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时间为名-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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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说违心的话心里舒服吗?”
盛棠眼珠子一转,“哪有违心,句句肺腑呢。”
江执嘴角微扬,“说吧,想干什么。”
“你教教我呗,像是颜料的制作啊贴金沥粉什么的。”虽然说这次到修复实操部分铁定不是交给祁余就是肖也接手,但既然她参与了,那能多学一样是一样,谁能保证谁以后要靠什么吃饭呢?
江执瞅了她一眼,没说话,绕到工作台旁将研钵里的色粉末倒出来,低头忙自己的。
“那个……”盛棠像个小跟班似的又凑到他跟前,“或者你用飞水法操作一遍,我很聪明的,一看就会。”
“收留你在我这睡觉不说,还得给你表演一次,你当我是保姆兼职杂耍呢?”
盛棠豁出去了,抬手拉着他的衣摆轻轻晃了两下,“师父……”
江执低头,看了她的手一眼,又看向她,微抿的嘴角轻轻上扬,眼里有了浅笑。盛棠绝对是个有眼力见的姑娘,见状轻声细语的,“你就教教我吧。”
江执忍笑,“我就给你演示一遍,你能学到多少就是多少。”
“好嘞。”
飞水其实整体做下来流程简单,可难就难在经验上。江执将刚刚装好的色粉末直接调了水,轻轻搅拌,让最粗的的颗粒沉下来继续研磨后,倒入绑好的竹管里。
“需要在竹管里立上一夜,等清水沿着竹子的劈缝流走后,就能剩下色浆。”
盛棠一听有点失望,“还得等一夜啊……”
江执看着她那副模样,更是想笑,但没调侃,说,“到了一定的干度,就要解开竹子上的绳子,打开竹子,你就能看见色浆是分层次的,最底下的较粗,最上头的较细。”
虽说不能马上操作,但教学没停,江执说得仔细。
“最底层的,在古代被叫做‘头青’,也叫做‘头绿’,再上一点的叫做‘二青’或‘二绿’最上面的叫做‘四青’‘四绿’,然后每层分开备用。说白了,飞水法很简单,就是颜料的过滤过程,把控好颜料的干湿情况最重要。”
这么一说,盛棠就了然了,“我之前听祁余说,像是修复西藏壁画和唐卡的那些古建队用的都是这种最古老的制色方法。”
“对。”江执说,“肖也和祁余都是胡教授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他俩现在也都是掌握传统制色方法的人。敦煌老一辈修复师在颜料的使用上非常严格,尤其是临摹敦煌壁画的时候都是要亲手制作颜料,矿物质颜料不能相互调和,假如只有头绿但是想用二绿的话也不能简单合二为一调和,当然,矿物质调色部分你最清楚。”
盛棠点头,她做过临摹,也清楚各类颜料在调和上都有严格流程的。
“古法制色胜在质感和色泽上,碾色的话还是用石槽,碾出来的粉末再按飞水的方法分出色号分类备用。”江执朝着搁置角落里的石槽示意了一下。
石槽常见,石槽中间有圆形石磙轮,方便来回碾压矿料,就这么一个东西,由古传到今,哪怕是现代磨石技术如何先进快速便捷,石槽研磨这么耗费功夫的传统方法还是敦煌修复师最常用的。
盛棠得寸进尺,“让我实操一次呗。”
“急什么,来日方长。”江执轻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盛棠想贵在坚持。
江执靠着操作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小七,你过来。”
有点严肃啊。
盛棠略感不安,小步移到他跟前,心里打着小算盘,有说错话吗?
江执没开口,就是打量她,她觉得汗毛都要奓起来了,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他倾身过来,脸凑近她,“你想跟我同床共枕?”
呃……
“这么晚了我看你都没回家的意思,我想你可能是有这个想法。”江执笑。
盛棠猛地反应过来。
不!要!脸!
