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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击必中-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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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意弦停了一秒,猜到大概汪芜华并没有告知顾檠他是她与情夫的孩子,她沉吟片刻,“你的母亲与祝泽宇的事情,你知道吗?”
  混乱的思绪抽茧剥丝,顾檠意识到与顾意弦的信息查,他懂她的暗示,眼底冒出欣喜之色,“你的意思是,我是祝泽宇的孩子?”
  看到她点头,压在心口的石头挪走,很快他反应过来是谁在中间捣鬼,“江枭肄有没有通过别的方式旁敲侧击顾家过去的事?”
  顾意弦蹙眉,江枭肄确实提过她是卞修文与木青的孩子。
  顾意弦的神态让顾檠确定,气愤道:“江枭肄说你是我的亲妹妹!”
  一石二鸟的离间计,让她对他失去信任甚至反目成仇,让他误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这贱男人果真好手段!
  “亲妹妹?”顾意弦没反应过来,面露疑惑,“那你——”
  “江枭肄早知道你是顾家的人,他一直在耍你,利用你的感情,你还不明白吗?!”
  顾意弦怔住。
  顾檠站起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压低分贝:“江家有多少外戚江枭肄年纪最小又不是正室的孩子,他如何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像他这种十二岁弑母的人,你指望他能对你有真心?”
  即便江枭肄有真心,今日之事败露,顾意弦也不会再信任他。
  顾檠的唇角微妙地起了个弧,他压下去抚摸顾意弦的发顶,她这次没避开,他扮演兄长的身份,痛心疾首:“小弦!你真是昏了头!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喜欢这种人啊!”
  ——看吧,只有我是最爱你的,他对你只是利用。
  他将江枭肄碍眼的外套扯开,温柔地说:“别难过,我们回家好吗?”
  ——离开江枭肄,呆在我身边,总有天我会让你回心转意。
  然而这句话陡然惊醒了顾意弦,她蓦地往后退,脊背贴到椅背,举手投足尽显机械而木然,带着不连贯的迟钝与滞涩。
  她眼里弥漫一层浅薄湿润的雾气,唇抿成一条直线,唯独纤细白皙的指触上了颈间的项链。
  顾檠心疼又吃味地看着她,“小弦,别哭。”
  她垂睫,不言不语。
  直到失去外套庇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渐渐变凉。
  顾意弦平静而冷淡地说:“你先回麓湖,我有别的打算。”
  顾檠走后,休息室寂然无声。
  顾意弦微微低头,将大半张脸埋在手心,一个人坐了许久。
  一声轻短的叹息,她将西装外套重新披好,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半路的侍应与江家鹰犬无不对顾意弦恭敬颔首,她面无表情停在宴会厅门口让门童等等,三十秒的时间,她精致绝艳的五官重新挂上了笑容。
  此时下午两点。
  宾客陆续去了餐厅,宴会厅内的人很少,一眼就能看到坐在落地窗前,手持酒杯的男人。
  他的背弧挺直,微弯的肘部每一道衬衫叠出的褶皱都规整得仿佛经过精心设计。
  江枭肄似有所感,侧头看过来,冷调的光线渐渐在他英俊的五官转暖,沉郁锐利的眼神慢慢柔化,绷紧的唇浮现稍纵即逝的松懈意味。
  不过须臾,他起身连怀表都忘了拿,步伐略微不稳。
  顾意弦看了眼圆桌的酒瓶,站在原地笑着等待。
  “还知道回来?”他的声带大约被烈酒浸泡或烟草熏烤,混沌到有颗粒感。
  她挽上他的臂,“四哥,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不说话,她笑了笑,将头靠在他的手臂,“我陪你喝好不好?”
  江枭肄拧眉,“你还没吃饭。”
  “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喝。”顾意弦牵起他的手指左右摇晃,“好不好嘛。”
  他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五指挤进她的指缝,“你说得算。”
  “我酒品不好,不想让别人看见洋相,”顾意弦弯了弯唇,“我们去套房里面怎么样?”
