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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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鬓边盗出冷汗来:“本来该立时驳了孔如玏所请,殿下尚在病重,更不该叫他打扰殿下养病。
他们一家子现如今都是戴罪之身……”
“你说错了,案子还没开始查,怎么就是戴罪之身了?”宋怀雍声音淡淡的,“章大人慎言。”
“是是是,还没开始查……”章乐清一抬手,抹去鬓边汗珠,“下官只是想着,殿下至扬州两日,孔如玏这样急着要见殿下,说不得是有什么内情,怕耽误了殿下查案。”
“那孤便要多谢章大人费心,为孤考量这许多。”赵盈皮笑肉不笑,斜眼乜他,“秦延君何时出的城?”
章乐清微怔:“昨天夜里就走了,大约要后天才能回来。秦指挥使本就是行武出身,以往也是如此的,他不大惯在指挥司待着,倒爱到西郊去练兵,一去两三日,往常……也不耽误什么事。”
秦延君应该不是因为他口中扯的这些去的西郊,这个节骨眼上,她病着,孔家的看管之权还没交到钦差卫队手里,他不在城中坐镇,乱跑什么呢?
而且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
他昨夜出城,今天孔如玏就委托扬州卫底下的小巡查送信,说要见他。
那个王青,更是荒唐。
他一小小知事,即便秦延君不在城中,指挥司也尚有镇抚经历,往上也还有同知与佥事,他是扬州卫的属官,跑到知府衙门回章乐清的话,难道官当的太顺遂,觉得不舒坦,非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赵盈瞥章乐清,站在他们面前,面不改色的扯谎,看似天衣无缝的巧合,实则处处经不起推敲。
她才来了两天,这些人就坐不住了。
“替孔如玏递话的小巡查,多给他一个月俸禄,叫他走人,至于王青,罚俸三月,他今日行事,待到孔家案子了结,孤会一并问罪。”赵盈话音微顿,却没给章乐清留什么分辨余地,“至于章大人,卫所指挥司之事你插手一次,也差不多了。
章大人这么喜欢操别家心,孤就成全你这一回,你且去吧。”
章乐清瞳孔一震:“殿下,下官——”
“对了,孔如玏。”赵盈挑眉,没打算理会他那些有的没的,“孤会派人到孔家提他来问话,章大人管好自己的事,可别叫孤再拿住你。”
这是敲打。
章乐清能清楚的感觉到赵盈对他的敌意。
可他自赵盈下船,一直是毕恭毕敬的,就连对宋怀雍也一样。
他一个四品知府,在宋怀雍面前都客客气气,还想让他怎么样?
他今天也并没有做什么。
话是扬州卫的人传出来的,该问罪要惩治,找卫所的人去。
钦差驾临,秦延君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出城往西郊练兵,他手底下的人错了主意办错差事,找他的麻烦去啊。
管他何事!
章乐清心中不服,赵盈却咳嗽起来。
薛闲亭起身踱两步,整个人就挡在了赵盈身前,阻隔开他的视线。
章乐清眸色一暗,这是早商量好要下他的脸面了。
有人唱白脸,自然就有人唱红脸。
宋怀雍跟着站了起身来:“我送送章大人吧。”
章乐清咬了咬后槽牙,看样子赵盈是不打算搭理他了。
人家是受宠公主,又奉旨钦差,怎么会把他小小的四品知府看在眼里。
钦差查案,提调扬州军政要务,干什么也不用跟他说。
身边带着薛闲亭一个侯府世子,章乐清一个侍郎府嫡子,还有沈明仁那个首辅嫡子,说穿了,皇上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她身边这几个,就足够给她解决在扬州可能遇到的任何麻烦。
他们谁也甭想使绊子。
他也不是看不出宋怀雍陪他们做戏唱红脸,可难为人家还肯唱一唱,不至于叫他太下不了台,章乐清当然就坡下驴。
于是又同赵盈辞别一番,跟着宋怀雍就出了正堂的门。
等脚步声渐次远了,直到再听不见,薛闲亭才让开。
他盯着赵盈那张脸看了好久,皱了皱眉:“你在脸上敷了多少粉?”
