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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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赵盈冷声打断他,“你们家的人,孤一个也不碰,你能做到什么?”
赵盈是在威胁他。
父亲一直在赵盈手上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半个字,若不然,许氏便会有灭顶之灾,最先要遭殃的,就是郑氏和大哥他们。
赵盈住在家那天,郑氏的殷勤,大概是惹怒她了。
这种人是不能得罪的。
不单单因她是天家公主,而是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大肚能容之辈。
她记仇,且睚眦必报。
当时同你笑呵呵的,看似风平浪静揭过去,可实际上心里记得清楚,你何时何地因何事得罪过她,她总会回头来清算。
挑最好的时机,下最狠的手。
不出手则已,出了手,便要一击毙命,连喘息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他们这样的人,又拿什么与赵盈相抗衡呢?
唯有听之任之,更要表现出恭敬顺服。
许宴山有些丧气:“我父亲他……”
他有很多话想问,但真正开了口,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也知道,赵盈看在宋怀雍的面子上,已经够给他脸面了。
如果不是有宋怀雍,什么许家,什么许宴山,对赵盈而言,只有死人才是永远不会泄露秘密的。
她既然要把父亲秘密带回京,对外做出父亲畏罪潜逃的假象,杀光知情人,甚至是可能知情的人,她今后要做的谋划,才最能够万无一失,不会出错。
他根本就没资格跟赵盈讨价还价,更没资格问她究竟打算对父亲做什么。
话到最后,全收了回去:“殿下要将我父亲秘密带回京,我们不敢多问,殿下想让我们保守的秘密,我们也绝不敢与外人多说半个字。
我只有一事,想斗胆请教殿下一二。”
赵盈对他的态度显然是满意的,敛去眼底寒意:“你说。”
“父亲大限将至那日,我们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吗?”
说他痴,他确然痴。
他这样的人,不入朝为官也好。
家族亲眷是他一辈子割舍不掉的牵绊,上了太极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到处置许宗那日——区区许宗,尚且轮不到她亲自处置,难不成她还分出心神,专程派人至扬州府知会许家,再等着他们进京见上一面,而后才砍许宗的头吗?
这话就不该问。
但她侧目触及到宋怀雍的目光,把心底的不满收拢起来:“未必能做到的事,孤就不应你了。”
第157章 畏惧燕王
官场从来污秽肮脏,但扬州富庶,如果不是亲自来这一趟,赵盈是万万想不到的——
她掌司隶院之初,的确曾在六部中翻阅过不少往年旧档,却并在户部看见有关于扬州府赋税的记载。
今次宋子安将事情摆到台面上,沈明仁一马当先的彻查清楚后,她才知道,章乐清竟已将此地赋税征收至十三年后。
但这笔钱没有交到户部去,所以户部才会没有只字片语的记载。
不用问也知道,钱是进了谁的口袋里。
贪心不足,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赵盈心头之愤。
这样的人,竟也能做出一派为官清廉的姿态,叫扬州府百姓深以为他是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真是令人作呕!
沈明仁将此事回明时,她恨不能立时把章乐清推出去砍了。
钱都是他拿走的,骂名却要朝廷背。
老百姓不知是他胆大包天,公然征收赋税,贪进自己腰包,还只当是朝廷施压,逼得他不得不加赋。
要不是扬州府从来物阜民丰,此地岂不早民不聊生,百姓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了吗?
这样的重赋之下,他是真不怕逼出反民来!
许宗和扬州官场官商勾结,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所贪朝廷银钱,拿出来施福德的,只怕是九牛一毛,却能心安理得接受百姓的崇敬和爱戴。
彼时赵盈大手一挥,仗着手中便宜行事圣旨,传话下去,将抄没所得章乐清家产尽数充入府库中去,又命宋子安尽快安排退赋事宜,暂且把加赋征收百姓的税银退还,若再有余下之数,令他后续上折,再归还户部入账。
宋子安和沈明仁翻来覆去的劝她,赵盈却一概不听,只说来日回京,若有任何罪责,她一力承担,叫他们再不必来说。
三日后赵盈动身返京,大早起来天姑且算好,旭日东升虽有薄云遮挡,但雾气早散,瞧着上了运河等到正午,也会是艳阳高照的明朗光景。
原本两日前就要启程,可沈明仁又查出的两桩事绊住了脚,眼下事情都交代清楚,赵盈自己也是神清气爽。
自钦差行辕出来,上了马车,高辕马车缓缓行往运河港口。
然而车轮才滚动起来,都未曾出长街,便又缓缓停下。
赵盈敲了敲车厢壁,徐四道:“殿下,前面有好多百姓拦了路。”
拦她的路干什么?
当日她传话将章乐清收押时,就有不少百姓来围她的钦差行辕,口口声声喊冤枉,端的是要给章乐清请愿沉冤的架势。
后来她抄没章乐清家产,十几箱的金银往外抬,珍玩珠宝,字画古籍更是数不胜数,再兼他多征十三年赋税之事,老百姓才话锋一转,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为什么今天又来拦她的路?
