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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公主明天要登基-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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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明天宋大人于太极殿上呈上奏本,皇上八成又是龙颜震怒,这些不是都已在殿下预料之中吗?
  可我看殿下面色凝重,似乎还是心神不宁。”
  他很少看见她这样。
  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过的事情实在不算少了,公主她总是能平稳度过,坦然处之。
  要说心神不宁,他是几乎没见过的,就算是杀人,她说出来都是那样的淡然。
  “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临到事前,才会有许多担心忧虑。”赵盈左手的手肘撑在一旁黑漆案上,手掌朝上,正好托着腮。
  她也没看徐冽,声儿有些发闷:“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世事无常,意外发生的时候,不全都是在众人意料之外的吗?”
  “殿下是怕姜承德?还是沈殿臣?”
  赵盈摇头:“都是,也都不是。”
  棋局都是人下的,执棋的人在紧要关头往往胸有成竹之余都会多出三分忐忑,饶是她也不能免俗。
  明天早朝,若是成了,赵清固然是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
  凭她两世为人对昭宁帝的了解来说,当殿处置发落,狠心一些,杀了赵清都不在话下,赵清最好的结局,也是削爵幽禁了,不把他废为庶人,都得看昭宁帝明天心情会不会突然好一些。
  至于太原王氏——太原王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对于这样的人家而言,明哲保身才是长久屹立不倒的根本守则,不然凭他们那样的高门士族,也不至于族中没有子侄争气,在朝中争个出人头地,几个女儿虽也都是嫁得门当户对人家,但要不是去年昭宁帝突然下旨赐婚,人家根本就不会把女孩儿往什么宗亲王府里送。
  他太原王氏已有三代不与赵家皇族通婚联姻了。
  不过她也说了,凡事就怕有那个万一。
  徐冽不喜欢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因而劝道:“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和殿下是无关的。告发的是姜承德,人证也是他提供的,宋大人将会呈送御前的那些证据乃是严大人生前查证搜集而来。
  严大人看似是殿下的人,但他是什么性情皇上最清楚,必不会把那些东西和殿下联系在一起。
  宋大人此番提调回京尽管是吏部上书,可也非尚书大人牵的头。
  由始至终,和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摇着头,目光一刻也没从赵盈身上挪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的样子。
  方才与宋大人说起此事,我听殿下那样胸有成竹,观殿下更是气定神闲姿态,却原来殿下的烦心焦虑,竟是只叫我看见的吗?”
  他是有心玩笑两句,赵盈却又丢了个白眼过去。
  徐冽笑意旋即僵住,又做回那个人前不苟言笑的安远将军了。
  赵盈缓了会儿,才开口:“道理也不用你来劝我,不是你,换做表哥或是薛闲亭,我也会有此番焦灼不安。
  你要知道,从前所谋种种,多是为我于朝中立足立威。
  对付刘家,扳倒孔家,固然也算是动摇了赵清和赵澈的根本,可那终究不是冲他二人而去。
  此番我要拉赵清下台,要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尽管我晓得是稳操胜券,诚如你所言,就算出了岔子,一切和我无关,何况姜承德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但事到临头了,紧张还是难免的。”
  她这样子,倒像是个小姑娘,会心慌不安,会手足无措。
  徐冽心底的柔软从来只属于赵盈一个人,今夜更是。
  赵盈匆匆一眼望去,把徐冽眼底的柔情蜜意尽收眼中后,垂下眼皮,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如果不是今次赵清这个案子,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古井无波,无论发生天大的事,内心都不会再掀起丝毫波澜。
  原来还是和前世无异。
  两世为人,老毛病还是改不了。
  不过今生她更幸运一些。
  从前赵澈和沈明仁二人是虚情假意,现如今她身边至少有真心以待的人。
  赵盈突然失笑,徐冽反倒看不懂:“殿下怎么又笑了?”
