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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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忽而身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面色微动，刚要避开，就听身后传来轻笑，“这场戏如何？神女殿下？”
　　迟静姝想要用东西遮住脸已经来不及了，心下一提，倒也不慌。
　　连头都没回地看着外头，淡淡说道，“好不好的，小女一介俗人，也辨不出来。倒是明王殿下，竟能在这上书房来去自如，叫人意外。”
　　来人是谁？
　　正是萧云和。
　　他看着神女那白衣拢着的背影，纵使衣裙宽大，却依旧能窥探到那玲珑的身段。
　　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象，这样媚骨天成的人儿，会有一张怎样惊世骇俗的脸蛋呢？
　　他又笑着往迟静姝跟前走去。
　　……


第607章　暗中
　　多福殿。
　　秀禾跟一团软布一般，被两个掌事姑姑来回摆弄。
　　沐浴，更衣，熏香，裹上薄纱，静等养心殿的传召。
　　她闭着眼，想起上一次开元帝那些残忍的手段，便心头全都是对迟静姝的恨毒！
　　不惜丢下脸面，求她放自己一条生路，她居然都无动于衷！
　　一想到迟静姝那声轻飘飘的‘哦’，秀禾就觉得自己的一张脸，跟左四的脸一样，被无形的刀子给割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心里暗咒——迟静姝！你最好祈祷不要有朝一日落到我的手里！不然我叫你生不如死！
　　她在脑海中默默地将迟静姝如何一遍遍蹂蹑到极致时，忽听耳旁传来闷闷的两声响。
　　惊得立刻睁开眼，便瞧见了……左四那张破烂不堪的脸！
　　顿时大喜，“左爷，您终于来啦！快救我！”
　　左四却只将手中的迷香一收，踢开两个晕倒的掌事姑姑，然后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鲛纱，几乎不能完全遮蔽身体。
　　被左四这么看着，只觉浑身都跟被火烧了一般。
　　不由便动了几分怒气，“左爷！您这么瞧着我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也动了别的心思不成？您别忘了，我现在虽然被那贱人设计受了那狗皇帝的羞辱，可我还是主子的女人！”
　　最后一句话，似乎提醒了左四。
　　他冷笑一声，终于抬眼，朝秀禾扫了一下。
　　然后转过身，轻飘飘地说道，“你到现在还这样没有自知之明，难怪要落到如今的地步了。”
　　秀禾眉头一皱，听着他的语气很有几分维护迟静姝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没了平时对左四的忌惮，反而多了几分迁怒。
　　反讽道，“我是什么地步？瞧着左爷如今不是也没在那贱人手里捞着个好？还对她这么上心，就不怕主子知道了，再给您喂几颗药……呃！！”
　　话没说完，脖子就被左四一下拧住！瞬间满面涨红，将近窒息！
　　双眼暴突地看向左四，想挣扎，却因着身上的软骨散，一点也没法动弹！
　　“呵。”
　　在她几乎气绝的时候，左四忽而又松开了手，冷笑一声，看着秀禾狼狈喘气的模样，说道，“这么恨她？恨到什么地步？想她死么？还是要她生不如死？”
　　他的语气古怪又阴森，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情绪。
　　秀禾一时脑部充血，还没反应过来左四是个什么意思。
　　就听他说，“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你可愿意要？”
　　秀禾深吸气的动作一下顿住，猛地看向左四，有些不敢相信，“你舍得她死？”
　　左四却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我要她的命。”
　　秀禾眉头一皱，还以为左四在戏弄她，刚要说话。
　　左四却带着阴狞笑意地说道，“我给你机会报仇，条件是，这个人，你得活着交给我，如何？”
