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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公主明天要登基-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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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家的闲事他管过呢?
  以前小的时候管管同龄的孩子们,那是他觉得自己跟个大家长似的,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不争气,总要提点一二的。
  现在都长大了,谁管得着谁啊。
  况且他又不是个傻子。
  那以前赵盈和薛闲亭他们不爱跟他玩,是因为点什么,他自己心里还能一点儿不清楚?
  到如今赵盈入朝,他满心不情愿,还要端足了派头继续管教。
  真有他的。
  “我也很少见他生气。”
  别的话没多说,他把手重背回身后:“走吧,元元去见皇上,这事儿跟你也没关系了,我估计宋云嘉后半天是要去大理寺寻人的。”
  周衍唇角微动。
  宋怀雍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了:“有话想问我?”
  他有些犹豫。
  宋怀雍眼珠子一滚:“和司隶院的差事有关?不知道怎么跟元元开口,所以想问我知不知道?”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周衍也了解他全都知道。
  和太后的那个宋家相比,赵盈更亲近的,明显是侍郎府。
  她孤身入朝不切实际,纵有赵承衍帮扶,但就赵承衍那个性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不上朝就不上朝,她真在朝堂被人发难,难道还指望赵承衍来帮她吗?
  宋怀雍见他不吭声,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无声叹气:“你为什么不敢问元元?”
  他一面说,一面下台阶。
  周衍和他并肩而行,闻言微怔。
  为什么不敢呢?
  他定了定心神:“也不是说不敢,就是觉得殿下做事有自己的章法,她不说,或是不交办的,一定有她的用意,她想告诉我们的,一点也不会瞒着。”
  “那你还要跟我打听?”
  “我只是觉得如今在司隶院替殿下办事,很多事就不免上心。”
  “譬如杀害冯昆的凶手?”
  周衍彻底顿住脚步,不再往下走:“你果然都知道。”
  宋怀雍倒是又步下两三阶,回身看的时候得仰一仰头:“是啊,我都知道,但诚如你所言,她不交办给你们,当然是另有主意,来日也总不会瞒着你们,不然她费尽心思把你们弄到司隶院做什么?当摆设的吗?”
  “我不懂。”
  周衍眉头紧锁:“就拿今天太极殿上的事来说吧。
  孙侍郎的那道折子,若说他没有半点私心,你信吗?”
  他说着自己先摇了头:“那就是恶意中伤,向殿下发难的,可我要为殿下分辨,殿下却拦了我。
  别说是我,茂深今天要是不休沐,保管跳着脚骂孙其持身不正。
  可是在殿下眼里,似乎总不希望我们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
  “那是因为元元希望你们做办事的臣,而不是营私的党。”宋怀雍缜着脸,也是难得对着周衍这样一本正经,严肃又认真的,“在朝臣眼中,你就是元元和三殿下的党羽,李大人也跑不了,但皇上不能这么想,最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却不明白了呢?”
  ·
  早朝散后时辰也还早,金盘都未在天际悬正,金光自然也是微弱的。
  昭宁帝似乎算准了赵盈不会出宫,便没有往孙淑媛宫里去用早膳,只是让孙符传膳,把饭菜摆在了清宁偏殿。
  偏殿正门对殿前中庭,一眼能看见院中的各色盆栽盆景。
  赵盈来的时候,饭菜还温热着,昭宁帝一口都没动。
  孙符领着她进门,他才笑着招手叫赵盈到身边坐:“我算着你也该是这时候过来,粥不烫了,刚好入口。”
  她和昭宁帝吃饭,一向就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打小就是这样的。
  昭宁帝喜欢她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胡扯,他说的话不会很多,噙着笑盯着她,听她说。
  赵盈一点也不想陪他吃饭。
  本来也可以出了宫到后半日再进宫一趟,但太刻意了。
  明明散了朝就能来清宁殿见他,非要避开早膳的时辰。
  她前些日子已经躲过昭宁帝好多次了,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总躲着,怕他猜出些什么来。
  于是赵盈笑吟吟的往他身旁坐过去,满桌菜色有大半都是她平素爱吃的,就连该着她位次前放着的那碗红枣碧梗粥里的红枣,也是被摘干净的。
  “我原想着父皇这时辰大约要去孙娘娘宫里用早膳,或许该后半日再进宫,却又觉得实在麻烦,索性来缠着您,陪您用一回早膳。”
  昭宁帝被她这话逗笑了:“怎么如今在外头领了差事,还是这样惫懒的性子,连回趟家都觉得麻烦可还了得?
