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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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冲进来几个年轻的内侍。
　　为首的一个细皮长眼，约莫三十来岁。
　　也不看旁人，只对着张贵芝冷冷一挥手，“带走！”
　　张贵芝大惊！
　　兰芳上前就想去拦。
　　却被另外两个内侍也抓住了胳膊。
　　她试图反抗。
　　那为首的内侍却笑道，“还请两位不要与小的们为难。陛下口谕，两位大人伺候废后不力，罚入慎刑司。”
　　“！！”
　　张贵芝的脸一下就白了，差点没瘫下去！
　　兰芳也面色阴沉，看了眼还愣愣没回神的穆淳宛。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定然是为了严刑逼供，叫他们说出这些年皇后都做过什么事的。
　　兰芳眼底闪过一道决绝，忽而低声说了句，“娘娘保重！”
　　便一下挣脱两个内侍的手，冲向了旁边的桌角！
　　“砰！”
　　尖尖的桌角，直接将她的脑袋撞出了个窟窿！
　　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穆淳宛陡然回神，失控地尖叫起来。
　　浓烈的血腥气很快就充斥了狭窄的屋内。夹杂着冷宫里独有的霉味，恶心又粘稠。
　　被抓住的张贵芝两腿一软，差点瘫了下去。
　　明知去了慎刑司便再没活路，可又没法像兰芳这样的毅然。
　　迟疑间，就被人拽走了。
　　穆淳宛愣愣地看着倒地的兰芳，像是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完全丢了意识。
　　那为首的内侍脸色阴暗地骂了一声“晦气。”
　　又转眼瞄穆淳宛。
　　眼神上上下下，很有些不干净。身后两个小内侍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原本呆愣的穆淳宛忽然就回过神来。
　　警惕地朝那内侍瞪去，“你想干什么！”
　　那内侍阴阳怪调地笑了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地看向穆淳宛，“听说皇后娘娘极爱叫人伺候，奴婢虽然不比那明王是个无根的，可手上的功夫却……”
　　“呸！”
　　穆淳宛竟如那菜市泼妇一般，朝他啐了一口，怒极大骂，“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这个狗东西！若敢动本宫一根头发，本宫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内侍被她啐了一脸，原本笑着的脸就沉了下来。
　　朝穆淳宛阴测测地看了一眼，朝身后两个小内侍抬了抬下巴。
　　小内侍会意，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按住了穆淳宛。
　　穆淳宛挣扎着大叫，“下贱的胚子！四年前本宫有能力翻身，如今就算进冷宫，本宫也有能耐出去！你此时敢动本宫，将来就别落到本宫手里头！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两个小内侍闻言，果然瑟缩了一下。
　　穆淳宛趁势一把将他们推开，往后退在了一边的破木立柜旁。
　　“没用的东西！”
　　可那为首的内侍却丝毫不惧的模样，抬手就给了其中一个小内侍一个大耳刮子。
　　然后朝穆淳宛逼近，“出去？皇后娘娘，哦不，废后穆氏，你怕是不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罪名吧？”
　　说着，手就朝穆淳宛伸去，“淫乱后宫啊！啧啧，也难怪您，十几岁的年纪跟了皇上，差了那么多岁数，到底是受不住啊！您放心，这冷宫里，您想怎么快活，咱们都能伺候得上……”
　　穆淳宛都快被他恶心吐了！
　　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恶狠狠地怒骂，“柔妃那个贱人，敢诬陷我！我要废了她的妃位，罚她做军妓！贱人！贱人！”