　　秀禾知道，迟静姝就算行事不规矩，可现在已经成了主人手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了。
　　她若是敢擅自将迟静姝处理了，主人必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可……这不还有个左爷在前头垫着么！
　　而她想要迟静姝沦到脚底，任她踩踏作践的恨意实在是压不住了！
　　于是，她恶狠狠地咬牙，“好！”
　　……
　　上书房。
　　萧云和走到了迟静姝的侧面。
　　就听她忽然笑了一声。
　　那笑很轻，若是不细听，还以为是某种精魅在夜里勾人的轻吟，一转眼，便消失在夜露里。
　　他脚下一缓。
　　便听神女轻柔低缓的声音传来，“这倒有趣。”
　　正纳闷她是什么意思呢，外头传来丽妃委屈的说话声就传进了耳朵里。
　　“皇后娘娘这几年脾气愈发不好了，也就听听明王的话，今日若是明王进宫，想必是不会有今儿个这样的事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擦了擦眼泪。
　　萧云和的脸便十分不好看了，这丽妃竟然还会这么下等的挑拨手段？
　　眉头一皱，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护卫点了点头，那护卫转身便去。
　　而上书房门口，接着又传来开元帝的问声，“皇后与明王关系十分亲近么？”
　　萧云和自知这个父皇虽然荒唐事一大堆，如今还沉迷修仙老态愈重，却并不是个昏庸的，相反，还十分多疑。
　　这要是谁让他忌讳了，那可没准就是下一个萧厉珏。
　　当即走了出去，举起手里的书，朗声笑，“父皇，您说的那本《天工开物》，儿臣找着……”
　　话没说完，看到门口的丽妃和康王，脸色变了变，这才迟疑地看向开元帝，“父皇，儿臣可是耽误了您处理政事？”
　　开元帝这才想起康王的事，差点被丽妃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由沉脸，十分不悦地说道，“丽妃先行回宫，康王留下！”
　　丽妃这回是再不能逗留了，看向萧云和，萧云和朝她恭礼一笑。
　　“！”
　　丽妃隐约觉得不对，又看向开元帝，笑了笑，“那妃妾就先行告退了。”
　　开元帝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上书房。
　　一直跪在地上的康王这才站起来，走到萧云和身边时，低声问：“可是发生何事了？”
　　说完，才发现萧云和正看着上书房一个角落，顺着看去，却什么人也没有。
　　他皱了皱眉，才又要问一遍，萧云和已经收回视线，笑着开口，“五弟刚刚说什么？”
　　萧知才动了动唇，还没出声，那边，开元帝一把将一本折子丢在他脚边怒道，“你自己看看！”
　　萧知才纳闷，看了旁边的萧云和一眼，将折子捡起来。
　　结果才看了两行，脸色就一下变了。
　　他捏着折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御案前，“父皇，这都是污蔑！儿臣不曾……”
　　“啪！”
　　开元帝一巴掌拍在案台上，怒不可揭地瞪着他，“你还敢狡辩！那被你逼死的女子的家人今日一早就击了登闻鼓，生生受了三十棍！告到了大理寺！”
　　击登闻鼓者，先廷杖三十，以防止无端刁民的恶意上访。
　　萧知才瞪了瞪眼，一时竟哑口无言——这事，要说真假，也确实是他干的。
　　却并不是折子上写的那样，强抢民女，逼人自缢而亡！


第608章　互撕
　　这是早些年，他还未曾出入朝堂时，无意惹出的麻烦。
　　那家本是个富农，他偶然一次游玩到了那附近的庄园。那家子的老子听说他是个权贵，就生了攀附的心思。
　　便将家里头的小女儿给灌了药，送到了他的床上。
　　萧知才当时是个什么模样？骄奢淫逸，无一不缺的主儿。这送上门来的小野花，虽然不咋入眼，可也不会白白放过。
　　便就顺着成了事。
　　可，他也只是玩玩，事后那富农连面都没见，便扬长而去。
　　至于那女儿……听说似乎回家后被她老子嫌弃无用，日日责骂，受不住屈辱，自己吊死了。
　　真是跟他没有多大的干系！
　　他这样想着，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捡着重点地跟开元帝说了。
