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聿-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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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斯安对上他一脸性冷淡的表情，简直被他打败了，无力地笑起来：“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不正常？”
　　秦聿抬起头，“我正常得很，不正常的是你，这里房租水费电费都是钱，你这个做老板的不想办法创收，尽在这里耽误我工作，我回了一趟京城你发生了什么事？”
　　陆斯安简直气笑了，“我这还不是关心你！”
　　“不用关心，你变成以前那个唯利是图的陆老板就OK。”
　　“行行行，不打扰你工作。”陆斯安打小被他怼习惯了，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起身拍拍手准备唯利是图去了，但刚要转身就顿住，随后看着他，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心，“你要是还没调整好就再休息一段时间，手上的案子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转给其他人，你来S市之前你家老爷子就交待过我要看好你，要是你出个什么事，我可没法跟老爷子交代。”
　　秦聿对上他担心的目光，语气软和了些：“我没事，有事就不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陆斯安想想他也不是那种担不起事儿的爷们，毕竟是秦老爷子那种大佬教出来的人，不可能轻易被压垮。放心地点了点头，突然皮了一下：“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秦聿的白眼就要翻出来。
　　陆斯安笑着摆手，“好了好了，不问不问，我什么都不问了，你赶紧给我创收去，大安这个月的业绩全靠你了。”
　　刚才还说律所离了他照样转，现在又说全靠他了，陆老板的嘴，骗人的鬼。
　　秦聿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陆斯安笑着走了。
　　秦聿嘴角抽了抽，目光落到电脑屏幕上，他的电脑桌面只有计算机、回收站和邮箱三个图标，壁纸是一片星空，近乎漆黑的底色，一目了然。
　　过了许久，他突然回过神来，登录邮箱，打开附件，认真地看起来。
　　“秦律师。”陶霖过来敲门，“赵女士过来了。”
　　秦聿抬手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八分，也差不多到点了，“叫她过来吧。”
　　…
　　C区法院。
　　姜芮书上午没有开庭，不过当事人约了要过来谈谈，约了九点半，但对方一直到十点钟才到。
　　“对不起，姜法官，没想到这个时候还堵车，我们应该早点出门，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的太对不起了。”
　　来的两个当事人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因为迟到，一见面就跟姜芮书连声道歉，满脸的愧疚。姜芮书原本是有点介意，但见两个老人急得脸都红了，反而觉得过意不去：“没关系，两位先坐吧。”
　　随后给两位老人分别倒了杯水，两位老人连忙道谢。
　　姜芮书等他们缓过来，这才开口说道：“赵有谦先生，唐玉敏女士是吗？我看你们的诉讼请求是要求女儿每周回家看望你们。”
　　绝大部分赡养纠纷的案子都是老人起诉子女要求赡养费，而这对老夫妻的诉讼请求比较特别，他们要求女儿履行精神赡养的义务。
　　是的，不是要求赡养费，而是精神赡养。
　　姜芮书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赡养纠纷，立案庭把案子立起来，这种诉讼请求也的确有法律依据，只是极少有人会就这方面提起诉讼。
　　两位老人相视一看，神情变得落寞。
　　赵有谦垂着眼帘不愿说话，唐玉敏叹了口气，开口道：“其实我们真的不想起诉娅娅，我们两个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想跟她处好关系关系都来不及，怎么会希望跟她闹到法庭上去？可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她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回家，每次叫她回家看看，早些时候她总说忙，后来干脆直接挂我们的电话，我们想听听她的声音都没办法听到，我现在做梦都想听听她的声音……”
　　这么看的话，赵菲娅是有意不回家的。
　　姜芮书问道：“你们知道她为什么不回家吗？”
　　唐玉敏拭了拭眼角，摇摇头，“可能还是我们做父母做得不够好吧，没办法给她更好的条件，也可能是什么时候有了矛盾，可她有什么不满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就这么冷着，连家都不回，我心里实在难受。”
　　“你们有没有跟她进行过沟通？”
　　唐玉敏还是摇头，“一问就说忙，开始我们都以为她年轻在外面打拼，工作比较忙，可是我们就在一个城市里，回家能有多难？我们要求也不高，每个星期回家看我们一次就满足了，我们老两口都有养老金，不用她给钱，我就想不通这孩子怎么就……”


第452章　精神赡养
　　姜芮书默然。
　　其实他们这样的情况不算特殊，很多年轻人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两次家，像她很多同学毕业后都没有回家乡工作，一年下来也就春节能回一次家，
