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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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猛地反应过来，有些惊慌地站起来。
“娘娘恕罪，后宫不得干政。小女只是……”
却不想，动作太急，宽大的衣袖一下带翻了手边的茶盏。
“哐啷！”
价值不菲的茶盏掉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带着幽幽甘香的茶水洒在地上，有几滴，溅到了穆淳宛的裙角和鞋面上。
张贵芝和兰芳（坤宁宫掌宫姑姑）立即上前。
一个拦住了失礼的迟静姝，一个护住了穆淳宛。
迟静姝的袖子也湿了一大片，脸色有些白地看了眼地上的水渍，又看向穆淳宛。
片刻后，竟问了一句让人意外的十分不相干的话来。
“皇后娘娘，今日用的香露，味道当真别致。”
穆淳宛还没开口。
旁边的兰芳已经呵斥出口，“放肆！冲撞了皇后娘娘，还敢如此无礼！来人，拖出去掌嘴！”
可毕竟是神女，连陛下都在她跟前自称凡子，就没有人敢真的上前去惩罚迟静姝了。
张贵芝看了眼兰芳，咳嗽一声，做了白脸朝迟静姝赔笑。
“神女殿下恕罪，兰芳姑姑素来是个极其讲规矩的。您这样冒犯皇后娘娘，按照宫规，是必然要责罚的。您不如……就服个软？”
迟静姝看向张贵芝，又转眼看那边的穆淳宛。
张了张口。
张贵芝暗暗松了口气。
却不料，迟静姝却又说出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娘娘，明王殿下是否还未曾婚配？”
这一回，张贵芝的脸都抽了。
下意识朝穆淳宛看了一眼，连忙战战兢兢地阻止迟静姝，“神女殿下，您这是……”
不料，迟静姝却神色淡定地说道，“听说，明王殿下四年前曾有过陛下赐婚的未婚妻，只可惜，那女子命薄，配不得明王殿下，竟然早早仙去。明王殿下情深义重，为了那女子，这四年来，竟丝毫不再谈婚嫁之事。”
兰芳皱了皱眉，刚要呵斥迟静姝。
穆淳宛开了口，“神女何意？”
迟静姝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转而却说道。
“明王殿下情深义重，虽叫人心生敬佩。可毕竟是皇家子嗣，事关皇室血脉传承，明王殿下如今已是二十有三，若是再不娶妻生子，岂不是要被世人诟病的？”
堂堂亲王，到这个年纪还不成亲生子，民间朝堂确实已经有了不少议论。
可外人虽有议论，到底却多说的都是明王痴情。
真正知情的人却晓得——萧云和这根本就是被穆淳宛控制，不能娶妻生子！
张贵芝听得心都哆嗦了。
这神女到底怎么回事？哪儿不痛快就朝哪儿戳的？上赶着找死不成？
要不然……还是知晓了什么，这是在故意试皇后娘娘呢？
可不管哪种可能，穆淳宛的脸色已经明显得阴沉下来。
她看向迟静姝，居然还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再次端起茶盏，“神女殿下倒是对明王殿下颇多关心？”
迟静姝竟毫不掩饰地点头，“是，小女想谋个出路，皇后娘娘不妨屏退左右。小女有几句话，想单独说与皇后娘娘。”
穆淳宛喝茶的动作一顿。
张贵芝立即恐吓迟静姝，“神女殿下！您当真是不知好歹！娘娘好心请您喝茶，您多番冲撞娘娘不说，如今竟还要……”
“你们都退下。”
穆淳宛的话突然响起，惊得张贵芝一口气卡在嗓子里。
猛地反应过来，看向穆淳宛，又看了眼迟静姝，躬身行礼，“是。”
便带着一众宫人退到了凉亭外。
兰芳也走了出去，却站在台阶下。
一来能清楚地看到十字亭里的情形，以防万一。二来呢，也能避开迟静姝与穆淳宛的谈话，防止外人突然靠近。
第600章 出卖
迟静姝看到她所站的位置，不由对她多看了一眼。
