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幺-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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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感激她。”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默默在心底祝福,希望她和她爱的人可以过得很好。”
笔者写道,讲到这里的时候余姣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
“当然了,像她这样的人,一定过得很好很幸福,我相信是的。”
……
这一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当下,迎念和郑吟吟抱着周窈,男生们谈论着黄新追出去的举动,陈许泽看着周窈,两人彼此对视。
她说:“会追上的吧?”
很少笑的陈许泽,对她温柔地点了点头,“嗯。一定会的。”
……
吃完饭回家,走在巷子里,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周窈突然对陈许泽说了今天买菜时听到的那些难听的话。
不等陈许泽反应,周窈捉住他的手腕。
“你别着急,我没生气。”她笑,“不对,是有点生气。但我不在意。”
陈许泽在月色下看着她。
“我们在谈恋爱对吧?”她问。
“当然。”他说。
“那就是了。我谈我的恋爱,我厚不厚颜无耻,跟别的人有什么关系。”
她讲:“而且,今天黄新的事,让我又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
周窈说:“我活着,不是为了让谁满意高兴的。”
她再度牵住陈许泽的手,踮起脚,在巷子里昂首轻轻吻上陈许泽的嘴唇。
“我们活着,是为了自己,好好地活——”
不懂幸福的人不会懂。
能够并肩相看的月色,多美呀。
第41章 一万九万
家里的洗衣机不知怎么坏了,前一天换下来的几件短袖堆在那,陈许泽本来打算他动手洗的,周窈趁他不注意,从杂物间拖出许久不用的大澡盆,往里头装满三分之二凉水,倒了洗衣液,光脚踩个不停,边洗边玩。
陈许泽一见,手里东西立刻放下,把她从盆里捞出来,抱到厅里放在桌上。
周窈原本笑嘻嘻,见他板着脸,似乎在生气的模样,敛了笑意,不明所以,“怎么了你?”
他不语,去拿了干净的毛巾,沉着脸帮她擦干净脚。
“浸那么凉的水,万一要是疼怎么办?”
原来是担心她的脚。周窈笑说不会,“现在是夏天,凉才舒服呢。”
她笑得出来,陈许泽却笑不出来。把她的脚捂进怀里,不许她再出这个屋。
周窈坐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抗议,陈许泽自己去了院中,扯来一张小板凳,在澡盆前坐好,用搓衣板手洗衣物,他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很快就洗得干干净净。几件衣物而已,不多,洗过后再冲洗两遍,陈许泽将它们全部晾晒挂起。
屋檐下,晃晃悠悠的衣衫滴着水。
周窈就坐在桌上透过落地窗看院中,等陈许泽回来,她的脚早就干了,他还是往怀里揣。
“下次不能再这样。”
“你不要这么在意。”周窈去捏他的脸颊,“笑一下嘛。”
陈许泽不说话,叹气把她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脚,下巴枕在她肩膀处,幽幽一声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弄伤她的脚,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周窈反手抱紧他,“真的早就没关系啦。”
陈许泽埋首在她脖颈,她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哄道:“乖啦,十三。”
她兀自笑着,他只紧紧抱着她,像是抱着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
……
下午,忽然有人来找周窈,摁过门铃,铃声还在来回响着,马上又拍门,着急程度可见一斑。“幺幺!”
“幺幺——”
周窈和陈许泽忙去开门,一看,敲门的是上次来找周窈,帮她妈妈说和的阿嬷。
这次来却不是为这个,阿嬷一脸着急:“快快!你妈妈跟别人吵架,打起来了快!你们家麻将馆里一片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砸了很多!有人去叫你爸爸了!你快去看看!”
周窈一听,心里下意识紧张了一下。阿嬷却怕她犟着跟她妈妈闹脾气不肯去,忙扯她的手臂。
周窈和陈许泽两个人跟着阿嬷,到后来变成他们俩搀扶腿脚不如年轻人的老人家,快步赶去麻将馆。
一群人在麻将馆外围观,好在机械麻将桌都重,没有掀翻,但是每桌不同颜色的麻将散落一地,还有碎了的杯子,倒出来的茶叶茶水,地上看起来乱糟糟的。
远远就听到周妈妈的声音,和另一道女声对骂,吵得极凶。
周窈还没踏进去,便听到接在她妈妈咆哮之后的一道微微熟悉的刻薄声音:
“你开个破麻将馆了不起啊?了不起什么!我呸!”
“一把年纪了,还整天在这麻将馆里搔首弄姿,谁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
“我就骂你!就骂你!怎么的!就要骂你!臭婆娘——”
人太多,周窈还没开始往里挤,有熟悉的邻居看到她,马上跟她说:“你来了啊幺幺!快,快进去看看!”
周窈着急问:“这是怎么了。”
邻居叹气,告诉她:“还不是那个,那边巷子的林二家媳妇,上回在你家麻将馆输了钱,想赖账,和人家吵起来了,你妈妈就说她,说要是这样赖账以后就不要来了,然后吵了一架。”
“林二媳妇不占理嘛,那天把钱结清了,她就很久没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来,然后看到你妈妈,两个人不对盘,结果就又这样了嘛!”