  看样子,我是该派几个得力中用的人放在司隶院,在你手下听用,也好叫你尽快上手,把府衙差事料理清楚,尽早搬回上阳宫。”
  赵盈心头微沉。
  他果然根本就没把她说的搬出宫住的话放在心上。
  也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只想把她攥在手心里,禁锢在身边。
  母妃在宫里生下她,他为了母妃,掩去她的出身,甚至爱屋及乌,把她当掌上明珠疼爱了六年。
  到母妃过身,六岁的她眉眼初长开,他看出些母妃的影子,才跟着生出那些龌龊的变态心思。
  怎么会想放她离宫呢。
  赵盈不接他的话茬:“父皇真的不为肃国公的事生气吗?”
  昭宁帝正给她夹了一筷子笋干:“这有什么可生气,难道你还去冤枉他吗?”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没看她。
  他心里其实是不信的,只是懒得跟她计较而已。
  昭宁帝自负,掌生杀大权这么多年,更觉得所有人都是他鼓掌间的玩物,没有人能跳出他的手掌心。
  她就算是为了赵澈谋划铺路,他也是不在意的。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更是一口也不想动了。
  “今天孙侍郎上折弹劾我,我才突然想起来,当日要澈儿往西北的,也是他。”赵盈索性把筷子放了下去,“父皇觉得,他是一心为了朝事吗?”
  “你想查孙其?”
  他语气有些肃然,也在赵盈意料之中。
  毕竟她才动了肃国公府,转头又要动姜承德的得意门生。
  这样急功近利,就算昭宁帝再放心她翻不出花儿,也会心生不快。
  好在她本意也不是这个。
  故而摇头:“表哥的确在工部动手打了人,我也的确为此着急跑去了工部的地方,加上冯御史后来说的那些话,在肃国公的事情上,我是欠了考虑的,孙侍郎这道折子,真说起来,并不算很过分。
  儿臣只是心里生出这样的疑惑,又不想回了王府拿这些去烦皇叔,所以来问您。”
  昭宁帝面色稍缓:“这些人站在太极殿中,谁心里没个盘算呢?真正想要做纯臣的,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你现在还小,以后慢慢就会懂,这就是人心。”
  “因为人人如此,父皇索性不管?”
  “是管不来。”昭宁帝唇角微扬,“有的人在不该多嘴的事情上多嘴,该杀,但我总不能因为朝臣或有小心思,把他们全推出去砍了吧?”
  毕竟这些人的所谓小心思,还能帮他制衡朝堂。
  赵盈心里讥笑不屑,面上不动声色,抿唇思忖良久:“那如果有人暗地里养着江湖上曾名震一时的杀手,父皇觉得这样的人,又是个什么心思呢?”
  她说杀手,昭宁帝脸色登时就变了:“和冯昆的死有关?”
  她点头,大概把玉面貔貅的事说了一遍,又把冯昆的死法讲了一回:“儿臣没让周衍上折回禀,也下令仵作不许多言,此事蹊跷不假,但更像是给儿臣,给司隶院的下马威。
  儿臣现在没办法确定杀冯昆的就是玉面貔貅,但据刘荣所说,加上儿臣派人调查得来的结果看,八九不离十。”


第102章 复宠
  在京城豢养杀手,这种事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养暗卫,养死士,昭宁帝都曾经见过。
  在他御极之初,甚至更早一些,在他夺嫡之路走到最后的那两年,也险些被兄弟们养的死士给害了。
  所以对这种事他虽不至于说司空见惯,但也不会过分惊诧。
  偏如今说是养杀手,还是曾经江湖上名震一时的杀手……
  昭宁帝面色铁青:“你今天就搬回上阳宫,往后上朝就从宫里去,要到府衙去办差我调遣禁军护送你去。”
  赵盈叫他这话说愣了:“哪里就有父皇说的这样吓人,难道京师重地,青天白日的他们还敢对我痛下杀手不成吗?”
