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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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
身后是玉堂琴清冷声音,在这半山腰中飘荡开来。
赵盈知道,这一局,她赢了。
左手手腕一转,从宋子安本就没上力的手中挣脱出来。
她转过身:“看来先生想通了。”
玉堂琴声音虽是清冷的,面色却一片阴郁,连眼底的光都是暗淡的:“也许不是。”
不管他是自己想通了,还是为她所逼迫,过程赵盈一点也不在意,她要的只是这个结局而已。
他爱承认不承认。
于是她挑眉,也不与他争论这个,反而侧目把目光投向宋子安:“先生替我招惹来的麻烦,不打算解决一下?”
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玉堂琴深吸口气,稍一侧身,又把门口的路给让开,作势让他们进屋说话。
赵盈是最先提步过去的,宋子安心里不情不愿,但还是跟了上去。
等进了屋,众人仍是按照先前座次坐下,唯赵盈径直朝着主位而去。
玉堂琴此时让开,往她下手的左侧官帽椅坐下来。
一切都顺理成章,发生的那样自然。
宋子安眼角抽了抽:“当日我说过,我是为三殿下。
你这样行事,是在骗我。”
赵盈不否认,但也没说话。
玉堂琴横过去一眼:“你为什么想选择赵澈呢?”
宋子安拧眉:“先生机敏过人,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愚蠢了些吗?”
他从前简直将玉堂琴奉为神明,在他内心深处,把玉堂琴高高捧在神坛之上。
可是二十四年后的今天,眼前这个人,从神坛跌落。
他的教养告诉他,不该口出恶言,但心内的落差叫他情绪波动,很难克制得住。
玉堂琴不以为意:“你无非觉得赵清和赵澄用不上你,锦上添花的那朵花,不好做,所以才想选赵澈。”
宋子安眉心微舒展开,高高一挑,示意他说的没错。
玉堂琴那里话锋一转:“但赵澈又是什么好人吗?”
他微怔。
赵澈……他没想过赵澈的好与坏。
宫城禁庭中,夺嫡之争,兄弟阋墙,谁又比谁干净?
他所知道的,昭宁帝不也是屠戮手足,诛杀叔伯,才稳坐高台的吗?
“换句话说,追随赵澈和辅佐永嘉殿下,于你而言,有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古怪问题?
宋子安面容冷肃:“她是三殿下亲姐,是公主,依你们如今行事,是想叫皇上立皇太女了?”
他话音收住,倏尔嗤笑:“今上有三子,凭什么立一个皇太女出来?”
“这条路,走起来万分艰难,但我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赵盈终于闷声开了口,“你以为皇叔为什么在太极殿上提请设立司隶院?”
赵承衍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宋子安越发觉得事情离谱,叫人难以置信。
赵承衍同昭宁帝一母同胞,是赵清兄弟的亲叔叔。
这些年他置身事外,虽掌管宗人府,但朝政之事甚少参言,好似昭宁帝的天下与他无关,赵氏江山也和他赵承衍没什么关系一样。
可怎么一转脸,撇开三个侄子,要扶持一个侄女做这个皇太女?
宋子安心口微坠:“这太荒唐了!你们这样枉顾祖宗礼法,实在荒谬至极!”
“这世上的许多事,本就是荒唐荒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不是根源,也不会是结束。”
赵盈冷眼看他:“小舅舅知道了真相,现在打算怎么样呢?”
还没等到宋子安开口,玉堂琴先扬声道:“或者具折进京,将殿下心思告知皇上,哪怕是告知你宋家众人,但皇上信与不信是一回事,就算信了,会不会惩处殿下是另外一回事。
又或者你即刻回京,凭你的出身,不做这个两淮都转运使,三省六部也凭你去,届时辅佐赵澈,同永嘉殿下在朝堂之上打擂台。
可你须明白,殿下和赵澈在外人眼中,甚至在皇上眼里,本是一体的。
你与殿下打擂台,针锋相对,在他们眼里,就是向着赵清或赵澄靠拢。”
他说的头头是道,宋子安却蓦地笑出声来:“照你所说,我只有辅佐赵盈这一条路可走?”
“非也。”赵盈噙着笑,轻描淡写的开口,表现出的是毫不在意,“你也可以抽身而退,我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件事。但看在我叫了你十几年小舅舅的份儿上,奉劝你,别把心思往赵澈身上动。
我要做皇太女,你已然知晓了,就算将来我不成事,他也一定成不了事,千万别一头扎进去,连累整个宋家。”
她恨赵澈。
这样的认知令宋子安心惊且诧异。
“你怎么会……”
怎么会恨成这样?
她若不能成事,转而去捧赵澈上位,来日才有他们姐弟的好日子。
若叫赵清或赵澄上了位,她和赵澈恐怕都不得善终。
玉堂琴观她面色,也猜得出对于赵澈,她不愿多谈。
偏偏宋子安是个较真儿的人,且这样的人更重情谊,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会觉得,赵盈和赵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本该扶持与共。
宋子安但凡再多一些离职,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宋怀雍和薛闲亭都是知道内情的,怕她生气,便都有心开口拦住宋子安的后话,只不过宋怀雍到底还是晚辈,有些话不好说的太重,犹豫之下,薛闲亭已然开口:“帮或不帮,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要不要具折进京,你也给个准话就是。哪里有着许多的问题?”
