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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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好了,流景便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照顾了。
两人走走停停抱抱,走到太阳升起又落山时,已经又渴又饿,嘴唇都开始起皮了。
“……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谁能想到我们是天界之主和冥域帝君。”流景胡乱拨了一下松散的头发,有气无力倒在地上。
没了灵力,身怀六甲的弊端就出来了,她总是很容易就累,对于饿的忍耐力也极差,眼下更是浑身酸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非寂沉默将人扶起来,帮她把头发挽好之后,便抱起她往前走。
“我、我自己走。”流景挣扎。
“别动,我没多余的力气拦你。”非寂呼吸急促,抱着她的双臂也微微发颤,虽然走得很慢,却仍在前进。
流景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看着他鬓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滴落,恰好落在了她的唇上。
咸的。
流景抿了一下唇,叹气:“我们这样,谁也走不出去,要不这样……”
“你想都别想。”非寂直接打断。
流景一脸无辜:“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不可能丢下你。”非寂垂眸与她对视。
流景无言片刻,道:“不是丢下,是你先走,然后想办法回来接我。”
“不行。”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你若坚持抱着我走,我们谁都别想活。”
“那就都别活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死。”非寂声音冷硬,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流景只好放弃。
又走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前路还是无止尽,非寂也耗费了最后一丝力气,即便不抱她,双臂也是止不住地打颤。
两人索性就不走了,靠在路边的大石上等候夜幕降临,又一起看月亮。
“狸奴他们怎么还不来找我们。”流景一开口,嘴唇便干裂出细碎的伤口,她轻轻舔了一下,只觉又疼又麻。
非寂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不定就在来的路上。”
流景无声笑了笑:“或许吧。”
两人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许久,流景突然说:“我先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对夫妻在大漠里迷失了方向,又渴又饿快活不下去了,丈夫便偷偷划破了手腕,趁妻子睡着的时候给她喂血,最后丈夫死在了大漠里,妻子走出大漠后也疯了……你不会做这种事吧?”
“我若死了,你会疯吗?”非寂反问。
流景没想到被他反将一军,哽了半晌憋出一句:“会吧,毕竟不是邪魔妖道,哪能轻易接受喝人血这种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非寂看向她的眼睛。
两人已经连续走了两三天,此刻他整个人都灰扑扑的,脸也有些脏,可一双眼睛始终是亮的,看向她时,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流景被他看得不敢对视,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转移话题,便听到他缓缓开口:“你不必试探我,我知你脾性,不会做那种蠢事惹你不快。”
流景顿了顿,扭头看向他。
“更何况相比一人死一人生,我更喜欢满门全灭的结局。”非寂悠悠补充。
流景:“……心挺狠啊。”
非寂重新靠回石头上:“月亮真圆。”
流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呀,真圆,像个大饼。”
非寂:“……”
“幽冥宫有个山鸡厨子,他烙饼最好吃,又松又软,层次分明,蘸一些黑熊厨子做的蜂蜜酿,吃起来甜丝丝的。”流景盯着圆圆的月亮,眼神都快变了。
非寂无声扬起唇角:“那就跟我回冥域,我让他们天天给你做。”
流景斜了他一眼:“用不着,我乾坤袋里有。”
“还没吃完?”非寂挑眉。
“每次出门你都准备一堆,我哪有时间吃。”流景说着,把几个乾坤袋全掏出来摆在地上,又拿起其中一个暗蓝花纹的,“这个里面剩的最多,估计还有十几道菜,刚才说的饼也有十余张,也不知坏了没有。”
“我给你的乾坤袋有阵法相护,饭菜只要放进去,二十年内任何时候拿出来都是热的。”非寂开口。
流景叹气:“保存再好又有什么用,乾坤袋打不开,就算饿死也吃不……”
话说到一半,乾坤袋突然拆开了,两人同时沉默。
许久,流景谨慎询问:“我……是不是出幻觉了?”
非寂没有回答,直接接过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热腾腾的饼:“吃吧。”
流景:“……”
她无言许久,正要把饼接过去,非寂又收回了手,重新掏出一壶清茶:“先喝这个。”
又饿又渴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先喝水。
流景抱着茶壶喝了几口,又重新还给他,非寂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接过来也喝了几口。两人面对面分享一壶茶一张饼,等全部解决后,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
“我还是没有灵力。”流景含糊道。
非寂:“我也没有。”
“所以是怎么打开的?”流景不懂。
非寂沉默一瞬:“……天不亡你?”
