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心不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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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青一愣，就知道是说跳槽，连连摆手：“你是说那个查理不行不行”
魏家是他姻亲，怎么能撬亲戚墙角呢这天底下的厨子又不是死绝了。
第十三章 白菊豆腐
虽然最近苏氏餐饮忙着拟定秋季新菜菜谱，但生意还是的做的，这点儿，差不多该准备晚上开张了。
李红星装模作样，指挥手下的学徒去库房搬菜，自己笑着到跟前跟留下的苏若彤套近乎。
“苏小姐，你今年秋天，就该去新海大学读书了吧”
苏若彤搜索了一下前身的回忆，点点头：“是的。”
“新海大学是好学校啊我听说今年新生开学是九月二十号，比往年迟一些，苏小姐没事儿来厨房里多玩玩，我们这些老骨头，就稀罕看见年轻人。”李红星笑的慈眉善目。
“李师傅，你也看不起菊花菜么”苏若彤抬起好看但是面目表情的脸庞，忽然问了李红星一句。
李红星有些为难，这让他怎么回答好呢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包汝文跟包小新走了，但是包汝文一手带的大徒弟还在这厨房里直愣着耳朵听呢，这孙子，就跟包汝文一个阴损样儿。
说不喜欢菊花菜，这不是打苏若彤脸么，可若是说喜欢，包汝文的大徒弟一准儿告黑状。李红星谁也不想得罪，心头熬得慌
恰好，几个小学徒用大推车推了好几篓子菜进来了。
餐馆里有几道下饭菜是用豆腐做的，每天点单量很大，消耗自然不小。
它不耐压，又不好密封保存，被装在盒子里，放在推车最顶层，白生生，水灵灵，随着推车的移动而颤巍巍的一抖、再一抖，好像随时都会碎一块儿下来。
苏若彤走过去，二话不说，捞起一块豆腐，放在案板上。
李红星眼前一花，还没回过神，就见苏若彤已经取了案板上的厚背刀，唰唰挽出一个雪亮的刀花。
咚咚咚咚咚
连绵不绝的切菜音有节奏极了，一声一声似乎要连成一片，但却又能听出期间细微的间隔，它们完全一致，一致到了一种极限，让人只听这韵律就忍不住陶醉。
好像就是那么一眨眼，李红星还没看清楚苏若彤那嫩白不弱于豆腐的小手是怎么挪动的，那块豆腐就被她切完了。
看着案板上的豆腐，李红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明明看到了苏若彤对着豆腐下了无数刀，甚至刀尾部还斩在案板上，发出了响声，但那豆腐瞧着，分明还跟没动过一下一般，完好如初立在上面。
“这”李红星纳闷不已。
这时，苏若彤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的在豆腐顶心一碰，只见那一整块儿豆腐竟然哗的一下散架了。
它裂成了大小均等的九块儿，每块都有半指长短，这还没完，只见那豆腐分开成九份后，上部竟然散开成菊花状，一丝一缕，从根部连在一起，最奇妙的是，那些菊花花瓣状豆腐丝，每一根都细若发丝，薄的透明。
这一幕让李红星的眼睛瞪圆了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一幕，那段记忆，他还以为自己都忘了呢。
那是十八年前，他刚刚来苏家厨房做学徒没几天。那天，苏秋鸿喝了点儿小酒，喊着嘴里干，想要吃点儿凉菜压一下，随手捞了一块儿豆腐在案板上。
“我就切一遍儿你们看好了。”苏秋鸿懒洋洋的提着菜刀，说道。
厨房里，不管是正在炒菜的大师傅，还是扫地的小学徒，一个个都停下手里的活，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苏秋鸿手下的动作。