  “没什么,想想还挺可笑的,你说我连谋划杀害朝廷命官都不曾眨一下眼,现在倒紧张起来,连吃口点心的心思和胃口也没有了。”
  她又唉声叹气,才肯抬眼去看徐冽:“不过这案子了结后,姜承德也不会那么好心,对于赵清一党,他一定赶尽杀绝。
  赵清在凉州数月,确实笼络了不少人。
  不过好在常恩王兄和杜知邑不日也要回朝了,到时候赵清案结束,赵澈的腿伤就成了朝野关注的重中之重,沈殿臣既不欲姜承德一人独大,到时候要把你送去凉州掌军权,也更容易些。”
  徐冽只说好,似乎对他未来要去往何方并不多在意。
  他是给赵盈一个人卖命,尽管不愿意离开赵盈身边,可他更明白,军中不能无人。
  京城有这么多人守着赵盈,护着赵盈,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现在的赵盈已经不怕当街截杀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了,就算还会有亡命之徒孤注一掷,徐大他们留在京城,也足够应付,护她无虞。
  她身边于军权事上,可用的也只他一个。
  徐冽早就想通了这些。
  不过借此机会嘛——
  徐冽抿唇,叫了声殿下。
  赵盈侧目而去没吭声,拿眼神示意他有话直说。
  徐冽也没再犹豫:“殿下派到我府中主事的人,我既然要到凉州去赴任,京中的将军府有奴才小厮操持着就够了,其余的人,殿下帮我遣散了吧?”
  赵盈微怔之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心志不改,她虽没法子回应他的炙热,却也总不可能强人所难的。
  于是赵盈点着头,几乎一字一顿回了他:“好,就依你的,我帮你遣散了她们。”
  ·
  第二天早朝,宋子安因位高,便站的靠前。
  姜承德几次拿眼角余光斜扫去,他全当看不见。
  自从他罢出内阁后,赵盈的位子都堂而皇之的越过了他。
  现在来了个宋子安,刚回京,说是忙着案子,几天不上朝,一出现,和他几乎是比肩而立的位置上,叫他怎么不恨恼?
  他在朝中几十年,现而今这些毛头小子黄毛丫头竟然都能后来者居上了!
  不过也都不重要。
  等到赵清的案子结了,就剩下一个除了赵盈外再无任何根基的赵澈,要料理起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再往后,只要捧着二郎上了位,他就是太子的外祖父,谁还敢对他不恭敬!
  等到二郎登基做皇帝,不要说是内阁首辅,届时给他加封国公,满门荣耀,又哪里在话下?
  朝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仔细听一耳朵也无非都是些琐碎小事,就连日前还有人敢上奏说上几句的要为宋太后修建安寿观之事,也在昭宁帝的冷酷之下再没有人敢提起。
  一大清早上了朝来,正经事情没几件,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这越发让姜承德蹙拢了眉心。
  宋子安到底在搞什么鬼?
  忙前忙后这些天,赵清的案子他到底还打不打算了结?
  他又不是严崇之——严崇之死了也是活该的,拿了那么多的证据,还要查,还要审,到了天子面前屁都不会放一个。
  本来以为宋子安回京后,这案子很快就会有个说法的,宋子安可不是谨慎不冒进的人。
  姜承德这里心念才刚起,那头宋子安已经横跨出来三两步,掖着手立于殿中:“臣有本要奏。”
  于是他眼皮一跳,忙又垂首,压下心头激动,还有眼底的喜悦。
  来了。
  昭宁帝见是宋子安,大概都猜得到是要奏什么事。
  严崇之还在的时候,曾只身入清宁殿规劝过,说赵清的案子,无论结果如何,都希望私下里到清宁殿先行回禀,而不必于金殿上一五一十的回奏。
  昭宁帝晓得严崇之心里想什么,中正之人,并不会为了赵清而徇私情,那只是为他的江山基业做考虑,皇长子涉这种案,一旦传开,百姓还不知要如何议论纷纷,皇家的脸面又要往哪里放呢?