　　内侍看着穆淳宛疯癫失控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地兴奋起来。
　　丽妃娘娘果然没骗她，这个从前只有叫他们跪在地上磕头连看都不敢看的一国之母，原来落魄之后，果真就是个只会乱吠的狗而已。
　　这桩差事还真是两全其美。
　　既能讨好了丽妃娘娘，又能叫这金枝玉叶的皇后娘娘，成了他手里的玩物。
　　想一想，都叫人血脉喷张啊！
　　他揉了揉被拍痛的手背，忽而眼神一厉，上前，一把掐住了穆淳宛的脖子。
　　穆淳宛大惊，没想到这几个狗东西胆子居然真的这么大！不怕自己的威胁！
　　伸出指甲去挠那内侍的脸，却被挠的头晕目眩，两眼发黑。
　　很快，便气力不支地软了下去。
　　被内侍扔在地上。
　　他嘿嘿笑着，再度伸手去拉穆淳宛的衣服，一把扯开外罩的锦绣长衫，然后，将穆淳宛压在地上！
　　上下其手！
　　穆淳宛转过脸，看到了几步外，倒在血泊里的兰芳。
　　睁着一双空洞而死气沉沉的眼，看着自己……
　　“住手。”
　　忽而，一道冷冷淡淡的轻喝，在几人背后响起。
　　那两个小内侍，当即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回头一看，就直接瘫倒了。
　　押着穆淳宛的内侍还在不满是什么人打断了他的快活。
　　结果，一扭头，居然看到一身白衣若雪翩然如仙的神女，站在那里。
　　顿时吓得脸发白，立马站了起来，又跪了下去。
　　急急想要开口辩解。
　　忽而又想到今日宫中的议论。
　　皇后沦落至此，正是因为算计神女不成，反被神女招魂，揭发了丑行。
　　这么看来……
　　他的神情轻松了许多，朝迟静姝谄媚地笑，“见过神女殿下，这穆氏对神女多番出言不逊，奴婢正惩处她呢。”
　　话音刚落，就听迟静姝冷冷淡淡地说：“打。”


第630章　无情
　　她身后一个容貌气质都十分不出挑的宫女，当即上前。
　　“啪啪！”
　　两个耳光，直接将人给扇了出去。
　　那内侍一下跌在撞死的兰芳身边，一手按在她的血里，一抬头，对上她那双眼，顿时惊得喊了一声，连连后退。
　　接着便听到神女的声音，“穆氏就算被废了，可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要责罚，也要由皇上亲自处置。你一个从四品的掌事太监，倒是能耐了，竟敢越过皇上，随意责罚废后么？”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那内侍彻底趴在了地上，朝着迟静姝砰砰磕头，“神女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神女饶过奴婢！”
　　眼看着头就磕破了，他也不敢将丽妃供出来。
　　毕竟，得罪神女此时还能保命，若是出卖了丽妃，只怕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迟静姝心下冷笑，愈发觉得这后宫腌臜得很。
　　转过头去，朝一旁一直漠然不动的素月看了一眼。
　　言下之意——还等什么？不准备要你们的东西了？
　　素月皱了皱眉。
　　随后才上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传陛下口谕，废后穆氏，移居冷宫，念在多年夫妻一场，朕特命神女前来探望。若有所求，只管说来，仅此一次，也算尽了多年情分。”
　　那内侍都吓傻了。
　　心里直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就这个时候碰上了神女！
　　又一个劲地磕头。
　　他身旁的那两个小内侍也跟着磕。
　　白嫩的脸庞上，不一会儿便全是血，看着挺凄惨的。
　　可迟静姝却毫无怜悯，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都下去吧。”
　　那内侍大松了一口气。
　　穆淳宛却忽而笑了起来，“想走？今日你们撞破这妖女私下偷偷来见本宫的事！以为你们还能活命？！”
　　刚爬起来的内侍一顿，骤然面色惊恐！
　　神女假传圣旨？为何？！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方才一巴掌将他扇飞的宫女，突然劈手砍来。