气运这东西,有时候很难说得清。
流景一想也是,索性就不追究了:“把小船拿出来,那个不用灵力也能驾驭。”
这几个乾坤袋都是非寂准备的,每一个里面装了什么,他比流景还清楚,闻言立刻把最左边的拿了起来。
流景耐心等着,结果就看到他将手伸进去便不动了,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拿不动?看来有些事只能我这种天道宠儿才可以。”流景面带得色地接过,一伸手表情就微妙了。
“如何?”非寂问。
流景:“……能把吃的拿出来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不要强求太多。”
非寂懂了。
虽然还得靠双脚走出去,但有了食物和水,两人的效率顿时快了不少,路上也没有那么难熬了。随着乾坤袋里的食物一天天减少,路上的风景渐渐有了变化,等最后一道菜吃完,两人也出现在一座荒废的村庄前。
非寂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又出现在流景面前:“没人,也没脏东西。”
“吃的呢?”
“有一些。”
流景颔首:“那我们就留在这儿等他们吧。”
说着话,她在地上留了记号,便和非寂一起进村了。
村子里的人应该是为了避难仓促离开,大多数家当都没带走,有几家桌子上还摆着饭菜,虽然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发干凝固。
流景跟着非寂在村子里溜达一圈,最后来到一间最大的土屋前。
“帝君。”流景盯着久未有人居住的房子,唤了非寂一声。
非寂垂眸看她。
“会打扫吗?”她问。
非寂:“……”
流景既然问得出,自然是知道答案的,想当初刚到蓬莱时,老祖上的第一堂课便是磨砺心性,要求内务必须亲力亲为,不得使用灵力,而这一堂课,非寂的考核成绩是一等。
虽然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千年,但非寂的功力显然没有退步。在流景期待的目光下,他默默脱下满是尘土的外衣,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流景作为内务收拾的最后一名,识趣地没有过去帮倒忙,而是转身去了别处闲逛,等她拿着几块红薯回来时,非寂已经把屋里打扫得窗明几净,还不知从哪弄来了被褥,此刻正晾晒在院子里。
“是干净的被子,我还找到几身衣裳,亦是干净的。”非寂平静道。
流景看着他因为努力干活而散落的碎发,以及脸上脏脏的痕迹,难得有一分心虚:“我找到了红薯,我们晚饭有着落了。”
非寂挑眉:“你会煮?”
“生的也能吃。”流景一本正经。
非寂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
他眼眸狭长,本是冷漠的长相,加上平日总是神色淡淡,更是叫人觉得疏远,可这一刻笑得露出两排牙,竟有了几分活泼少年的模样。
流景被他笑得脸红,默默望天。
夜幕很快降临,两人简单吃了一顿红薯饭,流景就要更衣睡觉,结果被非寂拦住:“身上脏,先洗澡。”
“没有热水。”流景困得要命。
非寂:“有。”
流景一愣。
“刚才煮饭的时候,我烧了。”非寂眉眼沉静。
流景无言片刻,到底还是被他拉到了厨房里。
小村庄格外简陋,连个洗脸盆都没有,更别说浴桶了,非寂直接找了一口不用的大锅,兑好了水拿着水瓢等她。
“你……要我在厨房洗?”流景试探。
非寂:“环境简陋,就别挑了。”
流景一想也是,简单洗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于是去接他手里的水瓢。
非寂却躲过了。
流景顿了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帮你洗。”他说。
流景:“……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身子不方便,万一滑倒怎么办。”非寂坚持。
流景跟他大眼瞪小眼,干脆僵持起来。
许久,非寂垂下眼眸:“我就在门外,你若有事就随时叫我。”
说罢,他低着头往外走,背影沉重而疲惫。
眼看他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口,流景突然开口:“等等。”
非寂转身回来:“脱衣服。”
流景:“……”
叫都叫回来了,再撵出去也不合适,流景只好强忍着尴尬慢吞吞脱衣裳。
说来也是好笑,什么荒唐事都做过,如今身孕都六个月了,此刻在他面前脱衣服,却只觉得莫名窘迫,还好非寂十分冷静,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波动,她在最初的尴尬后,也很快镇定下来。
狭小的厨房里门窗紧闭,屋里泛着浓重的蒸腾的水汽,流景垂着眼眸,将衣裳一件件褪下,彻底将自己暴露在非寂面前。非寂喉结动了动,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流景突然有些热,默默伸手挡住。
“别挡。”非寂握住她的手,指尖无意间擦过她小腹上的肌肤,两人同时一顿。
气氛突然暧1昧横生,每一刻都变得难熬,流景一边窘迫,一边心想这大概是她经历过最尴尬的事了——
一刻钟后,她才发现这个结论为时过早。
脏,太脏了,作为一个天生灵骨的人,从出生那一刻便是尘不沾衣,流景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脏的时候。她就看着非寂拿着一块丝瓤在她身上搓来搓去,泥水顺着身体不断往下流,什么窘迫什么尴尬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这辈子都别再跟他见面。
非寂见她一张脸已经红透,还主动安慰一句:“这是正常的。”
