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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公主明天要登基-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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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盈心跳骤然加快,声音尽可能的平稳着,那种隐隐的微妙感又自心底翻涌而起:“颇黎王子今年有十七岁?”
  唐苏合思摇头说不是:“我阿哥十八啦。”
  十八岁——十八岁,生母是中原人,被掳去柔然之前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姓赵。
  十八年前。
  如果十八年前——
  赵盈腾地站起身,疾步朝外走。
  唐苏合思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了神追出去,二楼哪里还有赵盈身影,她探头往下看,赵盈脚下生了风,已经快步出了凤翔楼大门。
  ·
  崔钊行被单独关押在大牢西南角最隐蔽的一间牢房里,赵盈特意吩咐的。
  他保守十几年的秘密被赵盈知道了,所有的希望也全都破灭了,他深知赵盈不会好心到替他们做隐瞒,甚至会以此为凭,告发到昭宁帝那里,要孙其和姜承德不得好死。
  而他,是生是死,对赵盈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人一旦生出等死的念头,心如死灰,就再没了什么指望和盼头,每天都只是在熬日子。
  那滋味不好受,但却实打实就是这样。
  数着日子等待砍头那天来临。
  对于赵盈还会贵人临贱地,崔钊行显然是感到意外的。
  而她没有带任何人,只身前来,更是叫崔钊行眉头紧锁。
  他动了下,身上戴着的铁链咣咣响起来,然后就不动了。
  一开口,声音越发沧桑:“公主这个时候还到牢里来看望我,是皇上下了旨意要把我们推出去砍头了吗?罪名是藏匿逆王后嗣?”
  赵盈眯着眼,驻足停下:“有件事,孤来问你一句。”
  崔钊行像是没听清,等反应过来赵盈说了什么,竟又放声笑起来:“我是将死之人,公主指望我告诉你什么?我说了,你敢信吗?你敢告到皇上面前去吗?”
  “你实话实说,孤可以让你不用死。”
  赵盈声音清冷又平稳,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能叫人暂且神思清明一般,至少可以冷静下来。
  崔钊行一言不发盯着她,握紧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心绪不宁。
  赵盈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把唇角扬了个不算深的弧度:“你做了这么多事,并不是想和姜承德孙其抱在一起去死,从头到尾,你都只是自私自利的在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一条能够活的更加风光得意的生路,不是吗?”
  是,当然是!
  不然他好好做他的清河崔氏家主,又何必搅和到这浑水中来。
  兴王死的那年,他就把崔慈之交出去,他顶多是被兴王胁迫,不得已而为之,之后的人生至少清清静静。
  “我凭什么——”
  他也不是三岁的孩子。
  赵盈给了他生的希望,也随时可以收回去。
  而他是没有资格质问赵盈,更没有资格和赵盈谈条件的。
  赵盈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答案,也并不是只能从他这里得到。
  他见识过赵盈的手段,哪里还敢小看这女孩儿。
  于是深吸口气。
  要么继续安安静静等死,要么乖乖配合赵盈。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个死。
  哪怕是赵盈出尔反尔,得到了想要的却不保他一条命,了不起不也就是个死吗?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等到彻底冷静下来,原本想问的话全都收了回去,低沉着嗓音道:“殿下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呢?”
  他自己能想通,省去她不少麻烦,至少不用跟他浪费唇舌。
  赵盈双手环在胸前:“赵承律当年把崔慈之送到清河崔家,是只送去了这个孩子吗?”
  崔钊行眼皮一跳:“殿下什么意思?”
  “你觉得孤是什么意思?”
  崔钊行喉咙一滚,立时就要开口。
  赵盈伸出手,指尖在牢门的木栏上点了两下:“崔钊行,开口的机会不是一直有,你想清楚了再回孤。”
  撒谎骗人的人是不值得被信任第二次的。
  崔钊行头皮一紧:“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唐苏合思的有口无心,这一辈子也就这么遮掩过去了。
  而更大的秘密和阴谋,他们这些人打算带进棺材里,就当做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赵盈神情冷下来:“兴王妃?”