　　只是像赵有谦女儿这样在一个城市一整年不回家的人比较少，要么是有矛盾，要么有事情耽误，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不乐意回家，说白了就是不孝顺，心里没有父母，依据唐玉敏所言，赵菲娅是故意不回家的。
　　姜芮书自然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和和美美，既满足两位老人的愿望，也能让赵菲娅跟父母相处融洽，但现在究竟是什么原因还不清楚，没办法下定论孰是孰非。她问道：“那么你们是想跟她好好谈谈？”
　　唐玉敏又抹了抹眼角，“如果能跟她好好谈谈，我们真的不想闹到法庭上。”
　　姜芮书略作沉吟，“也就是说你们有和解的意愿？这样的话，我可以联系赵菲娅尝试调解，不过在调解之前，我需要详细了解你们和赵菲娅之间的关系，你们之间真的没有矛盾吗？”
　　唐玉敏难过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矛盾，我一直以为我们关系很好的，其实我比较担心她在外面学坏了，她毕业之后才这样。”
　　一直没吭声的赵有谦沉声道：“她连我住院都没回来。”
　　“是啊，去年老赵被撞到住院，娅娅这孩子电话都不打一个回来，我打电话给她也不来看一下，真的太让人伤心了。”说起这事，唐玉敏就很难过。
　　姜芮书眉心微蹙，有矛盾的还能调解，没矛盾这样的就很棘手，要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就算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回头依旧故我，别人也没办法。
　　不过她没有退缩，说道：“这样吧，我先联系赵菲娅，如果她愿意接受调解，我尽快安排你们双方见一次面，给你们进行调解。”
　　唐玉敏连连点头道谢，“那就太好了，麻烦姜法官你了。”
　　姜芮书微微一笑，“不麻烦，这是我该做的。”
　　…
　　“不接受调解。”
　　秦聿办公室里，眉目冷漠的女子提出自己的要求，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他们要告就告，我不接受调解。”
　　秦聿看着眼前妆容精致，气质成熟的女子，听到这样冷漠傲慢的拒绝，淡淡问道：“原因？”
　　“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要说就上法庭说，我每个月按时给赡养费，我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对不起他们。”
　　“现在你父母起诉你不是索要赡养费，而是要求精神赡养。”
　　赵菲娅嗤了声，“精神赡养是什么玩意儿？”
　　“《老年人权益保障法》第十四条：‘赡养人应当履行对老年人经济上供养、生活上照料和精神上慰藉的义务，照顾老年人的特殊需要。’第一条是经济层面，后面三条都是精神层面的，也就是说在法律上，他们的诉求是被支持的。”
　　“他们能赢？”
　　“很有可能。”
　　“那我会受到什么惩罚？”
　　“看遇到什么法官。”秦聿道，“这种案子一般以软处理为主，除非你表现恶劣，不然法官不会强迫你。”
　　“所以我不接受调解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秦聿在委托人的合理要求不会拒绝，“但你不想败诉的话，必须把你一整年不回家的原因告诉我。”
　　赵菲娅觉得好笑，“现在年轻人不乐意回家需要很多理由吗？像你这样的大律师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吧？”
　　“我回不了是因为工作忙，不是不想回。”秦聿淡淡道。
　　赵菲娅上大下打量他，“我还以为你们律师情感上都比较冷淡，看不出你这么恋家。”
　　秦聿对这样的误解早已习以为常，没接她的话，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赵菲娅撩了撩头发，凉薄道：“我工作这么忙，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享受一下个人空间，出去旅个游，跟朋友吃个饭就没时间了，哪有时间回家听那两个老东西唠叨？”
　　“仅此而已？”
　　“那还要怎样？”赵菲娅看着他，“他们刚退休，手上有钱，但我赡养费一分没少给，我觉得我做的已经够好，他们养我小，我养他们老，至于陪伴什么的，他们陪了我二十年，我不也陪了他们二十年吗？现在我是没有隔三差五见他们，但反过来我不是也没要他们陪吗？”
　　自私就是自私，自私得如此耳目一新，感情岂是简单的交换？虽然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比起很多不顾老人死活的子女，她按时给抚养费已经算是负责任，但这不意味她就是个品德美好的人。
　　秦聿对委托人的人品不做评价，总结她的意思，“所以你就是单纯的不想照顾父母？”
　　“嗯哼。”赵菲娅摊手。
　　“你和你父母之间没有别的矛盾？”
　　她啧了声，“坦白跟你说吧，我呢，就是特别烦他们，从小到大没什么感情，要我去他们跟前演母女父女情深我演不出来，我觉得按时给钱已经很负责，他们应该知足了，不然我不痛快了，可能赡养费就没有了——秦律师，你明白了吗？”
　　这意思就是不管是打官司还是要用别的办法，只要她父母消停就可以，如果她父母不消停，以后赡养费也不会再给。
　　这种手段，莫名熟悉。
　　秦聿看着她，“开庭前不会有人打扰你。”
　　“那么就劳烦了。”说罢她抬手看了看时间，“我中午约了一个客户见面，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秦律师。”赵菲娅刚走，赵思雨就无缝衔接跑过来。
　　秦聿瞥了她一眼，“有事？”
　　赵思雨打量他，小心翼翼问：“你还好吧？”
　　秦聿闻言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她：“你觉得呢？”
　　熟悉的脸色，熟悉的语气，看来是没事。
　　“你没事就好。”赵思雨暗暗松了口气，说起了另一件事：“之前你突然离开，李美萱的案子宣判了，判了十年，李美莹几次来律所找你想感谢你，不过你都不在。”


