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第19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让我替你再走一趟凤仁宫。
说到底,你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皇后不能抚养皇子,我对赵濯的将来也另有安排——孙贵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赵盈神情冷肃,孙贵人捏了捏手心:“我只不过是有些后怕,更拿不准公主心意。
诚然,我与公主相交这一年以来,公主处处坦然,从无事情刻意隐瞒过我。
我能有今天,也全仰仗公主。
没有四郎和宁宁之前,我尚且觉得都不要紧。
公主要走什么路,与我无关,我这一世的富贵荣华,就算是和公主绑在一起,了不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想公主千辛万苦,也不是为了哪一天栽个大跟头。
跟公主合作,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所以公主希望我坦诚,希望我有什么说什么,我觉得都可以。”
“但是有了赵濯和赵妩,你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人家说为母则刚。当年我小产过一次,姝姝落生时也差点叫人给害死了。”孙贵人面色清冷,丝毫不惧,“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天子宠妃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公主在外,在朝堂,内宫中事你又能插手多少?
其实公主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不能插手,是懒得搅和到内宫女人的斗争中来而已。
我凭风借力,也不过要看公主肯给我多大的风。
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小心谨慎,诸多试探。
如果公主认为我是不够诚实的合作伙伴,我也没有办法。”
事实上孙氏还有很多事情是要仰仗赵盈才能做成的。
但她说没办法,就是表明立场和态度。
这一步她不会退让,她也不认为做错了什么。
为母则刚,真是极好的一句话。
·
从昭仁宫出来赵盈是有过犹豫的。
孙贵人的确是做了她最厌恶的事。
能体谅吗?这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的事。
人活一辈子,谁没点难处呢,可旁人的难处却总要她来体谅,这又是谁家的道理?
赵盈本想出宫,却还是走到了凤仁宫外。
挥春身形动了下,被书夏一把给拉住了。
春熙迎出门来的,见了赵盈时满脸都堆着笑意:“公主怎么又回来了?娘娘过会子要到小佛堂去,您再迟来一会儿,怕是要等到黄昏时才能见着娘娘了。”
她一面说,一面侧身把路让开,迎着赵盈进了门。
冯皇后从前不礼佛的。
是从三年前,她才有了这样的习惯。
自大年初一到初五,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到小佛堂去礼佛,一跪坐就是一下午,直到黄昏才会从小佛堂出来,这期间一概不见客。
具体是因为什么,赵盈没有去探究过,也没那个兴致探索冯皇后的秘密。
一路进了正殿去,冯皇后身上倒是素净,一眼看着就是打算跪经的装扮。
见了赵盈来,冯皇后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
面容恬静也是实在少见的。
赵盈记忆里的冯皇后总是威严的,高高在上的。
她落了座,也没打算跟冯皇后虚与委蛇。
这凤仁宫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提不起半分喜欢。
对冯皇后,自是一样的。
冯皇后看着她,她也看着冯皇后。
后来眉眼弯弯,笑起来:“我才去昭仁宫给孙娘娘问安,听说昨夜您从集英殿离开之后,转道去了一趟昭仁宫。
我是见孙娘娘眼下一片乌青,多问了两句,她才同我细说了一番。
您是真的想把四皇弟抱到凤仁宫中抚养吗?”
冯皇后倒也没料到她这么直接,起先的确是愣怔住的,旋即回过神来,抚着手下那柄玉如意,细细的摩挲着:“孙氏虽为贵人,母家却始终平平,皇上再怎么推恩封赏,可终究根儿就是那么个根儿。
寒门出身,上不了台面。
赵濯若在凤仁宫长大,你觉得不好吗?”
她分明话里有话,赵盈仍旧噙着淡淡笑意:“那当年怎么不见皇后娘娘要抚养澈儿呢?
这宫里的孩子,大皇兄和二皇兄母妃出身都尊贵,只有我的母妃,出身稍逊一等,不是吗?
