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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周有雪-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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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此好心,要为谢徐二人找补,却没有得来一言半语的附和。
  直到乔渺出声道:“有动静。”
  合欢宗弟子藏踪隐迹的功夫最好,反应也最是灵敏。
  乔渺亦是如此,察言观色、寻踪捕迹,他方才虽然也曾震惊、也曾激愤不已,但现在反而迷茫。
  明明相识已久,为何他对沅哥的事情一无所知?
  宋沅当初为何前往不周山,如今又为何被人掳走?
  不,说些近的,宋沅喜欢什么样的人,他为何与那凡庸猎户成婚?
  他不知。
  乔渺环顾四周,他知道,这些人也不知。
  他们知晓的,是眼下如何宣泄怒火。
  门被轻轻推开,呈现出来的一张面孔却熟悉。
  乔渺失声道:“你?”
  竟是那个随之而来的朱衣门的人,原先脸容就生得清冷殊丽,乔渺曾不无自卑地私下想过,以前还有人夸自己仙姿玉貌呢,可他见了此人才发现,真有人浑然便是被贬谪仙,仿佛生来便不曾吃过一口人间的五谷。
  此番现身,却像是精怪吸饱了人的精气似的,不仅白雪似的面孔舒展开,整个人更是透出一种浸染着情欲的餍足来。
  雪雪冷冷地环视了一圈,无视了搭在剑上的手、抽出囊中的符,缓慢地,语气微沉地道出相识以来少有的长句:“你们。。。进去过?”
  绝对不能叫阿沅知道。
  一旁谢点衣却登时回神,只觉一股滚烫的血直冲到头顶,叫他脑内轰鸣,五脏六腑好似灌了岩浆,立时拔剑,刺向这大言不惭的狂徒。
  “竖子,找死!”
  与他一道的,还有一道身负雷霆的符咒。
  离得那样近,二人的动作在体修面前算不得快,更遑论一条人蛇。
  雪雪抬手一挥,衣衫上的阵法已为他挡去,他怕劳累过后的妻子不好眠,于是几步踩上栏杆,朝楼下平地一跃而下。
  谢徐二人自然紧随其后,乔渺左右瞧了又瞧,气得直跺脚,一时不知要第一时间进门安抚沅哥哥,还是防止三宗亲传弟子折损以致正派之间互生龃龉,最后实在无法,也倾身跃下。
  渡一仍然伫立在原地,望了望那扇门扉。
  现在只他一个人在这里,谁也不会阻碍他,也没有人会看见他。
  他有着宝贵的一个机会,遭难的人需要依靠,而先来后到。。。先来后到。。。
  渡一将这个词尝了尝。
  是苦的。
  云何无明?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
  半晌,他兀自笑了一声,一跃而下。
  其实不必下去,战况如何听乔渺劝解便能得知。
  “这。。。这位朱衣门的道友,便是。。。不过误会一场,你中药之事我们皆已知晓,谢道友、徐道友。。。”
  中药,什么中药?