  崔钊行重重点了头。
  那又是一个漫长而无趣的故事,至少如今听来,太无趣了。
  赵盈几乎可以靠自己想象出当年真相,试图去还原。
  是以从崔钊行口中听来,也并没有多少意外。
  赵承律为臣为兄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是逆臣,更是不友睦的长兄,可他对待妻儿,是好的。
  当年他把崔落生不久的崔慈之悄悄送往清河郡,一起送走的,还有他的王妃苏氏。
  至于他在后来是怎么瞒天过海,在被满门抄斩时无人发现兴王妃尸首并非本人,连崔钊行也不得而知。
  总之当初苏氏和孩子一起被送到清河郡,交到崔钊行手里,彼时崔钊行对兴王是满怀信心的,以为他起兵之事一定能成,成日里还做着挣下个从龙之功,来日有大功于新帝的美梦。
  被他藏匿起来的,可是未来的皇后和东宫太子。
  这场梦怎么不美好?
  然则等到兴王事败,美梦破碎,苏氏和崔慈之都成了烫手山芋,再然后他把主意动到孙其,甚至是姜承德头上去。
  “所以当年是你和孙其做下的计,把苏氏送到了柔然,她并不是被柔然人掳走的?”
  崔钊行回想陈年旧事,或许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眼中难得闪过了自责与懊恼。
  他低垂着头,不轻不重点了下:“兴王妃容色倾国,我和孙其都是见过美人的人,但生平所见,无一可与兴王妃做比。
  柔然人粗犷,被寻常士兵掳去是不可能成事的,天下美人谁不爱呢?一亲芳泽,这是全天下男人都会起的心思。
  所以我和孙其想尽了一切办法,把人送到了柔然王帐去。”
  那不是他崔钊行想的办法,是昔年孙其告知刘寄之,刘寄之动用了一切可用的人脉关系,把苏氏送到柔然王帐去的。
  再往后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苏氏得宠,生子,却忘不了故土和崔慈之。
  她教着尔绵颇黎学习中原文化,甚至可能告诉过尔绵颇黎,他在大齐还有一个哥哥,同母异父的兄长,尚不知是生是死。
  又或者,从那个时候起,她甚至希望尔绵颇黎将来能寻到崔慈之,尽一切可能,试着找回崔慈之。
  郁郁寡欢,背井离乡,所以才会红颜早逝。
  这都是崔钊行和孙其作下的孽。
  但这一切,尔绵颇黎大概是不知情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跟尔绵颇黎勾结上的?”
  她太聪明了!
  崔钊行不由打了个冷颤:“殿下,这……”
  “怎么,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要孤一点一点的问你?”
  他摇头:“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崔钊行一合眼,又深吸口气。
  这种秘密,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说给皇室中人听。
  但人算总是不如天算的。
  “我们原本的打算,殿下想必也能猜到一些了。”
  当然能。
  赵盈冷着脸。
  这些人眼里无君无父,更无家国天下。
  他们有的,只是私欲。
  不过现在想来,她算错一处——崔钊行从很早之前就晓得孙其根本就不是姜承德的人,不过他并不知道孙其是在替刘寄之办事,只能说各怀鬼胎。
  这两个才是真正的蛇鼠一窝。
  孙其也不是真的能为了刘寄之豁出性命。
  他暗地里如此行事,无非是想将来里应外合,引入柔然大军,攻破皇城,尔绵颇黎顺利上位做可汗,于大齐,他们挑明崔慈之身世,到那时是成王败寇,兴王就不再是逆王,谁让他生了个好儿子,替他夺下了他没能得到的江山和皇位。
  赵盈懂了。
  崔慈之会被养成个废物,是因为崔钊行从来没想过要把清河崔氏交到他手上。
  他养了个傀儡皇帝,而非清河崔氏宗子。
  这如意算盘打的多好啊。
  “所以北国和柔然两场战事,朝中有内奸,里应外合,还把国库空虚的消息散播出去,全都是你和孙其的手笔了?”
