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2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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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及皇庭秘事，当着龙一和青杏他也没细说。
　　转而又道，“若真是他，这么多年的布置筹谋，只怕早已如跗骨之蛆，钻进了朝堂内外。”
　　说着，看向萧厉珏，“殿下，为以后行事，只怕还要先弄清楚这穆晓峰的真正意图。”
　　萧厉珏没说话，捏着拇指上的扳指，眼神深冷。
　　龙一问道，“你的意思是？”
　　叶尚春朝上清宫的方向努了努嘴，“能走到那个位置的，必然是个重要的。从那边下手。”
　　龙一若有所思。
　　却听萧厉珏问：“四年前，抓走迟九的，就是他的人？”
　　龙一和叶尚春都是一顿，随即心头涌起一点无奈和叹息——在殿下心里头，似乎连朝堂，都没有迟静姝一个人重要了。
　　也不知是福是祸。
　　青杏点头，“听楼中一个姑娘说，那刺客似乎姓左，不常去楼里。可每次去，楼里的老鸨和管事，都对他极其客气小心。属下推测，那刺客，应当就是穆晓峰手下的一个重要的人物。”
　　“左？”
　　她话音刚落，龙一就疑惑地开了口，“这个姓氏，似乎不常见吧？”
　　被开元帝以谋逆罪，判处抄家的前丞相，就姓左，左思辰。
　　萧厉珏显然也意识到了，唤了龙四进来。
　　“去查，左丞相当年家里还有什么人。”
　　左思辰，在东华门之乱后的第二年，因为年老又加上先前几年的磋磨，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最终病逝了。
　　龙四应下。
　　这时，龙五走进来，看了眼面色不虞的萧厉珏，放低了声音，说道，“殿下，”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皇后，被废了。”
　　“啊？！”
　　龙一和叶尚春齐齐一震。
　　连萧厉珏都意外地看向龙五。
　　青杏起身，退到了一旁。


第627章　明了
　　龙五见状，立刻上前说道，“事发于昨晚太液池边放河灯之时。”
　　“……穆氏本想以萨满法师为刃，攻讦那神女为妖鬼之辈，却被神女反咬一口，撕破了穆氏多年来私通外男，秽乱后宫的事。”
　　“……皇上大怒之下，废了皇后，并将其移居冷宫，永世再不许出来。”
　　龙五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萧厉珏捏着扳指的手指再次转了起来。
　　虽然他早已得知这放河灯之中定有蹊跷，可后宫之争，他素来不多加理会。
　　可不曾想，居然会闹出废后这样大的事来。
　　虽想过那个神女的手段，可没料到，她这一口下去，居然能连青云国的根本都动摇了。
　　废后，那可是动社稷的事！
　　这穆晓峰到底想做什么？
　　图谋江山还是报复雪恨？
　　他转着扳指的手指再次停下，看向龙五，“你说那神女事先早就准备好了一座跟当年死去的莲妃一模一样的雕像？”
　　龙五点头。
　　龙一心下十分震惊——这神女，当真厉害！
　　若是敌手，只怕还真是难以对付。从她那里，真的能查出穆晓峰的意图和动静？
　　萧厉珏捏着手上的扳指，森白的指尖与血红的颜色相互映衬，刺目又冰冷。
　　“这么说，如今萧云和也被皇帝嫌弃了？”
　　龙五再次点头，“明王已在养心殿前跪了一天一夜。”
　　萧厉珏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叶尚春开口想拦，可是瞧见萧厉珏的脸色，一时又有点胆寒。
　　萧厉珏已经走到一旁的多宝阁前，伸手，将其中的一盏整块寿山石雕刻的五谷丰登的摆件拿了下来。
　　这是有一年夏日祭时，摆放在祭祀台前的。
　　那一年，开元帝第一次带着刚刚被封为储君的萧厉珏一起举行夏日祭典礼。
　　这寿山石，便是当时开元帝赏给萧厉珏的。