他在扬州府六年,存着多少置身事外的心思,才会等到赵盈钦差扬州府时,揭露妙清山事。
要他具折进京揭破赵盈心思,他是做不到的。
玉堂琴说的不错,揭穿了又怎么样呢?昭宁帝不会拿赵盈怎么样。
连赵承衍都私下里默许了赵盈的野心,他是打算凭一己之力弄死赵盈不成?
昭宁帝说不定都不会闹的人尽皆知,将此事压下,只不许赵盈再参与朝政,把她拘在上阳宫中,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
而他,既知了赵盈秘密——秘密知道的太多,往往不得好死。
宋子安隐在袖下的手,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面上的犹豫就跟着闪过了几次。
赵盈知道他犹豫什么:“你在估量,我和赵澈,哪个更有胜算。”
他抬头,此刻已然平静许多:“难道不应该?”
“应该。”赵盈对此也不说什么,“但我说了,我若不成,他更别妄想,你估量个什么劲儿?”
她有手腕。
连玉堂琴都能被她收入麾下。
今天在这间茅草屋中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她敢威胁玉堂琴!那可是玉堂琴。
小小的年纪有魄力,更有心计,如果旁人说这样的话,他大概嗤笑不理,可赵盈说出口,本就带着莫名的威信。
她说到做到。
从她打算为自己博那个位置的那天起,赵澈的皇帝梦就已经被她掐断了。
要么,他死心塌地追随赵盈。
要么,安安生生做他的宋家嫡子,就当扬州府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甘心吗?
远离京城,蛰伏扬州府六年,换来这个结果。
“你不甘心。”玉堂琴盯着他看了很久,悠悠道,“时间久了,也许就甘心了。殿下身边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其实收起你的那点不甘心,来日方长,今后几十年的人生,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不强?”
他倒像是真心实意的劝,宋子安却长久沉默。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是不会告发了。
赵盈暗暗松了口气,点了一把扶手,旋即起身:“走吧,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小舅舅。”
·
玉堂琴是跟他们一起下山的。
也是等到了山脚下,宋子安才发现,在他们来时所乘那辆马车后面,还停着一辆马车。
徐冽正靠在马车旁,等着他们。
他越发皱眉,先去看宋怀雍和薛闲亭神色,见他二人也面面相觑,显然不知此事,心中的郁结才有所舒缓。
玉堂琴也瞧见了:“原来殿下连身边人也并不全然相信。”
“我只是另外有事交代徐冽去办,先生出山,未回京前,越少人知道越好。”赵盈横他,“怎么先生都跟随我下了山,还想着挑拨离间呢?”
玉堂琴叫她倒噎一嗓子,笑着说没有:“好奇而已。”
可他才不是个会好奇这种小事的人。
就算好奇,他也很快能自己想明白,不会宣之于口。
看来要彻底驯服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了。
不过玉堂琴大概也知道,做这些都是徒劳无功而已。
表哥和薛闲亭岂是他三言两语挑拨得了的。
宋子安都未必坚定信念追随她了,爱挑拨不挑拨,随他的便呗。
说话间赵盈往后车方向去,宋怀雍他们三个没跟上。
玉堂琴略想了想,提步过去:“殿下先登车。”
宋子安站在高辕马车旁多看了两眼,才撩了长衫下摆上了车不提。
徐冽驾来的马车没有他们来时那辆那样宽敞,但也足够容纳下四五个人。
赵盈先问他:“一直跟着先生的那个小胖子,是先生的什么人?”
玉堂琴啧声:“殿下竟也好奇这样的事?”
“不是好奇,是得考虑考虑以什么态度待他。他要只是书童一类,那就是下人。倘或是先生的老来子,我敬重先生,对先生的孩子当然高看一眼。”
这样拙劣的试探,就只能说明她根本没想试探。
小姑娘是挺有意思的。
玉堂琴说不是:“他是玉容几年前收养在身边的孤儿,玉容拿他当弟弟看待,只是放在我身边让我教养。”
他口中的玉容,大概就是关氏了。
其实赵盈也蛮好奇的,二十四年,他和关氏怎么没有孩子,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儿,将来玉堂琴真心奉她为主君了,君臣闲聊,倒可以问一问,现在不合适。
于是她哦了声:“许宗被我抓了,他安排在妙清山下的人我也会派人悄悄地拿住,等过两日派人进山接玉夫人到钦差行辕,只是还要请先生暂时别声张。”
这不是赵盈的性子。
她请了他出山,来日也要大张旗鼓带回京,现在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
除非她另有打算。
玉堂琴眉心一拢:“你是要抓奸细,还是要抓沈明仁?”
“先生这样聪明,我在想到底是不是好事。”
他还是冷着脸:“殿下图的不就是我机敏聪明?”