  果然是千人千相,人和人的心意永远不会完全相通。
  宋子安是佞臣贼子吗?宋家教不出那样的孩子,但他会当殿奏明,不给赵清留余地,没有跟任何人,留余地。
  昭宁帝缓着声,大手一挥:“宋卿有何事要奏?”


第314章 小人
  沈殿臣有心要阻拦之前,昭宁帝先允准了宋子安上奏,那他就不能再开口了,心头直往下坠,坠入万丈深渊中。
  近来天子行事越发让人看不透。
  四皇子落地是龙凤双生,昭宁帝的欢喜是所有人的看在眼中的,彼时孙贵人又正得宠,那个孩子的出生,为朝堂,为将来,都带来的无限的可能。
  然则转眼之间,好好地一个皇子出了嗣,孙贵人失宠,也算是彻底绝了指望。
  今天宋子安殿上当众请奏,他执掌刑部,还能奏何事呢?
  安王的案子无论如何,也不该于殿上挑明。
  沈殿臣心里多少有数。
  安王自己未必是个坏孩子,除了那点子毛病外,其余更多还是叫孔家教唆的,何况是为夺嫡。
  要说勾结福建,勾结闫达明,那真不是没可能。
  毕竟闫达明最得势的那几年,他跟闫达明都有些往来走动,更不要说是孔如勉他们。
  但是现在肃国公府没了,孔如勉也早就伏诛,这些罪责,倘或坐实,那就只能安王一个人来承担。
  放眼如今的太极殿,能为安王分说一二的,又有几人?
  要么是瑞王一党,要么是惠王一党,持身中立者恐怕有都是事不关己不开口,高高挂起以免惹祸上身。
  就连他……现在这种时候,如果宋子安真的坐实了安王罪证,他敢开口求情吗?
  沈殿臣这里还在犹豫着,宋子安已经双手奉上奏本。
  他尚未开口,是孙符步下殿来,将奏本接过之后,宋子安才又直起身,在孙符要回昭宁帝身旁去时,又自朝服袖口中取出一叠纸来,一并奉上。
  孙符见状便转过身,又一并接走,才往高台上步去。
  东西尚未交到昭宁帝手中,宋子安已经开了口:“臣自接管刑部以来,唯安王勾结福建官场大行贪墨事一案日夜悬心,不敢有半分懈怠马虎,先前严尚书已搜集不少证据,臣再行多番调查,并人证封平的口供,特此奏明皇上,认为此案可结。”
  他说此案可结,昭宁帝接过奏本打算翻看的手就顿了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奏折,还有一并呈上的供词,而后往御案上随手放去,又摆摆手,示意宋子安继续说,显然是打算听宋子安的回话。
  沈殿臣原本就已跌入谷底的那颗心,就更冷了三分。
  奏本和供词一并呈上,此事仍有转圜余地。
  昭宁帝只要压下不提,叫宋子安闭上嘴,等散朝后回了清宁殿自己看过,心中有数,无论如何处置,与重臣议定后……这总要有个商议的过程,他就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要给赵清求个情,不是不成。
  然而昭宁帝大手一挥,奏本搁置一旁不看,反倒叫宋子安自个儿回这个话。
  那就只能证明,无论案情如何,昭宁帝都是铁了心不打算给安王好日子过了!
  他真的有意在瑞王与惠王中扶持一人上位吗?