  雪雪抽空听他一句,却见对面二人神色更为阴沉,分明连彼此沾一下身都不肯,打斗之间却愈发配合。
  “娘娘腔闭嘴,待我杀了这狂徒。。。。。。”
  乔渺气得直跺脚,顺了几下胸膛也没能平下这口气。
  渡一方才落下,见那朱衣门的人显然有所保留,不由得暗暗吃惊。
  谢点衣扬名较他们更早,近年来已少见他出手,只知他功法霸道,若单打独斗,可谓化神之下无敌手,徐光屹则少有美名,青年符修中的第一流。
  这朱衣门人少说也有化神修为,在朱衣门总该是个长老之位,随行时却不显山不露水,徐光屹瞧他不甚过眼,初见他模样时挖苦几句,此人也无甚反应。
  于是他迟疑片刻,出声问道:“你可知方才。。。宋沅有一道侣,名唤薛雪的。。。。。。”
  此言一出,雪雪只觉对面的二人动作都迟缓了。
  乔渺也沉默,此话于方才与所爱之人欢好过的人,岂非诛心之言。
  若是全然不知,便成了当胸一剑,心口凉透,若本就是鬼迷心窍,便是丑恶行径被当众揭露,正道颜面不复。
  雪雪动作也滞了一滞。
  他心想,原来这山下,也不是人人的官话都有阿沅讲的那般好嘛。
  ……………………………………………………
  文中段落节选自男德经,稍作改动。
  晨读。
  雪雪已婚版(大声):蛇蛇不自爱,就像烂叶菜
  雪雪已婚版(大声):没有老婆爱,蛇生真失败
  文中段落摘自楞严经。
  雪:你怎么念错字
  雪:你没老婆教吗


第45章 
  玷污,徐光屹鬼使神差地想到这样的字眼。
  宋沅不是什么神女,亦无甚高贵的架子,可徐光屹与他相识那么些年,从未有过拥有此人的准备。
  宋沅是那样古板、那样固执的一个人,勤勤恳恳,遵从俗世每一条道德,教他尊师重道,他从不曾对师门有所怨言,教他兄友弟恭,师兄弟如何欺压他也忍耐。
  若要他违背自己的准绳,便无异于杀他。
  无力的、含屈受辱、被折断骨头的宋沅,绝非他想要的宋沅。
  可是现在,徐光屹发觉,原来受了玷污的宋沅,也是诱人的。
  发生这样的事,遭了人的玷污,也就是对那所谓的凡人丈夫不忠不贞,他是如何惊惶怨恨,又如何无力流泪,此时此刻,岂非缺了一个可依的人。
  不必承担罪人的责,却可以做救赎的手。
  他的目光便热切起来,几乎听不见那秃驴冠冕堂皇、绵里藏针的责问。
  “倒是忘了,自相识以来,还不曾问过道友名姓?”
  宋沅这个乍然冒出来的故交是什么身份,他们一直无从得知,朱衣门本就神秘,这人又油盐不进,渡一待他素来友好宽和,但也没能增进多少了解。
  雪雪撤出两步,折身避过疾来的雷符与剑锋,可惜袖子被刮坏了,不过不是阿沅缝的,倒也不必珍惜。
  他知道这些人都认识阿沅,那些白毛老头临行前又再三叮嘱,不可以把尾巴显出来打人,便打得有些束手束脚,又听他们说些怪话,心里很是郁闷。
  不过这话他就可以接:“我姓宋。。。。。。”名叫雪雪,家住不周山上,成亲七年有余。。。。。。
  “嘭——”
  东楼之上,乍然传来的清脆爆裂声瞬时令所有人滞住了动作。
  他醒了。
  怔愣片刻后,谢点衣收了剑,红衣衬托得愈发苍白的脸孔上露出森森的笑意,似乎沉浸在什么合心意的景象里:“好罢,是我的过错。”
  “我应当让他亲手杀了你。”
  雪雪平淡地瞥他一眼,懒得去想那个他是谁,心已经飘向了某间房,闻言只是当作为难,随意回道:“你。。。打不过我。”
  谢点衣不欲对死人多言,方才心下也纳罕,宋沅居然结识了这样厉害的人物,自己竟浑然不知。
  但又如何,如此奇耻大辱,以宋沅的性子,不说取此人性命,也要恶言相向一番罢,更何况宋沅口口声声自己成了婚。。。。。。
  即便谢点衣不肯深想,但以宋沅性情,定是对那个所谓的丈夫。。。如此,即便对方力强,但宋沅有恨,四人齐攻,难保此人不留下半条命来。
  乔渺在一旁一一瞧过,徐光屹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点衣神情阴狠,叫他都打了个寒噤,渡一倒是平静,对宋姓人淡声道:“既然。。。他醒了,这位道兄。。。。。。”
  他语气温和,实则已经攥住禅杖,动作是暗藏着胁迫的。
  他这样给人留颜面的说辞,在雪雪这里是很难理解的,只觉得这人说话断断续续的,叫蛇听不懂。
  他只是按照人族礼仪支会了一声:“我要回去。”
  乔渺方才犹豫片刻,还是叫出声来:“且慢。”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他才吞吞吐吐道:“他现下身体正弱。。。就算要。。。也等他好些才行罢?”他实在担心沅哥哥受不住,反倒损伤身体。
  这话倒是不假,渡一点点头,徐光屹神情还恍惚着,谢点衣却冷笑一声,抬眼盯着东楼那一扇门扉,实则却是对众人道:“若是事再生变,叫人跑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交代?”