　　他脑子里只闪过‘吾命休矣！’就倒了下去。
　　身后的两个小内侍也跟着被白雪给劈晕了。
　　这回，没等迟静姝开口，素月就上前，将那为首的内侍的脖子捏住。
　　‘咔嚓’几声。
　　三个内侍便没了声息。
　　迟静姝皱了皱眉。
　　素月起身，看了眼穆淳宛，说道，“这三人意欲对废后不轨，废后身旁的大宫女为保护废后，将人杀害，却在冲突中，被人推倒，意外撞到桌角而亡。”
　　“……”
　　迟静姝垂下眼睑。
　　穆淳宛愣愣地看着素月，半晌，忽而又怪笑起来，“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傀儡，哈哈，哈哈哈！”
　　迟静姝抬眸，看到穆淳宛疯癫的样子。
　　忽然很难想象，当年，她到底是怎么发号施令，无动于衷地夺去张妈性命的？
　　她上前一步，走到穆淳宛身旁，听不出情绪地说道，“开国侯的元章，在何处？”
　　穆淳宛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眼看向迟静姝，又看向她身后的两人，“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素月脸色不太好，想上前，被白雪拉了下。
　　迟静姝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出去吧，我单独问问皇后。”
　　素月显然不肯，可白雪思忖了一下，却拉着素月守在了门口。
　　反正这冷宫的内室就一个出口，也不怕人跑了或者有其他动作。
　　素月不满地看了眼屋子里头。
　　迟静姝走到穆淳宛跟前，穆淳宛坐在地上，衣衫凌乱，发髻散乱，倒是还有一根紫玉凤凰钗插得好好的。
　　见迟静姝过去，穆淳宛还特意将那玉钗扶了扶，似乎想要彰显她皇后尚未褪去的尊贵地位。
　　迟静姝有些嘲弄地笑了下，然后看向穆淳宛，说道，“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却为了我这样一个傀儡，被皇帝废后，值得么？”
　　多年夫妻，穆淳宛直接就听出了素月编造的口谕是假的。
　　可见，以她对开元帝的了解，还能有更好的手段对付她。
　　然而，穆淳宛却就这样轻易地败了，甚至还变成了现在这副蠢癫的样子。
　　这让她多年来的恨，似乎被丢入了一滩上不得沉不下的烂泥里。
　　明明都已经报了仇，可心底却总有一股郁气发泄不出来。
　　穆淳宛看着她，有些好笑的模样，“什么是更好的路？神女不如指点本宫一二？”
　　迟静姝皱了皱眉。
　　又听穆淳宛问：“萧云和呢？本宫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他是不是被贬为庶民，流放番地了？”
　　明明是枕头边伺候了那么多年的人，穆淳宛的样子，竟然像是对萧云和恨之入骨？
　　迟静姝心下一晃，忽然不可置信地朝穆淳宛看去。
　　“你对明王……”
　　动了心，用了情。
　　只有这样，才会因为萧云和故意接近自己后变得急躁愤怒。
　　又因着这样，才会被自己故意暗示亲近萧云和的话而嫉妒怨恨。
　　才会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自己，反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原来如此！
　　迟静姝话到嘴边又顿住，默了片刻后，说道，“明王在养心殿跪了一天一夜后，一个时辰前，被陛下召进养心殿。”
　　穆淳宛瞪大了眼看着。
　　就听迟静姝说道，“他跟陛下说，这些年，都是被你胁迫，不伺候你，你就要去杀了柔妃。他为了保护自己的母妃，只能委屈含恨受辱。”
　　迟静姝看着穆淳宛的脸色，又慢慢地补了一句，“他说，若不是顾及母妃，他其实早就想揭露你做的一切丑事！”
　　“不可能！”
　　穆淳宛伸手朝迟静姝抓，“他不可能这么说！你骗我！你这个贱人！你骗我！”
　　迟静姝推开了她的手。
　　穆淳宛歪倒在地，还含恨不甘地朝她瞪来，“养心殿的事，你怎么会知晓！分明就是你胡编乱造！”
　　迟静姝静静地看着她，并未解释。
　　穆淳宛一直瞪着她，一直瞪着，瞪着，忽而眼泪夺眶而出！
　　她含恨长嘶起来，“萧云和！你这个畜生！”
　　迟静姝看着她的模样。
　　忽而就想起了几日前倒在梨园的萧厉珏。