穆淳宛已经开口，“金玉，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了假惺惺的尊称和客套，这样的穆淳宛，是她真正的面目么？
是那个为了一己私利，能下令杀害无辜的张妈和绿柳的那个草菅人命的皇后么？
迟静姝轻轻地吸着气，一手，下意识扶了扶左手的手腕上套着的那枚镯子。
穆淳宛随着她的动作，视线下滑。
在看到她食指上戴着的戒指时，微微一愣。
可随后，眼前却是白影一晃，迟静姝垂下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双手。
她笑了笑，说道，“若是娘娘能保住小女的命，小女愿意帮皇后娘娘得到皇后娘娘最想要的。”
穆淳宛听着这话便笑了。
嘲弄地看向迟静姝，“本宫最想要的？金玉，你莫不是真以为你被封了个神女，便有通天的能耐不成了？你知道本宫最想要的，是什么？”
迟静姝垂下眸，眼睫轻颤，像停留在花间的蝶翅。
那温顺又乖软的模样，叫穆淳宛又忍不住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女人。
恬静又小意的情态，惹得开元帝痴迷又癫狂。
她恨恨地攥了攥手指。
就听迟静姝近乎低语地说道，“娘娘最想要的，不是……明王殿下么？”
“大胆！”
穆淳宛神情顷刻皲裂！
停在台阶下的兰芳当即飞身扑了进来。
迟静姝瞧见，眼下一紧——这兰芳，居然是个高手。
当即往后退了一步，又想去握那藏在袖子里的镯子，以防兰芳的袭击。
却听穆淳宛又一声呵斥，“出去！”
兰芳身形一顿，看了眼迟静姝，当即退了出去。
迟静姝暗松了一口气，朝穆淳宛看去，见她脸色苍白眼底有汹涌的惊怒。
还有一丝，压都压不住的贪婪，忽而觉得……恶心。
想起前世的自己，为了这样的人，委屈惨死，真是恶心又荒唐。
“谁告诉你的。”
穆淳宛的声音压得很低，有种阴森森的嘶哑，“若是你敢说错一个字，本宫立时就能叫你死在这里！”
兰芳确实站在十字亭外虎视眈眈，穆淳宛也的确有这个实力一举击杀现在只身单影的她。
迟静姝却丝毫不惧她的威胁。
反而笑了下，摇头，“娘娘，太急切了。这样露了破绽，叫人抓住把柄，可怎么是好？”
穆淳宛脸色一冷。
又听迟静姝说道，“娘娘不必知晓小女是如何知晓的。小女不过想从娘娘手里求一条生路，娘娘若是答应，百利无一害。”
穆淳宛冷笑，“生路？原来神女也知晓，你这命，将不久矣？”
迟静姝不为所动，甚至还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小女自知能耐，凭着自己，是断不会有如今的地位身份的。有人想拿小女做个伐子，小女无法，只能尽力保命，之前种种得罪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她说的可怜又真诚，穆淳宛却并没有丝毫的松动。
反而看着迟静姝，脸色愈发冷寒，“所以，你的背后，到底是何人？”
她也不信，一个江南小户出身的女子，能有这样的能耐。
迟静姝没出声。
见状，穆淳宛冷斥一声，“看来，你是不想本宫帮你了。”
迟静姝摇摇头，被威胁了也没什么神情变化，依旧笑如二月枝头花，娇俏又柔嫩。
朝穆淳宛笑了笑，“背后的人，小女真的无法告诉娘娘是谁，因为小女也没见过这位背后之人。”
见穆淳宛脸色一沉，又道，“娘娘莫急，虽然小女不能告知背后之人是谁，却能告诉娘娘，正是背后这位，让人传话，叫小女试探明王与皇后娘娘关系的。”
穆淳宛猛地反应过来——刚才迟静姝那番颠三倒四的话，原来是为了试探她和萧云和之间的关系的？
一股寒气陡然从后背扑过来！
她眉头一皱，心往下沉。
是何人？竟在背后如此窥伺她？！
迟静姝瞧着她惊疑又暗惧的神情，心底冷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下令杀了张妈和绿柳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她们心中的惊惧忧怖？！