  默了片刻,又道,“又不是没了发号施令的舌头,不过是少了些修为,竟还让人瞧不起,以为是个拘拘儒儒的人,当个什么娇弱仙子优待了。”
  他这话不可谓不辛辣,将人心思揭得清楚,一时叫人面上都发烫。
  多难的词呢,雪雪见其他人神情很严肃的样子,便觉得应该是很好的话,只是他听不大懂,也不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便学着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重复道:“我要回去。”
  便无人说话了,众人默默地持着自己的武器,簇拥着一个面孔欺霜赛雪、神情平静淡漠的人。
  直到到了那扇门前,方才还在争论,热血冲头之时,心中愤懑怨恨皆是源于自己的欲念,但如今立在此处,却要为房中人的心绪所牵动。
  雪雪却全无负担,不过几人其实早就猜测他面目不受控,因此平日无甚表情,如今也镇定自若地推门而进。
  他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接着往前走了几步,乔渺心中一紧,观他神色平静无波,一时心中复杂。
  是恨,恨他夺了心上人的身,对人做了这样的事,又居然一丝愧疚神色都无。
  又怪,为何如此?此中迷雾重重,或许有些误会。
  他担心这人极其爱慕宋沅,以至于怀着扭曲的占有欲念,如今心有满足,便也引颈收戮,而宋沅见他毫无悔改,心中反而更是恨。
  但他又担心此事其实有误会,皆为魔界药物所致,此人也是无故卷入,又心怀爱慕。
  但那样。。。宋沅总归也找不见那凡俗丈夫,此人又生得美貌,若自请照料宋沅,似乎也无甚错处,可日久天长,宋沅保不齐。。。也会与他生出情来。
  其他人自然与他想到一处,一时气氛更是古怪。
  雪雪浑然不觉自己是被人押上来的,身后人在那一支并蒂莲花前乖觉地止了步,他便无须多言了。
  他不知会有人用镜花水月窥视他行踪,只是很认真地听着,听见急促的呼吸,证明阿沅非常清醒。
  他绕过屏风,正要叫人。
  一只玉白的勾刺破空而来,随着虚弱的、沙哑的一声。
  “我会。。。”杀了你。
  他已经哑了嗓子,连放言都难了。
  那只爪勾对主人的胸膛实在发挥不了用处,发出几个时辰前那样虚弱的金石碰撞般的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帘外有人欲动,终究被人所阻。
  床榻上的人病态未褪,月白的里衣下,细细密密的痕迹蔓延到他颈侧,几乎叫人怀疑他受了人凌虐,乌色长发犹带汗湿,只垂了一缕在前,病容犹带红晕,牙齿咬得紧紧,另一只手已经失却力道,变作麻痹的摆设,仍然恨声要放言。
  那双眼睛,叫人想起斜晖脉脉水悠悠的江南,此时破碎得完全,真正垂成失落、空茫又怨恨的一湾,不安成了现实,巨大的无力与悔恨将他埋没。
  为何要让丈夫下山?
  为何要赴会?
  为何要一人独行?
  为何要将那药看作毒药?
  为何不一死了之?