　　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
　　为何体内的毒还没被解开？
　　这四年来，他都发生了什么事？
　　念头一起，她忽然就好想见一见萧厉珏。
　　想去看他，抓着他的手，跟他撒娇。
　　轻轻地问：殿下？您有没有想我？


第631章　威胁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是我逼他？还是他当年为求前程，自己主动掀了我的裙子？畜生！畜生！”
　　这话说得难以入耳，迟静姝皱了皱眉，看着穆淳宛被素月一掌推回来。
　　摇了摇头。
　　说道，“就算找到他，你还能让他给你偿命么？”
　　穆淳宛恨意浓烈地瞪着素月，“有何不可！”
　　“你凭什么呢？”迟静姝又问。
　　“我！……”
　　半晌的寂静中，迟静姝又道，“你如今已不是皇后了。”
　　穆淳宛一颤，看向迟静姝。
　　迟静姝望着她片刻迷惘的眼，想起张妈和绿柳的死。
　　垂了垂眼睫，说道，“你若想要萧云和死，倒是可以拿元章来，换他的命。”
　　门口的素月立时眼神闪过厉光，朝迟静姝恶狠狠瞪去。
　　白雪却示意她稍安勿动。
　　穆淳宛显然也十分震惊，“你们居然连萧云和的命都能随意取了？”说着，又突然明白过来，“难怪，连我都能被算计了。”
　　看向迟静姝，“你背后的人是谁？柔妃，不，她没这个势力。丽妃？她没这个心机。那是谁？总不能是慈宁宫那个老婆子吧？”
　　迟静姝自然不会回答她。
　　穆淳宛也猜到她不会回答，悲凉一笑，“我穆淳宛，如今竟落到了这些人的手里，哈哈哈。”
　　门口的素月终于忍不住斥道，“快将元章交出来！”
　　穆淳宛笑声一收，朝素月看去，冷冷道，“你可知元章乃是何物？开国侯受封之时，开元大帝赐下的第一枚家徽印章！凭此印者，上，可杀昏君，下，可调动全国所有兵马！”
　　“那又如何！”素月抽出了藏在腰上的软剑，“你若不交，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穆淳宛嘲讽地看她，“你敢杀本宫么？元章不想要了？”
　　素月顿时脸色铁青。
　　迟静姝看着这样的穆淳宛，才能看出当年高坐凤台，华贵天成的少年皇后！
　　睿智，冷静，聪明，美丽。
　　可见，情这种东西，可真是这世间最会磋磨人心的玩意儿。
　　好的时候，它如心头盛开的朝阳花，灿烂而耀眼，就算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能变得熠熠生辉。
　　可若是那花里头长了刺，淬了毒，含了阴谋算计呢？
　　是要忍受着撕裂的疼痛连根从心上拔除，还是任由它继续盘根错节地纠缠下去。
　　让一颗心，也变得扭曲而面目全非？
　　她忽而捏住食指上的戒指。
　　片刻后，忽而说道，“她确实不敢杀你，却能留你在这冷宫好好地活着。”
　　素月的剑还没收回去。
　　穆淳宛的脸却一下变了。
　　她双目震颤地朝迟静姝看去。
　　迟静姝指了指地上的那几个内侍，“娘娘为后这许多年，一朝跌落云泥，这样的人，只怕只有更多，不会变少。”
　　说话的时候，穆淳宛的脸色愈发白如纸。
　　“娘娘，想这样活着么？”迟静姝看她。
　　门口的白雪暗暗看了迟静姝一眼——不愧是主人重用的人，这份窥破人心的本事，可谓巅峰造极。
　　而穆淳宛，此时就像被人剥光了扔在大街上一般。
　　什么心思都遮挡不住！
　　她拉了拉散开的衣襟，想掩住心中真正的惊恐，却发现手指已经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迟静姝显然也没准备放过她。
　　接着又道，“方才那几个不知高低的奴才妄图侮辱娘娘的时候，娘娘本可用开国侯来压制他们，这可是您的娘家，可您却没有开口，为何？”
　　穆淳宛身子一晃，不止心思被看穿，连皮囊都好像被剖开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静姝。
　　迟静姝却依旧如闲聊般慢慢地说道，“开国侯出了当年的丑事，其实就是您设计的，对不对？”
　　穆淳宛眼前一黑。
　　迟静姝微微一笑，“为了权位，连自己的叔叔都能算计……”
　　“你胡说！”
　　穆淳宛尖叫地打断了迟静姝的话，“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