  江枭肄的步伐停下来,静视她几秒,“好,去顶楼房间,那里视野更开阔,心情也会更好。”
  她笑意不减,“好。”
  出宴会厅,顾意弦跟着江枭肄一起进入贵宾电梯,蒲甘在旁边汇报工作。
  话题草草结束,他开始询问砚山酒店的餐食与酒,并按照她的习惯嘱咐了些忌口。
  她靠着他执起他的右手,安静地,反复地看。
  指节半蜷半舒,因长期运动和搏击有薄茧显得坚硬有力,细小的褶皱被抻平,指缝处的颜色稍淡。上次被刀锋划开的伤口也长出了痂,让本就长的掌纹更加深刻,一路勾勒到侧面。
  蒲甘在二十楼出梯厢。
  “看什么。”江枭肄将顾意弦牵得牢了些,指与指缠扣,很紧密,几乎难以剥离。
  她摇头,“只是感觉你的手很大很有力量,好像什么都能掌控在其中。”
  “是吗?”
  江枭肄的声音略微触动顾意弦的发根。
  她知道他在看她,“嗯。”
  “可我曾经以为这双手什么也抓不住。”
  到达顶楼电梯叮的声盖过了极轻的呢喃。


第051章 
  酒店顶楼的房间为特级客户开放独立于整栋楼; 东南方向的小阳台面朝砚山,太阳隐没在葳蕤树木与蜿蜒山道。
  暗金绸缎的沙发呈半圆对坐,黑灰玻璃方几上放了一束玫瑰; 玻璃盘里六颗樱桃与几片柠檬; 盛满冰块冒冷气的圆桶。
  视线在地上东零西散的香槟空瓶转了圈; 江枭肄抬眼看向对面。
  顾意弦没换衣服没脱鞋,裸露雪白的肩颈泛起薄粉; 连绵至脸颊; 双眼微微有些水汽; 所有的讯号表明,如果他听她的话启开威士忌; 不出两杯她就会醉。
  方才吃饭时他们聊了许多; 从书籍电影摄影到杂七杂八的话题; 她绝口不提任何关于江顾两家人或事; 顾檠铁定与她说了什么; 她才会如此反常,反常到妄想通过灌醉让他酒后吐真言这种愚蠢的方法来套话。在宴会厅等待她时确实喝了不少,仅凭几瓶香槟与两瓶威士忌不足以让他变成蠢货。喝酒倒无碍,酒精会放大人的欲望; 他怕自己无法克制,也不想趁人之危。
  烟蒂摁进细白软砂; 铁架轻晃,一缕烟雾夹杂叹息。
  “弦弦,你不能再喝了。”
  顾意弦不动声色观察江枭肄的神情; 莞尔一笑; “四哥,这才刚开始; 你这就不行了吗?”
  她懂怎么用激将法,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但他不为所动,只是深深望着她,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她起身,“看来你确实不行,我去打内线叫人送来自己喝。”
  “我来。”无可奈何的语气。
  “好吧,快一点哦。”
  顾意弦闭目,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唇角才欲上翘又被压至平直,她睁开眼眸底黯然。
  十分钟后,两个黑丝绒包裹的烤漆酒盒放在方几。
  一看就知道是江枭肄的私人藏品,他甚至特意准备了两只不同品鉴杯,一只平底宽口杯,一只高脚Blenders Choice(别名洋葱杯)。
  顾意弦看着他拆掉丝绒袋,慢条斯理地旋转酒盒上方的金圆机关,如波浪般屋顶结构的莱俪水晶瓶,升起又降落的弧度上印刻磨砂字体,MACALLAN,AGED72YEARS(麦卡伦72年)。美轮美奂的材质与设计,她忍住不拿起其中一瓶近距离欣赏,瓶底的编号144/600,“另外一瓶编号是444吗?”
  江枭肄没什么表情,用钢勺舀起冰球放进宽口杯,“嗯。”
  顾意弦抓了个抱枕,盯着他修长的指骨,主动问:“为什么弄这么好的酒?”