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表姐说我既然是‘病’了两天的人,脸色就不能太好看,她给我画成这样的。”
薛闲亭无语。
“你看章乐清不太顺眼?”
赵盈仔细想了想,她和章乐清没什么深仇大恨,细说来,她还得谢章乐清呢。
前世他卷入舞弊案,孙其上折子给他求情,这才有了后来姜承德力保孙其之事。
当时从沈殿臣到赵清,包括她和赵澈,都借此事狠狠打压过姜承德和赵澄,在病重的昭宁帝面前也没少念叨。
归根结底,她得谢谢章乐清才对。
但一码归一码,今生章乐清都未必能安安稳稳把他的扬州知府做到那时候了。
赵盈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有些答非所问:“他本可以当做没听见,训斥王青一番,把孔如玏所请驳回去,既知我在养病,怎么跑到我面前回这话?
他一来就说要见我,倘或真的只是不敢擅自定夺,替我做主,也大可将此事告诉你和表哥。
咱们关系近,他不敢,你们却敢,压根不必非要见我不可。”
“你觉得他是来探你虚实,所以心怀鬼胎?”
“也许吧。”赵盈往椅背上靠了靠,似有些疲倦,“说起来宋子安这两天是在办事吧?
说不得就为这个,他坐不住了,连秦延君手底下的事也敢插上一脚,那孔家涉的是什么案,他毫无惧怕,一个四品知府,倒是挺硬气的。
他这么喜欢出头,就叫他出头去。”
·
“我真不是喜欢出风头,更不是要替什么人强出头,又或是给孔家抱不平。”章乐清打从正堂屋出来,就一路絮絮叨叨个没完,“小宋大人,你可要在殿下面前替我说说话,这事儿我也实在是冤枉。
你说殿下奉旨钦差,孔家有任何消息,任何风吹草动,也不能瞒着殿下不是?
那孔如玏……他可是淑妃娘娘的亲叔叔。
就算是分了宗,也没人敢真的怠慢他们家不是?”
他一脸愁苦,一面说还一面叹着气:“小宋大人是不怕的,小沈大人也不会怕,那世子就更不怕,但我不成啊。”
宋怀雍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敷衍着应道:“章大人也不用发愁,公主她就是这么个脾气,加上人在病中心情不好,并不是要为难章大人。”
章乐清连声欸着:“那就好,那就好,有小宋大人这两句话,我这心就安定多了。
只是殿下交办的指挥司的两桩差事,小宋大人你看这……”
眼看着到了府门口,宋怀雍脚步停住:“公主交办了什么差事,章大人还是尽早办妥,不然懒政懈怠的帽子且不说章大人带不带的动,这阳奉阴违的名声只怕是要坐实了。
你办你的差,公主不会为难你。
指挥司的差事又如何?既是公主交办,哪个还敢刁难章大人,事后寻衅算账不成?”
