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浮沉不可说-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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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需要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哪怕同样的工作他干了好几年没有任何升迁,薪水也几乎不涨。
但他不至于会饿死,不至于有求于人,这就够了。
王琪很意外的是中午的时候刘闻给他打电话来,他温和的说今天早上他已经联系到了医院的另一个心理医生,如果王琪愿意,他可以简单的介绍一下这位心理医生。
王琪婉拒了他:“谢谢你,刘医生,新的医生就不用了,我生了那么多年的病,认识很多的心理医生,我会去找我的上一个医生。”
听到王琪没有放弃治疗刘闻很欣慰,他真诚的说:“祝福你,希望你和你所爱的人能够幸福的在一起。”
王琪没有说谢谢。
唯独这句话他无法说谢谢。
下午,王琪填了一张明天的请假条。
入职这么多年王琪请假的次数屈指可数,领导很快就批准了。
下班刚进入小区,耳边就听到车笛声,王琪回头,黎邢律摇下车窗示意王琪上车。
他没问黎邢律带他去哪,只要黎邢律带他去的地方,他都是愿意跟着去的。
到了地方他才想起来黎邢律昨天说的话。
这是一家看起来很干净很简约很大气的发型工作室,王琪站在一旁看黎邢律和发型师聊天,他隔得有些远,每太听清他们说什么,但从发型师是不是瞥过来的眼神,王琪猜测他们应该在聊自己该剪一个什么样的发型,而这个过程,作为当事人,王琪没有插上一句话。
等决定好了之后黎邢律拉着王琪坐在椅子上,对他笑着说:“相信我,你会变得很帅。”
王琪默默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你会和朋友来理发吗?”
“会,”黎邢律刚理过没多久,他站起来走到王琪身后的长沙发上坐下,随手发起来桌上摆放着的手册:“这家店还是金石介绍的。”
“会和刘闻过来吗?”
黎邢律翻页的手顿了顿,很快恢复了镇定:“会。”
发型师的动作很快,王琪只觉得他在自己身边绕了几圈,耳边听到剪子的快速的喀嚓声,接着肩膀就被人拍了拍:“好了,小帅哥,看看,你的眼睛多漂亮。”
发型师的话音刚落,黎邢律和王琪两人都抬眼看向镜子里的王琪的眼睛。
漂亮吗?
王琪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他第一次把头发剪得这么短,发梢没有盖过眉毛,没有没过耳尖,将整张脸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王琪瑟缩了一下脖子,立刻垂下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快就消失在了黎邢律的视线里,王琪的退缩让黎邢律有几分莫名的怒意,他皱了皱眉:“不喜欢?”
王琪没有抬头,但他听出来了黎邢律话里的情绪。
这个发型刚刚剪出来的时候,王琪就觉得眼熟————让他想起了刘闻。
可惜,相似的发型不同的眼睛。
一个人的眼里空虚茫然,一个眼里装着坚定和信念。
其实在昨天晚上之前王琪是不会联想到刘闻的,但金石的话总归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不会吧,小哥哥不喜欢这个发型吗?”发型师收拾好东西,笑呵呵的说:“邢律,这位小哥哥的脸型和刘闻的很像,只是更瘦一点,按理说剪出来效果要比刘闻好看一些哦。”
然而,旁观者清。
黎邢律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只可惜背对着他的发型师并没有发现,他回忆了一下过去。
“说起来,我觉得他也和刘闻挺像的,当然了,不是现在的刘闻,是几年前他刚来我这里的时候,都跟你似的,看起来丧得要命,”发型师好像和黎邢律很熟,说话的时候便没有那么多顾忌,半开玩笑的说道:“我说邢律,你是不是特招他们这样的啊?”