便不说当年——我母妃生前专宠,后宫稀进御,您不愿出头冒尖儿,招惹父皇厌恶,倒也罢了。
去年澈儿无所归处,甚至是皇祖母身边养了一阵子,您怎么不去跟父皇开这个口呢?”
冯皇后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赵盈冷嗤:“您是聪明人,我以为我跟您已经谈的很明白了。”
“所以你对赵濯又有什么另外的安排呢?”冯皇后眯着眼,她在打量赵盈。
她生于世家,养在高门,嫁做皇家妇,在这深宫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形形色色的女人实在见得太多。
十五岁的少女,她是真的看不透。
“你也不要跟我扯什么想叫燕王提点赵濯课业这样的鬼话,你知道我不信的。”
“皇后娘娘。”赵盈拿舌尖顶在上颚上,淡淡打断冯皇后的话,“刨根究底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是不会有的。
她赵盈所谋划的,能有什么叫人省心的事吗?
知道的越多,麻烦就只会越多。
但一切都脱离掌控的感受坏透了,冯皇后太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用了这么多年来习惯,还是不太做得到。
也并不是非要把每个人都捏在手心里,十年前她就知道她做不到。
可还是迫切的想要知道。
她近来总会感到不安,尤其是和赵盈有关的事。
她觉得自己置身迷雾中,努力的拨开身边的团团雾气,也看不清前路。
那是极危险的事。
赵盈看似对她没有任何不善,然而她就是觉得,赵盈摆下了一盘天大棋局,她们每一个人都在这棋局中,没有一个能跑掉,连同她在内。
而她对赵盈,一无所知。
冯皇后攥紧了那柄如意:“好处或许没有,但知道的多了,也不一定有坏处不是吗?”
赵盈唇角上扬,索性往身后一靠,眉心挑着动了下,颇为无所谓的同她讲起来:“孙贵人胆子小,承受天恩,时常惶恐。
四皇弟和宁宁太小了,都说人小福薄,她怕孩子长不成。
孩子落生那天,您怕招惹麻烦,连殿门也不肯踏足,所以只有我进了内间,陪着孙贵人。
她醒后跟我说,希望四皇弟出嗣——”
她尾音戛然而止,稍欠身,朝着冯皇后的方向挪了半分:“您听明白了吗?”
出嗣。
这样陌生的字眼,叫冯皇后一下子想到昨夜赵盈和赵承衍之间那说不上来的古怪,还有孙氏那么明显的敷衍说辞。
“你是说——”冯皇后面色不虞,“孙氏想让赵濯出嗣,过继到燕王一脉,去做燕王的儿子?”
赵盈用沉默给了冯皇后一个肯定的答案。
冯皇后迟疑良久,倏尔笑起来:“笑话,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她穷极一声,求而不得的,对孙氏来说,竟是全然不想要的。
儿子,太子位,那把龙椅。
她一样都占不到。
孙氏有了儿子,也极有可能得到那个位置,她却心甘情愿,主动放弃了!
何其可笑!
她从前看不上孙氏出身,不把那女人放在眼里,到头来竟是她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冯皇后咬紧牙根:“永嘉,这样的事,你也敢应承下来,还敢拿到我面前来说,是真不怕我告诉你父皇,你父皇震怒,问罪于你吗?”
