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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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尚春沉默下来。
萧厉珏看他，“怎么了？很严重？”
叶尚春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却答非所问地说了句，“这丫头，是不是就是最近在宫中搅弄风云的那个神女？”
萧厉珏没回答。
叶尚春却明白了，又道，“那她就是穆晓峰送进来的暗桩了？”
萧厉珏瞳眸微动，依旧没说话。
叶尚春这回倒是实实在在地叹了口气，接着问了一句，“那你……还信她么？”
萧厉珏还是没开口。
他看了眼床上的迟静姝，问道，“她怎么了？”
叶尚春摇了摇头，说道，“断裂的经脉，是因为被强行种了七星白雪。”
“七星白雪？”
“是一种寒毒，不会致命。可是若没有解药，却会让人在毒发之时，受九生九死若火上炙烤冰下含霜的九番轮回之苦。”
叶尚春说着，就看萧厉珏一直强持冷漠的脸色变了，再次摇头道，“种毒的地方，会经脉尽断，且常年淤青。”
萧厉珏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收紧，转过脸，看向床上的女孩儿。
片刻后，说道，“那她现在……是毒发了？”
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轻微沙哑。
叶尚春心下不忍，却还是说道，“不，是有人给她用了大悲大欢。”
萧厉珏这回没问。
叶尚春已经说道，“大悲大欢是一种迷药，可也有毒。之所以叫大悲大欢，乃是因为，这种迷药，在让人连着吸入五天后，便能让人陷入假死状态。可这假死之态，又能以解药解之。生死之间，大悲大欢，故而命名。”
他说着，又瞧了眼萧厉珏，顿了顿，才说道，“可若是假死之态超过三日，没有苏醒，便会真的死去。”
萧厉珏神情陡变，看向叶尚春。
第644章 刺客
叶尚春瞧着他眼中骤然浮起的慌乱，心下叹息——四年了，这位殿下终于又露出几分活人的模样来了。
声音沉重了一些，“这丫头如今，已是假死之态了。”
萧厉珏忽而站了起来，“来人！”
龙一赶紧从外头跑进来，“殿下。”
便听萧厉珏道，“去查上清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查到底是什么人给迟九下了毒！”
“啊？”
龙一傻眼，可看着这样语无伦次的太子殿下，更让他震惊。
叶尚春知道太子这是关心则乱了，更何况，四年了，念了四年的人，终于出现在自个儿眼前，却是这样的情况。
搁着旁人早闹翻了，太子已是强自隐忍了。
便将龙一拉到一旁，细细说了情况。
龙一当即神色一凛，朝萧厉珏抱拳，“属下这就去！”
说完，扭头要走。
叶尚春又追着叮嘱了一句，“小心些！”
龙一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我知晓！”
说完，便立时走了。
叶尚春回过头来，就见萧厉珏站在床边，方才一瞬的慌乱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依旧是这四年来，森气沉沉的阴冷与陌离。
他垂着头，似是在看迟静姝，又似乎是透着她，在看别的地方。
床尾的香炉里，香烟淡淡地飘散开来，有静谧的香味弥漫。
叶尚春忽然问：“殿下，若这丫头真的投靠了穆晓峰，您要如何？”
萧厉珏没说话。
叶尚春瞧见，默了一会儿，又问：“若她背叛了您，您会杀她么？”
萧厉珏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还不待开口。