他们都知道，苏秋鸿的一手手艺，是不外传的，但是如果他在厨房里做饭，被人看到学会了什么，苏秋鸿也不会计较。今天，就是大好的机会。
一时间，本来嘈杂的厨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变的分外安静，人们连呼吸声都屏住了，炒到一半儿的菜没人再管，煤气灶被一个个闭上，谁也不敢出声，谁也不敢动，时光凝滞了，唯有众人目光所向处苏秋鸿的那双手变成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咚咚咚咚咚
那样熟悉的切菜声，穿越了十八年的岁月，从李红星已经模糊的记忆中透出，和眼前的一幕对应上。
他甚至因此回忆起更多苏秋鸿切出来的豆腐丝，也是这样的细，细的已经透明了。唯一不同的，就是苏秋鸿的豆腐丝被一切到底，而苏若彤的豆腐底部还连着，可以散落成菊花状。
这样精妙这样快的刀法，只看一遍，又没人讲解，自然是没有任何人能学会的。
那盘豆腐丝被苏秋鸿简单的浇了一勺生抽，几滴麻油，大快朵颐，盘子底儿剩下的几根夹不起的，给厨房里的人偷偷刮起来，试着穿了下针，那样细的针鼻儿，一下子就过去了简直是比头发丝儿还细。
李红星喉头松动，不停吞咽着口水，看着眼前的菊花豆腐，似乎傻了一样。
“李师傅，你觉得你这份菊花豆腐，价值几何”苏若彤淡淡道：“它比不上佛跳墙么”
“比得上，当然比得上”李红星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当年苏秋鸿是什么手艺，什么地位八十年代，钱还当钱花的时候，京城那边有人开价十万一桌，请他去做菜，愣是没请动。有这样手艺的人，就算随便做点儿萝卜白菜，也比那海鲜堆出来的东西金贵。
“现在的佛跳墙市价是多少，这一盘豆腐就标价多少，今天晚上，把它推荐给该推荐的客人。从明天起，我每天晚上都会来做一道菜，作为秋季新菜先导，直到秋季新菜全面推出。”
苏若彤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只洁白如玉的薄胎甜细白瓷盘子，也不知道她怎么用菜刀在上面一挑，就将九团儿豆腐分开放在上面，一点儿豆腐丝儿都没有损坏。
她目光在调料架上看了看，慢悠悠的取下一瓶生抽，又取来一瓶香油，随意在上面倒了倒，将盘子推给李红星：“连盘子一块儿冰镇着，晚上拿出去。”
李红星点头如捣蒜，目送苏若彤离开厨房。
他捧着这盘豆腐，豆腐如白菊，酱汁黑如墨，那么分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妙韵味，空气里，散发出豆腐和酱油交织的微妙鲜甜气味，让他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吹散了这种不知名的氛围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十四章 醉酒鸡翅
苏氏餐饮大厦顶层是专门开辟的贵宾区，这儿的菜色和楼下略有不同。早在十几年前，苏长青还在世的时候，新海市的人通常视能够在这里订上桌子为身份的象征，但现在，这儿就没那么火爆了，基本上到了饭点儿，随时来，随时有位子。
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苏氏的饭菜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盛名非常，有些人还会在某些比较重要的场合选择来这里。
譬如说，新海市的商会主席林新斐，今晚上和新女婿一家人初次会面，便引着一大家子，齐齐到了这里。
“这是我们本地老字号的酒楼，玲玲小时候，我带她来吃过一次，她就天天缠着我不放，做梦都喊着要吃这儿的烧鹅和鸡翅膀。”林新斐对女儿和亲家说起女儿小时候的趣事，露出个怀念的微笑。