面上又温软一笑。
“娘娘，您身上的香露，是从何得来？”
这是迟静姝第二次问这个话了。
穆淳宛朝她看了一眼，迟疑了一瞬后，说道，“前几日，康王进宫，说是刚得了几瓶从西域得来的香露，十分稀有，亲自给本宫送了一瓶。”
说完，就见迟静姝轻笑了下。
她当即察觉不对，“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妥？”
迟静姝却朝她行了一礼，“还请娘娘恕罪。”
穆淳宛眉头一皱，“怎么？”
便见迟静姝抬起头来，一双美眸里闪着莫名意味地朝她看来。
低声轻柔地说道，“娘娘，您今日身上用的香露，乃是上清宫祭祀天道用的甘露。”
穆淳宛一怔，半天脑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迟静姝微微一笑，耐心地给她解释。
“这甘露，乃是小女亲自配制，味道也绝对是天下独一无二，所以，小女绝对不会闻错。”
穆淳宛反应过来——这么说，萧知才是拿着上清宫的东西糊弄她呢？
不对。
他为何会有这甘露？
还不等问，又听迟静姝说道，“这甘露，乃是前几日，小女去请丽妃娘娘指教放河灯时该注意的事项时，送给丽妃娘娘的。”
这话乍一听，像是丽妃为难了神女，神女不得不用上清宫的好东西讨好她。
穆淳宛眉头一皱。
心下还有些疑惑没明白，才要问。
迟静姝又说了一句叫她意外的话来，“夏荷轩的秀禾贵人，便是用了这甘露，受了龙恩的。”
穆淳宛一下反应过来，冷笑，“丽妃现在居然也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争宠了？哼。”
她以为丽妃是用这香露争宠。
却不料，迟静姝再次笑着开口，“这香露，用一次，可多日不散。”
穆淳宛眼皮一跳，忽而反应过来什么的，朝迟静姝看去。
见她浅笑淡淡，缓缓说道，“且，极易沾染给近身之人。”
“！！！”
……
第601章 背叛
半个时辰后。
迟静姝离开十字亭，穿过那姹紫嫣红的海棠树下，终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只是那笑意，并未涉及眼底，冰冷冷的，在她娇妍的面上，像是初春里陡然回转的倒春寒，霜霜瑟意汨汨漫漫。
她回头，看了眼十字凉亭，鼻息里全是海棠那独有的叶木气味。
海棠无香。
可这青云国，却独有这世间无两的海棠香。
上一世，迟静姝并未细想，重生之后，在发现萧云和与皇后的苟且之后，才明白。
这世间，要想拥有独一无二之物的人，除了天潢贵胄之外，还能有什么人呢？
萧云和为这位藏在红账之中的情人，令红妆馆千金配制海棠香，并还以自己喜爱海棠来粉饰，借着让天下人皆可享受独有的海棠香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来遮掩，他真正为讨好穆淳宛的目的。
也难怪，上一世，萧云和会在上书房里藏着穆淳宛的画像了。
只怕是用了真正的心思了吧？
可……
既然动了心，为何却又要扶持楚梦然做了后位呢？
她在后宫的那些年，穆淳宛又去了哪里呢？
一个个念头从心中划过，唯一让迟静姝如今能确定的是——
穆淳宛和萧云和，已经不如四年前那般情比金坚了。
瞧瞧，她方才听自己提及萧云和尚未娶妻时的模样。
真是好笑。
这么想着，迟静姝果然又浅笑出声。
后头的小顺子小心翼翼地上前，笑道，“神女殿下，您看，太液池那边的放河灯典礼，是不是应该给陛下回禀一声？”
他心里惴惴，他进宫这些年都不曾放过河灯。不过皇后和丽妃都允了，当是无事。
可他毕竟是御前伺候的，见过的人和事太多，总觉得皇后和丽妃的模样不太对劲。
这神女，如今风头无双，后宫的女人，心思最深。怕就怕，这些人会借机算计这位神女。
他如今可是依仗着这位神女的，若是被连坐，岂不冤枉？
不料，迟静姝却转过身，依旧往太液池那边去，轻轻淡淡地说道，“不必，此事我会亲自说与陛下。”