  空洞的眼眸中,唯有恨的怒焰支撑起人来。
  可他这双无力的手和这颗软弱的心,谁也杀不了。
  他不是名动四方的剑修,他是被人遗弃的废子,好容易有了一隅可安,偏偏命运多舛。
  那颗勾刺被人捡了起来,随即这人慢慢靠近了。
  他望见昔日剑修衣领下的痕迹,雪山养得雪白的皮肤上的艳色,睫羽与披发皆有湿漉的模样。
  实在很考验蛇。
  什么冰凉的东西碰见了宋沅的下颚,轻轻将他的脸托起。
  只待他叫一声,或是挥出一下,立时便有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闯进来,要将恶劣的狂徒捉拿。
  可是多熟悉。
  宋沅滞住了。
  浓黑的头发,浓黑的眼眸,身躯是人族中的高大。
  都与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只有一张面孔,多熟悉。
  破空而来的一记耳光,其实落在俊美面孔上极其轻缓,近乎抚摸。
  人蛇不明其意,却配合地将脸撇过。
  于是也错过,面前的人突然抻手,尽了全力勾下他的脖颈,向着他的胸膛,将脸孔深深地埋了进去。
  镜花水月中,并蒂莲花里,皆传来连绵的、极力克制的啜泣。
  分明算作闯进的信号,可是镜花水月里,任谁见了也要默然不语。
  受了折辱的昔日剑修,居然将一双白手臂挂在狂徒颈上,脸孔扎进胸膛里,全然依恋的模样,那狂徒垂着脸,默不作声,只屈着身体,叫人见着一个顺从的高大的背影。
  哪里是受害与施害,分明。。。
  分明是一对爱侣。
  ……………………………………………………
  唉,爽死了。
  我以为的追连载:这边更新看这边,那边更新看那边
  实际的连载:一觉起来五十个催更
  家人们我是不会坑的,而在咱们这十四天不更就算是断更,按这个标准的话我也不会断更,计划有变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三次元的生活也很重要,写文养活不了我,只能让我的精神得到快乐,我会在不断更的前提下正常完结,也建议大家多去找点别的文看(曾因xp特殊,经历过全网翻垃圾堆找饭吃、也曾一本书盘十四遍的写手真诚建议)
  其实我是一个还蛮容易被人影响的写手,写完上本本来打算摆两天来着,但是真的对我来说还挺多人催问的,所以就开了,一开始也没打算多认真连载,大纲列了但现在基本没啥用了,然后存稿一点都没有,真追不了还是囤吧


第46章 
  冰凉的胸膛,山间雪般的清冽气息,和有力的臂弯,叫人难以相信他是幻梦。
  其实梦也真,只是不比他眼下更温存。
  想要抱怨、责怪,却也没有余力,只能攀着他,好半天,从唇间漫出一句。
  “雪雪。。。。。。”
  眼睛里从来不冒水的人蛇原本无措,听他叫自己名字,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被攥紧,带来一阵叫蛇难受的酸楚。
  南风知我意
  他很想问。
  我不在的时候,阿沅有没有饿、有没有害怕过?
  他后来要挟那些白胡子老头,先回了家一趟,却早已人去屋空,捉了一头狼来问,才知道阿沅早就下了山。
  雪山上那么冷,阿沅下山时还犯了病,那些雪狼有没有为难他?
  下了山后,回了那什么宁宁宗清清宗,那些人待他好不好?
  可他转念就想到,一定是不好的。
  不然阿沅怎么会被什么魔捉走,现在才回到他怀抱。
  以他从前的头脑,断然想不到这样多,但毕竟下山时间不短,或许是由于心急如焚,多学多看,倒也有所进益。
  他要说些好听的话,要说我们不要回那劳什子的宁宁宗清清宗了,我们把病治好,还回雪山上去。
  可是他口舌还是不够伶俐,没等他组织好话,阿沅已经捉住他的衣领,抬起泛着波光的眼睛,哑着嗓子问他:“你。。。下山。。。后来怎么了?”
  他一面问道,一面抻手去捋他鬓角的黑发,湿热的手掌贴上去,觉察不出什么术法的踪迹。
  他往下摸索,亦没有什么伤痕的模样。
  雪雪捉住他悬在胸口上的手,垂着眼睫,慢慢地回道:“没有。。。误会。。。”
  一颗角落里的镜花水月悄无声息地破碎了。
  宋沅惶惑地望他的墨色的睫羽和瞳孔,声音是颤的,与世间千万个疑心祸事临头的妻无甚分别:“什么误会?”
  他捉紧了人蛇的手,逼出他的黑色的指爪,不好的预感倾轧在心头:“什么样的误会,叫他们捉走别人的丈夫?什么样的误会,叫你变成这样?是谁,哪里的混账?!”
  这样的话雪雪是很难辩驳的,在他心里朱衣门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沅的道理就是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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