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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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刚刚怎么通传的时候，能一下就说出带走秀禾的内侍的姓氏？
　　小顺子脸一白，缩了缩脑袋，实在不敢开口。
　　迟静姝心知他的迟疑与担忧——王福海不知怎么得罪了开元帝，前途堪忧。
　　而自己行事吊诡，昨晚一出‘鬼上身’的戏码，显然让她本该风头无两的势头受了挫。
　　开元帝此时生死不明，不知要如何对待自己。
　　小顺子不敢把宝押在自己身上。
　　她顿了顿，忽而道，“小顺子，如今你想躲，也躲不开了。那秀禾，可是一直都是经你手调教的。若是今日她被带到陛下跟前，说了不该说的话，陛下多少还会顾念我的身份，可你如今没了王公公的庇护，只怕……”
　　小顺子‘噗通’地跪在了迟静姝的跟前。
　　哭着嗓子喊，“求神女庇佑！奴婢愿意誓死效忠神女！”
　　迟静姝看他，“秀禾到底被带去哪里了？”
　　小顺子又是一阵哆嗦，脸上白了又白，终是牙关打颤地轻声说道，“神女，不是奴婢不说，是奴婢真的不知晓秀贵人如今的下落……”
　　话没说完，见迟静姝眉头一皱。
　　连忙又道，“只是，奴婢却是晓得那位路公公，他，他向来负责为皇上熬制丹药的那些方士的事务。”
　　说着，又偷觑了迟静姝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既然是路公公将人带走的，那就只能找路公公询问了。”
　　迟静姝心下暗沉，明知小顺子在故意瞒她，可现下也一时无法将秀禾给弄回来。
　　深恨自己如今手中无人，处处束手束脚。
　　好在秀禾不是叫暗中的那人给弄走了，那她就还有一线转圜的余力！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顺子，无奈地点头，“也罢，既然是陛下将秀贵人带走的，只怕是另有安排，我也不好擅自窥伺，回宫吧！”
　　小顺子立时大松了一口气，方才是真怕这神女要叫他立时去寻了路公公来。
　　那可是个瘟神啊！连干爹都不敢得罪，他上赶着去，不是找死！
　　且拖着吧！
　　爬起来刚要跟着迟静姝往上清宫去。
　　忽而，有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迟……真的是你？”
　　迟静姝脚下一顿，看向不远处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萧云和。
　　后头小顺子乖觉，立马朝周围使了个眼色，一众人，顿时退到一射之外。
　　本是躺在地上的萧云和，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又不敢擅自站起，便只好坐在地上，抬头看对面清璃出尘的女子。
　　只见她一身白衣，发髻轻挽，垂落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摇晃，当真如那云上仙一般，绝世而独立。
　　他咳了一声，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只觉喉咙干得都快火烧起来。
　　可这些痛楚，都不及他真正看清此时面前女子的容貌时的震骇！
　　“居然真的是你……表妹，你没死？”
　　迟静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不得不说，四年来，萧云和的确比从前长进了许多。
　　不过是两息的功夫，他居然就会用这样的手段来亲近自己了！
　　她漠然地看着萧云和，缓缓开口，“明王殿下在说什么？表妹？王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萧云和一愣，万没料到面前的少女会是这个反应。
　　他迟疑了下，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踉跄两步才站稳。
　　然后朝迟静姝看去，一脸的悲切和担忧，“表妹，你是不是在生本王……生我的气？我这几年，是真的派了人天南地北地找你，你到底去哪里了？我……”
　　“王爷。”