小顺子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奉承着跟上。
只是两人刚转身，就瞧见锦绣宫的大宫女云渺站在路的那头，掩在一棵花树后，朝迟静姝福身行礼。
小顺子眨了眨眼，就听迟静姝道，“你们留在这儿，不必跟着。”
小顺子还想说什么，却看迟静姝朝那花树走去。
小顺子眼珠子一转，朝后头摆了摆手，“都不许跟着。”
一众低着头的宫人又弯了弯腰，没有人发现那头的云渺。
迟静姝来到花树前，朝云渺微微一笑，“姑姑怎么到这儿来了？太液池那边可是布置好了么？”
不想，刚开口，云渺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声声哀求，“求神女殿下救一救奴婢的女儿！”
……
东宫。
主殿的内室中。
萧厉珏躺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那半块的血玉鸳鸯佩。
身后站着叶尚春，正在他头顶上扎针，聚精会神，满头是汗。
太师椅边的高几上，三角瑞兽的香炉里，香烟袅袅。
奇异的冷香，缓缓充斥整个内室。
无人说话，静悄悄的空气里，还能听得到主殿外的台阶上，龙一跟人说话的声音。
“顾姑娘，殿下正在施针，不能打搅，还请姑娘回去吧！”
站在龙一面前的人是谁？
正是四年前，曾与迟静姝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念绝。
四年了，那些本来在东宫西殿里聚集的美貌少年少女们，死的死，逃的逃。
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
这顾念绝便是其中一人。
她依旧掌管着东宫的西殿，四年来，也几乎每隔几日都会往这正殿来一趟。
今日，她端来了一枚印信。
被拒绝了，也不生恼，只是恭恭敬敬地笑道。
“大统领，我知晓殿下身子不适，轻易不能打搅。只是，这枚印信，是有人托我务必转交给殿下，让殿下亲自收下的。”
龙一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沉了下来。
他朝顾念绝手中的漆盘上看了一眼，黑玉石的印章，底下，竟是鱼跃龙门的图案。
不由心惊——这可是……
可立即想起萧厉珏的吩咐，依旧毫无商量的神情，摇了摇头，“殿下拔毒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搅，顾姑娘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听到这样的话，顾念绝一直微笑的神情里，终于多了几丝审视和怀疑。
偏她看向龙一时，说出的话，又是极温柔可亲的。
“大统领连请示都不曾去问过，可见是大统领的意思便代表了殿下的意思了。殿下，是真的不想见我了，是么？”
这话听着像是在委屈，可只要有心人，便能察觉出。
顾念绝在暗示，龙一擅自做主东宫，有僭越甚至冒犯萧厉珏的意思！
龙一不是傻子，一听这话，脸都黑了。
还没说话。
顾念绝又软言细语地开口。
“我知晓，四年前，我不该拦着人，不让他们报信给殿下，可那迟小姐毕竟是个外人，殿下也没说要收进东宫里头，我如何能像大统领，擅自做主去监察人的行踪？”
“殿下为此气恼我，我心甘情愿受了。这四年来，也无时不再后悔，可……事情已经发生，还是该多顾念活着的人才是。大统领，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就放在眼前，您自己不信殿下能起复，却不能拦着旁人有想助殿下的意思……”
“住嘴！”
龙一这回是真的动了怒，毫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声。
正要斥责对面这口无遮拦的顾念绝几句，就听到身后传来叶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