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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公主明天要登基-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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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冽眉心一动:“她夫君悔了?”
  玉堂琴瞥过去一眼,沉着脸点头:“到了北境的第三年吧,许宗派去给他们夫妇送银子的人送信回扬州府,他就把信带给了我看。
  姓卢的年岁渐长,虽然每年许宗都会给他们一大笔银子,吃喝不愁,可他认为北境荒凉,他又满腹经纶,一肚子的学问,要他放下身段去经商,那是辱没祖宗。
  于是成日在家什么也不做,不顺心时就吃酒,还不敢随便到外面去结交朋友。
  有时吃醉了,就会跟明儿动手,怪她,怨她。”
  他眼底凉薄,讥讽道:“这种人,就算他昔年高中,又能有多少前程可言,简直就是个混账。”
  玉堂琴始终没告诉他们,那位所谓的卢公子究竟是谁家孩子,只怕这个姓也是他随便扣在人家身上的。
  但不管是谁家的孩子,总是个锦衣玉食长大,前程似锦的郎君。
  既能得家中荫封,便是世代为官。
  吃醉了酒打女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世人大多会似卢公子,而非像玉堂琴。
  他能一心无私的对关明初,卢公子却不能。
  情意最浓时自然难舍难分,抛家舍业也要跟她远走高飞,日子过久了,连结交朋友都不能,寡淡如水的生活谁真能过一辈子呢?
  玉堂琴的故事讲到这里,赵盈已经是兴致缺缺。
  她对关明初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想知道的,是玉堂琴——
  “先生说了这么多,我想听到的重点,先生打算什么时候讲?”
  “元娘小的时候,经常挨他的打,明儿为这个哭过也求过,所以元娘自幼就记恨着她的父亲,同时也缺失了父爱。”
  玉堂琴说起这些不免长吁短叹:“明儿生渡时那会儿难产,其实后来那几年,我一直都有叮嘱许宗派人照顾她们母女,不过内宅院的事情不好插手而已。
  她们府上也有许宗安排进去的当差的人,尽管请了北境最有名的大夫,还是没能保下明儿。
  但姓卢的那个德行,彼时元年也还小,还没有殿下如今的年纪,我实在不放心,且北境传回的消息说,明儿的难产是她身体虚弱,兼忧思成疾,生产时体虚,把精神给虚耗尽了。
  我没想法子弄死姓卢的,已经是看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儿上。”
  自来女子生产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本就艰难,关明初那几年只怕不止是忧思成疾的。
  “你别告诉我,玉夫人是为了报复她父亲,所以嫁给了你的。”
  徐冽掩唇咳嗽,赵盈横他:“堂琴先生名满天下又怎么样,和玉夫人的父亲是平辈论交的,论年纪也够做她父亲了,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玉堂琴自己倒无所谓,顺着赵盈的话接过来:“元娘不是用这个报复她爹,是报复我,也想借我的手给她母亲报仇。”
  “报复你?”徐冽诧异,“她报复你干什么?”
  赵盈揉了把眉心:“看来玉夫人知道当年是你撺掇着关氏和卢公子书信来往,成就了这一段孽缘,叫关氏难产过身,这笔账,她是算在先生头上了。”
  “孩子还小,明儿又去了,我让许宗安排人把元娘和渡时从北境接到扬州府,本来是想给他们最好的生活,但她执拗,一定要跟我住在山上,后来我想她性子古怪,是从小养成这样的,并非我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便是看在明儿的份儿上,成全了她又有什么不可呢?”