　　他看着手里巧夺天工的摆件，忽而慢悠悠地开口，“引萧云和对付萧知才，叫萧知才身败名裂惹了皇帝的厌弃，失去参加夏日祭典礼的资格。再利用皇后对她的忌惮与厌恶，反将皇后与明王一起拖下水，甚至连废后这样的计谋都能成功。”
　　他倏地笑了一声，“这个神女，倒是本宫小瞧了她了。”
　　知道是个恶毒的东西，却不知，还是个能翻手风云的。
　　初进宫，就靠上了青云国最大的靠山——皇帝。
　　再铆足了劲地出风头。
　　让人瞧着以为是个轻挑浮躁贪婪骄奢的，实际上，却是故意将自己做了靶子，引得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主动靠近。
　　只要靠近，她就能将那些人扯进她的圈套里。
　　这让萧厉珏想到有一次在书上看到的一种叫食虫花的玩意儿。
　　用其美丽光鲜的颜色，吸引着那些受不住诱惑靠近过来的飞虫。
　　待到飞虫落在她美丽的花瓣上。
　　她忽而露出可怖的獠牙，一口，将那飞虫，生吞活剥！
　　厉害！
　　萧厉珏放回摆件，无声地轻笑起来——多久没有遇到这么厉害的女人了？
　　皇帝，皇后，丽妃，萧知才，萧云和，甚至连从未露出过马脚的柔妃，都被她扯进了这泥沼之中！
　　若是再由她闹腾下去，是不是能把整个后宫都掀过来？
　　她想做什么？
　　还是……穆晓峰想做什么？
　　叶尚春摸着胡子一脸的若有所思，“康王和明王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皇帝嫌弃了，只怕是不能主持夏日祭的祭祀大典了。剩下的适龄的皇子中，就只有文王，和……咱们殿下。”
　　“！！”
　　一时，屋内的众人齐齐一震。
　　萧厉珏垂着眸，笑意不达眼底地勾了勾唇。
　　龙五震惊难掩地说道，“三尺堂四年前被端到世人眼前，陛下就开始忌惮文王了，纵使如今让他协理朝事，也不过都是些虚务，可见陛下对他还是不信任的，这典礼的主持，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头上来。”
　　想了想，嘀咕了一句，“难道是皇上自己要去主持么？”
　　一向寡言的青杏倒是在一旁道，“听说那神女在夏日祭的当天会在小天坛开祈福会，皇上是肯定要去的。两者冲突，祭祀大典，只怕还真的要另选他人来主持。”
　　龙五皱眉，“这没有合适的人了，难道要从那些小的皇子中选一个不成？”
　　不料，旁边的叶尚春又来了一句，“谁说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众人又是一静。
　　片刻后，所有的目光，缓缓地挪到了站在多宝阁旁边的……萧厉珏的身上！
　　“这神女……到底什么意思！”
　　龙一的眼神沉了下来，“是想让陛下更加忌惮殿下？好杀了殿下彻底免除祸患？！殿下，用不用我去……”
　　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萧厉珏幽幽一笑，“她想算计本宫，本宫就会落她的套里么？”
　　龙一窘然，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
　　只能怪这个神女的手段，实在是已经厉害到了让人汗毛倒立的地步！
　　又听萧厉珏缓缓开口。
　　“不过倒是可以找个机会，将那神女带到东宫来。本宫要瞧瞧，这位神女，是不是有个三头六臂还是多了颗七窍玲珑心？”
　　虽是笑着的，可这语气着实阴森森的吓人。
　　龙一缩了缩脖子，心道，这可真是触了逆鳞了。太子殿下虽然这几年不理朝政，可实际上，暗中并没有少操控政事，不让朝堂太过混乱，叫有心之人能够趁机作乱。
　　可现在这个神女倒好，恨不能将这朝堂撕得一团乱。
　　这可不是犯了太子殿下的大忌了么？
　　龙一一边答应，一边心里默默地为这位神女默哀了数息。
　　这时候。
　　龙七忽然走了进来，脸色有点古怪地朝萧厉珏行礼，道，“殿下，慈宁宫的大太监元格求见。”
　　“慈宁宫？”
　　其他几人都是意外，“这个时候，元格来干什么？”
　　萧厉珏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去告诉他，本宫无福消受太后的厚爱，请她老人家还是安分一些，莫要再招了皇帝的眼，连慈宁宫都没法待下去了。”