  她仿佛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仍旧眉眼弯弯:“儿臣方才说了,这只是给儿臣和司隶院的一个下马威罢了。
  先前陈士德的案子闹的人仰马翻,为着他或许与派人截杀儿臣的事有关,父皇雷霆手段处置了他,甚至把他从刑部转到司隶院定罪,这就够了。
  有了陈士德的前车之鉴,那些人只会越发收敛,不敢来招惹儿臣的。
  也无非是……”
  赵盈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一概咽进了肚子里。
  昭宁帝脸色还是难看的很。
  玉面貔貅这名号他听过。
  前些年的确是生出过事端,徐州、泉州乃至凉州都有奏折送回京城,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名震一时。
  后来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朝廷也曾派人追查过,一直没能把人抓捕归案。
  现而今看来,是有人把他保护了起来。
  与其说是豢养,不如说是相互利用。
  养着他的人利用他铲除异己,而玉面貔貅背靠大树好乘凉,躲避朝廷的追捕。
  “他从没在京城露出首尾来,总不能调动禁军封锁九门,挨家挨户去朝廷重臣家里搜查。你自己住在宫外,让我怎么放心?”
  也许他不是放心不了,是趁机要把她弄回宫里而已。
  所以连她隐晦提及朝堂弹劾之事,他也不肯接茬。
  他既然不接,赵盈就只能自己说:“真没事的,皇叔也不会放任儿臣有危险,不然之前刘荣截杀儿臣,儿臣也不能全身而退。
  父皇,儿臣现在掌管司隶院,可每每行事,朝中官员总要弹劾儿臣,儿臣有些困惑,果真是儿臣做错了吗?”
  可一个人就算会出错,也不至于事事出错的。
  这道理赵盈懂,昭宁帝更明白。
  他抬手落在赵盈头顶,揉了一把:“你是姑娘家,如今入朝为官,朝臣自然不满,当初设立司隶院时,你皇叔没跟你说吗?”
  赵盈苦着一张小脸儿撇嘴:“皇叔说过,云嘉表哥也跟我说过,还跟我怄了一场气呢,可儿臣入朝,是父皇金口钦点的,他们不敢劝谏父皇,便把不满全撒在儿臣身上吗?
  如果人人如此,儿臣还如何在朝中立威,今后如何统领司隶院,监察百官呢?”
  她反问了一大车的话,末了了,才提起陈士德和冯昆的两桩案子来:“无论陈士德还是冯昆,都算是朝中重臣了,但两件案子在儿臣手上过,也没能震慑住那些人,儿臣想着,今后的路只怕更艰难。”
  她吸了吸鼻子:“儿臣不怕苦,能为父皇分忧朝事,儿臣心里是高兴的,就是有些不服气。”
  昭宁帝目光柔和,落在她头顶的手收了回来,因说起这些,他心情一时又起来,才重新动了筷子,一面给她夹菜,一面哄她:“日子久了,他们知道你是有能力的,就不会这样了。
  人家都说登高易跌重,往往处上位者,受到的非议会更多。
  你生来受宠,小小年纪已是比肩亲王的尊贵,现而今又掌管司隶院,官居一品,朝堂上论官秩,就连沈殿臣他们几个,也是不如你的。
  你是正经八百与你皇叔比肩的地位,这点委屈就受不住了?”
