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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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也不打算再到军中去了吗?
如今就留在京城,供职兵部。
以后兵部尚书的位置就是非他莫属的。
要依着她说,白天朝廷里他是兵部尚书,执掌兵部事务,晚上进了宫,陪在元元身边,同天子做了小夫妻,又有什么不可的?
徐冽又没有什么外家。
统领府跟他那么尴尬的关系,将来又不怕夺了元元的皇位,谋划着什么篡位逼宫之事。
“其实世子也着急的。”云氏咂摸着,想了想,“就是你的事儿不能叫外人知道太多,他心里着急,成天在家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唯恐惊动了侯爷和侯夫人,再追问出什么来,倒没有徐将军自由了。”
这哪里是在品二人对她好或是不好,上心或是不上心的。
赵盈抚着肚子,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踹了她一脚,她诶的一声:“舅母,孩子不爱听这个,刚刚踢我来着。”
云氏就叹了口气:“你不爱听就直说你不爱听,都要当娘的人了,拿孩子做借口,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出宫的时候,崔晚照送出来好远。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氏深吸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和你公爹始终觉得,总不是个事儿,难道她真的这样过一辈子?就自己一个人?守着孩子?”
养个孩子有多难,她生养了两个,还夭折过一个,太清楚了。
宫里的孩子成长不易,尽管赵盈膝下再没有别的孩子,可难保别人不惦记着。
这孩子从落生就是何等尊贵的存在,真要是有人觊觎这天下江山,除掉这个小的,才最有保障了。
守着孩子养大成人,将来的指望都在这个孩子身上。
且不说有没有意外吧。
“等这孩子长大了,元元退位,他登基做了皇帝,三宫六院,前朝诸事,都是繁杂,他有那个闲工夫天天到未央宫去陪着元元?”
宋乐仪撇着嘴:“元元也可以搬出宫来住的啊,又不是非要住在未央宫。
她是太上皇,又不是皇太后。
到时候就搬到自己从前的公主府,再不然,只要她高兴,到晋州去修建行宫,陪着姑母和姑丈,真等到那个时候,父亲也年迈了,辞了官,带着您,咱们一家子陪着元元一起到晋州去,有什么不可以的?”
“别胡说,你哥哥不当官了?辛程的前程也不要了?你嫁了人,还跟我们一块儿呢?”
“娘!”宋乐仪嘟囔了两句。
云氏还是叹气:“我知道你们都是想着元元不爱听这个,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已经算是最难得的了,那是她自己想给虞家留个后,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不管是徐将军还是世子,我和你公爹都是觉得,怪可惜的。”
·
入夜时分,徐冽进了宫。
宣华门上当差的禁军侍卫不会再拦着他,这是皇上特许的。
不论什么时候,徐将军都可以叫开宫门。
不过这一个多月都没见他进宫了。
赵盈身子笨重起来,每天都睡得早,偏今儿晚上饿得慌,本来都已经收拾了要睡下的,一时又贪嘴,想吃芸豆软糕和秋葵羹。
挥春伺候着她起了身,书夏去吩咐小厨房预备吃的。
外头小宫娥就匆匆来回话,说徐将军来了。
挥春看看赵盈,赵盈靠在床头,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去叫他进来吧。”
丫头这才诶的一声,摆手打发了小宫娥退下去,自己出门去迎了徐冽进门。
反正这上阳宫,连留宿都有过了,皇上肚子里的小殿下保不齐都是徐将军的,还差什么深夜内室相见这一宗吗?