　　龙七是个性情温和的，闻言，咳嗽一声，还是去原话打发了元格。


第628章　动怒
　　龙十二蹲在窗棱上，啃着一颗清脆的甜桃，幸灾乐祸地说：“那元格走的时候，脸都青了，真好玩儿，嘿嘿嘿……”
　　龙五看着他，摇了摇头。
　　又去看萧厉珏，“殿下，这神女行事颇为吊诡，太后又居心叵测。只怕后头还有他招，当下要紧的是，您要先调理好您的身子，不如就按叶大夫的法子，先寻个女子来伺候您……”
　　青杏一脸懊恼地站在一旁。
　　以她的能耐，居然到现在还查不出迟静姝的一点消息，可见这个穆晓峰的手段有多厉害！
　　龙五他们显然也是觉得短时间内寻不到小姐了。
　　叶尚春咳嗽一声，接过话，“瞧瞧你这回毒性发作时，可不就差点被人给设计了么！还不如听我的安排，你放心，我给你寻的人，绝对是个老实的，你就当是解个毒，不要放在心上。”
　　见萧厉珏面色阴沉，又咳嗽一声，道，“事关你的身子，就算那迟家的小丫头，若是知道实情，必定不会介意的。更何况，你从前西殿里关着的那些个美人，外头谁人不知……”
　　萧厉珏看了叶尚春一眼。
　　叶尚春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又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扭过头去。
　　龙五又叹气。
　　上前，问萧厉珏，“殿下，您准备如何安排顾姑娘？”
　　东宫主殿的内室的多宝阁之后，有个暗藏的密室。
　　龙卫几个都不知晓，却唯独顾念绝，当初跟着婉妃给萧厉珏布置房间的时候，见到过。
　　当时婉妃还笑着跟还是孩子的萧厉珏说，这个房间是他的藏身之处，若是遇到危险了，可以藏在那里，谁都发现不了。
　　可顾念绝，分明知晓这密室的存在，却不说出，反而趁着人不注意，通过暗道进入密室，将萧厉珏带走，试图设计！
　　其罪已经不是一两条能够列出来的了！
　　至今，还被关在东宫用刑的暗室里，无人问津。
　　萧厉珏闻言，脸上的神情冷淡到了极点。
　　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先剥了她半张脸。”
　　“！！”
　　一旁的青杏，心下一跳，面上却毫无起伏。
　　萧厉珏却朝青杏看来，“实在找不到迟九的下落，就将那刺客抓回来，一寸一寸地敲碎他的骨头，若是还不说，就直接剁碎了喂狗。”
　　青杏一凛，立即应是。
　　旁边的叶尚春还想再问问萧厉珏对于安排个人的意思，可萧厉珏已经转身走进了内室。
　　“都下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这才相继离开。
　　叶尚春撇了撇嘴，在香炉里又加了点香。
　　要出去的时候，回头，看萧厉珏在临窗的凉榻上坐下。
　　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神情……清寂。
　　他心头微酸，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
　　上清宫。
　　迟静姝醒过来后，脑中的疼痛已减轻了不少。
　　唤来小顺子，却依然没有秀禾的下落。
　　倒是听说，皇帝如今在养心殿歇着，便准备去拜见。
　　不料，才要走。
　　锦绣宫的云渺，却奉了丽妃娘娘的命，大张旗鼓地给迟静姝送来一斛南珠。
　　云渺跪在上清宫主殿内，音量清高地说道，“丽妃娘娘说，昨晚神女殿下被穆氏设计，受了委屈。特命奴婢前来慰问，请神女不要将一介无知妇人放在心上。”
　　这是在公开地羞辱穆淳宛。
　　却……还要拿着她做棋子。
　　迟静姝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温和感激的模样，笑着上前，亲手扶了云渺起身，“多谢丽妃娘娘关怀，还请姑姑替我给娘娘道声谢。我这儿还有夏日祭的事要忙，就不去给娘娘磕头了。”
　　丽妃端着皇后的架势居高临下地打赏神女。
　　一来，是要后宫看看，如今她的地位。
　　二来，也是要告诉迟静姝，扳倒皇后这事，做的十分不错。只要她跟自己站在同一条线上，自己就不会亏待她。
　　可现在，迟静姝非但不承她的情，居然还公然拒绝了她的好意！