第283章 断绝后路
昭宁帝没什么机会问罪,因为冯皇后根本就不会跑到他面前去告发。
聪明人永远懂得何为识时务。
无论前朝后宫赵盈都太有话语权。
她母家日渐式微,膝下又无所出,太后不喜欢她,昭宁帝和她那点什么少年结发的感情也几乎走散在十几年的内廷生活中。
赵盈能选择跟她井水不犯河水,说白了是今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冯皇后就算现在想不出到底哪里要用得到她,也不可能跟赵盈发生冲突和摩擦。
在宫里折腾了一清早,出宫那会儿已经是正午时分。
昭宁帝是一年到头难得清闲,宋太后身体实在不好,他大年初一头一天不得不陪在未央宫中。
所以赵盈是寻了时机尽早出宫,以免昭宁帝从未央宫抽身出来又要把她扣在宫里不放人。
从前过年都是喜气洋洋的,上阳宫里能热闹上七天七夜,昭宁帝每年都不知网络多少稀世珍宝往她宫里送,她收到手软,满心欢愉。
如今不会了。
司隶院中也是冷冷清清。
尚书府不是不能去,那是她的亲人,可毕竟只是甥舅,她想了想,还是吩咐了车夫驾车回司隶院。
却在府门外遇上徐冽。
他是一个人来的,也不知道在此处等了多久。
除夕后半夜是下了场雪的,今晨起来入眼就已是白雪皑皑,满上京银装素裹,各府邸宅院檐下冰凌悬挂,粉妆玉琢的奶娃娃满院子跑着扔雪球,炮竹声一响,这才是新年的热闹。
赵盈出门前特意吩咐底下的人不许扫雪,这会儿徐冽脚下的积雪却已经化开,可见他站的实在够久。
她下了车,拢了拢氅衣,出了一圈儿的灰兔毛风领越发把一张小脸裹在里头,腰间坠的是昭宁帝新赏的一只金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清脆铃音好听极了。
徐冽听见声音转回头看她,她夹风带雪而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每走一步似都不太稳当。
于是他迎上前去三五步,腿长步子大,走近时没敢造次,兀自递了条胳膊送到赵盈身前。
赵盈也不客气,搭扶上去,脚下渐次稳起来:“冰天雪地的,怎么不进去等?你是来给我拜年的吗?”
“我也有很多年没这么光明正大站在人前看看雪,进了门去等底下伺候的人又要顾着我,大过年的,叫她们自在些吧。”徐冽噙着淡淡笑意,已经跟着赵盈进了司隶院大门,“知道殿下一早天没亮就进了宫,却不晓得殿下何时会出宫。”
赵盈脚步略一缓:“我今儿要不出宫了呢?在司隶院门口站个一天一夜?”
“殿下不喜欢内廷,总会寻了由头出宫的。”
她翻一眼去看他,料定他不是为了拜年而来。
宅院外积雪没扫,院中落了一夜的白茫茫还是清理过的。
赵盈撤回手,领着人往三堂方向去。
挥春和书夏见状便晓得这是有事情要谈,极懂事的没跟上去,就掖着手等在三堂外不远处。
后来又有伺候的小太监奉茶水点心上来,各是各的,赵盈爱吃的,徐冽惯常吃的,可见素日里全是特意备着的。
徐冽早习惯了,捏了块茶点来吃:“不过这会儿正午,该吃饭的时候,殿下怎么也不留在宫里吃了饭再出宫?”