  他将苏打水倒进洋葱杯,“你想喝,酒店的太次。”
  “四哥,你对我真好。”她冲他笑。
  江枭肄抽空淡瞥顾意弦一眼,继续勾兑酒水,他将掺和苏打水那杯推倒她那边,自己则是纯饮。他启唇卡住杯口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整个过程一声不吭。
  顾意弦掀开一只眼帘偷偷瞧,见他倒第四杯,轻声说:“你喝慢点,我一杯都没喝完呢。”
  江枭肄停下,从烟盒取出支卷烟点燃,靠在沙发,双腿大剌剌敞开。
  他透过烟雾懒散地睨过来,“味道如何?”
  她赶紧喝掉半杯,囫囵吞下,“特别好。”
  “那就行。”
  江枭肄懒得开音响,随便挑了首迷幻空灵的电子乐播放,将手机扔在沙发闭上眼。
  听到顾意弦试探地叫四哥,他才用听起来有含混的醉意的嗓音说:“怎么了?”
  沙发凹陷,他撩开眼皮,她坐在旁边双手托举重新倒满酒的杯子,叮叮敲了两下,递给他,“Cheers。”
  “庆祝什么?”
  她的指尖搭在他西装铮亮的纽扣,轻缓摩挲,笑着说:“订婚宴。”
  江枭肄注视她良久,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饮下第四杯酒,包含太多复杂语声意外平稳熨帖,“确实值得庆祝。”
  顾意弦将头轻轻靠在江枭肄的肩,安静地等了两首歌的时间,感觉到他全身肌肉张弛,她深呼吸,“四哥,上次在渝水听你谈及以前的事,我还想了解更多。”
  他抬臂搂住她,用指腹摩挲她的肩,“为什么想了解更多?”
  空中楼阁,饰言者假之,假之者益损。
  明智的人善于利用言词,引诱敌人上钩。
  “因为人脱离不了过去,我觉得你现在离我很远,想离你近一点。”
  在酒精的催化下,顾意弦也不知道自己的言语真假各占几分。
  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真的在乎讲述江枭肄过去的邮件吗?
  他笑,“我的过去冗杂琐碎,全部说完可能得三天三夜,你挑两个最想了解的,其余的我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如果顾意弦仔细观察,会发现江枭肄唇边的笑极为淡薄,眸中仿佛竖起森绿坚冰,最后因为照进了她明亮的身影,渐渐融破。
  她斟酌将近半分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禁止情。色与毒品交易。”
  短暂的沉默,他将音乐关闭,“好,帮我点支烟,我慢慢说。”
  白色的烟雾把江枭肄的思绪拉回过去,顾意弦是回忆的旁观者。
  “上次告诉你我无法理解吴哥窟那句台词,因为我十二岁前就在混乱无序的柬埔寨生活,你可能无法想象那里的贫富差距有多大,想象一下金碧辉煌的庙宇旁边就是吊脚楼的茅草屋,正因为太穷,那里很多男人靠“租妻”为生,女人只能做□□,最小的年纪可能低于12岁。而我在一个做垄断生意的集团出生,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集团首目叫李致远,我的母亲是他的第四位夫人,她是墨西哥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Tabitha Leyva,而我之所以没有姓氏,是因为她。。。。。。被李致远和江坚秉共享,哦,不止他们也许还有更多人,若不是亲眼目睹我可能也想象不出来那场面有多令人作呕,男人们的大笑,她用那双绿眼睛看着我用口型对我说别看,李致远勒令我必须在,一次又一次,抱歉,我有点想吐。。。。。。”
  顾意弦的喉咙发紧干涩急需润泽,她将方几的两杯酒喝完,还是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看着江枭肄绿色瞳膜浮现无法碾灭的沉郁灰影,他啜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又开始用平铺直述的语气继续。
  “为了助兴,泰贝莎被迫服用毒品,我看着她染上毒瘾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最后一次,地上很多夹子电击工具,她让我留下来边口吐白沫边抽搐着对我说,Xiao,Please kill me,beg you,她求了很多次,我用随身携带的刺刀插进她的心脏,她被救活了,怪我没能杀死她,后来李致远觉得我弑母也会弑父,让江坚秉把我带回国,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六年前听见她的死讯。。。。。。”
  恶心与混谬构筑了江枭肄的十二年。
  他将烟锨熄,眼里没有愤怒、怨怼,伤心,什么都没有,像一片黯淡而死气沉沉的深绿沼泽。看向顾意弦后,他想笑笑告诉她自己没事,但长时间的滞涩让面部牵扯的肌肉僵硬。
  “抱歉,让你听到这么肮脏的事。”
  江枭肄的语速缓慢,音调像落山的夕阳破碎沉坠,如果不拉住,顾意弦怕他被黑夜蚕食鲸吞,她无法再继续问他是不是利用她,情不自禁地按住他的嘴角,“别笑。”
  江枭肄握住她的手腕,认真地问:“那我该哭吗?”