　　简直不知好歹！
　　站在云渺身后的桃夭脸色就有点不好。
　　云渺却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是，奴婢定会将话传给丽妃娘娘。”
　　迟静姝朝她看了一眼，笑了笑，“我送姑姑出去。”
　　“不敢劳神女大驾。”
　　云渺也表现的与迟静姝十分疏离，却在众人都转身的瞬间，快速地在迟静姝耳边低声道，“慈宁宫的大太监元格今日去了东宫。”
　　刚说完，前头的桃夭回过头来。
　　云渺端着脸，朝前走去。
　　迟静姝目送她们离开后，回到殿内，看了看方才送来的南珠。
　　伸手，在里头随意地划拉了两下。
　　果然，碰到一个卷折的字条。
　　她看了眼身旁，素月与白雪守在几步外，分明已经发现了她手里的东西，却都没有动。
　　漠然地收回视线，打开字条。
　　上头写着——慈宁宫意欲强出头。
　　她低低一笑，将字条丢回到华丽莹润的南珠之上。
　　转过头，朝素月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要去看看如今在冷宫里的那位废后娘娘，可能安排么？”
　　素月当即眼里便是杀气一闪，“你想做什么？！”
　　白雪倒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迟静姝站起来，神情有些松散，“主子不是要废后手里的那枚印章么？如今，这废后倒台了，正是去收回印章的时候才是，怎么瞧着你们倒是不情愿的样子？”
　　素月的脸阴沉沉地暗了下来。
　　穆氏被废后，趁着迁居冷宫的时候，坤宁宫一片混乱，她们昨夜将坤宁宫内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主人要的那枚印章。
　　只是素月还没说话。
　　白雪却先开了口，她说话的时候不像对迟静姝那样有明显的敌意。
　　而是冷静如同交谈一般，“所以，你是为了得到主人所说的印章，才设了这么个陷阱，逼得穆氏跳进来后，身败名裂？”
　　这样，没有了依仗的穆氏，手里的东西想抢来，不就易如反掌了？
　　迟静姝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朝白雪看去，目光清冷而冷定。
　　“不行么？”
　　若是常人，自是不行。
　　或偷或抢或骗，或其他手段。
　　可这位主人最重视的棋子，居然偏偏选了个最恶毒的办法。
　　将人弄得生不如死！
　　可见其心肠，何其狠毒！


第629章　冷宫
　　她的目光又在迟静姝身上停了停，随即对素月道，“安排她去冷宫见废后一面吧！”
　　素月不满地皱眉。
　　却又看白雪对迟静姝说道，“若是拿不到印章，便再废你一条经脉。以罚你不听主人安排，私自引起如此动乱之过。这是主人的原话。”
　　不过一夜，远在江南的那位居然就知道了自己的所为，还传出话来。
　　迟静姝心头微提，面上却浅莞。
　　转过身去，慢悠悠地道，“那就有劳素月姑娘了。”
　　素月狠狠朝她瞪去！
　　……
　　冷宫。
　　穆淳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破败的屋子，还不能接受她一朝从云端跌落泥地的现实。
　　她转过身，问旁边的大太监张贵芝，“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要处罚本宫，走个过场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将本宫真的送来冷宫？他什么时候接本宫出去？”
　　连‘他’都出来了。
　　张贵芝心里叫苦，面上却赔着好，“娘娘稍安勿躁，您也知道，陛下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就会接您回宫的。您就先安心在这儿歇着，奴婢去外头瞧瞧……”
　　可话音未落。
　　突然冲进来几个年轻的内侍。
　　为首的一个细皮长眼，约莫三十来岁。
　　也不看旁人，只对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