　　迟静姝忽而笑了下，打断他的话，“小女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表妹？莫不是，小女与王爷的表妹十分相似么？”
　　她一双笑眼，如烟波流转。
　　看得萧云和一怔。
　　四年前的迟静姝失踪时，虽然只有十三岁不到，可容貌已是天成。
　　如今站在面前的女子，虽然与当时的迟静姝有着极大的不同，可这么近看，第一眼，还是能看出当年的神态与五官。
　　他皱了皱眉，再次看向面前神色淡定又悠闲的女子。
　　若真的是迟静姝，此时被揭穿了身份，少不得惊慌与无措的。
　　然而这个神女，却根本不露一丝破绽！
　　难道真是他认错了？
　　他又仔仔细细地朝眼前的这个女子看去。
　　当年的迟静姝，一双眼睛虽然好看，却是娇媚柔弱更多。
　　可此时他看到的，分明就是一双冷凝如寒泉的眼，好看是好看，却透着掩盖不住的疏离与淡漠，仿佛高处的凌霄花，高不可攀。
　　顿了顿，笑道，“看来是本王认错了。”


第625章　亲近
　　他咳了一声，显得有些狼狈，“本王的表妹四年前失踪，至今杳无音讯，本王心中挂念，误将神女以为是表妹了，还请神女勿怪，咳咳。”
　　这副端方霁月又颇为受伤不堪的模样，还真的蛮能引起旁人同情的。
　　这不，站在不远处的那几个宫人，就有人露出不忍的神情来了。
　　迟静姝冷笑一声，朝萧云和福了福身，“王爷情深义重，叫小女心生敬仰，何来怪罪？小女还有要事，就不在此耽误王爷了。小女告退。”
　　说完，也不看萧云和的脸色，转身。
　　刚走了两步。
　　萧云和忽然在后头喊，“静姝。”
　　迟静姝眼瞳一缩，脚下微不可查地顿了下，头也不回地离去。
　　萧云和站在那儿，看着迟静姝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地暗了下来。
　　……
　　离开养心殿的迟静姝，心里忍不住的焦灼。
　　四年后回到皇宫，一路走来，如履薄冰。
　　好容易控制了秀禾，摆脱了左四那个疯子的贴身监视。
　　可现在，又出了岔子。
　　开元帝怎么会突然将秀禾带走？是生了变故，还是有了怀疑？
　　还有萧云和。
　　这个像狗皮膏药的东西，这回见到了自己的相貌，只怕还有得纠缠。
　　她走了几步，只觉那风吹在湿漉漉的头皮上，就跟针刺一样，脑门突突地疼。
　　回到上清宫就进了寝殿，正准备到床上躺一会时。
　　那个主子派来监视她的宫女素月走了进来，放下手里装模作样的漆盘，看向她。
　　冷冷淡淡地说道，“神女，您该早些将秀贵人找回来才是。她若是有个什么，只怕您不好跟主子交待。”
　　秀禾被她下了她独用的药，只有她能解开。
　　不然以那人的能耐，早把人弄走了。
　　迟静姝冷笑一声，拎了床头的香炉砸了过去，“滚！”
　　素月轻松地躲开，看了迟静姝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她的枕头上停了下。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迟静姝捂住头，将脸埋在枕头上。
　　……
　　而此时的东宫。
　　原本就清冷寂静的主殿，此时更是针落可闻。
　　甚至那徐徐吹过的穿堂风，都能听到一丝的声响。
　　龙一和龙四一站一蹲，守在主殿的大门两旁，神情呆滞。
　　龙五和龙七从内殿走出来。
　　两人立马回神，“怎么样？”
　　龙五看了龙七一眼。
　　龙七温和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摇了摇头，“意识是恢复了，可叶大夫说，已是……强弩之末，除非，除非……”
　　龙五接过话，“除非一月之内，破了殿下的元阳之身。”
　　龙一和龙四都是一愣。
　　老大不小的几个光棍，都有些不自在。
　　还是龙一嘀咕了一声，“那个丑鬼怎么还没动静？”
　　龙五也听明白了，看他，“要不把他抓回来，往死里地抽，就不信问不出迟小姐的下落。”
　　龙七没说话。
　　龙四看了看几人，说道，“就非要迟小姐么？”
　　被看着的几人，齐刷刷地朝他看。
　　龙四被几个人看得发毛，一脸的纠结，“殿下这样，只怕要有性命之忧，你们就不急么？”
　　“谁不急了！我都要急死了好么！”
　　龙一攥了攥拳头，“可我们急有什么用，殿下前几日毒发那样无意识的情况下，都能差点把西殿那个居心叵测的姑娘给掐死了。你能保证现在你随意塞个姑娘给他，他能要？”