  他状似无奈:“她嫁给我,既无三书六礼,更没八抬大轿,当初明儿怎么嫁的姓卢的,元年就怎么嫁的我。
  天地为媒,无人为证,来日她想通了,自还是我的晚辈,名分这个东西,还不都是人说的。”
  他的故事,赵盈听懂了。
  从头到尾,看似每一步都顺理成章,每一件事也都有着令人听来鼻尖发酸的苦涩,这一切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是玉堂琴的人生中所经历过的一段往事,现而今甚至能与她平静地讲述出来。
  然而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赵盈素手交叠着,动作轻缓,拍了两下。
  玉堂琴呼吸一凝,侧目过去。
  她翻了一眼,唇边弧度未减:“先生这个故事,讲的可真是滴水不漏,若我蠢笨些,再感性些,为关氏一生悲苦而伤怀,为先生矢志不渝而感动,说不得就全然信了先生今日所说的一切,真可惜,可惜了先生的好故事。”
  玉堂琴神色不改,稳坐不动:“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先生何许人也?当日你敢持剑闯入公主府,剑杀天家血脉,你此生挚爱所托非人,此事与你还多多少少有关系,你会袖手旁观?你会冷眼观望?你会眼睁睁看着关氏最后把一条命搭进去,孤苦无依的死在北境吗?”
  赵盈声愈发厉起来,到最后,又趋于平静。
  她没打算等谁回答她,兀自摇着头说道:“你不会。”
  玉堂琴不开口,她笑了声:“你会让许宗派人接回关氏,在扬州府中妥善安置她们母女。
  许宗在内宅里的那点手段,在外的名声口碑,不全是先生手笔?
  先生之智,并非只在朝堂。
  如果安置,怎样安置,你自会有妙计筹谋,可你没有这么做。
  关氏的女儿非要嫁你不可,这又是什么棘手难办的事情不成?
  小孩子撒娇撒野,丢出山门,她自然会学会冷静。
  你嘴上说的这样好,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别人好的。
  先生——”
  她拖长了音,那一句先生颇有深意。
  玉堂琴抿紧了唇角,仍旧不言不语。
  “你此生爱的,怕也只有你自己了吧?”
  她看见玉堂琴眼神闪的那一下,也看见了他鬓边的青筋凸起。
  可她不认为玉堂琴会勃然变色,拍案而起。
  是以赵盈仍坦然坐在那里,目光灼灼逼视着玉堂琴。


第197章 所图为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人世上活一遭,又有哪个人敢说自己是不自私的?
  赵盈话里有话,玉堂琴不是听不出来。
  这件事情是他有所隐瞒……不,有所欺瞒在先,是以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他目下的这个态度,倒像是什么也不打算说,更不想同赵盈好好解释一番了。
  赵盈啧声:“看来先生是打算就这样糊弄过去。”
  玉堂琴反而笑起来:“也并非如此。实则殿下从不信我,不是吗?”
  反客为主这样的本事,原也不只是赵盈才有的。
  赵盈哦了两声,不顺着他的话说。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打量着。
  玉堂琴身上的秘密,他自己不说,总有人会知道。
  赵盈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那头徐冽抬眼看她,却毫无迟疑地随着她一道起了身。
  她两只手背在手后,交叠着握着:“你不愿意说就随你吧,许宗我会派人来接走,以后就不用先生操心了。
  先生自己的事情,最好想想清楚,要怎么同我把这个故事讲完了才好。
  至于这府上嘛——先生府中有女眷,我手底下都是些男人们,我给先生三分薄面,先生也担待我一些。”
  她噙着笑,没回头,闷声叫徐四。
  身后徐四应了一声殿下,赵盈才继续吩咐道:“你们两个以后就在玉府把守了,内宅那位夫人既不方便露面见人,就不要出门了,先生是深居简出惯了的,来了京城恐怕也早已不习惯这上京繁华,便也别叫人来打扰先生清净。
  这府邸我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倘或出了岔子,我也只与你们两个问话。”
  身后二人对视一眼,立时明白赵盈的意思,沉声应了是,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说的。
  赵盈也不再理会玉堂琴,转身来就要出门。
  玉堂琴连起身送一送的意思都没有,直到赵盈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他沉着声,一开口,叫的并非殿下:“赵盈。”
  徐冽护在赵盈身后,回头看去,眼神是凶恶的。
  赵盈自己不以为意,脚步顿住,缓缓又转过身:“先生还有别的事?”
