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东宫-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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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你疯了!你是故意气我不成?!”
“我气你怎么了?该来管束我的人是我爹,你庆王是何人,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外人,有何资格冲我嚷嚷?”
“你莫要狡辩,太子是你的前侄儿,你这是大逆不道,有违伦理纲常,受世人唾骂,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淫…妇!”
那“淫…妇”二字把崔文熙给气着了,当即抓起桌上的杯盏朝赵承延砸了去,被他险险避开。
怕她闯祸,芳凌连忙上前拽住她,劝道:“娘子且冷静!且冷静!”
崔文熙性情暴躁,指着他再也没法保持风度,破口大骂道:“我若是淫…妇,你就是天阉!”又道,“你我成婚七年,你赵四郎能不能生,我不知道,但我崔氏生出来的是自己的种,你赵四郎的就不一定了!”
这话委实歹毒,把赵承延气得够呛,愤怒道:“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忍了你七年,给足了你体面,哪怕到最后和离也从不曾苛刻过你。”又道,“你若能耐,倒是给我生一个出来!”
崔文熙口不择言道:“蠢货,自个儿好好想想你那早产了一个多月的大胖小子吧!”
赵承延当她在气头上,并未放到心上,指着她道:“我今日好言好语劝诫,哪曾想遭你如此中伤,你既然这般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给情面参奏你崔家!”
崔文熙嚣张跋扈道:“你只管去参,我崔氏一无婚约在身,二无男人在心,跟谁厮混是我自己的意愿,与太子何来伦理纲常?!”又作死道,“如今东宫位高权重,你当你是哪根葱?惹恼了我,我去同太子吹枕边风,断你前程,扫你出京,你赵四郎又能奈我何?!”
“崔长月!你这是作死!”
“有本事你就来摁死我!”
芳凌怕二人打起来,赶紧把崔文熙往外头拽,并朝赵承延道:“殿下请回罢,娘子见不得你,一见你就恼。”
赵承延气得发抖,“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
芳凌当即命家奴道:“殿下要回了,送客!”
一名机灵点的婢女连忙上前帮忙把崔文熙往厢房那边拽,结果一拽过去就撞见正在偷听的永宁和平阳二人。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崔文熙盯着二人,没好气道:“好听吗?”
永宁干咳一声,很会抓重点,“那个……方才你说老四家的大胖小子,早产了一个多月,是什么意思来着?”
第54章 卖惨
崔文熙翻白眼儿; 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前厅那边的庆王被气得够呛,芳凌好言好语打圆场劝他走,说自家娘子在气头上; 双方闹将起来只会让他人看笑话。
庆王这才作罢。
好不容易把他哄走了,院里的仆人们才狠狠松了口气。
三个女郎又重新回到厢房; 平阳正色道:“长月实在把四皇叔气狠了,倘若他参奏,朝中那些酸腐定会弹劾; 你崔家是会受批的。”
崔文熙破罐子破摔,“事情都闹到了这个地步,随便他。”
永宁戳了戳她的胳膊; “咱们先不提老四,我就想弄清楚你跟二郎是怎么搅合上的?”
崔文熙端起茶盏; “是他来招惹我的。”
此话一出; 平阳忍不住道:“不可能,二郎打小就不近女色; 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宫里头连个侍妾都没有,且重名声; 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崔文熙歪着脑袋看她,“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所谓的洁身自好和不近女色; 是因为心有惦念?”
平阳愣住。
永宁觉得整个人都懵了,“你的意思是二郎早就惦记上你这个四皇婶了?!”
平阳的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这怎么可能?!你可是他的四皇婶!”
