给你安排宫人伺候，我身份特殊，不便过来，到时会给你安排几个我们的人，方便你使唤。”
迟静姝听着就笑了，扫了她一眼，“方便我使唤？是派来监视我的吧？”
秀禾眼神微变，没有答话，只是将手里的盒子放下，说道，“尚衣局得了陛下亲口口谕，要给神女缝制圣衣，我借了这由头，才来到你宫里。今后，我会常来。”
言下之意，今后她的衣裳，都由她亲自送来了。
掌事姑姑亲自来给她量制新衣，倒是配得上她‘神女’的名头。
迟静姝缓缓笑起，看着秀禾隐忍的面容，站了起来，慢声道，“那就有劳姑姑了。”
这话说得有点讥诮，叫秀禾心头又是一堵。
看了眼迟静姝，拿出卷尺。
……
东宫。
冷冷清清的内殿中，临窗的软榻上，半身流云堇的长衫垂落榻边繁复艳丽的波斯地毯上。
角落的三角瑞兽香炉内，袅袅的香烟徐徐升起。
叶尚春站在香炉边，打开盖子闻了闻，又伸手，从旁边的木盒子里挑起一点香粉，洒在里头，再闻了闻，点头。
转过身来，对榻上斜躺的人叹气，“殿下也太不小心了，已经叮嘱您多少回了，切忌动怒动情，您怎么总也控制不住？今年来，这都几次了？再这么下去，您这体内的毒，可就真的拔不出来了。”
榻上的人连动都没动，像是睡着了。
叶尚春却知他根本就醒着呢，便又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不然就试试我说的那个法子吧？寻一个纯阴之体的少女，以其处子之血，转移您体内的毒……”
“滚。”
淡淡的呵斥声，从榻上传来。
叶尚春一顿，嘴角抽了抽，却并没动，反而坐到榻边的矮墩子上，嘀嘀咕咕地说道，“您还真的准备为了那丫头守节不成啊？”
榻上的流云衣角微动了下。
叶尚春还在自顾自说道，“这您不管您这身子，可知耽误多少事？身子不顶用，别说大业了，就是小事，您现在可是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着，还瞄了瞄榻上的萧厉珏，撇嘴，“都快四年了，也不知那丫头是死是活。您何必……”
话没说完，头顶忽然一道劲风。
叶尚春竟是习惯地脑袋一缩，顺势就滚到了地上，打了个滚，猴子一样蹿到了隔扇边，爬起来就朝他瞪眼，“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连说都说不得！她临走前不是说了么，她骗了你！为了这样一个没心肝的恶毒小丫头，您是不是要把自己作践死才甘心？您是不是脑子……哎呀！”
这回，不等那榻上的掌风袭来，叶尚春先被从后头走来的龙一给拎了出去。
“殿下如今心性不定，易怒易躁，你何必又来招惹殿下？”
如今的龙一，脱去了曾经的桀骜轻浮，一派沉稳安重的姿态。
叶尚春偏还跳脚，“我是着急！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都快气死了！你说，咱们现在日防夜防地，连东宫都出不了，可不就是担心他再被人算计，没了性命么！”
说着，还不解气地指萧厉珏，“可他呢！为了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就这么糟践自己！我是气啊！我气！”
龙一被他逗笑了，摇了摇头，“这四年来，殿下的毒不是解了许多么？再说了，殿下也不曾耽误原本计划的事，不过是因为身体，而延迟了些许罢了。”
叶尚春听得这话就直摇头，“解了许多又不是彻底解决了，老药王可是说了，他这身子，若想尽快好，还是得寻个女儿身……”
“咳咳。”
后头走来的龙五跟着龙一一起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叶尚春这才想起这几个还是没媳妇的光棍呢，撇了撇嘴，转而又道，“他这毒不彻底解了，总归是个祸患。要是再被人算计了，只怕……连老药王来，都救不了了。”
最后一句话，让几人都沉下脸来。
叶尚春又叹了口气，朝殿内看了一眼，终是无奈地说道，“我再回去配些药，他那香料的药劲不够了。最近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吧？”
龙一笑了笑。
叶尚春便走了。
龙五便送他几步，因着之前他差点丢了命，是叶尚春全力救回来后，他对叶尚春便存了几分亲近。
送他到了角门跟前，想了想，又拉住他问：“殿下的毒，是必须要用少女之身……”
他没说完，脸上有些尴尬。
第566章 怀疑
叶尚春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度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最好是这样，再加上调理，就能尽快解毒。这毒，逼得就是他的元阳之身，只要破了阳气，自然就能有个突破口了。”
龙五听得愈发不好意思，却也听出了叶尚春的解法。
跟着说道，“殿下心里头始终放不下迟小姐，这才不肯……”顿了下，又道，“殿下的性子，你知道的。他认定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都没有轻易放下的。”
叶尚春直摇头，“正因为如此，我才着急啊！这样下去，怎么是好啊！那丫头，也不知到底死哪儿去了！就算死了，好歹尸体也叫殿下瞧一眼啊！”
龙五没应声。
片刻后，突然问：“若是我们找个跟迟小姐相似的女子……你看，是不是？”