　　说完，还一个劲地自辩，“父皇，要说儿臣错，也不过是一时的醉酒糊涂！谁知道那女子的爹这么不是个玩意儿，竟然这样对待自己亲生的女儿！早知他是这么个畜生，儿臣就算是折了面子，也会将那女子接回来，就算做个伺候的，也不过是多了一口人罢了。”
　　这么说着，他居然还露出几分情真意切来，“总不至于会叫她丢了性命！”
　　早一步藏身在了上书房那十二幅盘龙云海的屏风后的迟静姝闻言，无声地轻嗤了一声。
　　当初玩弄人家女子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这么坏了人家的清白，要人家一个女儿家怎么活？
　　现在说这些大尾巴狼的话，哄谁呢？
　　书案旁，萧云和开了口，“父皇，五弟知晓错了，您就别生气了，龙体要紧。”
　　开元帝咳了几声，摇头，“就算知晓错了又怎样，如今，那女子的生母，不仅告到了大理寺，还一头撞死在大理寺门前！你这事，已叫无数百姓瞧了去了！”
　　这一回，萧知才终于真的慌了神，“什么？！怎么会？！”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愣愣地看着发怒的开元帝，忽而反应过来地瞪向一旁一直温声劝慰开元帝的萧云和。
　　“三哥！大理寺一直是你掌管的！你怎么能让一个村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居然还迁怒了！
　　开元帝登时就是火上浇油，“你个没用的东西！自己做错了事，不知反省！反倒怪起了旁人！”
　　萧知才也是情急，暗暗觉得不对。
　　便听萧云和无奈说道，“五弟，正是我从大理寺先得到消息，就来禀告了父皇，本想着父皇出面，好歹能从中斡旋最好将事情压下去，谁知……那民妇竟如此烈性，趁着人多的时候，在大理寺一头撞死了。”
　　还叹了一口气，很是沉重的模样儿，“如今大理寺也是一片狼藉，百姓们都快用烂菜叶子把大理寺的门给砸烂了。”
　　砸烂是不可能的，萧云和此时只怕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萧知才经此一遭，名声便有了损坏，近在眼前的夏日祭祭祀的名单，第一个便不可能有他了！
　　四年不见，萧云和可真是变能耐了。
　　以皇后拖延丽妃和康王母子，断绝二人能提前收到消息的可能。
　　给萧云和足够的时间，将事情闹大，并传到开元帝耳里。
　　这样的配合与默契，可不是一日两日能促成的。
　　迟静姝无声地转着食指的戒指，垂眸，勾唇，唇角略显几分嘲讽。
　　“父皇，儿臣……真的冤枉。”
　　萧知才憋了半天，只呐呐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性格随了丽妃，甚少在开元帝面前遮掩心思，素来是个直来直往的。
　　开元帝平时也喜欢他有话就说的性子。
　　可今日，却显然是不打算轻易原谅他了，见他这般无能的模样，只觉更气。
　　几乎是吼着地骂道，“给朕滚回去！近些日子都不许出府！好好待在自己府里头想想，到底错在哪儿了！滚！咳咳咳！”
　　又是一本折子砸下来。
　　萧知才不敢再触霉头，连忙磕了个头，又看了眼站在书案边的萧云和，皱了下眉，才在开元帝的瞪视下，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屏风后，迟静姝翻了个白眼。
　　书案边，萧云和接过张旺端来的茶盏，顺手给开元帝顺了顺背，等他咳嗽平复几分，才面含担忧地说道，“父皇，过几日便是夏日祭了，还有祭天祈福的大典等着您操持，您可千万要珍重，莫要为了这样的事，气坏了身子。”
　　开元帝又咳了几声，摆了摆手，“有神女在，无妨。”
　　萧云和眼神微动，将茶盏送到开元帝手中，笑了笑，“方才儿臣还瞧见了神女，父皇如今是允了神女随驾么？怎么不见神女在父皇左右伺候？”
　　开元帝喝了口茶，脸色缓了缓，看了眼萧云和，笑道，“神女担心朕，故而随驾到了上书房。来人，去把神女请来。”
　　萧云和眼前微亮。
　　可不一会儿，张旺却上前，低声道，“回禀陛下，神女方才回宫了。”
　　“回宫？”
　　对于迟静姝的擅自离去，开元帝倒是不恼，只是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萧云和想起方才瞧见的那神女的侧颜，皱了下眉。