“想笑就笑吧。”流景生无可恋,然后就看到非寂扬起了唇角。
她掬起一捧水泼到他身上,非寂愈发愉悦。
洗完澡洗头发,一连用了两盆水,流景总算白白净净了,于是穿着非寂白天找出来的衣裳,坐在屋檐下晾头发。
她洗完之后非寂也简单洗了一下,出来时浑身冒着凉气。
“你没用热水?”流景蹙眉。
非寂:“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你现在没有灵力护体,天气又冷,这样洗冷水澡生病了怎么办?”流景有些生气。
非寂盯着她看了片刻:“知道了。”
他这么听话,流景剩下的话突然哽在嗓子里,说也不是咽也不是。
非寂心情似乎不错,简单擦了擦头发就开始收拾厨房和准备明天早上的食物,流景看着他忙来忙去,突然有种翻身做主人的畅快感。
“凡间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帝君可曾听过?”流景懒洋洋地问。
非寂面色平静:“容我提醒仙尊一句,您服侍本座时可不算太尽责。”
“胡说,我若不尽责,又岂能在短短几个月内从婢女升到冥妃,又从冥妃升到冥……”流景自觉失言,倏然闭嘴。
非寂:“这样说来,仙尊的确比我尽责。”
流景抿了抿唇,假装没听到。
收拾妥当已经是半夜,流景时隔多日终于躺在了床上,顿时舒服得滚了两圈。
“这里一切将就,床倒是挺大。”她噙着笑道。
非寂闻言也躺了过来:“的确宽敞。”
流景习惯性地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躺好之后才发觉不妥。她停顿一瞬,尝试默默离开,却被他扣住了胳膊。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黑暗中他低声道。
流景讷讷答应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早起。
事实证明非寂真是顺口一说,至少她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非寂已经不见踪迹,流景懒洋洋伸了一下懒腰,突然听到屋外传来利刃破风声。
荒无人烟的村落,怎么会有这种动静?
流景眼神一凛,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轻轻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非寂一身布衣短打,正拿着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斧子,劈柴劈得不亦乐乎。
流景:“……”他倒是适应良好。
第74章
非寂正劈柴,突然若有所觉地回头,看到流景后眸色和缓了些:“你醒……”
视线落在她赤着的脚上,当即大跨步走来,抱起人就往屋里走,“怎么不穿鞋。”
“听到外面有响动,就出来看看,”流景扫了他一眼,“谁知道是你啊。”
非寂将她放到床上,掏出一方手帕仔细帮她擦脚。流景瑟缩一下,又被他捉了回去,只好由他去了。
屋里是泥地,虽然昨天清扫过,但依然尘土很大,流景走这一圈,脚上已经灰扑扑的,非寂垂着眼眸一寸一寸仔细地擦,仿佛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这一点也不稀疏平常好吗!
虽然在幽冥宫的那几个月,几乎什么荒唐事都做过了,情至浓时她也没少折腾他,可也没有哪次像今日这般过。流景看着他垂下的眼睫,脸上突然蒸腾热意,非寂若有所觉地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屋里的气氛也逐渐变得奇怪黏稠。
流景睫毛颤了颤,短短刹那便错开了视线,故作无事地打量屋子:“你收拾得真干净。”
非寂眼底的光淡了些,低头应了一声。
“不愧是师父钦点的甲等。”流景故意打趣。
非寂扯起淡淡的笑:“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能完成分内之事,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然你以为我那最后一名的成绩哪来的,还不是偷偷用清洁咒收拾房间被师父抓到了,”流景想起在蓬莱岛上的时光,便浑身透着愉快,“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偷用了灵力,只是没我多而已,只有你一个人,老老实实听师父的,也难怪师父最喜欢你。”
非寂一顿,欲言又止。
“擦完了吧。”流景见他还捧着自己的脚,忍不住问一句。
非寂回神:“擦完了。”
流景立刻将脚缩回床上,动作太快,显得有些防备人家,于是又刻意没话找话:“不好意思啊,把你手帕弄脏了。”
非寂看一眼染了灰的手帕:“没事。”
“别没事呀,你先扔了吧,等我回天界之后,叫人给你送上几箱新的。”流景笑道。
非寂脸上浅淡的笑意如潮水一般褪去,他定定与流景对视片刻,突然淡淡开口:“不用。”
说罢,便做饭去了。
……怎么又生气了?流景不明所以,半天才想起那手帕有点眼熟。
早饭还是红薯,非寂端过来时,流景还在想该怎么打破僵局,结果他一脸平静地叫她过来吃饭。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流景有些迟疑,但见他也不像生气的样子,便松了口气。
两人简单用过早饭,流景主动挽起袖子要洗碗,却被非寂拦住:“你会吗?”
“我给你做了那么久的婢女,怎么可能连个碗都不会洗。”流景绕开他。
非寂闻言不再阻拦,任由她端着碗出门了。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干脆利落的碎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