徐冽进门时候手里提了两包东西,赵盈偏过头多看了几眼,认出来是瑞丰斋的糕点:“胡泰说不让我乱吃宫外的东西。”
“我盯着他们现做的,这也不能吃?”他提着小包上前去,把东西放在床头的圆墩儿上,解开来,“都是你爱吃的糕,薛闲亭还特意嘱咐我,叫我每样都准备一点,怕你现在改了胃口,一时爱吃,一时不爱吃的。”
赵盈正好也饿了,他带来的东西的确都精致,也确实是她从前爱吃的。
不想拂了他面子,就要伸手去拿。
徐冽见状就先拿了一块儿,喂到她嘴边去,另一只手还托在下头。
赵盈也不跟他争,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皱了眉头:“太甜了,不爱吃。”
徐冽乖乖就要去换另外一块儿。
赵盈才诶的一声:“你别忙,坐吧,我叫书夏去给我准备吃的了,今儿想吃那个。倒是你,这一个两个月没见,你跟薛闲亭如今倒亲兄弟一样的亲近呢?”
提起这个徐冽脸色微变:“我不爱理他,他也不爱搭理我,这不是前段时间说你的胎不太好,我们俩跟着着急上火的,他知道我今夜入宫,所以多嘱咐了两句,谁跟他亲兄弟一样。”
赵盈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是了。
当日她决意留嗣,除了薛闲亭与徐冽以外的人,她又一个都不信。
哪怕是杜知邑,在这样的事情上,她也没办法全然信任。
偏偏薛闲亭和徐冽这两个,选了哪一个,另一个只怕都有得闹。
而且在人选上头,别说是她,就是舅舅舅母,甚至是赵承衍,争了小半个月,也没能统一意见。
是以后来,她便想出一个极精妙的办法——
第365章 生产
那得从赵盈怀孕之前的快两个月时间说起了。
云氏一贯是极看好徐冽的,赵承衍也觉得她一定要留有后嗣,徐冽远比薛闲亭合适的多。
薛闲亭身后毕竟是广宁侯府,他自己对赵盈一往情深,广宁侯和侯夫人虽说不是那等见利起意的小人,可是赵盈这个孩子的生父,实在不该出身太过显赫。
既要是可靠地心腹之人,又不能太过显赫,放眼赵盈身边这些适合的郎君之中,最最合适的那一个,绝对是徐冽。
然而宋昭阳和宋怀雍都极看好薛闲亭,连宋乐仪也是偏向于薛闲亭的。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宋昭阳几乎看着薛闲亭长大,总觉得这才是知根知底,比徐冽安全可靠太多。
后来僵持不下,赵盈又总不可能去问问薛闲亭跟徐冽,你们两个谁愿意退让。
这件事情,他们俩只有挤破脑袋往上争的份儿,绝没有说谁退让一步的。
她也干脆就不开那个口。
赵盈苦恼了有好些天,姚玉明那个不靠谱的后来有一日进宫,玩笑间说什么,何必非要选一个,天下美男子本就该皆为赵盈收入后宫,方才对得起她这大齐第一女帝的名号。
惹得赵盈起了性,着人将她打出宫去。
再后来又有一日,她偶然间在御花园里见小宫娥们聚在一处比着踢毽子,那几个年纪都小,玩儿的起劲儿,她远远地看着,挥春和书夏要上前去责罚人,她伸手拦住了。
回了清宁殿,脑中灵光一闪,便有了主意——民间百姓能比武招亲,抛绣球选婿,她怎么不能呢?
她既拿定了主意,也不再去过问宋昭阳等人,反正这种事情,问的人越多,七嘴八舌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主意,弄到最后,八成又是不了了之,成不了事儿。
索性做了,也就做了。
可这比试上头,徐冽虽然是个能文能武的,但比文试他绝比不过薛闲亭。
但要说一招一式的过招比武,薛闲亭又在徐冽手上正经走不过三招,实力悬殊未免太大。
文不能,武不成,那还比什么?