崔文熙露出一副“我也很无辜”的表情。
两个女郎彻底炸了。
平阳更是难以置信;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 赵玥总是一副矜贵正经的样子; 哪曾想心思埋得这般深。
永宁则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家老子,那个把燕氏母子纳进宫,抢侄媳妇当小老婆遭人诟病的武帝。
如今这个侄儿也跟着混账起来了,委实叫她不知说什么好。
平阳始终不相信自家弟弟会这般荒唐,试探问:“倘若二郎真动了觊觎的心思,那长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崔文熙想了想道:“今年年初庆王带外室回京,我俩闹起了和离,你平阳府主办了春日宴,是谁让主办的?”
平阳抽了抽嘴角,答道:“是阿娘让操办的,说是要替二郎相贵女。”
永宁默默扶额,指了指她道:“我记得当时长月与庆王斗气,结果无人敢组队击鞠,还是二郎主动凑上前的。”
崔文熙点头道:“当时我没往那方面想。”又道,“后来平阳不是把彩头给了我吗,是一对鸳鸯玉梳篦,我想着太子未曾婚配,便把那对玉梳篦给他了,结果他只取了母鸳鸯。”
永宁问:“公鸳鸯留给了你?”
崔文熙:“对,当时我没深究,毕竟这事实在荒唐。”
这话说得两人沉默。
永宁隔了许久才问:“还有呢?”
崔文熙道:“还有便是在你的永宁府,河豚宴出的岔子。”又道,“我不是饮了催情酒吗,庆王执意要带我回府,后来是太子插手,我求他去平阳府,他应了。”
平阳道:“这事我记得,当时是卫公公过来请我过去接你宿一晚。”
崔文熙“嗯”了一声,接着道:“再后来便是我妹夫考课调任的事,那时候我同庆王闹和离,自然不肯低头求他,所以去找了永宁你出的主意。”
永宁默默捂脸道:“当时我给你出主意,让你去缠太子。”
崔文熙:“对,我便把主意打到了平阳身上,用张焉棋把太子引到平阳府,同他手谈了一局,最后还是平阳替我说好话让太子应承下来重新调任我妹夫的。”
平阳沉默不语。
崔文熙无奈道:“那时候我都还没意识到这茬,曾同父兄说起此事,他们都觉着应是太子看在崔家的颜面上许了人情。”
平阳还是不信,狐疑道:“你说的这些事,他都亲口承认过?”
崔文熙点头,“他曾亲口对我说过,桩桩件件都是蓄意筹谋。”停顿片刻,“后来我也曾细想过,在我与庆王相安无事时他从未干过出格之事,也就是今年我二人闹起了和离,他才有所举动,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未曾察觉。”
听了这些话,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崔文熙继续道:“我嫁进赵家七年,同你们也接触了七年,是什么脾性相信你们都清楚,怎么可能大逆不道去招惹太子?
“我崔家的家风甚严,就算再对太子有心思,也得掂量掂量娘家承不承受得起。
“话又说回来,若我还未出阁,与太子年纪相当,去筹谋太子妃还颇有胜算。可如今我已是二嫁,且无生养,还比太子年长六岁,我何必去自讨苦吃?
“现如今袁五郎把篓子捅了出来,满城风雨皆是议论崔家,在背地里戳崔家人的脊梁骨,说我不守妇道,癞…□□妄想吃天鹅肉,又说我无视伦理纲常,连前侄儿都敢肖想,且还是东宫太子。
“哎哟,那些话可难听了,就像方才庆王来质问我,骂我是浪荡淫…妇。
“天可怜见,我冤得比窦娥还冤。错就错在我是女儿身,这世道对女郎的偏见你们亦是晓得的,不管对错,总是女人失大体。
“我今日同你们说这些,也不是诉苦,是就事论事。你二人也是讲道理的,太子若对我用权,我一介弱女子还能怎地,毕竟身后还有崔氏一族,赌不起也输不起,只能从了他。
“起先我也想着他怕是图个新鲜,待劲儿一过便罢了,哪曾想袁五郎撞破了,闹成了这般,我只怕是没法活了。”
她接连说了许多话,明明是卖惨,说话的语气却跟平常那般,一点都瞧不出委屈无奈,反倒叫永宁生出几分同情,“这世道对女郎确实不公。”
崔文熙叹了口气,“眼下我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又道,“事到如今,宫里头只怕是不会放过我崔氏的,倘若我没能躲得过这劫,只盼他日能得你二人一杯薄酒相送,也不枉这场手帕交。”
这话平阳不爱听,皱眉道:“说什么浑话,好端端的,送什么薄酒?”