他拱手做官礼,无视章乐清隐动的唇角:“章大人慢走。”
第141章 见面
孔如玏其人,在出身上颇有些值得一提的往事。
孔氏分宗由来已久,往祖上数不下三代人,打那时候起各自分宗分家,如今孔如勉这一脉是长房嫡系,自然留居淮阴老宅,后来累功袭爵,内迁回京,便不多提。
扬州孔府这一支,原是三房分出去的。
等到了孔如勉这一辈人时,扬州孔家的老家主孔如勉的亲叔叔孔连胜绝了嗣,到底是百年世家,高门之内,孔连胜便书信回京,想从孔如勉他爹那儿过继个孩子到扬州孔府去。
好好的国公府嫡子,要过继出去,这确实不像话。
这事儿就这么僵持了得有三年多的时间。
期间孔连胜倒是有一房妾室怀了孕,偏偏四个月大的时候又小产了。
孔连胜年纪渐次大了,就算他肯把家业交到个庶子手上,奈何从妻到五房妾室接二连三生了九个女儿,更何况那时就算再老来得子,也还要花费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去精心培养出一个继承人。
于是他索性亲自进了京。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说服了孔如勉他爹,总之孔连胜再离开京城的时候,带走了年仅九岁的孔如玏。
当时多少人觉得,打那时候起,分宗不往来了几十年的孔氏族人,大抵要热络亲近起来了。
尤其是等到孔如玏长大成人,继承孔连胜的家业,他毕竟是在京城孔家养到了九岁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是他亲生爹娘,孩子又不是不懂事就被抱走了,哪怕孔连胜待他再亲,等他真长大了,还不是跟亲爹亲娘更心连着心吗?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从昭德十三年的那个秋天,孔如玏坐上前往扬州府的大船后,便是四十一年未再返京。
赵盈原本的打算是将孔家之事且放上一放。
她手上有认证物证,还有刘邓二人的供词,并不怕孔如玏不实话实说。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孔如玏乃至扬州孔氏全族又到底知不知晓此事,其实一问就知。
孔如玏也是国公府出身,买凶刺杀当朝公主那是灭九族的大罪,其中厉害他知道,是以也不太会隐瞒什么。
她想要深挖的,是扬州孔氏背后是什么人。
这案子办起来实在不难,她心里也有数,所以此行扬州府最要紧的根本就不是这件案子。
玉堂琴还没松口呢,扬州官场上她要杀鸡儆猴的那些鸡也还没抓齐,现在还多了一个宋子安和许家。
这些事情不办完,她不打算离开扬州府。
借病拖上几日是最轻省的法子。
但眼下孔如玏托人替他传话出来,她就打算见一见这位曾经的国公府嫡子了。
薛闲亭和宋怀雍不太放心,那孔如玏掌扬州孔府这几十年,八成又是一只老狐狸。
这么大的案子,昭宁帝明发谕旨将他阖族禁于宅邸之内,连扬州知府衙门都不许插手,直接交给了扬州卫指挥司,现而今赵盈钦差而来,他不说夹着尾巴做人,老实本分等着赵盈传讯问话,反倒敢买通看管孔府的小巡察替他传话,主动要求见赵盈一面。
孔如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不知道,要说怕也不至于,他横是不能翻了天。
可二人总是担心赵盈在旁人手里吃了亏。
是以非要陪着赵盈一起见他。
赵盈点了钦差卫队的一小队去孔府带人,好说歹说才说服宋怀雍二人,别在她跟前守着。
可不叫他两个陪着,却还是把宋乐仪留了下来。
反正宋乐仪扮做她侍女的模样,孔如玏又认不出宋乐仪何许人也。
她这个永嘉公主身边的侍女,言行举止放肆一些,也合情合理。
赵盈翘着腿歪歪斜斜的靠在官帽椅上:“也不知道他们怕什么,孔如玏还能吃了我不成。”
宋乐仪坐在她右手边,掩唇笑:“大哥和薛闲亭总是不会放心你的,便是我也总怕你吃了亏的呀。”
她全都明白,也知道他们是真的关切,但仍然觉得大可不必。
“将来比这凶险的事多了去,总这么不放心我,可不是要日日担惊受怕吗?”赵盈无奈道,“见个孔如玏还要表哥与薛闲亭作陪,叫孔如玏觉得我只是个花架子,空有位高权重的表,内里却根本撑不起来吗?”