　　张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神女说，此处浊气甚重……”
　　开元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摇了摇头，竟不再问什么，转而起身，朝养心殿去了。
　　萧云和心下纳罕，愈发对这神女在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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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如今这日头愈发灼人，可今日太子殿下却饶有兴致地出现在廊檐下，懒洋洋地靠着太师椅，伸着一双大长腿，由着那日头肆意地落在脚背上。
　　龙一站在旁边，语带嘲弄地说道。
　　“……丽妃倒是个聪明的，见着皇上发怒了，立时就服了软，连求情都没给康王求情，就先退下了。”
　　“倒是康王，进了上书房不到一刻钟，就灰溜溜地爬出来，先去了一趟锦绣宫，然后就回了康王府，对外称抱病在身，近期不见客。可谁不知道，他这是没脸见人啊！强抢民女的事，如今可都传遍了整个京城！”
　　龙一说着，又撇了撇嘴，“明王殿下这回的手笔倒是跟咱们料得一样，这是为了夏日祭祭祀的名额，对康王提前打压呢！”


第609章　时机
　　几日前，盯着萧云和的人就送来了消息。
　　说他突然寻了几个村民进城，还好吃好喝地将人供着，却不叫人察觉，实在透着古怪。
　　太子殿下得知，竟然叫他们不用理会。
　　这紧接着，居然就出了民妇击打登闻鼓，告堂堂亲王的御状的事！
　　“嗤。”
　　听着龙一的话，萧厉珏冷哧了一声，懒懒地闭着眼，说道，“为了搞垮萧知才，他倒是下了狠手，叫人撞死在大理寺门前，是想彻底毁了萧知才的后路。”
　　开元帝虽然各种荒唐，可却是个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虚名的人。
　　不然，当初想要萧厉珏的心，直接动手就是，不至于还要做些表面和善的假功夫了。
　　虽然……那假功夫，主要也是为了骗他的心甘情愿。
　　萧厉珏又讥笑了一声，单手转着拇指上的扳指，语气淡淡地说道，“所以，丽妃为何会带萧知才撞到上书房去？”
　　丽妃母子本是被皇后拖延在坤宁宫，对康王被告一事根本毫无消息。
　　若是任由皇后一直拖延，等开元帝的怒气被激发到顶点，只怕康王的这个亲王的位子都要被剥了！
　　偏偏，丽妃却在事态发展到最严重的地步之前，赶到了上书房。
　　借着被皇后责罚的委屈，转移了开元帝的怒气。
　　还给萧知才抢到了一个粉饰当年恶行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时机，掐得真寸！
　　龙一也是一脸疑惑，摇了摇头，“听说丽妃本是在坤宁宫前跪着好好的，却不知为何，突然就跟皇后吵了起来，吵完还不罢休，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不等皇上的吩咐，自己就带着康王跑到了上书房，在皇上跟前好一顿哭诉。”
　　萧厉钰勾了勾唇，顿了片刻后，忽而问：“今日那神女没有动静？”
　　龙一看了眼后头的龙七。
　　龙七说道，“消息说，养心殿选了那个被她扣在上清宫的贵人，她就给送去了。也没有见她接触旁人。”
　　龙一又去看萧厉珏，问：“殿下怀疑此事跟那神女有关？”
　　“呵。”
　　萧厉珏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懒洋洋地撩开眼皮，朝那晃眼的庭院里瞧了一眼，淡淡散散地说道，“有没有关系，也没什么要紧的。”
　　“殿下的意思是……”
　　龙一想不明白，虚心求教。
　　可显然萧厉珏今日犯了懒，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转身朝主殿内室走去，一边慢悠悠地说道，“萧云和给穆淳宛找的人，进宫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