  “你这是要软禁我的意思吗?”
  “先生想多了。”赵盈还在笑着,屋外金光洒落下,那些化做金色的微尘,在这样好的阳光下也肉眼可见,打着旋儿在她身侧飞舞着,又合着她的声音,一起落到了地上去,“先生喜静,回京这么久了也没什么人登得你玉堂琴的门。
  辛氏两兄弟在京,柔然战事又未平,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京城总少不了风波。
  我这样安排,全是为先生着想。
  当然,先生若觉得府中无趣,想找人说说话,告诉徐四一声,我很乐意来陪先生小坐,毕竟先生有经世之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于我是幸事一件。”
  她再没给玉堂琴任何开口的机会,低语那一声走了也更像是安抚徐冽,出了门脚步也不快,连背影都是渐次而又缓缓地消失在玉堂琴眼前的。
  她和徐冽走来,带来的人,却留下了。
  出了屋中,小胖子渡时也没有来送,果然是极听玉堂琴的话,往后院去了。
  徐冽脸色还是不好看,赵盈叹道:“我都不生气,你气成这样做什么?”
  她反而还在笑:“走,今儿我请客,就当是为你践行,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大捷,平平安安的回京来。”
  “我只是想不通,何必这样迁就他。”
  直到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玉府大门,徐冽低沉的嗓音响起,赵盈彼时正踩着上马墩上马,他声音飘入耳中,她身形一顿,旋即钻进了车中去。
  徐冽心情不好,她光是看都能看出来。
  以往他不这样。
  从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更像是不会生气,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除了与徐照有关的之外。
  这去了一趟北境军中,是大不一样了。
  他跟着赵盈上了车,等赵盈坐稳当了,在车厢内壁上轻轻一拍,驾车的小厮会了意,轱辘滚动起来发出的声音,是沉闷的往人心上砸的。
  赵盈恍惚间倒觉得挺像徐冽刚才给人的感觉,是沉重的,让人觉得压抑的。
  念及此,她顺势侧目去看,果然徐冽正襟危坐,短的是一本严肃认真,肃着一张脸,脸色还是不好看。
  气性还挺大。
  “你去了一趟北境战场,回来京城脾气倒是变大了不少。”
  她语气淡淡的,徐冽眼中闪过尴尬:“只是他已随殿下回京,在殿下身边效力,那自然该奉殿下为主君,却还这样大不敬,殿下偏不以为意,就这样纵着他。
  方才在屋里他说的那些话,讲的那样的故事,莫说是殿下,便是我听了,也晓得他半真半假,并不是全部实情。
  秘密被人揪出来,还有有所隐瞒——他这不是隐瞒,已然是欺瞒。
  瞒天过海,瞒了二十多年。
  殿下就只是把他软禁起来?”
  “不然我应该怎么样?”赵盈不答反问,扬了扬声,“你是觉得无论对付朝中那些人,还是对二狗许宗他们,我都算是自有一套章法的,为什么到了玉堂琴这里,处处退让,他不说,我就不再追问,是吗?”
  徐冽抿唇:“殿下自有殿下的深意,可我也确实生气。”
  她失笑摇头:“这没什么好生气的,玉堂琴和那些人,又怎会一样。”
  她要能三言两语就撬开玉堂琴的嘴,那堂琴先生便也就不再是堂琴先生了。
  如今一切她尚可筹谋,说句实心话,还真用不上玉堂琴什么。
  可将来不一样。
  其实道理徐冽也懂,他生气无非是觉得玉堂琴太嚣张,也太目中无人了点。
  “去燕王府,先不吃饭了。”
  许是她话锋转的太快了,徐冽啊了一声。
  可他脑子转的也快。
  才在玉堂琴这里没收获,现在要去燕王府见燕王殿下,难不成玉堂琴的秘密,燕王殿下竟知道吗?