龙五在殿外求见的声音急急传来。
“殿下！”
一进内殿，他便开口，“前些时日袭击您的那个刺客，方才在您带着小姐离开后，行刺于陛下！”
叶尚春一惊！
萧厉珏目光陡然凌厉，看向龙五，“怎么回事？皇帝被杀了？”
他的语气阴森，夹杂了明显的厌恶之意。
听得叶尚春又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龙五道，“陛下无事，御林军和御前侍卫却被杀了至少五十多人。”
萧厉珏一听就明白了龙五的意思。
那天这破脸的刺客，被他轻易抓住，只怕是存了束手就擒的意思。
顿时脸色便不太好看。
接着又听龙五道，“他行刺陛下的时候，说了一句‘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也敢肖想不该是你的东西。’”顿了下，又道，“陛下曾一度被他挟持，试图以权贵换命时，那刺客却一心要羞辱索命的意思。”
说着，他看了眼萧厉珏阴沉沉的脸，默了默，才说道，“属下瞧着，似乎是在替……小姐出气。”
“……”
叶尚春的胡子抖了抖，觑了眼萧厉珏，只看那下颚紧绷得厉害。
心下叹气，“这刺客，不惜冒着性命的危险，也要替这丫头出气，看来二人怕是关系匪浅了……”
龙五被萧厉珏一双眼看得头皮直麻，闻言只能点头，“陛下被御林军救下后，那刺客也被穆晓峰在宫中的暗桩以烟雾弹掩护，救了出去。龙四带人跟了过去。”
叶尚春又瞅了眼萧厉珏，“这么看来，这丫头，真的是穆晓峰的人了。那……那刺客那日来行刺太子，又是为何？”
顿了下，像是故意提醒一般，“莫不是，那丫头让他来的？”
话音未落，就听萧厉珏低喝，“够了。”
叶尚春看他。
萧厉珏转过脸来，冷冷地与他对视，“我知道你的意思。若她真的背叛了本宫，不用你说，本宫会……”
一个短到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停顿。
他接着说道，“本宫会亲手要了她的命。”
闻言，叶尚春终于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殿下心有乾坤，顾全大局，才是能成大事者。我就知道殿下不会被这些儿女私情……”
话没说完，被萧厉珏打断，“该如何做，该听什么，本宫自会辩断，叶大夫，记住你自己的本分。”
叶尚春是看着萧厉珏自小长大的，救他命更是不知多少回，心中自认在萧厉珏心中是有几分敬重的，故而常说话时十分随意。
这还是头一回，被……申饬了。
他有些愣，顿了顿，忽而觉得脸面有点儿挂不住。
扫了眼床上那依旧昏迷的小丫头，随即像是安抚一般地轻笑着开口。
“罢了，是我多说了。这丫头一身的内伤，这四年，怕是吃了不少苦。我去给她熬点滋补养身的药。”
说完，便走了。
自始至终也没提起如何解那七星白雪的毒。
萧厉珏站在床边，森白的脸上，戾气难掩。
龙五瞧着，真心怕他再一个绷不住，血魔又发作了。
连忙道，“殿下，神女……哦不是，小姐如今在咱们这儿，若是被陛下发现，只怕会惹出乱子。您看，是不是需要安排一下？”
意思就是要将迟静姝的行踪藏起来。
以萧厉珏的性子，要不不理会，要不就是捅出去，怎么会做出这种藏头遮尾的事来？
他转过头，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个，陌生到几乎认不出来的丫头。
视线，慢慢地落在她放在腹部的左手上。
片刻后，听不出情绪地淡漠道，“去烧了锦绣宫。”
“啊？！”
龙五震了下，才反应过来，殿下这是要围魏救赵啊！
咳，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吧？
心里嘀咕了一下，弓手应下，“是！”
刚要离去，又听萧厉珏说道，“让龙四把人带回来。”
龙五顿了下，点头应下，快速退了下去。
萧厉珏没有抬头，许久后，才在床边坐下。