  所以先叫四皇子出嗣,转过头来就收拾掉安王殿下——沈殿臣眸色越发沉下去,无声倒吸口凉气。
  那头宋子安已经洋洋洒洒说了一车,沈殿臣有些走了神,只隐约听见些确然与闫达明往来走动且都是私下背着人一类的话,至于是否有勾结福建官场大肆敛财,因他无法调安王府账本查看,是以无从得证,唯有封平一人的供词而已。
  可是等到沈殿臣回过神来,昭宁帝已经发了好大的脾气。
  御前上摆着的奏本被掀翻在地,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孙符也跪在高台上,不敢动手去收拾那些散落在地砖上的奏本。
  人人口中念着皇上息怒,宋子安反倒添油加醋:“只是臣想来,如果是光明正大,立身清白,这十数年间,从孔如勉到安王殿下,都实在不必掩人耳目的跟闫达明往来走动。
  臣说句大不敬的话,为着闫达明昔年勤王保驾之功,得势的那几年,朝中诸位同僚,恐怕没有谁是没去巴结过,没去走动过的。
  他乃是新贵,得皇上信任倚重,据臣所知,就连徐统领和他都是有过私交的。”
  此言一出,赵盈立时听见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抬眼往上看去,徐照人虽跪着,却抬起了头怒视下来,一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紧盯在宋子安身上。
  众所周知,徐照他本是个最桀骜的性子,当年战场负伤归来,再不能战,留在京城,后做了禁军统领,他的性情是从没有一日变过的。
  他最不爱与朝中同僚往来从密,不得已的赴宴也是实在敷衍不过去,推拖不得才必须要去的。
  他和闫达明有私交,知道的人不算多。
  宋子安当殿揭穿,他是唯恐昭宁帝心里有了什么。
  赵盈却冷笑,眼神嘲弄。
  宋子安是有手腕的,在刑部立完了威不算完,太极殿上他还要叫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宋子安虽比不上严崇之乃是刑名出身的刑部尚书,可他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的,能知旁人所不知之事。
  从孔如勉赵清和闫达明长达十数年的私下往来,到徐照与闫达明当年的私交,这些事,旁人有几个知晓?
  他回京不过短短数日,就已经了如指掌,了然于胸。
  往后谁见了他不心里发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把自个儿的那点秘密攥在手里了呢。
  只是宋子安这样冒进,赵盈也觉得实在有意思。
  在扬州府蛰伏待机了六年时间,一朝回京,却不怕昭宁帝心生猜疑。
  到底仗着国公府的出身,宋太后新丧,昭宁帝在短时间内还是会顾惜宋家的人。
  不比她,当日行事,每走一步,都要多番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
  宋子安实在是不必如此。
  昭宁帝果然已经意味深长的看了徐照一眼,沉声叫众臣起身,显然天子之怒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人说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厉害的本事,赵盈看来却未必。
  收放自如,昭宁帝把这一套做到了极致。
  他怒时众人胆寒,收起怒意时你根本瞧不出他还生不生气,尽管他可能杀心早起,你都看不出分毫,这才是真正的厉害,真正的帝王手段。
  徐照鬓边盗出冷汗来,昭宁帝轻笑,旁人听不见,他听的最真切。
  昭宁帝叫徐卿:“朕都不知道,你当年和闫达明还有私交,听宋卿今次话中意思,他在京城当差的时候,你二人怕是还私交甚笃吧?”
  徐照喉咙发紧,吞了两口口水:“臣的确和闫达明有过私交往来,但绝谈不上私交甚笃。自从他离开京城到福建去任总兵,那之后臣和他就再无往来。
  他虽然每年年节下回京述职都会小住上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也会宴请朝中同僚,或是到同僚家中去做客,但臣和他,再没有走动过一次。”
  他明知道宋子安手里不知道捏了多少东西,还敢在御前说再没往来走动,那便是有几分可信。
  赵盈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两眼。
  徐冽当时回徐家去打听这事儿时,徐霖倒确实说过徐照当年很高看闫达明一眼,往来走动不少,哪怕是闫达明往福建去后,徐照每每提起闫达明,都还是赞不绝口,认为他是军中第一人也。
  不过闫达明出任福建总兵之后的事情,徐霖因年纪太小,长大之后也没多留心过闫达明此人,根本都不是一个辈分的人,自然也坐不到一张桌子上去,徐照也慢慢少提了闫达明这个人,他就再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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