“你的话太多了,黎啓。”
黎啓耸了耸肩,闭上了嘴巴:“好的,我闭嘴,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客人。”
说完他推门离开了。
黎邢律其实一直在等王琪开口问他,但直到离开了工作室王琪都没再开过口,可王琪的沉默没让黎邢律感到一丝高兴,他甚至有些莫名的烦躁。
这个烦躁让黎邢律夜里没有选择和王琪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他去了别的房间睡觉。
王琪望着紧紧闭上的卧室门,低头苦笑了一声。
第77章
这个早晨黎邢律和王琪都在同一个屋子里,但王琪没有吃到黎邢律做的早餐,王琪按照平时的时间走出卧室,看到的是冷冰冰的厨房和空荡荡的客厅。
原本以为早上那一声开门声是黎邢律去楼下买豆浆,现在看来并不是。
没有早餐的六一儿童节。
不需要工作的工作日。
高层的出租屋看不见街道上的五颜六色的童真,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高耸林立的冰冷的大楼,像一根根冷漠的铁钉子钉住了王琪好不容易温热的心脏。
一根一根的扎。
一个一个的洞。
看起来丑陋极了。
黎邢律出门的很早,他开着车直奔办公室,他专心的直视道路的前方,他根本没有在意周围商店欢度六一的标识。
等华灯初上,等路灯点亮了回家的路,等他终于想好要回去的时候,距离今天结束只有一个小时。
而花在车上的时间就需要半个小时。
黎邢律是在堵车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路边,看到了绿化带里的树上卡了好几个卡通氢气球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儿童节。
然而,随着这个节日一起窜进脑海里的是人是刘闻,黎邢律想起刘闻出国前特意约了黎邢律在六一儿童节这天去了儿童乐园,那时候刘闻的抑郁症已经好了很多,黎邢律陪着刘闻把里面的每个设施都走了一遍,到门口的时候,刘闻露出了一个很轻松的笑容,黎邢律还记得当时刘闻脸上的表情,是平和的,温暖的,也是有些哀伤的。
他说:“自从妈妈走后我再也不敢来这个地方了,虽然我要离开了,但是谢谢你,能够陪我再来一次。”
前面的车流缓缓流动起来,黎邢律想起来一年前他也带王琪去过儿童乐园,他不太记得在儿童乐园里面王琪有没有玩项目,但他却记得那天晚上往起手里捏着氢气球,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那天,好像还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
一周年纪念日。
望着堵成一片的汽车,黎邢律有些焦虑的看了看手表,距离今天结束只有二十多分钟了。
好在又堵了十几分钟车子慢慢变少了,黎邢律一脚踩在油门上,连续超了几个车,在一家甜品店门口停了下来,他小跑着推门进去买了一个卡通造型的冰淇淋蛋糕。只不过他来的太晚了,手里这个冰淇淋蛋糕的形状已经不那么好看了。
黎邢律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手里护着蛋糕,一路卡着限速开到了家里。
把车子往车库里一甩,黎邢律拎着蛋糕就往楼上赶,还有三分钟马上就是六月二号,但电梯还听在十一楼。
他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他走进电梯的时候已经只差一分钟零点,几十秒的瞬间已经不足以让他在六月的第一天把蛋糕送出去了。
黎邢律激动期待的心情在时间变成零点的那一刻消散了大半,但他依然会想王琪看到他拎着这么可爱的甜品回来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会……和去年一样笑吗?
然而电梯门刚打开黎邢律就看到王琪站在外面,黎邢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跨出去,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在等我?”
出乎黎邢律的意外,王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头。
黎邢律没有发现异常,他此刻只想表达自己,黎邢律伸手拉住王琪的手:“回家。”
两人在家里坐下,黎邢律把手里的蛋糕放在茶几上:“打开看看。”
王琪隔着盒子已经闻到了蛋糕的甜腻的味道,这引起了他的不适,胃部有些反酸,但当着黎邢律的面,王琪喝了一大杯水,低头把蛋糕拿出来摆在他们中间。
黎邢律在路上的急切让蛋糕的边缘变得更加糟糕,白白红红的奶油混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化脓的伤口,让人胃口全无。
黎邢律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伸手把它拿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坏了,不吃了。”
王琪看着躺在垃圾桶里更加恶心的蛋糕,低头呵呵的笑了一下。
很轻笑声。
但是黎邢律听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在这个笑声里听出了让他意外的情绪。
王琪抬头看了一眼黎邢律,脸上的表情满是讥讽。
这一下惹怒了黎邢律,他压抑着怒意沉声道:“你还没够?从和金石刘闻吃完饭之后你一直阴阳怪气的,王琪,我没有耐心猜你,想要什么,直说,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觉得我在阴阳怪气?”王琪转了转眼珠,他觉得有些委屈,又觉得感到委屈的自己真可笑,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黎邢律一整天,一整天,不吃不喝,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待黎邢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像一年前一样,拉着他的手,把他当个小朋友,带他去感受这个世界。
可他等到了零点,什么也没等到。
零点的时候王琪只想离开这里,他等啊等啊的六一,没有了。
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跳动,最后归零的感觉,就像是希望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就像很小的时候期待的那一口生日蛋糕,求了那么久,从弟弟的手里到了自己的嘴里,却只有让人反胃的甜腻。
好累啊。
好困啊。
王琪掰着手指头数啊数,才发现他好久没有睡觉了。
失眠如影随形,空虚也接踵而至。
他必须离开。
就在等电梯的时候,黎邢律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他最讨厌的蛋糕。
黎邢律进门到现在,没有关心过一句王琪,只顾着自己手里没有送出去的蛋糕,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他看不到王琪的疲惫,感受不到他的绝望,王琪莫名其妙的笑容,就好像在挑衅,在作。
“难道不是?”黎邢律冷笑:“我不过就是忘了一个纪念日,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大不了我明天补给你就是了,说吧,想要什么礼物?”
好熟悉。
很多年前的那个家里,他的父母,他的大哥,他的弟弟也对他说过一样的话。
他们说:“不就是一件小事,你至于吗?”