　　想到那个差点被掐死的顾念绝，如今还被丢在后殿的暗室里不知生死。
　　几人都哑了。
　　半晌，龙五忽而焦躁地跺脚，“青杏到底干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
　　谁想，说曹操曹操到。
　　青杏这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她匆匆奔来，看到几个龙卫都在，有些意外。
　　随即说道，“殿下可在？那个青楼，查出些消息，急需禀告殿下！”
　　龙一当即点头，“殿下在寝殿，你随我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就走进了殿内。
　　剩下龙四几个，只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有迟小姐的下落了？
　　内殿。
　　华丽又低调的贵妃榻上，萧厉珏面无血色地躺在那儿。
　　叶尚春正拿着个香炉往他手边上的矮几上摆，一边不可置信地问：“你当真不记得毒发时候的事了？”
　　萧厉珏不置可否地扫了他一眼。
　　叶尚春皱眉，“这不可能啊！难道是血魔之症发作了？可从前你的血魔之症发作时，记忆也都是有的啊！”
　　萧厉珏似乎懒怠开口，哼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叶尚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毒素没有拔除就没有拔除，你何必非要隐瞒？搞到现在，叫我措手不及。若是你有意外，你可想过……”
　　话没说完，萧厉珏却突然开口，“本宫并未隐瞒。”
　　是了，他没隐瞒。是毒发之后的他，自己逃走了。
　　叶尚春嘴角抽搐。
　　想了想，问：“若是寻不到你那小妞，你准备怎么办？宁愿不要命，也要替她守着清白？”
　　这话显然让萧厉珏十分不快。
　　本是森白漠然的眉眼之间，凝起一道阴冷戾气。
　　可不等他开口，龙一的声音在洞门外响起，“殿下，青杏求见。”
　　自从青杏从迟静姝身边回到东宫，萧厉珏倒是准她保留了这个名字。
　　这也就意味着，青杏，将永远都是迟静姝的随从了。
　　萧厉珏坐了起来，“进来。”
　　龙一和青杏便走了进来。
　　青杏给萧厉珏行了一礼后，说道，“殿下，先前那刺客滞留的青楼，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安排了几位恩客在青楼内大闹一通，引来五城兵马司和护城军的查处，趁机，查到了这个青楼背后的东家。”
　　既然能让青杏这样单独拎出来，说明此事不小。
　　萧厉珏点头，示意她继续。
　　不料，竟听到了一个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名。
　　“穆晓峰。”
　　萧厉珏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站了起来，看向青杏，“没查错？”
　　龙一和叶尚春对视一眼。
　　青杏点头，“是。属下非但查到这青楼乃是穆晓峰当年在京城开设的私产之一，更查出，那青楼里的女子，都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
　　说着，顿了下，不知在犹豫什么，却还是说道，“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情报人员。”


第626章　情报
　　龙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去看萧厉珏。
　　果然看他眼里已是冷意慑人。
　　忙问青杏，“这穆晓峰，难道是开国侯府那位曾经赫赫有名的青云国第一才子？”
　　虽是多年前的事，可这位人物的传奇经历，足以记载史册了。
　　故而很多人都知晓这位风华绝代的大才子，不仅有才，政治上更是制定了数条利国利民之策的大青天！
　　可所谓经历传奇，就代表这人的一生，绝对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
　　明明是个足以名留青史的人物，却不知为何，又突然从云端跌落尘埃。
　　引来无数人好奇疑惑，这人，却又如云雾般，在人间骤然消失。
　　只留世人唏嘘感叹。
