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第5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北炙侧头看她。
她继续说:“那时候第一反应是告老师,当时是个男班主任,听我说完就说,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解释和澄清都没用,后来听说是张照带着他那些兄弟跟那几个传得最凶的约了个架,那几个人没敢过去,后来才渐渐平息。”
他一直专心听她讲,听到最后两句的时候,食指摩了下桌面,心神分了片刻。
张照。
这个名第一次听她说。
逢冬的头渐渐埋在手臂间。
“陈北炙,我谁都没惹。”
“他们凭什么啊。”
——
一个上午,逢冬的手机里收了四五十条条消息,平时跟她有交集的不少发来消息,一半安慰她,另一半是凑热闹想吃第一手瓜的。
班长连发了四五条,催她赶紧去系里谈话。
郑意也发了消息,问她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嘱咐她把事情该讲清楚讲清楚,态度好点。
下午有课,逢冬中午的时候回去了。
先回的宿舍,整个宿舍只有冯小青在,卢妤中午有社团活动。
冯小青抬头看她一眼,显然已经对她的夜不归宿见怪不怪。
她从柜子里收东西,冯小青转头看了几眼,最后倒是开了口:“又跟你那校外男友出去?”
“去教室上课。”
冯小青挑了下大拇指:“你倒挺淡定。”
现在广播事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被压在了A舞的范围之内,但是A舞的每一个学生也都切切实实地听到了。
听到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有多么低俗和无聊,但是与此同时,也把她的事又听了一遍。
逢冬垂了下眼睛:“自始至终,都是别人在找我的麻烦。”
她没找过任何人的麻烦,可是那些糟心事一件件落到她身上,压根躲不掉。
冯小青听到这儿就不说话了,这个找麻烦的群体之前也包括她。
过了三四分钟,才又说了一句:“诶,你以后怎么打算?真准备在荆楚待下去?”
“可能吧。”逢冬说。
从宿舍出去的时候,她顺着走廊的窗往下看了一眼。
陈北炙还在楼下,指间夹着根快烧到头的烟,领口被风吹动,他因此侧了下头。
走廊里女生们的聊天声很清晰,有说看帅哥的,有聊昨天她那点事的。
逢冬停在二楼拐角,听了会儿。
陈北炙抽完那根烟就没再逗留,隔着一扇窗户,逢冬听到关车门的响动。
因为动保组织那件事,陈北炙现在跑A舞挺有正当理由,甚至有人暗戳戳在算动保组织的各项活动频率,以此预测他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当然算不出来。
因为他过来十有八九都不是为了她们认为的“正经事”。
估计要是她们知道他是来找谁鬼混的,还得再震惊一次。
作者有话说:
揉揉~
第75章 炙焰
各种流言沸沸扬扬地传了三天。
这三天里各种言论充斥在A舞校园; 看她热闹的,为她说话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各个描述得如同感同身受亲眼所见。
而在这三天里; 逢冬拿到了她的第一个机会。
或者说算不上机会; 因为是件八字没一撇的事; 荆楚又要排舞剧,原定的独舞因为腰伤暂时退圈了; 暂时没有合适的新独舞替上去。
这个舞剧是荆楚自己排编的第一个舞剧; 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位置,随时可能因为经费不足或者反响不好被叫停,成为弃子。
没人预料得到结果是什么样。
海零跟编导推荐了她。
这个舞剧挺有意思; 主题是救赎,女主角是是一个落魄的少女; 唯一相依为命的母亲被杀害,她自此活在世俗的唇舌之中。
而这个人设的张力在于,故事的最后,这个乖巧隐忍的少女; 被发现是杀死公爵的真凶。
她的母亲死于这个公爵的一句笑谈; 她用十年的时间; 在同样的地方; 杀死了这个公爵。
公爵之死一度成为悬案。
因为穿透公爵心脏的那把刀干脆利落; 没人想到持刀的会是这样一个少女。
编导给女主角的定位是隐忍不屈。
活在世俗与黑暗里,有光就疯长。
海零推荐她的时候; 是所有流言在A舞发酵得最盛的时候。
当天去试的一共有三个人。
逢冬排在最后一个; 舞蹈室里打着暗色的灯光; 编导在搜索栏里打出她的名字。