赵盈正疑惑,车外高呼永嘉公主千千岁的声音铺天盖地传来,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震撼人心。
她与宋乐仪对视一眼,眉心微动,撩了车帘钻出马车去。
宋怀雍正来后面叫她下车,见她出来,递上去一只手把人扶下车来:“城中百姓知你今日返京,来送你的。”
她喉咙一紧,朝着街口方向看去。
自宋怀雍马车停下的地方至长街口,乌泱泱跪满了老百姓。
说不激动是假的!
她前世背负多少骂名。
从京城到地方,人人提起永嘉公主就变了脸色,老百姓茶余饭后闲聊起来,有谁会夸上她只字片语。
她那时披荆斩棘,为的全是赵澈,从不曾顾及自己的名声。
赵盈心下激动,迈开步子上前,徐冽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
等走近了,她才看清,为首跪着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粗布麻衫,虎背熊腰,眼下跪在那里,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手中捧着一把伞。
——万民伞!
“扬州百姓受苦了,朝廷早该派钦差巡抚来,如今我这般行事,不过还百姓以公道,这也是我身为天家公主该做之事,诸位请起。”
可跪着的百姓一动未动。
薛闲亭往她身边挪了两步:“他们这是跪送,你收下万民伞,马车驶出长街,他们自会起身,一路随你车驾送你至码头的。”
赵盈吸了吸鼻子,叫挥春,丫头会意,踩着细碎的步子上前,从那人手上接下那把万民伞。
男人见她收走伞,双手撑在身边,躬身叩首拜下去:“殿下胸怀百姓,是我们扬州百姓之福,若无殿下,我们这些人还不知要在章乐清手下过多少年的苦日子,殿下对扬州百姓的大恩,草民们永世不忘!”
他是个会说话的,想是读过书。
话音落下,跪在他身后的老百姓便又口称殿下千岁。
这是跪送的大礼,她什么也不用说,只管去登车便是。
赵盈抿紧了唇角。
百姓要的从来都不多,海清河晏对他们而言是谈不上的,他们只要吃得饱,穿得暖,朝廷不加赋,不征丁,小日子过的和满。
那是再简单不过的心愿。
宋怀雍送她回了马车上,她眼窝微微发热。
宋乐仪在马车内接她进去,隔着帘子又瞧了一眼外面的震撼景象。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这是老百姓自发自愿的。
她的元元,真的很能干!
马车又缓缓行驶,百姓相送,马车便不会驶快。
赵盈抬手揉了一把眼:“我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但见了百姓如此,竟险些落泪。”
她眼角的确还有湿润迹象,宋乐仪拿帕子沾掉她眼尾的那一点点水珠,拍着她手背:“这都是你自己修来的,什么铁石心肠,你若是个铁石心肠的,何苦擅自做主将章家抄来的家产充入府库。
我原本一直担心,怕咱们还没回京,京中就有人等不及要上折子参你。
就算有便宜行事的圣旨,也只怕他们另有说辞。
眼下好了,有了这把万民伞,有了扬州百姓的拥护,料想朝廷那些人也无话可说。”
“我从不惧怕他们弹劾构陷,打压排挤。”
——我从前只想要皇位,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手握天下人生杀大权,再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任何人,因为没有人是值得以命相托的。
——但今天,我更想叫天下黎庶皆得安康。
·
大船驶离港口码头,百姓仍聚在岸上,直到船队越来越远,在运河上渐次看不见,赵盈耳边都依稀还能听到百姓们的那些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她今天才真真切切的领悟了这句话。
玉堂琴随她上了主船的,她人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码头岸上方向。
身后脚步声传来,靠近之后又停下,她身上多了件披风。
赵盈回头看,见是他,想起关氏来:“玉夫人身体不好,上了船之后还习惯吗?胡御医说怕她身体底子弱,经不起风浪颠簸,开了方子,我让挥春盯着煎药了,要有什么不好,先生只管去找胡御医,我交代过他,不许怠慢。”
玉堂琴说无妨:“她底子虽然弱些,但上了船后倒一切都还好,倒是殿下,早间风大,运河上起了风刺骨的冷,这样站在甲板上吹风,怕要受风寒。”
“我今日有些激动,在船舱里坐不住,就想在这儿看一看。”
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了。
赵盈深吸口气,又道:“先生昔年受人崇敬,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玉堂琴失笑摇头:“自是不一样的,我不如殿下,殿下是真正的爱民如子。”
她微讶:“先生怎知这不是我的另一番谋划?”
“或许吧,但那笔钱,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处置,心中无民,只为权势与恩宠,带回京城,入户部账上,皇上一定很高兴,殿下又是大功一件。”
玉堂琴双手环在胸前:“可是风浪起了,殿下心里有准备吗?”
“不是风浪起了,是从来没有停过。”
赵盈慢慢收回目光:“先生不是也不怕吗?”
怕或是不怕,从来都没那么重要。
玉堂琴几不可闻叹了一声,也低眸一瞬:“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殿下。”
赵盈眼皮猛然跳了跳:“什么事?”