对他们全家来说，这地方不止是一个简单的菜馆而已，还盛满了关于家庭的回忆。
林玲撅着小嘴：“爸爸净会拿我小时候的事儿说嘴现在这儿的饭都不好吃了，要我说，咱们还不如去吃西餐呢。”
她新婚丈夫是在国外留学时结识的华侨，她丈夫一家人常年住在国外，公公、婆婆甚至连中国话都说不利索了，因为她跟丈夫的婚事，她丈夫一家人几十年来初次归国。心底里，她觉得用西餐招待公公婆婆更稳妥些，毕竟苏氏酒楼的饭菜一日不如一日，这是整个新海市公认的。
今天顶楼的人不多，他们进这包间儿的时候，一路走来，大部分房间的门都开着，里面露出空荡荡的布置好的台面。
随着他们的交谈，服务员走进来，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那位服务员的身边，还跟着位穿着蓝衣的领班。
“林先生稀客”赵领班在苏家做了有六年，眼睛毒得很，加上林新斐一家来的频率不低，对这样的贵客，他当然记在心里。
林家不缺钱，看来今晚上厨房交代下来的推荐新菜的任务，就要在这里完成了。
赵领班笑嘻嘻的对着林新斐道：“林先生，我们最近要推出秋季系列新菜，今儿刚好有头一道试菜推出，不知道您想不想品鉴一下。”
林玲撇撇嘴：“是送我们的么”她家老在这里消费，如果苏氏酒楼有制度，他们在这儿花的钱，都够得上一个黄金了。如果苏氏酒楼肯送菜，倒是能让她在公婆和老公面前圆了面子。
赵领班笑道：“您家这样的贵客，按理说一定得送。但是头一道试菜，图的是个彩头这样吧，林小姐您最喜欢吃鸡翅膀，我们送您一道醉酒鸡翅，如何”
这一下倒是颇讨林玲欢心，她笑道：“好那试菜我们也要了。”
醉酒鸡翅，是林玲最喜欢的苏氏酒楼的菜之一，每根鸡翅都要在上好的陈年黄酒里浸渍一整夜，吸收了满满的黄酒汁在里面，烹饪的时候，用小火轻烧，肉嫩汁鲜，外皮偏生又金黄酥脆，一口咬下去，肉汁合着淡淡的酒香肆溢，骨肉轻易就能分离。
林玲小时候，一个人能将整盘九根鸡翅全部吃下去，后来大了，才慢慢的没那么大包大揽，但每次来，都是必点这道菜的。
赵领班看事情有可为，笑道：“多谢林小姐不过这新菜价格有点儿高。做菜的师傅说了，这菜啊，比佛跳墙还好吃，叫我们的标价必须跟市面上顶级的佛跳墙平齐才肯卖”
这一下，连林玲的公公、婆婆都满是兴趣。他们常年生活在海外，虽然是华侨，但是对中华美食的了解，也不外乎从电视电影中得知，无非就是熊掌、鲍鱼，满汉全席，再就是那道被炒成天下第一美味的佛跳墙。
“竟然还有比佛跳墙好吃的菜”林玲的婆婆好奇说道。
“我们厨房里的几位大师傅看到那菜，也是赞不绝口呢他们还说，盼着这菜不要被客人点走，等晚上关门，他们亲自出钱，买回家供着”赵领班半真半假的说笑。
因为赵领班这张巧嘴，席面上众人对这道菜的兴趣被勾引起来。
“我连佛跳墙都没吃过呢，倒是想见识见识这样的佳肴。”林玲的公公用略生涩的中文呵呵笑道。
就这三言两语，赵领班就将这道菜推销出去了。席上的几位，都是不缺钱的，看到标价888，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可只是一盘凉菜啊若不是这盘成本才一块钱的豆腐给标出来如此高的价格，赵领班也不会做主，给他们送上一道醉酒鸡翅。
林家点的菜被交代下去，赵领班继续在他的地盘巡视着。没一会儿，电梯门开了，他迎上去，见苏长青领了两个人，走了出来。
他身后的两个人，正是陶羡和略有些忐忑的查理大厨。
其实给陶羡打完电话以后，查理大厨就有些后悔了他怎么能那么冲动呢，从魏家离开，看起来容易，但要完全脱身，可并不容易。因为他和魏家签订的十年合同还没有到期，提前走人，是要支付一笔大概五十万左右的违约金的，苏家怕是不肯出这笔冤枉钱。
而苏长青则是被陶羡磨不过，想着给陶羡个面子，才终于答应跟查理大厨见个面。
这两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没想着今晚上的事情能谈成功。