崔文熙看向她,“平阳莫要宽慰我,出了这样的丑事,你阿娘定不会放过我,庆王找茬,圣人也不会放任我干干净净脱身。”
平阳闭嘴不语。
永宁客观道:“其实仔细想想,这事的因果确实在二郎身上,长月一介女流,若二郎要给崔家使绊子,是防不胜防的。”
崔文熙:“我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害怕他对崔家用心思,这才为了母族依了他,总不能跟他拼个鱼死网破,我也想讨活路走。”
平阳还是不敢相信,说道:“我不信二郎是这样的人。”
永宁插话道:“这便是平阳护短了,就拿你来说,你若是长月,会不会主动去攀附太子?”
平阳:“我……”
崔文熙道:“说句不好听的,我连庆王的一个外室都忍受不了,更何况太子后宫的三千佳丽,这么明显的火坑,我偏要往里头跳,不是自寻死路吗?
“平阳你扪心自问,是不是这个道理?”
平阳讷讷道:“二郎可是我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曾经在我心中矜持腼腆,结果一眨眼就变成了荒唐胡来的心机猎手,你叫我情何以堪?”又道,“只怕阿娘知道了得被他气得半死。”
永宁:“这事确实荒唐,不过你仔细想想他是谁带大的就能明白了,我爹怎么说呢,就是荒唐胡作非为啊,二郎得了他的真传,我似乎也能理解。”
平阳:“……”
差点哭了。
崔文熙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委屈,却字字委屈,虏获了永宁的同情心,说道:“倘若中宫找你麻烦,我定也要替你理论理论的。”
崔文熙窝心道:“永宁真愿意听信我的难处?”
永宁无奈道:“女郎家在这世道确实不易,这事不论是谁在你这个处境都挺为难,你我二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也都是讲道理的,若是大嫂召见你进宫,你派人给我通个气儿,不管有没有用,我总得拉你一把。”
崔文熙握住她的手,“这些年的阿姐可算没白叫。”
永宁又看向平阳,说道:“今日老四来质问,回去了多半会同宫里的圣人说起此事,闹大了长月多半得遭殃,平阳你呢,又是什么态度?”
平阳迟疑了阵儿,才道:“我想先去问问二郎是什么意思。”
永宁点头,“也是,你二人亲姐弟,他应不会搪塞你。”顿了顿,“倘若二郎混账,你可愿拉长月一把?”
平阳:“我会劝阿娘,若长月真受了委屈,定会替你讨公道。”
崔文熙成功卖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患难见真情,我崔长月得幸遇到你二人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永宁:“先别说这些丧气话,快到正午了,我想用酸笋鸭锅子,让庖厨给备上。”
崔文熙应声好,又问:“平阳呢,想用什么?”
平阳:“酸笋鸭挺好。”
崔文熙当即吩咐芳凌去备酸笋鸭暖锅。
永宁委实好奇她跟太子是什么时候厮混上的,八卦问:“你跟二郎是什么时候睡到一起的?”
崔文熙:“……”
平阳无法直视道:“姑母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永宁:“你别打岔,我就看不透二郎那小子,平日里假正经,哪曾想花花肠子这般多,比我这个做姑母的还会玩儿。”
崔文熙回道:“应是我父亲寿宴后。”停顿片刻,看向平阳道,“就是上回你受寒在我这儿住了两日,太子曾来看过你,就是那日他避开你同我挑明的。”
平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亲自跟你挑明的?”
崔文熙:“对,我没有他法,也不敢惹恼他,只有先稳住。”
平阳情绪激动问:“当时你怎么不告诉我?”