第058章 你这反应有点不对劲
转天,肖也来登门赔罪了。
可所谓赔罪,更像是来江执这打听八卦。因为他本想弯道超车从盛棠嘴里听到些只字片语的,含沙射影问她江执有没有欺负你时,盛棠看着他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傻子,甩了他一句废话,他不欺负人还是江执吗?
敦煌生活,漫漫黄沙作伴,若是没这等八卦琐事,这日子岂不是单调寂寥?
江执不在屋里,房门没锁,一拉就开,证明没走多远。
又是一天长昼落日,夜色黑透了的时候,整个敦煌也就安静了,公寓这边已没了喧扰,仔细去听偶尔的鸟叫,就更觉寂静。
肖也通过顶楼的小门上了天台。
遥遥天际,月色正亮满目星河,就好像敦煌的夜都格外的与众不同。天台空旷,除了沙尘暴的季节,这里常年支着几张躺椅。
江执靠在其中一张躺椅上,铺着竹编的凉席。
“大半夜的不睡觉,果然是在这呢。”肖也手里拎着袋子,在他旁边的躺椅上坐下后,将袋子往地上一放。
袋子里都是些瓶瓶罐罐,冰镇过的,走这一路也缓了冰气,袋子上泛着水珠,顺着袋子的褶皱滑下来洇了浅浅的水渍。
江执没奇怪他能找到天台,说了句,“天热,睡不着。”
肖也从袋子里拿了罐啤酒,又拎了瓶奶茶递给江执,“懒得跑那么远给你买现做的,瓶装的对付喝,不爱喝就随我来点啤的。”
江执还真不嫌弃,接了过来,只要是奶茶来者不拒。
至于啤的……
“你自己喝吧。”
肖也笑了,也没指望他能陪着一起喝酒,这人,打从认识他那天起,肖也就没见他喝过酒。
“在我旁边喝酒行,打听八卦就免了。”江执拧开奶茶瓶盖,喝了一口,先下手为强做了提醒。
聪明啊,先堵他的嘴。
肖也心说,看来是做贼心虚了,要不然怎么怕打听呢。
食指伸进圈扣里一拉,啤酒花就窜着劲冒出来了,肖也先行来了一口,凉爽炸气,在这酷暑的大晚上真是痛快,他抹了嘴角的啤酒沫,说,“不聊昨天晚上的八卦,就单说盛棠这个姑娘,挺有意思,长得漂亮,又鬼灵精怪的。”
“长得漂亮是事实,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猥琐呢?”江执哼笑。
肖也打了个酒嗝又噎了一下,猥琐?这个词跟他就从来没联系在一起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种事怎么在你眼里就成猥琐了?”肖也晃着啤酒瓶,扭头看他,“照你这么说,喜欢她的都不敢追了。”
江执喝奶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有人追她?”
“不是有人,是有不少人追她。”肖也微微举高啤酒瓶,“我家的棠小七就跟月光女神似的人见人爱啊,听祁余说,在学校里有男同学追,开画展有富商追,来咱们所里也有同事追,炽手可热。”
江执坐起来,长腿往旁边一移,身子侧过来盯着他。
肖也被他盯着发毛,“干嘛?”
“别一天到晚你家你家的。”江执不客气,“还有,棠小七是你叫的?”
“你不也天天这么叫吗?”
“废话,她是我带的我能这么叫,你是她什么人?”