“四年前,燕王殿下也来找过我。”
赵盈顿时浑身僵住。
“你会有大麻烦的。”
那天玉堂琴如是说。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会有什么麻烦,是和赵承衍有关的。
后来也没太当回事,毕竟于她来说,赵承衍也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那个人,那种性子,还不至于对她不利。
可玉堂琴说,四年前赵承衍来找过他——
看来是她从前太过疏漏,年幼时什么都不甚关心,连赵承衍何时离开过京城她都毫无印象。
而且……
“皇叔一直知道先生行踪?他早就知道先生隐居妙清山中吗?还是特意寻了先生隐居之处,找上门去的?”
“他一直知道。”玉堂琴面上有些不自在,“燕王殿下十六岁的时候,就在妙清山见过我,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我隐居妙清山。”
但更多的关于赵承衍是怎么找上山去的,他一概不提,赵盈瞧着他也是没有开口交代的打算。
她无意探究,更想知道的是,四年前赵承衍找他干什么?
她挑眉,目光定定然落在他眼中,四目相对,更多的是询问。
玉堂琴本就打算坦白的,自然不闪躲:“那时候赵清十四,孔承开第一次在太极殿请旨封王,他来找我,是警告我的。”
警告?
赵承衍吗?
他向来寡淡散漫,也会警告别人?
他那时候便算准了玉堂琴会出山?
赵盈眉心蹙拢的更厉害了:“皇叔怎么会专程跑到扬州府去警告你?我想不明白……”
“我和许宗之间的事情,燕王殿下好像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可他究竟知道多少,我也不得而知。”
玉堂琴喉咙滚动。
对于赵承衍,他是拿不准的。
从没有谁叫他感到头疼。
无论年轻入朝,还是后来避世,先帝,群臣,到后来的许宗等人,他都自问游刃有余。
那时候年仅二十岁的赵承衍站在他面前,他恍惚看见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但下一瞬赵承衍的咄咄逼人,又叫他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青年人和他是完全不同的。
赵承衍骨子里是赵家人与生俱来的狠厉与淡漠,对世人皆可冷情寡淡,手上过一条人命也不过就是眨眨眼的事儿。
“我想燕王殿下是不希望我扶持任何人,隐居避世二十年,他却似乎算准了,赵清兄弟会想方设法寻到我的落脚之处,更会不择手段逼我出山”
他话音微顿,看着赵盈又笑起来:“不过事实证明燕王殿下深谋远虑,实有先见之明,殿下果然在四年后找到了我。”
其实前世他是为赵澄所用的。
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赵承衍在四年前的举动,都足可见他是真的有先见之明。
可是为什么后来他什么都不管了?
他四年前离京,跑到扬州府特意警告玉堂琴,不想让玉堂琴参与到党争夺嫡中来,然而后来玉堂琴还是出了山,跟随了赵澄……
或者那时候大势已定,即便是玉堂琴,也无法动摇赵澈的帝位,将他自高台拽下来,而赵承衍那时若再对付玉堂琴,倒显得他扶持赵澈登位一样。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赵盈面沉如水:“怪不得先生那天会说我有大麻烦,也怪不得我第一次上山时,先生会说绝不出山辅佐我任何一个皇兄。”
玉堂琴又叹道:“其实四年前我已经答应过燕王殿下,如今就算是失言了。”
赵盈侧目打量他:“先生今天告诉我,是怕回京之后皇叔对你不利?”
“这样说似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燕王殿下想成恶毒之辈,但殿下又确实没说错。”玉堂琴往后退了半步,略一拱手,“我既随殿下下山,再度入世,殿下总要护我周全的吧?”
这可真不像是玉堂琴说的话啊。
赵盈心下生出无限感慨。
“我两次见先生,都觉得先生是恬静淡泊之人,又有些大无畏的精神,没想到先生竟害怕皇叔。”
那就说明赵承衍其人是真的可怕。
玉堂琴畏惧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大齐燕王。
赵盈点着手背想了须臾:“我既说服先生出山,自然护先生无虞,先生放心吧。”
第158章 回京
比赵盈更先到京城的,是她的奏折。
奏折上将扬州大小官员的罪行交代的清楚,章乐清是重中之重,而奏章后半部分,又几乎全都是孔如玏近十年来是如何与肃国公府官商勾结,里应外合,窃取铁矿,私囤大量铁矿石之事。
于是在十一月初三,赵盈率钦差卫队回到京城时才知道,肃国公府上下男丁悉数押入刑部大牢,女眷关押府中,由徐照率禁军严加看管,只等赵盈押解孔如玏与章乐清等人回京后,一并审理。
赵盈的马车才入皇城,仍是沈殿臣率领百官于宣华门迎她。
她甚至都没有下车,沈殿臣拱手快步上前去,口中说的是恭迎殿下回京,语气却听不出半分和善。
她去一趟扬州,把扬州官员端了十几个,连孔如勉一家也下了大狱,沈殿臣要的朝局稳定,正在被她一点点的瓦解。
何况扬州官员那些事,还都是沈明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