  “不是我!”崔钊行反驳的倒是快,“是孙其。”
  赵盈眉头皱起来:“你觉得孤是三岁孩子?就凭他一个工部侍郎?”
  “他虽只是个工部侍郎,但他是姜承德的人啊!”崔钊行说到激动处,似是怕赵盈不信他,挣扎起来,又带着铁链一阵作响,“何况他从前都不是姜承德的人。”
  声音弱下去,后话没说完。
  赵盈挑眉:“你知道孙其和刘寄之的关系?”
  崔钊行嗯了一声:“刘家倒台之后,当年追随刘家的那些人,明处的都没什么好下场,殿下雷霆手腕,总归是要斩草除根的。
  藏在暗处的,譬如孙其一流,他们都以孙其为首。
  所以殿下从前实在是小看了孙其这个工部侍郎!
  他手里握着刘寄之和刘家留下的部分旧部,还能借姜承德的势去成全他自己的野心,勾结柔然,里应外合,他做的得心应手。
  而底下那些人……那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孙其自作主张,还以为是在效忠瑞王和姜承德,是提前在对未来的新帝尽忠。”
  再没有人把两面三刀做的这样好。
  孙其刀口舔血,过的是富贵险中求的日子。
  在姜承德这只老狐狸眼皮子底下耍心眼,他实在是够厉害。
  崔钊行没说错,她小看孙其了。
  她也想明白了——孙长仲那点小把戏根本就没能逃过孙其的眼,孙其唯一算漏的是他书房暗格孙长仲知道这件事。
  孙其最初的打算是去朝。
  被重责,被罢官,被姜承德舍弃,然后当做弃子,扔出朝堂。
  慢慢的他会淡出众人视线。
  可是那都不重要。
  柔然和亲使团进了京,他离开朝廷,离开工部,反而可以出入尔绵颇黎的下榻之处,要见面,比他做工部侍郎更方便。
  “唐苏合思入京之后,也受到过尔绵颇黎的蛊惑,才会屡屡接近孤,对吧?”
  赵盈想起那张明媚的脸,脸上总是挂着最灿烂的笑,再加上今天的无心之言,她实在很难想象,连唐苏合思也是这棋局的参与者。
  果然崔钊行说是:“唐苏合思公主生性单纯,对颇黎王子几乎言听计从,很信任的,不过她太单纯了,不能靠她打探什么消息,颇黎王子只是希望她能和殿下交好,并没有别的意思。”


第268章 杀心
  从大牢出来,赵盈的心情还蛮复杂。
  她无意追问崔钊行他们当年怎么瞒过尔绵颇黎真相,竟能让尔绵颇黎以为他和孙其乃是苏氏的救命恩人。
  反正苏氏自己也是个糊涂鬼,这么重要的事,天大的仇人,也不告诉尔绵颇黎。
  她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顶着大太阳往府衙外走,赵盈也并不觉得自己是漫无目的的。
  人快走到影壁墙,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胳膊。
  一转头,宋怀雍黑着脸正攥着她手腕。
  赵盈再往他身后看,周衍正频频摇头。
  这是自宣华门出宫就没回家,跟着周衍回了司隶院来等她啊?
  她到大牢去见崔钊行的时候的确谁也没惊动,就连回府衙也没惊动人,所以他们应该是刚刚才知道她回来了,且去了一趟大牢里。
  宋怀雍已经撤回了手,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好几遍:“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并不知道表哥在等我。”赵盈抬头看他,“表哥你是真的怕云嘉表哥对我做什么啊?”