  他诧异的目光投去,赵盈已经合眼小憩。
  大约是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她合着眼,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嗡声道:“皇叔曾几次提点我,莫要同玉堂琴有什么谋划,如今京中一切有太多人可为我所用,不到万不得已时别叫玉堂琴为我出谋划策,只当是养个闲人也就罢了。”
  “这话……燕王殿下倒像是知道些什么,只是说的又没头没尾,叫人摸不着头脑。”
  ·
  “我认为我同你说的已是十分清楚的。”
  赵承衍提笔的手一顿,鼻尖凝了墨,墨珠又跌落,触碰到铺开的那张宣纸时迅速寻开,浓了大片黑色云团出来。
  他啧了声,这画算是毁了,索性收了笔势。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徐冽说的,所以我才带他来,请皇叔为他解惑。”
  赵盈一脸坦然,徐冽坐在一旁眼角一抽,顺着她的话道:“是我说的,但并非冒犯殿下,确实是……不太明白。”
  “行了。”赵承衍抬手捏眉骨,“在我这儿唱戏吗?”
  赵盈见他那动作,笑意僵了三分。
  她在燕王府上也并没有住很久,可每天同赵承衍相处,不经意间便染上他许多小习惯,之前表姐玩笑着同她说,她也没太当回事。
  原来真的面对面瞧见了,突然想起这茬事儿来,才发现还真是这样。
  赵承衍抬眼扫过去:“你是不是去见过玉堂琴?”
  这些日子以来好多事情赵盈都没跟他说过,也很少再回来找他商量。
  诚如他当日所言,现如今这京城中有太多人愿为她鞍前马后,她已经不是数月前刚刚搬出上阳宫的那个小姑娘了。
  也真有她的。
  对他也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赵盈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对他有所隐瞒。
  她清了一把嗓子后庾赵承衍娓娓道来:“我想单凭几句话想问出我想听到的真相是不大可能了,要说把他带回司隶院去严刑拷打,这事儿我也干不来,对我更没好处,所以就晾着他吧。
  出了府我又想起来皇叔几次三番来提点我的话,就转道来王府见皇叔了。”
  那样的故事,任谁听来都不会无动于衷。
  或愤然,或感慨关明初这一生的悲惨遭遇。
  可赵承衍,真就无动于衷。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翻一下,面不改色的端坐在那把黄花梨的官帽椅上。
  赵盈眯了眼仔细打量,越发不解。
  赵承衍平声问她:“真想知道?”
  她拧眉:“皇叔觉得我来跟你讲故事的?”
  “我只怕你知道后,又觉得玉堂琴此人不堪为你所用,偏日后还想借他盛名,自己把自己给为难死。”
  赵盈哈的笑出声,虽只一声,但赵承衍能听得真切:“那皇叔实在是想多了。”
  她下巴微抬又睇过去一眼:“我要用他便只是利用他,并不是打算同他交心,他便是杀人发火十恶不赦之人,也与我所要谋之事毫不相干,我为什么会难为我自己?”
  “你这话的意思是告诉我,哪怕他是个畜生,你也无所谓?”
  最畜生的狼崽子她都见识过,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忍的?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两码事,她又没说错。
  赵盈往椅背上一靠:“我没说过这样的话,我只说一码归一码,皇叔也用不着生气,倘或一会儿气急了,张口又要骂人,我如今可未必会听。”
  “不错,翅膀硬了,我倒有些怀念你刚住进来那会儿扮柔善演天真的模样,哪天心情好再来同我演一场。”
  赵承衍讥讽她,冷冰冰的斜去,眼神里带着刺骨的寒冰,小冰锥最尖锐的地方往人身上扎。
  赵盈却无所谓,甚至笑着应他:“好的呀,皇叔喜欢那样的晚辈,我便是那样的晚辈,讨了皇叔高兴才是最要紧的事。不过眼下,说正事儿?”
  “玉堂琴当年同阿姊的一段往事,是他自己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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