肖也清清嗓子,“我是她师兄。”
江执呵呵冷笑了两声,怼了句,“师兄?名不正言不顺,套什么近乎。”
这次轮到肖也盯他了,笑得挺诡异,“江执,你这反应有点不对劲啊。”
第059章 她不敢
江执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重新靠回躺椅上,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奶茶。肖也见状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但就是想逗他,一口闷了大半罐的啤酒,蹭干净了嘴角,继续聊盛棠。
“我跟我家小师妹啊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关于她的事我听说不少。她吧,有才归有才,可毕竟年龄小玩心也重,这所里不少人都被她整过,还总用好吃的吊着我师父,怪也怪我师父嘴太馋,一来二去的就总被她吊着胃口走。后来我一打听,罗占经常被整,现在罗占见着盛棠都巴不得躲着走。”
说到这,肖也啧啧了两声,江执没做任何反应,但他知道他在听,靠在躺椅上,一手持着啤酒罐晃上一晃,继续说,“咱们吃干脆面的那天晚上,罗占的嘴都快被炸飞了,那个鬼丫头亲手做的跳跳糖,用料十足啊。她也就是可着老实人欺负,祁余算她同窗,招惹她了罗占就得担着,所以这两年的状态就是,祁余放飞自我地在盛棠头上动土,罗占跟个受气媳妇似的替祁余扛着。”
江执目视前方,越过层层叠叠的屋顶,能瞧见夜下唯一的熙攘,夜市的方向,罗占絮絮叨叨的话落在耳朵里,他听着,不知怎的就想起盛棠嚣张还装无辜的德性,忍不住就眼里带笑嘴角上扬。
“前两天小师妹给我做了糕点。”肖也的一双大长腿交叠着放,悠哉哉地晃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什么时候把她得罪了都不知道,吃的时候那叫一个胆战心惊,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给你做糕点?”江执有反应了,扭头看着他,面色略沉。
“是啊。”肖也懒洋洋的,剩下一点啤酒喝完,手一攥,啤酒罐变了形,“小丫头手艺可真不错啊,也怪不得我师父嘴馋……”
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他转头一看,肖也正盯着他,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他愕然,问,“你没吃过那丫头做的糕点?不能吧,连祁余都从她那骗过一碗重庆小面。”
江执嗤笑,“当然吃过,都吃过好几回了,糕点还有别的,我家餐具都是她买的。”
“是吗……”肖也想了想说,“我就是怕她忙不想打扰她,所以吃过她两回糕点后我就不忍心劳烦她做了。”
心里却是一阵羡慕加嫉妒的,其实就吃过一回,还是有事求他,这个江执上辈子做什么好事了。
又补充了一句借以纾缓内心的酸意,“那个,吃归吃啊,你可注意点,说不准哪天她就在吃的上面整你一回。”
江执哼哼冷笑两声,又恢复了悠哉的姿态,甩了句,“她不敢。”
心想死丫头,餐具买了是摆设吗?给我做一顿饭能死是不是?
“对你有什么不敢的。”肖也十分不识大体地继续折磨他,“除非你亮出身份,我敢保证她绝对对你言听计从。”
江执又是一声嗤笑,“我的身份就是个修复师,还有什么好亮的。”
肖也一声叹,“有的人啊穷极一生都想爬到巅峰,有的人一出道就站在巅峰。你觉得无所谓,但架不住外界还是送你一个fan神的称号。”
“有没有这个称号我都一样在修壁画。”江执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值得可骄傲的,皱了皱眉头,“人又不是要靠着称号去过活。”
肖也笑了,“江执我要不是了解你,你说这话我一定会觉得你在装x,你不稀罕的称号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第060章 性格真是一言难尽
“你喜欢送你。”江执不以为然。
肖也一撇嘴,“用你送啊?真当我本事不如你呢?”
傲娇的人儿啊。
“能进敦煌做修复的,谁的本事都不差。所以有没有称号都无所谓,有时候称号反倒是个累赘。”江执由衷道。
肖也探胳膊又拎了罐啤酒,打开,“也是,头顶光环,做事反倒受束缚,像是你,有多少人赞你就有多少人骂你,直到从神坛上摔下来,别人还不忘给你扣个招摇撞骗的帽子。”
江执笑了笑,没说什么。
“其实你倒不如大大方方就承认了,别真等哪天你被人扒了马甲,那显得你多不实在啊,盛棠那个丫头没少旁敲侧击,她明着不说,暗地里对你从哪冒出来可是很感兴趣的。”
“她又没问我,我承认什么?跟她说我就是fan神?你觉得她信吗?”