　　他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这里，倒是叫龙一和叶尚春十分意外。
　　唯独萧厉珏，似乎隐约猜到些什么，看向青杏，“那青楼，至今还在收集情报？他们的情报网已经铺到了什么地步？”
　　青杏垂着头，说道，“十日前，大内总管王福海，曾去待了一夜。”
　　几人都是神色一变。
　　又听青杏说道，“据说，王福海是那里的常客，还重金包养了一个叫红鸢的姑娘。”
　　萧厉珏的脸沉了下来，刚要说话，却喉头一甜，脸色更加难看。
　　叶尚春瞧见，连忙叫他坐下，“你此时切忌心绪激动，屏气，深吸！”
　　龙一看了眼神色冰冷的萧厉珏，想了下，说道，“五日前，康王强抢民女的事被明王设计捅到皇上那里，王福海曾替康王求情，被皇上震怒责罚，至今还下不了床。”
　　萧厉珏强压下心头燥意，一双寒星般的眼睛看向青杏。
　　“连王福海都会出入的地方，那么京城的大半勋贵，只怕都出入过那里了？”
　　“是。”
　　青杏点头，“不止勋贵，还有巡防营、兵马司、以及……禁卫军都有常客。”顿了下，“时间有限，属下还不能全部查清。”
　　“！”
　　萧厉珏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戾。
　　叶尚春担心地看了一眼，又往那香炉里加了一点香。
　　龙一皱着眉说道，“一个小小的青楼，居然能上到内廷，外至军马，无一不网罗？！这是要做什么？谋逆不成？！”
　　最后一句说完，他自己先愣住。
　　随即，眼里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来。
　　他看向萧厉珏，“殿下，这……”
　　若是在京城，天子脚下做这种事，而至今无人知晓，足以可见，这背后之人纵横经纬的手段何其厉害！
　　萧厉珏却没说话，转着手上的血玉扳指。
　　浑身跟如同被冰雪包裹了似的，冷得吓人。
　　龙一心想，本以为大局将定，只等殿下出手，给这糟污的朝廷换一换血，不想，竟然又冒出这样一股来历不明且图谋不浅的势力！
　　足以可见太子此时心中的躁怒。
　　正琢磨着。
　　忽而却听萧厉珏问道：“这么说，京城之内，皇宫之中，应该还有不少穆晓峰设下的暗桩了？”
　　龙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情微变。
　　青杏点头，“除却那处青楼，还有一个酒庄，一座驿站，以及一间专门给二十四衙门孝敬茶水的茶叶铺子。”
　　停了下，又道，“现在只查明，穆晓峰位于皇宫内的暗桩，至少是从他被开国侯府逐出家族时就布置下了。具体人员，却还没有详细情报。不过，日前被皇上封为贵人的前尚衣局女官秀禾，应当是他安排进来的。”
　　龙一的脸色也明显沉了下来。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将手伸到朝廷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说不定，此时的朝廷上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早有一棵大树，隐藏在暗处，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地控制了整个朝廷？！
　　龙一忽而觉得毛骨悚然！
　　他看向萧厉珏。
　　却发现，太子殿下依旧神色漠然地坐在那里，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穆晓峰，到底对朝廷把控到了什么地步。
　　这样的冷漠，让龙一骤然惊起的惧意，顿时消散了不少。
　　又听青杏说道，“另外，除去秀禾，现在居于上清宫的那位神女，应该也是他借由这次的选秀，送进宫来的。”
　　龙一顿时瞪眼，失声说道，“神女也是暗桩？！难道，他难道真的图谋……”
　　那‘谋逆’的话，到底没再说出来。
　　叶尚春的神情也有些不好看，他看了眼萧厉珏，捋着胡子说道，“这穆晓峰，当年我也是见过的，当真是个惊才艳绝的人物，只可惜……色字头上一把刀……”
　　涉及皇庭秘事，当着龙一和青杏他也没细说。
　　转而又道，“若真是他，这么多年的布置筹谋，只怕早已如跗骨之蛆，钻进了朝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