第453章　万万没想到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秦聿语气平淡。
　　赵思雨试探问道：“呃，秦律师，你是不是刚接了一个案子？”
　　秦聿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赵思雨。赵思雨感觉他在打量自己，以为自己哪里不妥当，一下子紧张起来，忽然听他问道：“你跟你父母关系怎么样？”
　　“我跟我父母关系？”赵思雨没想到他会为这个问题，“挺好的，嘿嘿。”
　　嘿嘿两声，说不出的憨厚，道尽了未尽之意。
　　“也对。”秦聿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她。
　　“什么……也对？”
　　“能养出你这种小白，你爸妈应该很善良，关系不会差。”
　　赵思雨气不到一处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没事埋汰她吗？“秦律师！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别动不动就埋汰人！”
　　“尊重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赢得的。”秦聿轻描淡写丢下一句，示意她可以离开，“这个案子你准备一下，很快就开庭。”
　　赵思雨本来还想争辩，但一听他松口，到了嗓子眼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露出满脸职业假笑：“好的，谢谢秦律师。”
　　一转身笑容就垮了，龇牙咧嘴一脸凶狠。
　　陶霖正好撞上来，“你脸抽筋呢？”
　　赵思雨凶恶道：“你见过脸抽筋这样的？！”
　　“那你干什么？对秦律师不满？”
　　赵思雨连忙收了表情，呵呵道：“我在锻炼脸部肌肉，免得二十七八岁苹果肌就下垂。”说罢就走了。
　　陶霖莫名其妙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过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嘿！这小妞儿竟然讽刺他年纪大！
　　行啊！这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终于得到秦聿的真传了吗？
　　办公室里，秦聿思考着如何解决赵菲娅的案子。
　　这个案子强制性很低，就算败诉赵菲娅也极可能不会受到很实质性的处罚，因为这种案子虽然有法律支持，但关于未履行精神赡养义务如何处理没有明确规定，基本上看法官如何判决，而法官对于这类案子大多不倾向于采取强硬措施。
　　但主审法官是姜芮书，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败诉的话，姜芮书做出的判决会对赵菲娅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这个案子看起来简单，实际上了法庭很难解决，最好的办法是对方撤诉，赵菲娅以赡养费要挟也表明了这个意思。
　　看来得跟赵菲娅的父母见个面谈谈……
　　正想着，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是一个本市的座机，虽然没有备注，但他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号码。
　　秦聿心里有点微妙，刚刚想到她，电话就来了，也……太巧了点。
　　“秦律师？”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姜法官。”秦聿叫了声称呼，“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姜芮书开门见山，“精神赡养纠纷那个案子的原告今天到法院跟我见了一面，提出想庭外调解，但是我联系你的当事人也就是赵菲娅没联系上，麻烦你跟她沟通一下，既然原告有意调解，我认为是一个很好解决问题的机会，不妨坐下来谈谈。当然，最好让她先跟我联系一下，这样我能更好帮他们双方解决问题。”
　　“我的委托人不接受调解。”
　　“嗯？”姜芮书很意外，“不接受调解？她已经跟你明确表态？”
　　“是的。”
　　姜芮书没想到被告如此强硬，“为什么？”
　　“赵女士已经尽到赡养义务，没有更多余力去满足原告额外的要求。”
　　“这不是额外的要求，法律规定了赡养义务包括经济赡养和精神赡养。”
　　“但精神赡养受很多因素影响，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原告只希望被告能定期回家看看，我想这个要求很容易做到。”姜芮书问道，“被告做不到，究竟是双方有矛盾，还是单纯不想履行义务？”
　　“原告没说？”
　　“难道被告没跟你说？”姜芮书倾向于秦聿是知道的，因为赵有谦老两口说不知道原因，症结不在他们身上的话，那就只能在赵菲娅身上，作为被告代理律师，秦聿应该知道的。
　　秦聿想起赵菲娅说的那些话，知道是知道，但全都不能说给法官听。
　　“我的委托人对于被父母告上法庭表示理解，既然父母觉得要上法庭解决，那就上法庭。”
　　这话不要太冠冕堂皇。
　　不过看样子他是不打算明说了，姜芮书不纠结这个问题，还是想劝劝：“你应该知道，法律支持精神赡养，虽然没有明确规定未尽义务如何，但被告无正当理由的话，我会依法判决。”
　　依法判决，那就是无故未尽义务方败诉。
　　“庭外调解是对双方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他们是一家人，不管之前感情如何，真正上了法庭，那肯定是伤感情的。你是被告的代理律师，应该知道怎样对自己的当事人更有利，而你要维护的不也是当事人的最大利益吗？调解更符合双方利益。”
　　听她在电话里口若悬河，秦聿的感觉更加奇妙，不得不说她的话很有道理，不论从感情还是成本来说，庭外调解更利于问题解决，但是，他一口拒绝了，“抱歉，我的当事人已经明确态度，更希望能在法庭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