拉起床上女孩儿的左手，垂眸看着她食指上套着的那枚戒指。
殿内幽人的香气，馥郁又清远。
外间龙卫低声的交谈，内侍走过的脚步，甚至于枝头鸟雀的鸣叫，窗下清风拂过的声响。
都如此的清晰。
素来空寂的殿内，忽而莫名地，活了过来。
萧厉珏摸了摸那枚戒指。
轻声道——
“若你真的……本宫，真的会杀了你……”
……
第645章 走水
京郊小院。
左四跌落在院子里，吐了一口血，以弯刀撑着地强迫自己站起来。
就见方怜雨笑眯眯地站在廊檐下，抱着手朝他咂嘴，“啧啧，怎么又弄成这副模样了？莫不是又被那小狐狸算计了？”
左四‘呸’了一口血，摇摇晃晃地朝他走去。
方怜雨站着不动，嘴上却不停，“你说你，到了宫里头那么多天，也不去见那丫头，悄摸摸地在她周边晃什么？这回还就这么直愣愣地蹦出去，差点被捅成个窟窿！那丫头能知道什么呢？哎？左疯子，我跟你说话呢……”
方怜雨见左四压根不理他，转身就朝自己的屋子走，便追过去还要说。
却见前头的血人，恶狠狠地扭头，朝他狞笑，“我又没让你救我！”
方怜雨一愣，站在原地气笑了，“好好！倒是我多管闲事了！你既然想死，那问我要大悲大欢那东西做什么？不如一刀子抹了脖子干净！免得坏了主子的事，咱们都要跟着你倒霉！”
左四不理他，转身再度朝前走去。
可刚走一步，忽然神色一变，不过一瞬，猛地回身，一刀劈向身后的方怜雨！
方怜雨吓了一跳，匆匆往后退去，忍不住骂道，“左四！你当真疯了不成！我不过说你一句，你居然要杀我……”
“叮！”
话没说完，就听一声金戈交击。
他顿了下，猛地反应过来，扭头就朝屋内跑，“有刺客！走！”
看都没看身后挡住了瞬间如雨下的暗箭！
屋内顿时数十人冲出，朝四面快速逃散开来！
左四咬住了满口的血腥，又挡开一波箭，狂吼一声，意欲朝屋内冲去！
却眼前黑影一闪。
不待看清，胸前就挨了一脚。
“噗！”
又一口血水吐出。
龙四收回脚，面无表情地说道，“其他人，活捉不了，就地格杀！”
说完，上前，亲手给左四捆了个结实，然后，一个手刀劈在他脖子上——报仇了。
朝周围看了一眼，又道，“仔细查查这院子。”
然后拎着血人一样的左四，走了出去。
……
“来人！走水了！”
“锦绣宫走水了！快来人啊！”
“救命！”
“啊！”
“当当当当当！！”
丽妃被云渺和桃夭从内殿拖出来的时候，还一脸的茫然。
等回头看到那滔天的火势时，才彻底傻了眼。
她不可置信地问身旁的云渺，“怎么回事？锦绣宫被，被烧了？”
云渺没说话。
桃夭红着眼哭了起来，“娘娘！锦绣宫被烧了啊！”
丽妃顿时眼前一黑，被云渺扶着才没有昏过去。
浑身发颤地看着眼前一片片坍塌的宫室，喃喃不敢相信，“怎么会，怎么会……”
便听云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娘，如此火势，不像是意外走水。”
丽妃一愣，转过头去。
就见云渺的脸，映在火红的光影里，平静得耍芭厩谱牛慌率怯腥斯室庾莼穑δ锬铮 �
丽妃猛地瞪大眼，一把抓住云渺的手，尖叫起来，“来人！叫康王进宫！本宫要去见陛下！陛下呢！陛下在哪儿！”
……
开元帝心有余悸地坐在养心殿内，还在问：“可寻到圣女了？”
张旺端着一碗珍珠茶进来，摇了摇头，“还在寻，陛下。”
开元帝肥肿的脸顿时铁青一片，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大胆刺客！竟然敢在宫中如此横行妄为！若是圣女有个三长两短，朕就要诛他九族！”
张旺弓了弓腰，将珍珠茶放下，小心道，“陛下息怒，圣女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的。如今御林军已经循着踪迹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有圣女的消息。”