赵领班看见苏长青，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这道天价豆腐是苏若彤的手笔，还当苏长青也知情呢，开口说道：“苏董，那道菜点出去，是商会主席林新斐家点的，菜刚上去，您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苏长青一头雾水：“什么点出去了”
这道被李红星奉若神品的白玉菊花，从苏若彤交代下去用佛跳墙的价格卖，到被捧上客人的桌子，竟是没有一个人跟苏长青说。
“就是那道豆腐啊，标了个佛跳墙的价格。”赵领班立刻感觉到不对，解释道。
“豆腐标了个佛跳墙的价格”苏长青的瞳孔瞬间有些扩散，心脏处有些不舒服
他甚至来不及问也来不及想，到底这个大乌龙是怎么发生的甚至现在连追究责任的时间都没了
若是卖给了普通人就算了，但是卖给的，可是新海市商会主席
而且若是没端上去就算了，但是刚才赵领班说，已经端上去了
他立刻匆匆的朝赵领班指着的包间小跑过去，老天保佑，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第十五章 蒸螃蟹
苏长青额头带汗，风风火火走进包间。
门外，陶羡问赵领班：“发生什么了”
赵领班心里知道，自己今儿恐怕闯祸了，如丧考批：“厨房里下午交代下来，他们做了道秋季新菜，叫做白玉菊花，让推销给客人，标价和佛跳墙一样。我去看过一眼，就是一块儿豆腐切了切，淋几滴酱油。我当苏董同意了呢”
赵领班对林家包间探头探脑，连连叹气他倒是不怕客人退菜，哪怕让他自己赔这个菜钱也是小问题，他怕的是自己领班的位子被抹下去。
苏氏现在不景气，但越是生意不好，他们这些服务员间越是斗得狠。一来是闲下来有时间长心眼儿了，二来是谁都想多挣钱。几个资历老点儿的服务员，眼看台面抽成一日不如一日，便盯上领班这个位置，他们可是死盯着赵领班脊梁骨，分分钟想把他咬下马，自己上呢。
陶羡略有些妩媚的桃花眼中升起一股璀璨的色彩，大喜过望：“这道菜是不是苏小姐亲自做的”
没错了既标上了佛跳墙的价，又用的是豆腐，必然是苏若彤亲自出手。想起前几次吃的苏若彤做的饭菜，陶羡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赵领班茫茫然摇摇头，他可没听说苏若彤这个大小姐会做菜。
陶羡却不理他，拉着查理大厨朝里包间里走：“你也进来看看吧，里头可是有道宝贝”
两人进了包间儿，却见苏长青有些愣愣的看着桌面，语气有些虚的在跟林新斐套近乎。而林玲跟她丈夫，则人手一部手机，对着桌子上的凉菜咔擦咔擦拍照片。
桌子上，已经上了三道凉菜，一盘是摆成花片状的鲜红色牛肉，一道是配了西兰花的鸭掌，但他们拍照的目标，却放在最后一道菜上。
只见盛满晶莹剔透冰块的青瓷大托盘上，放了一只薄的快要透明的甜白瓷盘子，盘子上，灵巧的排列了九朵一团团的白菊花。
那菊花的丝儿长长的披散下来，细的惊人，散发出一股难言的灵动，让人看了，竟然一点儿不觉得那是菜，反倒觉得一股自然之意扑面而来，好像它们还长在枝头一般。
造型菜是厨师的基本功之一，以菜雕为首，但大部分的造型菜匠气十足。可眼前这一盘儿，就如大师用白玉雕刻成的艺术品一般，让人简直不忍心下筷。也怪不得直到现在林家人还没有品尝它，只顾着兴奋的拍照了。
苏长青也是刚一进门，来不及说话，就被这一盘菜吸引了心神，他本来在肚子里迅速组织好的那些道歉话语，自不必说了。
这样的菜，别管味道如何，只是这手艺，就值得上这个价。更何况林家人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他就更不须道歉了，干脆只跟林家这常客套套近乎。
查理大厨看到桌子上的那盘白玉菊花，眼睛都快要瞪圆了。来中国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