打小时候起,这两个也都是招猫逗狗的好手,世家高门里纨绔公子哥儿会的那些,这两个全都会。
什么斗花斗草斗石斗蟋蟀。
只是太不正经,难免要挨骂。
到最后,思来想去,赵盈把二人传召进宫,就在清宁正殿前,叫薛闲亭与徐冽二人比了一场投壶。
一场定胜负。
这两个也不晓得她打什么鬼主意,比试时候究竟有没有用尽全力那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比试之前,众人都以为薛闲亭是赢定了。
毕竟早些年间徐冽在外游荡,就算后来做了燕王身边的暗卫,也少有机会练习投壶。
薛闲亭每年在外头吃酒赴宴,席间偶尔都还会与人投壶做赌,自然要比徐冽胜上一筹。
但比试的结果,叫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徐冽赢了。
当夜他就留宿了上阳宫,且那之后一连一个多月,他每天晚上都进宫,就住在上阳宫没走过。
薛闲亭那时候才知道,那场投壶赢家的彩头是什么,彼时懊恼不已,但错失良机,也再没有第二次的机会给他。
到之后赵盈果然有了身孕时,他又替赵盈高兴,又想把徐冽给杀了,只是打不过徐冽,几次见了面都是冷言冷语冷着脸。
还是到了眼下,这都快八个月过去,他才勉强看开了一些。
书夏捧着糕点和粥进了门,放下之后就掖着手又匆匆要退出去,人退了两步,犹豫了下,驻足站定。
赵盈咦了声:“你有事儿啊?”
她犹犹豫豫去看徐冽,喉咙发紧,干巴巴的问了句:“今夜……徐将军还出宫吗?”
·
赵盈是在怀胎八个多月时候生产的。
她这是头胎,而且那个孩子也的确是比寻常的孩子大了一圈儿都不止,是以等到生产时候,便诚如胡泰早前所言,她委实是吃了好大一场苦头。
足足七个时辰,她几次提不上那口气都昏死过去,惊险的不得了。
那七个时辰里,宋昭阳他们谁也没敢进宫陪着,连徐冽这个当爹的都没入上阳宫。
他头前半个月就因为京城里出现了江洋大盗之事,暂且从提调了五城兵马司的节制之权,连禁军也有一半听他调用,赵盈生产当日,他坐镇宫外将军府中,严令京中九门紧闭,宫城五门不开,抓捕江洋大盗来着。
后来孩子落地,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胡泰给诊过脉,说是健康的不得了。
赵盈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期间倒也醒过,就是实在是累的虚脱了力,迷迷糊糊的,醒来连句囫囵话也说不上,就又睡了过去,足足一天一夜,人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云氏和崔晚照她们陪在她床前,孩子却不在。
赵盈醒来便找孩子,云氏按下她手臂,笑道:“徐将军这两天见天儿往宫里跑,这会儿在偏殿顾着孩子呢,你要见见他吗?我叫人让他来。”
她说不用:“让他带着孩子吧,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宋乐仪撇了撇嘴:“是个男孩儿,后头又有麻烦事儿了。”
是麻烦。
她要给孩子冠虞氏为姓,要是个公主,朝臣反对的声音或许还没那么大。
是个皇子,他们还不把太极殿都给掀翻了。
崔晚照拿手肘戳了宋乐仪一把,才又同赵盈说:“这都是后话,眼下不想这个,你还没出月子呢,又上不了朝,等你能上朝时候再想吧。
燕王殿下头前也来过,他是宗人令,孩子落地要造玉牒的,依着规制,你先前给孩子取了令贞为名,不过这赵家宗谱,他就没有再往上添这一笔。”
自然是不能添的。
至于这个名字——
赵盈早就让人去查过了。
自她父亲那一辈从了玄字辈分,到她这一辈儿本该男孩儿从则,女孩儿从元,这也就是当初母亲为什么给她取了小名唤作元元。
其实并没有什么元者始善也的寓意与说辞。
如今她再生下这个孩子,男孩儿本该从令字辈,女孩儿定的是玉字。
当初孩子没有落生前,她就告诉过舅舅和舅母。
这个孩子无论是男还是女,都是虞家唯一的香火了。
她想叫这孩子从令字辈,若是个男孩儿便唤作令贞,既又忠贞正直,又兼真诚坚定,她希望这孩子像她的祖辈父辈一样,忠正刚毅,顶天立地。
若是个女孩儿,便唤作令瑛。
瑛,玉光也。
虽非美玉,仅似玉美石,赵盈却觉得美玉易碎,倒是美石更好。
宋昭阳在这上头自然都依着她,且这两个名字,她又不知绞尽脑汁,想了多久才定下来的,她是孩子的亲娘,这有什么好反驳的。
反正徐冽是孩子亲爹都不说什么,还都全都听她的呢。
“燕王办事是一向周全的,他亲来给孩子造了玉牒,便不怕来日朝臣说嘴,不上赵家宗谱这事儿,他也会安排妥当。”
赵盈揉了下鼻尖儿:“徐冽有说什么吗?”