开元帝听着这话，心里才舒服了些，吃了口珍珠茶，又看了眼弓着腰站在一旁的张旺，“今日倒是多亏了你。”
张旺连忙又往下弯了弯，“奴婢惶恐，恨不能替陛下挡了那刺客！”停了停，语气略显苦涩，“只是可惜了喜珠姑姑……”
开元帝眉头一皱，张旺赶紧住了口。
却听开元帝说道，“务必抓紧找到圣女。御林军不善追踪，你去五城兵马司调一队斥候来……”
话没说完，突然一个内侍冲了进来，一下跪在开元帝的面前，惊慌失措地喊道，“陛下，锦绣宫走水了！”
“什么？！”
开元帝手里的珍珠茶一下被扔在了桌上，“锦绣宫走水？！”
他疾步走到殿门口，就见，锦绣宫的方向，一片火光！
顿时大怒，“召集宫内所有人手，立时去灭火！”
正说着。
就见前方一群人快速走来。
靠近一看，才发现，为首那单衣乱发的人，竟然是丽妃。
见到开元帝便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开元帝的袖子就开始大哭，“陛下，有人要害臣妾啊！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陛下！！”
开元帝顿时脸就黑了。
本就烦躁的情绪，被这一哭，更是怒气难忍。
他看向丽妃，“后宫走水，你责无旁贷！朕还没有问你的罪，你倒反过来找朕给你做主？你倒是说说，朕的后宫里头，如今还有个干净的人么？”
丽妃一下呆了。
她愣愣地看着性情突变的开元帝，像是不认识了眼前这个沉迷于修仙近乎于无能的帝王。
呆了片刻后，才连忙开口，“陛下，臣妾知罪！可这分明是有心人意欲加害臣妾啊！陛下，您要为臣妾……”
什么知罪！
开元帝张了张口，忽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下朝后倒去！
“陛下！”
丽妃大惊，张旺连忙伸手将开元帝扶住。
却见他，浑身颤抖，双手冰凉，面部抽搐，眼珠子乱晃。
跟犯了什么毛病似的。
丽妃的眼里渐渐浮起一层狐疑。
听到开元帝哆哆嗦嗦地开口：“送，送朕，去去，去阳，阳华，殿！”
张旺赶紧吩咐人将开元帝抬起来，急匆匆起去了。
丽妃坐在地上，被云渺扶起来时，忽然低声自语了一句，“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云渺眉眼一动，低着头，扶住丽妃。
……
第646章 怀疑
慈宁宫。
荣德太后看着元格，有点儿不可置信。
“真的是东宫的话？”
元格想到白日里那凶神恶煞的太子的模样，瑟缩地点了点头，“那位龙卫大统领亲自来说的的，还说了，只要太后这边能拖延个几日，事后，太子殿下必有厚报。”
荣德太后又看了看元格。
方才，她被锦绣宫的大火给惊到了。
正派人打听呢，元格忽然急匆匆地跑来，说，东宫有人来传话。
她让人进来，那个龙一却只叫元格带了一句话，三日内，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上清宫。
上清宫？
“东宫什么时候跟上清宫扯上干系了？”
荣德太后左右思量，想着萧厉珏那鬼魅不定的性子，跟凉薄凶兽一样的脾气，十分的摇摆不定。
正踌躇间，忽听帘子后头的笑声，“太后答应了便是。”
荣德太后眼睛一亮，回过头笑了，“老七来啦？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元格忙上前端了椅子。
一身月白长衫的萧墨白用帕子捂着嘴，却没坐下，径直走到窗边，看锦绣宫上空的火光。
哑着嗓子道，“太后，答应了东宫吧！”
荣德太后皱了下眉，却也没再迟疑，朝元格点了点头。
等元格出去后，才走到萧墨白身边，与他一起看锦绣宫的火，问道，“你就不怕东宫跟上清宫有什么勾结？若是那孽种得了圣女的支持，只怕，你们谁都压不过他了。”
萧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