“你要这么说也是正经道理。”
正说话间徐冽从外面提步进了内,话也不多,就给了赵盈一个眼神而已。
宋乐仪立时会意,忙起了身,掖着手站在赵盈身后,代替了挥春的位置。
孔如玏今年五十了,鬓边早生华发,上了年纪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老态,加上自朝廷下旨,将他阖族禁于孔府内,他又日夜发愁,提心吊胆过日子,半个多月的时间,人又老了三四岁。
不过赵盈看他脚下扎实有力,若是能年轻上十岁,大概是个走路生风极有气势的人。
一时便想起宋子安所说,孔家在北郊是有个练武场的。
反正他在扬州府六年,所知道孔家的孩子每个月都有五天是要拉去北郊练武场上操练对阵一场的。
早两年孔如玏也曾下过场,但去年从马上摔下来,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算是勉强肯服老。
大齐尚武,孔家又本就是行武出身,凭着军功挣出的从龙之功,得的国公爵位,是以孔如玏九岁以前在国公府所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
看样子他远离京城四十一载,幼年时养成的习惯却一直都保留了下来。
孔连胜在生的时候,对他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应该也是有求必应。
那北郊的练武场就是那时候专门给他准备下来的。
孔如玏只身进门来,徐冽退守在赵盈身侧。
他瞧见了,徐冽腰间是佩刀的。
于是不免多看了两眼。
真是好生英俊的年轻人,一身凛然正气,眼神清澈又坦荡。
他年强时候也这般意气风发过。
他往堂中立着,才终于把目光投向赵盈。
十四岁的女孩儿,敛去身上的娇矜,余下的是威仪。
他小时候生活在京城,作为国公府嫡子也曾往来宫城,年轻的皇子公主他见过,稚嫩之余仗着身份端着架势欺凌人,但都不像她。
赵盈的一双眼本该最干净明亮,孔如玏却看见了浑浊。
是什么让十四岁的永嘉公主浑了双眸呢?
他深吸口气,开口叫殿下。
赵盈摆手:“孔老爷坐吧。”
姑且还算客气。
孔如玏却没有应承她的这份儿客气,站着没动。
赵盈挑眉:“听不懂孤说话?”
果然客气都是假的。
孔如玏笑了声:“殿下不惯人违拗你的心意吧?”
“是啊,所以坐着说话呗?”
他眯了眼。
这个小公主好像不太按常理出牌。
她的气势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是强撑端着装出来。
这样的人若想讲喜怒掩藏,不为人轻易察觉,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偏偏又不。
一挑眉,一沉声,分明告诉他她的不悦。
孔如玏慢吞吞坐下去,目光似无意又瞥过徐冽:“在殿下的钦差行辕中,难道也怕我对殿下不利吗?”
“你不会,也不敢。”赵盈信誓旦旦道,“你还想叫你孔家上下三百余口活命呢。不过你想不想叫肃国公府和孔淑妃活命,孤就不太清楚了。”
提起孔如勉,孔如玏果然变了脸。
从他进门,赵盈就在审视他。
表哥和薛闲亭想的不错,他这种人,八成又是一只老狐狸。
由此可见昔年他被过继给孔连胜这个事儿,尽管过去了四十一年,仍旧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痛,不能碰。
孔如玏声音有些发冷:“淑妃娘娘和国公爷同我并没有什么干系,我们是分宗过的,他们过他们的,我过我的,我是扬州孔氏,他们是淮阴孔氏,并不是一码事。
至于娘娘和国公爷的活不活命这话,岂有我想不想的,殿下这话说的有些莫名。”
“是吗?”赵盈也不接茬,只问道,“这就是孔老爷费尽心思托人传话要见孤,想说的?”
一句无关,就想撇清自己,孔如玏怕不是来搞笑的。
孔如玏定了心神:“皇上下旨,将我们全族禁于府中,命扬州卫的大人们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进出,可时至今日,过去半月有余,我仍然不知,我们家究竟是如何涉了刺杀公主一案的!”
他到后来咬重了话音,略显得有些激动。
可就连徐冽也一眼看穿他在做戏了。
那说明他是故意的。
赵盈不动声色,听他继续胡扯。
孔如玏说到激动处,一欠身,攥紧了手下扶手:“殿下到扬州两日,既是为查案而来,我们孔家有莫大冤情,殿下却不提审,不问讯,我这才托人传话,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