肖也侧过身看着他,好生打量了一番,叹了口气,“也是,你不拿出点证据来,她会认为你就是个骗子,要你拿出证据吧,你又不稀罕跟别人证明你自己,江执啊,你的性格真是……一言难尽。”
“难尽就别说了。”江执懒得跟他废话,起身要走。
肖也却及时拉住他的手臂,“再聊会,聊会呗……”又贱切切地晃了一晃。
江执冷不丁就想到盛棠拉着他的衣摆轻轻一晃的场景,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晃往他心里钻了一下。
现在……
江执低头,厌恶地甩开肖也的手,重新坐下来,“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肖也忍笑,“哎我问你,当初你为什么把那块壁画退回去了?凭你的本事不可能修不了。”
“个人名义送过来,壁画却出自敦煌,你说还能是什么情况。”江执将奶茶瓶往地上一放,双手交叉垫在脑后。
肖也马上反应过来,盗窃。
“才发现你还挺正义的,宁可赔上名声也不助人为非作歹啊。”
江执可没稀罕他的夸赞,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接,只是因为那天心情不好。”
盗窃的肯定不假了,但也未必就是当下盗的,像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壁画疏于管理,历朝历代都会有壁画被盗的情况,然后流转黑市,一代代也不知道倒了几手了。
肖也噎了一下,这个人的德性啊……
“你有你不想说的,我也不逼你。”肖也心知肚明,他能来敦煌,背后的因由绝对不简单,但他闭口不谈也不好一问再问,再开口接了壁画的话题。
“0号窟也有被盗的情况,你也发现了吧。”
江执“嗯”了一声。
第一次进0号窟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虽说里头的壁画破损严重,但人为盗走的部分也挺明显,是被人整体揭取了一块,缺失部分是什么内容,沈瑶还在查。
“你说,盗壁画的人进0号窟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肖也纯属好奇。
江执沉思少顷,“也许还能看见更多。”
否则之前的传言是怎么出来的?有些话可未必是空穴来风。
肖也赞同他的想法,“我检测了所有的样品,砂石是敦煌的山石,颜料是敦煌的矿料,连打地仗的麦草比例都没瞧出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在怀疑是不是真有什么挥发性的物质,随着0号窟的修复而消失了呢?毕竟咱们这几次都没什么异常了,像是祁余他们,现在几乎天天在窟里待着呢。”
“或者某种物质的成分发生变化也有可能。”江执补了句。
肖也思考少许,点点头,“我继续盯着。”
石窟壁画出现异常这在修复史上很常见,再多的问题最后都能用技术解释得通,性质就跟墓葬的林林种种传说一样,之所以被扣上或诡异或离奇的帽子,无非是没解开其中的奥秘。
0号窟的异常现象多于敦煌的其他石窟,这恰恰更能引起他们的重视,毕竟自古以来谁都不会为没有价值的物件劳心劳肺,越是诡异无常就越是有开发修复价值。
“哎,商量件事儿。”肖也很快又喝完了一罐啤酒,空罐子往袋子里一扔,“你吧,进石窟的时候别动不动在大半夜,祁余都被你吓着好几次了,小伙子有点怵你不敢跟你提意见,罗占就找到我,拐弯抹角地希望我能修正你的工作方式。你也不是不清楚,这罗占吧一根筋,其他什么事都好说,但只要牵扯到祁余,那屁大点事儿都是大事儿。江执,其实我觉得你的问题不在工作方法上,而是在人际关系上。你呢,是习惯独立作业不假,但现在咱们一个团队吧,成员之间的相处很重要。”
第061章 敦煌就是信仰
这件事从罗占嘴里出来,很显然他就是觉着严重了。
祁余现在基本上是以窟为家,反正天热,他就干脆在窟外的空地上搭个军用帐篷,困饥的时候就往帐篷里一钻。话说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祁余在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