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 标题一个比一个不堪入目,是世俗喜欢的那种。
编导往下刷了几条,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目光就定在了那儿。
因为舞蹈还没有排编出来,所以要求的是随意发挥。
逢冬这天穿的是白舞裙,最干净漂亮的颜色,裙摆焚着暗红灯光,在大片的暗色里,单足旋转了三十二圈。
目光从独属于少女的清澈,到复仇时期的炽烈焚烧,再到火刑架上的凉薄厌世。
结果不是当场出。
或者说本该当场出,但是编导一时做不出决断。
他答应给这个机会是因为跟海零合作过,冲着海零的面儿,但其实在逢冬进去之前,他已经有了起码三四个不用她的理由。
直到看见她本人。
结束之后,编导在私下里跟海零说过一次,在逢冬转到第二十圈的时候,他从她身上看到了安塞尔的影子。
十岁时独自将母亲埋葬的安赛尔;十二岁时在漏雨的裁缝铺,弯身捡拾被打落满地的珍珠配饰的安塞尔;十四岁时抱膝坐在没有烧火木的屋子里,听着门外继妹冷嘲热讽的安塞尔,十六岁时在宫廷晚宴被公爵一见倾心的安塞尔;十八岁时目光平静地将刀插进公爵心脏,用手帕擦拭掌心血迹的安塞尔;二十岁的时候被绑在火刑架上,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慢慢笑出来的安塞尔。
以艺术的直觉,他觉得逢冬就是安塞尔。
她的能力也挑得起这个独舞。
但是排这个舞剧本身就是一次冒险,再加上一个饱受争议的独舞,很难预料结果是好是坏。
编导在这上边下了不少心血,人之常情,也不想让心血被毁,可是也知道,如果过了世俗这一关,她跟这个舞剧会相互成就。
所以这个决断没法轻易下。
——
经过三天的流言蜚语,A舞调查组在周三发出了调查结果。
果真如赵贺知说的,这个结果相对周艺然的所作所为,称得上不痛不痒。
与宿舍同学关系不和,存在欺凌行为,但鉴于行为较轻,且事后认识到错误,积极弥补,获得同学及家人的谅解,因此予以通报批评,记警告处分。
后面附的是一封朱言父母签字的谅解书。
日期落款是调查结果出来的前一天。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周艺然的母亲在短短七天之内跑了三趟心理康复中心,朱言的父母第一次还有点懵,完完全全沉浸在天上掉饼的喜悦里边,第二次商量完决定端端架子讲价,尽可能利益最大化,第三次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签了谅解书,生怕等到调查组的结果出来就拿不到这笔钱了。
意料之外的是,调查结果公开的十分钟后,周艺然发了条微博。
这次是在大号上发的,那个号的上一条动态是庆祝二十岁生日,一张高清写真,一张堆满各种奢侈品Logo的礼物图,还有两张和家人朋友的合照。
一派岁月静好。
而她刚刚发的那条动态是——多虚伪,这个世界都去死吧。@小号
这条动态在发出去的五分钟内转发过百,迅速从周艺然的友圈传到整个A舞,她经营了整整三年的女神形象在这一刻彻底撕碎。
而第一个动手的人,是她自己。
与此同时,逢冬陪朱言去了警局。
朱言的身上还穿着康复机构的病号服,对接待的女警说:“我要揭发A舞芭蕾舞系大三年级周艺然校园欺凌,以及我父母非法拘禁。”
“身为受害者,我不原谅。”
凭什么原谅呢?
高中的三年里,她拼了命地练舞和学习,就为了摆脱那样的原生家庭。艺考前那段时间她的小腿因为长时间的练习遍布淤青,每天睡两三个小时,周末还要偷偷跑出舞校去做兼职,因为家里那时候已经不给她生活费了,不仅不给,还时不时让她弟弟打电话过来要钱,电话不打给她,而是打给她的朋友跟同学,只要她不给钱就持续骚扰。
后来她撑下来了,考上了A舞,第一次进校门的时候,她以为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无论是之于学业,还是之于人生。
她原本应该是A舞连续三年的奖学金得主,能代表A舞参加那年的比赛,光芒万丈地站在舞台上。
而不是一个被关在病房里的“疯子”。
后续事项都是A舞和警局在处理。
逢冬在第二周周五的时候看到新闻报道,周艺然对所有欺凌行为供认不讳,将会面临起诉,朱言的父母也在接受调查,A舞在协助朱言办理复学手续。
朱言旧手机的那段录音内容也被曝光。
在争吵和栏杆被撞击大的声响后,录音安静了半分钟,然后再一次传出周艺然的声音。
伴随着楼下一阵阵的惊呼声。
“妈,我这次又能拿第一了,你们满意了吗?”
“这个世界怎么不去死呢?我怎么不去死呢?”