“我知道了,谢谢。我进去看看!”周窈一听,拉着陈许泽往里挤。
两人刚挤到里面,就见那林二媳妇,正是上次她去买菜在背后说她坏话那个。难怪,上次她怎么想都想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人对她恶意这么大,原来是和她妈妈结怨在先。
两个女人身后都被人拉着扯着,麻将散了一地,两个人还抓起手边够得着的麻将互丢。周窈正要上前,就听那林二媳妇骂到她身上来了。
“也就你们周家,死皮赖脸,女人都贱!你生个女儿厚脸皮才多大就知道和男人住在一起!每天搂搂抱抱……”
“养这么个小狐狸精丢死人了!”
“我看你那女儿早就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长得是蛮好的,早点出去帮家里分担一下挺好,放在老早时候,估计在窑子里肯定很多人喜欢这种小狐狸精!”
陈许泽的脸刹那冷下来,周窈也面容肃然,他们正要说话,忽地,面前情况突变——
原本被拉住的周妈妈,猛然一下暴怒。对骂时早已面红耳赤,这一听更是眼睛圆瞪,野兽一样就挣脱所有人冲了上去,将林二媳妇扑倒在地。
“你说什么?!”
“你这个娼妇说什么?!”
谁都没来得及反应,周妈妈厚实的手掌,正反两下,“啪啪”狠狠扇在林二媳妇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面容扭曲,痛得闭上了眼睛。
周围人都愣了,周窈也愣了。
其他人慌忙想上去拉开,周妈妈动作更快,骑在林二媳妇身上,反手脱下鞋狠狠用鞋底抽她的脸。
“啪!”
“你骂我女儿什么!”
“啪!”
“谁准你骂我女儿——”
“啪!”
“我女儿成绩好,又听话又懂事,你家的野种十个也比不上!”
“啪!”
“你生的才是狐狸精!”
“啪!”
“谁准你骂她——!”
“啪……”
周妈妈发狂了一般,一边哭,红着眼,没说一句就用鞋底抽她的脸。
“我让你骂!”
“娼妇!”
“我让你骂!”
……
混乱一片中,眼见着嚣张的林二媳妇被压制着动弹不得,脸很快红肿起来,被周妈妈用鞋底抽打得开始嚎哭,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一群人齐上,才把周妈妈拉开。
林二媳妇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被打没了,呜咽哭得委屈,嘴里骂骂咧咧却不敢再近周妈妈的身。
周麻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如此。看见周窈,他来不及说什么,赶忙过去扶住一身狼狈的周妈妈。
周窈看着周妈妈,浑身僵着,忽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妈妈也看到了她,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哭着转开头,指着对面的林二媳妇哭叱:“你再骂一句试试看!”
陈许泽手掌撑在周窈背后,扶住她。他知道她现在情绪难平。
周窈愣愣出神,眼里确实没有别的,只有爸妈所站的方向。
那个妇女,嘶声吸气,掉着泪,鼻涕也流出来,极其不雅观。先前被人骂,都只是动嘴不动手,却在听到她被骂以后,暴怒着发了狂。
那个是她的爸爸。
而那个,是她的妈妈。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都别看了!都回去吧……”
相熟的邻居出来赶闲人,林二媳妇那边也有人劝说,让她先回家,不然等下事情越闹越大,不好收场,有什么之后再说。
十多分钟,人才渐渐走光,清了场。
周妈妈只是哭,不说话,抹了把眼泪,没看周窈,转身走进麻将馆后的厅内。
她打林二媳妇的时候脚扭了一下,周麻怕她摔,赶紧过去扶她过门槛。阿嬷推了推周窈,“还不进去?那是你家啊,幺幺。”
见周窈和陈许泽动身跟上,阿嬷叹了口气,帮着把麻将馆的大门关上,一步一步慢悠悠走回家。
周窈一走进厅里就发现,家里有所不同。
摆在柜子上的哥哥的照片不见了,她没问,现在也不是问这种问题的好时候。
周妈妈坐在凳子上,周麻站在旁边给她拍后背。
周窈站着,无从开口。
当周妈妈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想躲开,忍住了,视线相接,就见周妈妈眼眶迅速又红了一圈。
“……你下次碰见那个泼妇,走远点。”周妈妈抹了把鼻涕,“免得被她欺负了去!就你这身板,人家一推你能摔个四脚朝天!”
周妈妈语气“不善”地嘱咐她。
周窈沉默了很久,缓缓点头。
周妈妈转头朝墙,一滴泪甩下来,不看她,“行了,我打赢了,又没输,那个泼妇估计好长一阵都要躲着我们家走。没事你就……”她深深吸了口气,呵出来,带着眼泪,“回去吧。”
她站起身要上楼,起身的那一刹那看了陈许泽一眼,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别欺负她。”
她的身影随着脚步声上了楼,周麻看向两个孩子,叹气,问周窈:“在家住吗今天?”