儿子也是他的儿子,姓了虞,名字她也定好了,才出生的小孩子,什么都还不懂,就要被当做未来的天子栽培起来。
他这个当爹的干看着,什么话都说不上。
大抵是生了孩子心跟着软了不少,赵盈心下总觉得对徐冽还有些亏欠。
云氏大概看穿她心中所想,才生产完的人总爱胡思乱想的,实则没什么好处,便诶的一声叫她:“徐将军说了,别的都依你的,可总有一样,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留给孩子的。
等到你出了月子,这孩子抱上太极殿,又不打算叫朝臣知道他的出身来历,生父是谁,以免越发的节外生枝,那如今总也得应承他一样。”
赵盈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一些,这样子躺着说话实在有些气儿不顺。
崔晚照一把就把她按了回去:“你且安生躺着,这会子说了话,我们也出去了,叫徐将军把孩子抱来给你看,你该睡觉就睡觉,别老想着说话费精神。”
云氏说正是呢,顺势接上前头的话:“他说希望儿子将来就算做了天子,也能做个纯粹的人,乳名便叫淳哥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这孩子一辈子的祝福和希望了。”
又两个月,赵盈彻底出了月子,崔晚照也不必再顶替她去上朝。
说起来虞令贞与寻常小孩子也不大一样,两个月大的奶娃娃,通常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偏他一天精神大的不行,白日里很少睡着,不过到了晚膳时分就沉沉睡去,夜间除了吃奶,也不怎么醒,一觉就能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如此倒也省事儿,还省去不少哭闹。
赵盈其实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就把虞令贞抱给朝臣们看的。
朝中的一切,又恢复到了她最初登基时候的模样,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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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无波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平昭三年的四月里。
虞令贞快两岁了。
他周岁抓周那会儿,抓的不是赵盈的玉玺,也不是徐冽的佩剑。
一只手抓着杜知邑叫人打的纯金小算盘,一只手抓的是唐苏合思自己绣的歪歪扭扭的锦绣江山图。
等到快两岁时,他说话虽然不是那么流利,但是比同龄的孩子已经好太多。
平昭三年六月初七,天子在太极殿升座,文武百官如往常一样登殿。
两班列开,等着天子驾临。
可是赵盈一出现,朝中众人无不惊愕。
皇帝手里牵着的那个奶团子——那是个什么东西?是个孩子吧?哪里来的孩子?
那不是宋家的大公子啊,也不是常恩王府的世子,宋家大姑奶奶成婚后还没生出孩子呢,这孩子打哪儿来的?
赵盈端坐宝座龙椅之上,一侧身,抱起虞令贞,安安稳稳的,也放到了龙椅上。
奶娃娃给他坐龙椅,这是——
“众卿见过,这是朕的儿子,朕已旨意礼部,择吉日册为赵王。”
从六月初七之后,赵盈就不上朝了。
她辍朝,是辍给朝臣看的,就是故意的。
因为虞令贞来得突然,来的莫名起码,而且他还姓了虞。
倒不是说他们质疑虞令贞的血统来历,毕竟赵承衍在太极殿上亲口说了,赵盈生产当日,他就守在上阳宫前殿,亲给虞令贞造的玉牒,这就是皇室血脉。
是皇室血脉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