“宫里吃的每年不都是那些花样,一块儿吃顿饭规矩又那样大,好没意思。”赵盈翘着二郎腿,丢了个梅子在手心里,低着头拿指尖来回拨弄,眼看着金丝党梅外裹的一层薄薄糖霜沾满手心,才撇着嘴停下来,“太后病重,父皇陪在未央宫,皇叔也在,她不待见我,我也不想在那儿待着。
余下各处也并没有十分想去的,连上阳宫都觉得陌生的不得了。
到我母……母妃牌位前陪着说了会儿话,就是看快到正午用膳,生怕父皇把我传回未央宫,才匆匆出了宫。”
她叫惯了母亲,险些没能改过来口。
好在徐冽没太留意这些,只当是提起宋贵嫔她心情不佳,当然不会顺着她这话去问及宋贵嫔有关的任何事。
“那正好,我也还没吃饭,今天过年,云逸楼不会有什么人,我请殿下一桌席面,就算是给殿下拜年了。”
徐冽升官之后当然是发了财的。
偌大的安远将军府就他一个人,底下伺候的人又都是赵盈出了银子安排周衍从商行买回去的,连丫头带小厮,拢共也不到二十人,他自己的俸禄要养活整个将军府根本绰绰有余。
何况两场战功,他回京后还得了不少封赏,如今是家底殷实的人。
但请客吃饭是从没有过的。
别说是朝中同僚,就是周衍宋怀雍他们,也一次都没有过。
头前倒也提过几次要请赵盈去吃顿像样的饭,但要么是赵盈推了,要么是有事没去成,就真有那么一两次去了的,最后还不是赵盈出了银子,根本就没叫徐冽花一两银子。
赵盈笑着,拿鞋头踢在裙摆上,脚尖儿一递一下晃着:“叫人去云逸楼弄一桌席面回来吃,天寒地冻我也懒得挪窝,今儿我不跟你争,这银子你出吧,算你给我拜年的。”
徐冽嘴角动了下像是有话说,赵盈点着扶手打断他:“知道你不是专程为了拜年来,有什么事在家里说,就别到外面去了。”
她这样说,徐冽才无奈叹了口气:“殿下怎知我带殿下到外面,不是为了更方便呢?”
更方便?
赵盈拢眉看过去,没吭声。
徐冽自己把早就落了地的话重新捡起来:“其实是一大早玉堂琴说要见殿下,叫人替他回一声,可殿下一早进宫去了不在,他们就找到了将军府回的我,我本来想自己去一趟,听听他到底有什么事,可转念想想,做殿下的主,这不合适。”
“所以你才在司隶院府门外等了这么半天?”
赵盈蹙拢的眉心并没有舒展开:“他能有多要紧的事,就是耽搁上一天半天也不打紧,你倒替他白受冻一场。”
“也不全是。大年初一见殿下一面,我也是高兴的。”
赵盈闻言又缄默起来。
方才已经打发了小太监到云逸楼去传一桌席面,这会子听了徐冽的话,才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太谨慎,实在没必要。
故而也没打算派人再去追回传席面的小太监,反而劝徐冽:“一会儿吃了饭,咱们再去见玉堂琴。
横竖这是大年下,也不怕人瞧见。
人本来就是我带回京的,人家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大年初一我登门拜访,这没什么稀奇的。”
徐冽见她拆穿自己心思,尴尬讪笑:“我原也是多心,想着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陪着殿下到云逸楼出一桌席面,云逸楼出来拐到玉府去,也少些闲言碎语。”
“多事之秋?”赵盈嗤了声,“京城这地界儿,什么时候都是多事之秋,不在于今日或明日,你确实想太多了点。”
·
一桌席面吃了快一个时辰,赵盈没有什么胃口,云逸楼的菜色她更是吃惯了的,不过是看在徐冽请客的份儿上才肯多动两筷子。
徐冽人前总是沉默寡言,偏偏如今到了赵盈跟前口若悬河,一开口话茬就停不住,天南海北,什么都愿意跟赵盈聊。
从他在天门山学艺,到他在南境北境战场所见所闻,军中如何,京中如何,兵部如何,他是什么样的见解,对局势是什么样的判断分析,都能扯上两句。
吃完了饭赵盈吩咐人套车,出门登车,他跟着钻进了车里去。
赵盈没有小憩的习惯,人还算精神,车内有熏香球,小火炉烧起来香味比平日更浓郁。
徐冽不惯这些,掩唇轻咳了声。
赵盈见了,笑着动起手来,把熏香球里的香末打散开。
徐冽那头诶的一声:“这是殿下最喜欢的香,我是平日不熏香的人,突然闻了这样清甜的香不习惯而已,其实挺好闻的。”
她笑着没说话,手上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
当然好闻。
这是内廷特供,专为她调制的。
二十多名香料师花费两年多的时间,改了上百次,才调出这么一味独一无二,深得她心的香料。
昭宁帝为此香取名“顾念”。
徐冽不知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