叶尚春皱眉，“不说殿下肯不肯。那丫头失踪时才十三还是十二？谁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模样？”
说着自己又狠狠地一拍巴掌，“不管成不成，我去外头寻！总归要破了他的元阳！”
说完，一扭头便出了角门。
龙五站在原地想了想，也转身离开了。
角落里，一个满脸鸡皮的看门老太监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朝东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
东宫内。
龙一站在榻边，将手里的茶递给刚刚坐起的萧厉珏。
低声道，“圣上今日在小天坛，封了一个宫女儿为……”他顿了下，语气略显古怪，“神女。”
萧厉珏喝茶的动作一停，朝龙一看来，“神女？”
龙一点头，“是，已安排在了上清宫，由王福海的干儿子，小顺子，在跟前伺候着。”
萧厉珏没说话，端着药味飘绕的茶盏，片刻后，低头，喝了一口，冷冷淡淡地道，“倒是能折腾，又是哪方人安排进去的？”
龙一默了下，看了眼萧厉珏，才低声道，“来路……不明。”
萧厉珏抬起头，朝龙一看去。
龙一被他看得后背发寒，快速道，“不过查出，此女便是上月选秀那日，被丽妃为难，由尚衣局的掌事宫女求情，被罚作宫女的那位秀女。”
萧厉珏放下了茶盏，眸色深暗地看了那茶盏上起伏的药叶片刻。
缓缓说道，“小天坛那可不是轻易能进去的地方，那个掌事宫女的手，能伸得这么长？”
龙一摇头，“这金玉的来历也着实古怪。官宦之女虽也有进宫做宫女的，可惯来不是在太后，就是在皇后跟前伺候，为的是学习礼仪规矩，教养做派。”
看萧厉珏起身朝外走去，便跟着他，继续说道，“可这金玉，被那尚衣局的掌事宫女救下后，最开始，是安排在了摘星台做最末等的洒扫之职。”
萧厉珏眼神微凝，走出殿外，抬头看了眼宫墙外明媚的天光。
皱了皱眉，又转身朝侧殿走去，一边道，“摘星台……遇着老东西了？”
龙一暗暗惊叹，点了点头，“是。”
“出了什么意外？”
明明是问句，萧厉珏的语气却淡定的，就仿佛亲眼看到了摘星台上发生过什么似的。
龙一说道，“三月初十那日，那金玉在摘星台上洒扫，遇着了皇上。却因面容不洁，惊吓到了圣驾。被责罚了一顿，便赶下了摘星台。”
“面容不洁？”萧厉珏像是有些疑惑。
龙一答道，“据说是受了旁人的算计，起了满脸的红疹。”
“算计？这么巧？”萧厉珏有些嘲弄地笑了一声，“怕是故意先引起那老东西的注意，然后再在小天坛下手，好一步登天吧？”
龙一没说话。
萧厉珏走到侧殿门口时，又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算他们如此算计，老东西也不该这么蠢地就走进他们的圈套里。那小天坛上，没发生什么意外？”
龙一倒是想起来了，连忙说道，“是，据说，上香时，皇上突然晕倒，不过片刻就醒了。醒来后，便认定那金玉是神女。”
萧厉珏讶异地朝龙一看了一眼。
片刻后，却忽而笑了起来，常年居于宫内不出，萧厉珏本就白的脸庞愈发森白，红唇潋滟，齿白冽冽。
这么笑起来，很有些吓人。
龙一暗暗吸了口气。
便听萧厉珏含笑开口，“有意思。”
龙一看他。
“去查查，小天坛上头，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叫那老东西这样发昏。”
龙一一听就明白了，立时抱拳，“是！属下这就让人去查！”
刚要转身，又听萧厉珏说道，“若是查到……嗯，就收拾干净，别让人发现了。”
龙一疑惑，“殿下这是……何意？”
替那金玉遮掩么？
却见萧厉珏走进内殿，没再回答。
歪了歪头，只好按照吩咐而去。
……
当日下午。
小天坛上供奉香火的供桌，便被搬到了上清宫侧殿里，布置好的祭祀台前。
按照神女的指示，这祭祀用的香案，必然是要久经香火，受神灵眷顾的才是最佳。
整个宫内，只有小天坛的供桌最合适。
开元帝当即吩咐人，将那供桌送到了上清宫内。
屏退了宫人，迟静姝走到香案前，刚要将那堆满烟灰的香炉拿起，却脸色倏然一变！
当即低头，在那香炉前仔细闻了闻，却没有闻到那熟悉的迷幻香味！
香炉被人换过了！
她心下一紧，再退后半步，仔细地观察那香炉——从外形上，甚至新旧程度，以及烟灰堆积的模样来看，根本就看不出这香炉不是原先的那个！
是什么人，竟有这样的手段！
发现了她动的手脚么？
她暗暗捏住左手食指上套着的戒指。
正心下思索间，忽听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当即心神一凛，回头一看。
却见，穿着一身太监服的左四，走了过来，那肃穆又堂皇的祭祀台看了看，随即阴声阴气地笑道，“神女殿下，这还真准备以身侍奉神灵了？”
迟静姝皱眉，很是抵触他这种语调。
刚要开口，左四忽然又错开一步，一下逼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近前。
恶狠狠地低头逼视着她的脸，怪异又阴冷地笑道，“侍奉神灵？那还不如侍奉小爷我！”
第567章 利用
迟静姝拿手就打他，“你做什么！”
左四却不躲，生生受了她这一巴掌，又往她脸跟前凑近了些，森笑道，“怎么，不肯么？那你就该知道，神灵不能杀你，我却能杀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