  “你若想,”她眼底蓄起热意,抬高右肩,“我可以借给你一边肩膀。”
  江枭肄将顾意弦的手包在掌心,淡淡扫一眼她圆润的肩。
  柬埔寨的经历,懵懂初浅的性认知被烙上不好的标签,在未来的十余年变成嫌憎的存在。
  直到被顾意弦改变,他克制地回绝邀请,让头靠向沙发,“男人流血不流泪,哪天血流完了我再哭给你看。”
  江枭肄的语气诙谐,顾意弦心脏缩紧变皱,眼眶发红。
  父亲不可饶恕的罪孽,母亲的绝望责怪,或许更多避重就轻,一笔带过的十二年,往后的十三年。
  她想象不出来,只能将酸意咽下,语气放得轻柔,“四哥,你会恨他们吗?”
  “不会。”
  “为什么啊?”
  “如果你穿漂亮的衣服,别人觊觎,”江枭肄很慢地说:“我只会恨自己不能亲手剜掉他们的眼睛。”
  他的三观很诡异,有一定的道理但又不太符合主流。理性让他强大包容如纳百川的海,允许不同河流汇入,除却美好干净,或欲望贪婪,或天性本恶,或愚蠢虚伪,然后再以自己的方式洗涤截流。
  几只飞鸟停留在阳台栏杆啾鸣。
  许久没得到回复,江枭肄歪头看顾意弦,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朝方几低瞥。
  “两个杯子不一样也能喝混。”他捏她的手,“头晕吗?”
  顾意弦迟缓地摇头,反手轻拍他手背,安抚道:“你放心,今天的话我不会与别人说,你哭一下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我不想哭。”
  “你想。”
  “。。。。。。我不想。”
  “你想。”
  。。。。。。
  没营养的对话重复几遍,江枭肄双指按压鼻梁,转移话题,“你还可以问一个想了解的。”
  因为在乎,即使思维混沌,那件事仍能指使顾意弦唰得站起来。
  身体朝一边倾斜,他站起来想扶她,她推他,木着脸,“你坐好。”
  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踩着小高跟噔噔朝房门跑去。
  江枭肄迈着悠闲的步子跟在顾意弦背后,保证她的安全,以免歪倒磕碰伤到。
  顾意弦从晚宴包里翻出那对耳坠,费劲地拧卡扣。有只手伸过来,她重重地驱赶,拍出红印也不管,拧卡扣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他忍俊不禁,在旁边等候。
  约莫一分钟。
  顾意弦将钢条握住对准江枭肄,他挑了下眉,配合地举起手,懒散地笑,“我投降。”
  她朝他逼近,他笑着往后退,不太走心的模样,两人一步一步又回到了沙发的位置。
  她一推,他被推得后仰,顺势陷进柔软沙发垫。
  江枭肄悠然自得地斟了杯酒,腿放松随意敞开。
  顾意弦抬腿,高跟鞋踩到沙发,墨绿裙摆搭盖他的腿,她往前俯身用钢条抵住他脖颈的动脉,“我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听到没?”
  “行,你问。”他喝着酒,完全没有受威胁的模样。
  她咬唇,“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
  “你想利用我达成什么目的?”
  “结婚。”
  “不准骗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结婚。”
  陌生的字眼卡住对话,顾意弦被气到,腕部用力,尖锐顶端刺得江枭肄的皮肤往里凹陷,她俯视他,恶狠狠威胁:“再骗人我就刺进去了,问你最后一遍,有什么目的?”
  酒杯见底,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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