聪明人常有,而玉堂琴难得。
赵盈心情一时好起来:“都有。”
从她决定要来扬州府查案,昭宁帝点派人手随行那一刻起,她就怀疑随行的这些人中,有内奸。
前些日子周衍自京城飞鸽传书,舅舅托周衍告诉她,大理寺卿家的六姑娘一连六日上门找表姐,舅舅和舅母看着,倒大有试探之意。
诸如此类的小事,糅杂在一起,便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至于是另有其人,还是沈明仁本人,她看来大抵是前者。
毕竟沈明仁要择的主君是赵澈,对她虚与委蛇也是为了来日搭上赵澈这条线,还不至于现在就急着坑她。
只是沈明仁也藏了秘密,是她不知道的秘密。
他和沈殿臣父子两个不知私下里谋划些什么。
“殿下防着沈明仁,究竟是他做了什么值得防备的事,还是殿下心里是防着他父亲呢?”
其实有很多事情本该豁然开朗的,可层层迷雾挡在眼前,叫人始终看不透本质。
赵盈长舒出口:“昔年使毒计害先生的人,会因为什么呢?”
玉堂琴倏尔也笑了:“我去朝,才能给他们腾地方。”
“所以今时今日的太极殿上,谁位高权重,谁能呼风唤雨,先生说我是防着谁?”
沈殿臣其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那件事,却并不像是他的手笔。
玉堂琴才不会认为赵盈好心:“殿下是想查清当年真相,在如今的朝堂上铲除异己了。”
他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这很难,我劝殿下……”
“捎带手,能查到固然是好,查不出所以然来我难道一头扎进去,钻进死胡同吗?”赵盈摸了摸鼻尖,“有些话很不必先生来劝。”
第149章 不得好死
宋子安没松口,赵盈也没再问他,但他还在不断的给赵盈提供扬州官员行为不检点之处。
一如当日的赵盈和徐冽。
三月之期早就到了,赵盈那天去问徐冽,三个月过去,你的答案是什么。
徐冽面不改色,盯着她看了一眼,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赵盈本失落了一场。
她信誓旦旦以为徐冽会心甘情愿追随他,他却一言不发就走了。
没想到他是根本就没打算走。
后来她也不问了。
而她所料不错的,还有一个人——
这日早起赵盈才吃过饭,挥春去给她弄饭后的小点心,端着食盒进门时候脸色不太好,不像是出门那会儿那样高兴。
她瞧见了,心念一动,便问道:“前院儿有人递话进来?”
挥春闷闷的嗯了一声,一面把桂花糖糕往她面前摆,一面回话:“小沈大人说有要紧的事情要见您。”
赵盈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这些天看着没什么忙的,实则每天都在操着心,就没有一刻是真正松泛下来的。
好不容易收了玉堂琴,昨夜里她高兴,说今天什么也不干,要出门去逛一日。
扬州美景她都没来得及好好赏玩一番,正好心情不错,同表姐一道出府,再带上她们几个,玩儿上一天,痛痛快快的。
挥春不是个贪玩的性子,只是觉得她太累了。
叫沈明仁这么一打扰,今天大概是出不了门了。
但赵盈心里明白得很。
沈明仁本来也就该坐不住了。
宋乐仪观她面色,微拢眉心:“你知道他要来找你?”
赵盈点头道:“打从咱们到了扬州府,住进这钦差行辕,我所行每一件事,都没同他商量过。
他自己是有分寸的人,不到我面前来讨嫌,也唯恐我烦他。
但他既然随行,出身地位摆在那儿,我什么都避着他,他大概是心里不舒服。”
宋乐仪对沈明仁其人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不好的评价。
如果一定要说,那也不过是她能感觉得到,赵盈不喜欢他。
再加上先前云逸楼他直言不讳的表白,竟一点不顾着体面,那段时间连带着赵盈都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都怪沈明仁。
于是她秀眉越发皱起来:“他有什么好不舒服的?你是钦差,你如何行事难道还要他首肯吗?索性就不要见他。”
赵盈噙着淡淡的笑意下了罗汉床,理了理裙摆,把绣鞋穿好:“见还是要见的。宋子安弄来这么多扬州官场的乌糟事,总要有个人着手去调查,待一一查明核实,我才好凭着钦差圣旨将这些人一一料理。
表姐说呢?”
“你这是——”
宋乐仪面色一沉,后话再不说,翻身下了罗汉床:“那你一个人去见他?”
赵盈又点头:“表哥和薛闲亭都不适合在场,不然他怎么豁出脸面给我表忠心?”
宋乐仪深吸口气。
这不还是美人计。
叫薛闲亭知道了,八成又要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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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盈出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薛闲亭就来了。
他们也不避讳这个,他虽住在二进院,但到三进院来寻赵盈,也是从没有人拦着的,就连章乐清安排在钦差行辕伺候的那些人,因得过赵盈交代,也从不会拦他。
他过了月洞门,远远就瞧见坐在廊下打络子的宋乐仪,脚步微顿,四下扫量,并没有瞧见赵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