崔文熙翻小白眼儿,“我今日同你说了,你信吗?”
平阳愣住。
永宁道:“这事说出去没人会信,那小子也忒会藏心思了,瞧着跟软柿子一样好拿捏,哪曾想鬼名堂多得很。”
崔文熙甩锅道:“那时候我已经与庆王和离了,断不敢把这事捅出来毁了太子的名声,断了崔家的前程,故而思虑再三,便想着我反正没有生育,且又嫁过人,他多半贪图新鲜,待他的新鲜劲儿过了,总会放过我不再纠缠,毕竟是毛头小子,哪是长情之人?”
平阳沉默不语。
永宁单手托腮,“倘若袁五郎不撞破你俩,定然还会继续往来,是吗?”
崔文熙:“我没法叫停,太子掌生杀大权,岂是我崔氏能左右的?”又道,“这事我一直不曾同家里人说,怕他们担惊受怕,如今捅出来了,他们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我出岔子。”
说罢看向平阳,问道:“平阳你若是我,可有更好的法子来处理这事?”
平阳觉得赵玥在她心中的形象彻底坍塌了,那个跟女郎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弟弟,看起来纯情得不得了,哪曾想花花肠子多得要命。
“我明日进宫去问他,非得让他亲口说清楚才行。”
崔文熙:“你去问清楚也好。”
中午的时候三人用酸笋鸭暖锅,平阳心里头揣着事,饮了不少酒。
崔文熙倒是一点都没受影响,跟庆王吵了一架,胃口极好,用了不少菜蔬。
晚些时候永宁府的家奴前来传话,似有客人在府里等候。
崔文熙送永宁离开,她临走前说道:“倘若大嫂召你进宫,便差人来同我说。”
崔文熙应声好。
待永宁离开后,没过多时平阳也要回府了,崔文熙送她离开。
把两尊大佛送走后,崔文熙回到厢房,芳凌忍不住道:“今日也真是凑巧了,三人一块儿来找茬,这阵仗谁受得住。”
崔文熙撇嘴,“庆王那祸害来闹了一场,肯定也会在圣人跟前闹,好戏还在后头呢,今日这阵仗算得了什么?”
芳凌噎了噎,“娘子当真稳得住。”
崔文熙偏过头看她,“不然呢,我还能怎地,难不成像个弃妇那般哭哭啼啼求他饶命不成?”
芳凌:“……”
崔文熙冷静道:“这祸事是赵玥那混账小子惹出来的,就算是马皇后召见我,我也理直气壮,自家儿子不学好来威逼我这个前婶婶,反倒斥责起我来了,不是仗势欺人吗?”
芳凌哭笑不得,“奴婢看太子的态度,估计轮不到娘子告状了。”
崔文熙:“今日得了永宁和平阳的照拂,她们也会在马皇后跟前帮腔两句,我也不至于太难堪。”
如今庆王来闹过,这场仗才开始打呢,崔文熙精神抖擞,一点都不害怕,反正已经没有退路可退。
另一边的平阳回到府里始终无法相信今日从崔文熙嘴里听到的话,怎么都没法把她跟太子联系到一起。
为了弄清楚太子的心思,第二日她进宫去找赵玥,试图弄个一清二楚。
现在年关政务繁忙,赵玥伏案核查各地方府衙呈递上来的公文,桌案旁边放着好几只木箱,里头全是繁杂政务。
赵玥一袭紫袍,头戴幞头,提笔在公文上书写,速度极快,身上全然没有少年郎的活泼明朗,有的仅仅只是日益沉浸在政事里的内敛稳重。
那种内敛并非一朝一夕养成的,需要一桩一件政务去累积,从而造就了不符合年龄的老沉持重。
卫公公奉茶时见他伏案许久,皱眉提醒道:“殿下且歇会儿,恐用坏了眼。”
赵玥没有理会。
卫公公无奈,只得默默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平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