一直未曾说话的周窈,一点一点红了眼眶。在周麻失望的眼神里,她摇了摇头。
“好吧,那你们要按时煮三餐啊,好好吃饭,别什么都对付着。”周麻又向陈许泽道谢,“幺幺在你那麻烦你了,你多看着她点。”
陈许泽道:“不麻烦。”
“那我先上去看看你妈。”周麻跟周窈说,“想回家了随时回来,啊。听话。”经过她身旁,粗粝的手掌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
待男人沉重的脚步声也消失后,厅里只剩周窈和陈许泽。
“想哭就哭出来,没事。”陈许泽说。
周窈抿紧唇,缓缓转身倚进他怀里,额头靠着他的肩膀。
眼泪一滴接一滴,胸口像堵着什么,呼吸不顺畅,她觉得难受,特别难受。
这一天,周妈妈为她哭,她为周妈妈哭。
可是,谁都说不出来。
中间那条鸿沟,一划开就是十多年,太长太久,真的太深也太远了。
一时之间,她们竟然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跨过去。
第42章 一筒九筒
周窈回去哭了好久,眼睛肿得不像话,连在梦里,眉头都是微微皱着的。陈许泽大半夜没睡,即使她闭着眼,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安抚她的手掌,始终不曾停下。
第二天起来,周家和林家二媳妇的争端成了巷子里其他住户的谈资,好在周麻一家人缘不错,那林二媳妇又是惯常的泼妇脾性,得罪的人不少,话里话外向着周家的不少。
再者,大家都是住这一片的,有时坐上同一个牌桌,玩归玩,输了不认账还记仇,这点就足够让人不齿。更何况那天林二媳妇骂人的话在场的大多都是听到了的,指着人家的女儿骂那么难听的话,换做别家,估计打的更凶,是个人都忍不了。
——关键在于什么,在于那是给自己门楣争光的女儿,是小轿车上挂鞭炮一圈又一圈绕着外城庆祝,是能让重点高中校领导和市教育局领导一起送花篮送红绸上门的女儿。
一年一次的高考,全国多少人竞争,他们一个市,最顶尖的学生,出了两个肩并肩,都是他们这条巷子里的孩子。
别说人家孩子也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就是这一路下来,什么时候也没耽误过前程。有这样的小孩,哪家家长不想要?
被林二媳妇指着鼻子骂难听话,别家有那时常以周窈或陈许泽做榜样教导小孩上进的妇女,当时在场,听得都恨不得替周妈妈上去打她。
嘴贱的长舌妇才最该打!
周窈表现还算平静,除了哭完后眼睛不适,其他如常。陈许泽拿毛巾浸过冰水,拧干以后给周窈敷眼睛,不许她起来做任何家务。
然而周窈还是闲不住,眼睛没那么难受了以后,她坚持要去买菜。
陈许泽要陪她出门,她步子一顿,眼神横过去,“怎么,你也怕我遇上那女人,会被欺负?”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陈许泽才不管那么多,她的安危第一,而且,他确实不想周窈再受什么委屈,哪怕是一个字半个音。
周窈却不让他一起,“你进去吧,我自己能行。”不耐烦地摆手,“哪有那么娇弱了,碰见就碰见呗,该是她躲着我,我又不怕她,她真敢动手打我我就哭,边哭边报警,演戏作妖谁不会呀,我吓死她!”
陈许泽还是不放心,周窈换上鞋子很快出了门,脚步不如以往轻快,但也并不怎么沉重。
她不在意那个女人说什么,骂得再难听也罢,那种市井泼妇连让她过多计较的资格都没有。她昨晚流的眼泪,无关外人,为的只是她的父亲,母亲。
走过巷子,路上没再遇到那个林二媳妇,有面露尴尬的,见她照常打招呼,也露出了和往常无异的笑。
到市场,别人都是拎着竹篮框子或者布袋,只有她,两手空空。
“小姑娘要买什么呀?”一进门,最先入眼的蔬菜摊摊主笑着问她。
周窈走到摊前细看,她想做青椒炒肉丝,一般用来炒肉丝的都是大的空心椒,几乎没有辣味,当做蔬菜一样下饭。
她刚看没几眼,旁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啧了声,“这是辣的!”然后拿起另一种形状稍有不同的大辣椒,“这种才不辣。”
周窈一转头,和周妈妈对上视线,两个人都尴尬地滞了一秒,又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哦。”周窈小声说,“我就先看看。”
“十三他不是不怎么爱吃辣吗,要炒青椒肉丝,就买这种不辣的,然后拿两支那种细长的青椒,那种是辣的,做佐料。”周妈妈指使她,“……哎呀!拿短的,长的切多了放下去辣味重,他不怎么吃辣不是!”
周窈无言照做。
她想做什么菜,周妈妈不过是看她目光扫过辣椒,又盯着肉摊看了几次,立刻就了然。
“记得买生姜!切点生姜佐味!”
“哎哎蒜头不要了?干蒜,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