  他仍旧跟哄孩子似的。
  赵盈在心里翻白眼,小嘴还是撇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也没见他们处处针对皇叔。”
  一句话把昭宁帝给逗笑了。
  那赵承衍也没处处出风头,事事都插手啊。
  但小孩子嘛,总是要多哄一哄的,尤其这一个是他哄了十四年的,打小就没吃过亏受过苦,现在站在太极殿上,成天给人挤兑,心里不受用也正常。
  于是昭宁帝想了想:“那这么着,下回再有当殿弹劾你的,若真是你有纰漏错处,便就忍一忍,可要是他们没事找事,寻你的晦气,我就把他们骂出殿去,给你解气,不生气了?”
  在这些事情上,昭宁帝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大事上未必顺从,小事上他却可以昏聩偏袒,从来都是如此。
  赵盈得了他这么一句,才展露笑颜。
  ·
  从清宁殿出来,赵盈也没急着出宫。
  她在外头忙了这么久,几乎没怎么回过宫。
  而昭宁帝似乎心生防备,自从她入朝后,再没叫赵清他们三兄弟上太极殿听过政,是以她见赵澈的次数屈指可数。
  孙符亲送了她出来,又眼见她是朝后宫方向而去,本来想陪着送一送,又怕她心中不悦,索性盯着望了会儿,才转身入殿去。
  殿内小太监正撤下早膳,昭宁帝也正品茶,见他猫着腰进门,漫不经心问了句:“元元出宫了吗?”
  孙符摇头:“公主往后宫去了。”
  不是去给太后请安,就是去孙淑媛宫里看望赵澈。
  昭宁帝心里隐隐能够感觉到。
  自从选驸马的事情,他和太后生了一场气,赵盈搬出宫去过后,她连到未央宫请安的次数都变少了。
  每回回宫请安,也总跟着赵承衍。
  在他手上长起来的女孩儿,那些姑娘家的小心思他多少猜得到。
  这是同太后也生分了。
  至于原因,他不得而知。
  或许怕他再为她的事与太后起争执,或许是她对选驸马一事本就不满。
  昭宁帝蹙拢的眉心一直没舒展开。
  孙符观他面色,大约晓得他心中所想:“公主现在是位高权重,虽说根基不稳,可实实在在掌了权,三殿下那里……”
  果然昭宁帝并没有生气,只是沉声嗯了一嗓子:“你去孙淑媛那儿叫三郎到清宁殿来。”
  “公主会不会多心?”
  昭宁帝摆手叫他去,没理会他的这句话。
  至于赵盈那里,果然是一路往孙淑媛宫中而去的。
  她是散朝后压根没出宫,是以也没有宫娥随侍,等到了孙淑媛宫外,小宫娥忙着入内去通传,她已经自顾自的提步入了宫门。
  赵姝听说她来,小跑着从正殿应出来。
  小姑娘像是真的很喜欢她,赵盈却不知这喜欢从何而来。
  赵澈大概是听见了外间动静,她才拉着赵姝要上垂带踏跺,赵澈在身后叫了声皇姐。
  赵盈回头看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都快,孙淑媛又把赵澈养的好,她瞧着赵澈竟是比她上回回宫那会儿又胖了些,个子也长高了些。
  “这时辰怎么没去上书房?”
  赵澈听她语气柔缓,悬着的一颗心骤然落地,眼角眉梢也染上笑意:“前些天在父皇那里告了假,母妃的忌日快到了,我想给母妃手抄几卷经文,等到那日带去麟趾殿供奉在母妃牌位前,父皇准了。”
  做个仁孝之人,还能提醒昭宁帝,他才是昭宁帝最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
  狼崽子是个很会为自己谋划的,小心思那样多,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计。
  赵盈也没说什么,哦了两句:“课业却不能丢下,抄写经文最累眼睛,这些日子叫御膳房多做鱼汤。”
  赵姝牵着赵盈的手,仰头叫大皇姐:“母妃日日让人给三皇兄炖鱼汤的,但三皇兄不爱喝,老是偷偷拿给我。”
  赵澈嘴角一抽:“别胡说。”
  她吐舌:“才没胡说,皇兄都十一了,还挑嘴。”
  赵澈的确挑嘴,从前就挑。
  赵盈捏了捏赵姝手心,正要打发赵澈回去抄他的经文,远远看见了孙符,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前后脚的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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