  他别开眼去:“他说话不中听,怕你心里不高兴。”
  赵盈嘴角扯动,却没能笑出来。
  周衍看出端倪,上前两步:“殿下刚才去大牢里见崔钊行?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这发现不单新,还骇人听闻呢,赵盈心道。
  但这事儿说来话长,一时半刻是讲不清楚了,来龙去脉要细细说给他们听。
  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办——
  赵盈掖着手退了半步:“的确是有些别的发现,但我现在要去一趟四方馆见见尔绵颇黎,表哥如果想知道我去见崔钊行做什么,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明日表哥休沐吧?”
  宋怀雍眯了眼看她,旋即明白她意思:“但是明天不是徐冽休沐的日子。”
  她却说无妨:“这事儿他不知道也好,等回头我慢慢告诉他。”
  合着他们这些人为了省事儿,就叫他做东设个小宴,把人都请到尚书府去小聚,她一并说清楚算完事。
  到徐冽那儿就这么好的耐心,可以慢慢解释给徐冽一个人听?
  宋怀雍转头去看周衍,周衍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越发退了两步。
  赵盈只当没看见,随他们两个的便,又交代了两句,提步绕过影壁墙,出门登车,吩咐往四方馆方向而去。
  等人出了门,宋怀雍才提着一口气质问周衍:“你跟我说的是,元元对徐冽没那个意思。”
  周衍掩唇咳嗽:“我看到的是这样,就这样告诉你的,我又没骗你。”
  幸好他是没有妹妹的人。
  殿下是天家公主,只是安之的表妹,他都这种态度。
  啧,真是有够吓人的。
  宋怀雍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甩了个脸子给周衍:“你明天不要在朝中告假,不然太明显了。”
  周衍无语。
  就像是才烹好的鲜鱼汤,一口鲜嫩的鱼肉吃进去,鱼刺卡在了嗓子里,所有的食欲在一瞬间被破坏,好心情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几个单聚在一起就不明显了吗?
  多他一个就真的多了吗?
  “你气不顺,也别那我撒气。”周衍丢了个白眼过去,“我明天会告假的。”
  ·
  四方馆历来是往来使臣暂居之处。
  只是大齐这些年间少与北国柔然等地互通往来,关系一直都很僵,故而四方馆也闲置了不知多少年。
  鸿胪寺和礼部在这样事上轻省不少。
  这次柔然和亲使团进京,才又为此而忙碌起来,一应礼制要悉数备齐,不能失了大齐国风。
  赵盈两世为人都是第一次踏足四方馆内。
  她来得突然,尔绵颇黎都还能迎出门来,赵盈冷眼看他缓步而来,停下了脚步。
  “公主殿下怎么会到四方馆来?”尔绵颇黎颇为意外,人往侧旁让开半步,“唐苏合思才回来不久,听她说在凤翔楼听戏时候遇到了公主,而后公主……匆匆忙忙离去,像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到四方馆来,和公主殿下的急事也有关系吗?”
  “颇黎王子一向这么快人快语吗?”赵盈并没有提步进内的打算,甚至四下扫量了两圈。
  唐苏合思不见踪影,四方馆内伺候的人也没出现过。
  尔绵颇黎把底下的人调教的不错,崔钊行那句话也说得对。
  唐苏合思对他的确是言听计从。
  不然她那种活泼性子,怎么可能坐得住不出来。
  尔绵颇黎微讶:“中原人讲坦诚以待,我以为我对公主殿下这算是坦诚,或许殿下觉得我唐突了。”
  他说着就要拱手去做礼,是齐人最常用的赔礼道歉的那个礼。
  赵盈闪身让开,并不愿意受他这一礼,然后就笑了:“不算唐突,王子说的对,人和人相交,原本就应该坦诚相待。”
  她高高挑眉,终于肯提步上台阶,一递一步进了堂屋中去。
  尔绵颇黎跟在她身后,又保持着相对客气且恭和的距离。
  赵盈没上主位坐,尔绵颇黎也把主位给让了出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落座于官帽椅上,正是面对面的坐着。
  “唐苏合思喜欢喝奶茶,我于吃食不挑,所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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