他们说:“不要小题大做。”
他们说:“你能不能像你哥哥那样听话懂事,能不能让一让弟弟。”
他们说了好多好多,王琪从小听到大,已经习惯了。
他不会反抗。
也学不会反抗。
他又变得瑟缩起来,变成了黎邢律一直看见的王琪,胆小的,拘束的,听话的。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外露的情绪是别人。
“好,”王琪缩在那里,低着头,乖巧,听话:“好。”
黎邢律却没有感到高兴,他觉得不对,对面的人不对。但他说不上来,最后只能归结于王琪的抑郁症上。
他没有必要跟一个病人计较,但心情被破坏了歌彻底是真的,黎邢律冷漠的站起来开门离开了。
没有解释,没有回头。
冷漠的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留下犯错的奴隶在这座监牢里反省。
王琪会反省的,但他不会在这里反省。
这里不属于他,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可他也不想回到自己的出租房,他心里空的厉害,是不见底的深渊,他必须做点什么,最好能让自己感到痛,只有切切实实的痛苦,才能稍微好一点————如果能稍微好一点。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全是酒吧的街道,闪烁的酒吧灯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
王琪站在路边,闻到了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身上的酒精味,发酵的,腐臭的。
这种糜烂的充满欲望的堕落的气味和环境让王琪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就像是一滩死水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王琪怀念起了酒精麻痹身体麻痹思维的感觉,那种的飘忽的,放松的,说不上来的愉悦和放纵,那种醉酒之后不知不觉就能入睡的体验是多少安眠药所不能给与的。
王琪毫不犹豫的走进了最近的一家酒吧。
他看起来或许还是像一个新人。
但没有关系。
他这次抛却了恐惧和害怕,他不在乎是什么套餐,他不在乎是什么味道的酒精,他也不在乎身边来了什么人。
喝醉了一切都会变得不重要。
黎邢律是谁不重要。
自己是谁更不重要。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女人举起杯子和他干杯,他们笑着仰头干掉杯中各种颜色的液体,他们身体火热,皮肤黏腻,但他们热情,快乐,他们不在乎对方是谁,拉着王琪走向了舞池。
一边喝酒一边晃动着身体。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放松,这样的畅快,这样的恣意。
激烈的音乐仿佛拥有魔力,让王琪的心脏跟上了它重重的节拍,身体热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往上冲。
王琪呵呵的笑,一杯一杯的喝。
吃不到早餐有什么关系?王琪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天堂。
是城市的酒吧和令人着迷的酒精。
后来他还发现了更令人着迷的东西,就在不久的将来。
第78章
放纵使人快乐,它是冰冷的城市里面的幻术,它隔绝了白天所有的茫然和疲惫,它也阻断了深夜的空虚和孤独,它给人们短暂而极致的欢愉,尽管这样的欢愉在天亮之后会消失无踪,再伴随着加倍的茫然,加倍疲惫,加倍的孤独以及空虚。
王琪在酒吧街外的长凳上被人戳醒的,戳醒他的人动作间透露着满满的厌恶,王琪皱着眉撑着沉重的身体和脑袋坐了起来,看向身边用扫把的杆子把他捅醒的环卫工人。
天蒙蒙亮,天空下的城市像是被罩着一口灰色的大锅,清晨的冷意透过冰凉的衣服贴在皮肉上,王琪轻轻吸了吸鼻子,隔夜的酒精和汗液凝结之后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扑鼻而来。难怪环卫大爷要离他三步远,这醉汉的模样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还以为你死了,”环卫大爷杵着扫把走了过来:“好好的大小伙子喝这么多干什么?隔着你好几米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熏人的酒味儿,幸好现在是夏天,要是过几个月你醉在外头,早晚给冻死了。”
王琪沉默的听着,缓了一会满满撑着椅背站了起来。
环卫大爷看他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不忍心:“带手机没有,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走路都成问题。”
王琪抬起头,一双红肿充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他宿醉醒来,神志不清,就连眼睛也看不太清,耳边有人声让他感到不适,他只是想逃离这里,去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呆着。
王琪摆摆手,走向来公园深处。
环卫大爷摇摇头,叹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接着就开始打扫卫生。
过了很久王琪才缓了过来,他吞咽了口水,才发现喉咙疼得不行,他猜自己大概是着凉了,头痛,浑身痛,像是被人痛揍过一顿,但他又觉得没什么,身体已经习惯来疼痛,适应良好,这些并不能给他带来困扰,真正让他困扰的是手机上响起来的闹钟。
他只请了六一的假,而今天是工作日。
但他不想去上班,他心底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厌恶和无助,他不想再见到任何的认识的人。
没有请假的勇气,没有上班的心情。
王琪就这么呆呆的坐在街道阴暗的角落里关闭了闹铃,关上了手机,蜷缩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