录音戛然而止。
——
两周后的晚上,逢冬从舞蹈教室出来的时候,收到海零的消息。
她被定为《安塞尔》的主舞了。
收消息的时候她正在三教前的贩卖机扫码买水,心很快地跳了一下,出物口砰地一声响,挂在左耳的耳机线也随之晃了两下。
退出界面的时候碰到一个链接,跳转到了校论坛界面。
周艺然事件后,A舞的论坛被全面整改,学校紧急组织了一场全体讲座,主题是言语暴力也是暴力的一种。
这个讲座的反响挺大,在这场讲座之前,很多人缺乏相关认知,只觉得自己是随意说了几句话,情绪宣泄完了,转头就忘记了。
至于看到这些言论的人经受了什么,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论坛上那些空穴来风的帖子都被删了一遍,一些零星的冷门贴倒是被顶上去了。
比如逢冬从播音室出来那晚的照片。
她无意点进去的就是那个帖子,两只手都占着拧瓶盖,没法退出,所以低头看了一眼。
那张照片抓得不太清晰,画质略糊,只能看清一只夹烟的手,和她左耳的三枚耳骨钉。
对了,还有陈北炙衬衫上被抓出的几道褶皱。
光看就欲死了。
掌心磨得滚烫,她换了只手拧,还没怎么用劲,瓶身搭了只手。
她半天没拧开的瓶盖,在陈北炙那儿一秒就开了,他把瓶身递她那儿,瓶盖压在掌心转着玩,等她喝完水,把瓶身也一并接过来,拧上盖提在左手。
他应该是刚跟人打完球,身上的球衣还没换,还是他惯常的二十五号,她垂在肩前的长发碰着他的手臂,他因此侧头看了一眼。
关于她的校外男友到底是谁,论坛上到现在都没猜出来。
起初因为那件衬衫,好多都猜乔煜,但是乔煜是典型的优良生,没那样离经叛道的劲儿。
逢冬的胃被刚才的冰水激得发冷,缓了三四秒,转身问他:“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两点半。”
她点了下头,手指触着屏幕,将那张照片长按点了保存,在他的视线懒洋洋滑过来的时候退出了界面。
这儿的事了了,陈北炙要继续去交换了。他赶在网站关闭前发了申请,护照那点问题解决得也特别快。
所以之前一直没能解决,是因为他压根没打算解决。
他这回去L城,那边应该调回了夏令时,时差由十六个小时变成了十五个小时。
意味着什么呢,如果他早上醒得足够早,还能给她发句晚安。
其实没什么区别。
依旧很远。
这晚回的是她租的房子,那儿离机场近,进小区前他折去了趟便利店,两人有段时间没回这儿了,但是便利店那个姑娘立刻认出他来了,自觉露出看渣男的表情。
陈北炙拿了三十盒牛奶。
够她喝一个月的了,也不能买更多了,牛奶这个东西保质期没那么长。
另一样倒是就买了一盒。
她靠在柜台边上看他,想起他回来的第二个傍晚,A舞小操场的那场谈判。
那个时候觉得他人挺混蛋,也挺有商业头脑。
现在回想,可能两个人也就走到这儿了。
所以两个人这天晚上特别久,她不知道陈北炙是怎么看的,但是在她看这挺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他出着汗,她的长发松松散散落在枕边,后来他用力的时候,她红着眼睛叫了声他的名字。
陈北炙。
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是她的唇就贴着他的耳根,所以他应该听见了。
她也终于看见了他的右肩。
那儿纹了个东西,是什么她没看清。
呼吸起起伏伏,她又叫了遍他的名字。
那个纹身是什么她没问,两人的未来是什么样她也没问。
能确定的东西不需要问,不能确定的东西也不需要问。
他用最后那记力的时候她伏在他的左肩,在几乎同样的位置又留了个印。
第二天逢冬没送陈北炙。
他跟他那些同学们一块走,还有一帮兄弟,从一周前就聚了无数场,各个都要去送他。
陈北炙走得特别早。
国际航班一般提前三小时到就行,从这儿到机场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他早上八点的时候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把带不上飞机的打火机留在这儿了。
逢冬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这个打火机跟一个空盒并排放着。
倒是没浪费。
盒扔了,打火机放进另一边衣兜,她坐公交去了荆楚剧院。
《安塞尔》预计在五月开始巡演,十个城市六十场,当然只是预计,荆楚拨过去的经费太有限了,目前票只预售了十场的,如果反响不好,或者上座率不高,后续随时可能取消。
所以她也不能停下来。
从练功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她算了下时间,陈北炙应该已经过边检了。
打算给他发条消息,但是点进去的时候先看到了一条动态。
陈北炙十五分钟前发的。
人在候机室,入镜的是一只右手,手腕上是一个新的纹身。
所以陈北炙走得这么早,就是做这个去了。
纹身是一串数字,圆周率3141592,跟他用了一年多的微信签名一样。
圆周率,无限不循环,是无穷。
而另一个意思她挺久之后才想起来。
高中那会儿有一次两人在小操场,陈北炙给她批一张新发下来的周考卷,戚辰他们打电话约局,那会儿章子被他爸经济制裁,几个人等着从他那儿混吃呢,所以电话打得一个接一个,特别积极。
陈北炙的手机一直在振。
后来他接了,右手慢悠悠地压着根红笔转,撂了四个字:“陪老婆呢。”
挂电话的时候笔尖正好点在圆周率的希腊字母。
那是他第一次喊老婆。
那个纹身远看也有点儿意思,像那天她给他的那根皮筋。
那次她说,要是有一天他觉得腻了,或者信宿命这个东西了,就把它丢了。
现在他把这根皮筋纹在手腕上了。
这条动态只有这么一张图,没有任何的配文。
逢冬看了挺久,看得眼睛又红了一次。
作者有话说:
下章重逢,有点长所以分两章更啦,今天双更,下章在晚九点~
对啦,虽然好像都有一点点偏差,但是在那条wb下边留言猜过的姑娘们记得评论区留个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