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聿-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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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安律所。
　　“小赵律师这两天总是往外跑，这么大太阳，你叫她干什么去了？”秦聿中午回律所碰到陶霖，陶霖随口问了句。
　　秦聿看了看赵思雨空着的座位，“她跟我说这两天有点事，今天没来？”
　　“反正我没见着。”陶霖很奇怪，“你没给她指派任务，她整天往外跑干什么去了？”
　　“跑司法局吧。”秦聿并不在意。
　　陶霖想到她很着急执业证，大概也就这个原因了吧。
　　话刚说完没多久，赵思雨一脸疲惫从外面回来，陶霖见了她，不由问道：“你这两天跑外面做美黑了？有点丑啊。”


第641章　打折
　　赵思雨看了看自己似乎真的黑了点的胳膊，想起这两天的遭遇，心里一阵无力，也没心思跟他斗嘴，问道：“秦律师在不在？”
　　“在，你找骂呢？”
　　赵思雨：“……”
　　赵思雨：“秦律师心情不好？”
　　“那倒没有。”陶霖眉毛一挑，“有事相求？”
　　赵思雨有气无力白了他一眼，朝秦聿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口，她没有马上进去，站在门口犹豫。
　　这两天她在帮李星辰处理赔偿的事，原以为这件事不难，但是涉事学生都矢口否认暴力欺凌李星辰，学生家长也态度强硬，不认可李星辰是被他们的孩子逼自杀的，她这两天一直在学校、教育局各单位跑，但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学校倒是愿意给予赔偿，但赔偿的前提是息事宁人，而且赔偿数额也远达不到预期，李星辰还在住院，每天都要花钱，他妈妈只是个收银员，家里根本耗不起这笔花销。
　　这中间还有一个原因，别人知道她只是个实习律师，对她爱答不理，根本没放在眼里。
　　在拿到执业证前，她不能独立接案子，不能作为李星达母子的律师帮助他们。
　　深吸了一口气，她抬手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秦聿平淡的声音。
　　…
　　“校园欺凌？”听她说了来龙去脉，秦聿从电脑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当事人呢？”
　　赵思雨道：“其实是我想请你帮助他们。”
　　“你？”秦聿看着她。
　　李星辰和妈妈相依为命，他妈妈文化水平不高，原本家里就很拮据，现在李星达出了事还住在医院，每天花销很大，如果没人帮助李星辰和他妈妈，这个孩子的未来可能就毁了，这个家也濒临崩溃。”她原本只是随手帮忙，但是这两天跑下来，校方的和稀泥，涉事学生和他们家长的傲慢，还有教育局的敷衍，让她失望又愤怒，同时也更加想帮助这个贫瘠残缺的家庭，“
　　“你想怎么帮？”
　　“这几天我尝试了各种途径，但一直被踢皮球，这样只能走法律程序，但我还没有拿到执业证，不能以个人身份帮助他们。”赵思雨看着他，“我想请你帮助他们。”
　　“你应该知道我的收费标准。”言下之意他们付不起律师费。
　　“我可以为他们申请你的无偿帮助吗？”赵思雨抱着点希望，秦聿无偿帮助的也主要是弱势人群。
　　“不可以。”
　　“为什么？”
　　“我尊重每个人的诉讼权，但我的耐心有限。”
　　“李星辰和他妈妈经济困难，是真的需要帮助，帮助他们不是滥好心。”赵思雨道，“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只是你可以帮助其他弱势人群，他们也是弱势人群，为什么不能帮助他们？”
　　“我不乐意。”
　　“你！”赵思雨被他哽住，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针对她，但，“你要怎么才会帮助他们？”
　　“我前面已经说过。”秦聿说着头也没抬，直接结束谈话，“没别的事，别在这里打扰我。”
　　反正就是不会无偿帮助是吧？赵思雨默了默，咬牙道：“我给！”她目光紧紧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他们的律师费我给！”
　　秦聿抬头，“你给？”
　　“我给！”她肯定道，这个公道她非讨回来不可！
　　“你这样当一辈子律师都挣不到钱。”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我一定帮助他们。”如果说一开始只是顺手帮忙，但是经过这两天的遭遇后，她没办法再袖手旁观，也是为了争一口气。
　　秦聿深深看了看她，按内线叫陶霖拿个合约过来，陶霖以为他有新客户，还奇怪新客户怎么自己不知道，进办公室一看，就见秦聿用下巴指了指赵思雨，“给她签，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打个折，就十万吧。”
　　“十万！”赵思雨叫出声，这叫打折？这种委托哪需要这么多！明明翻倍了好吗！
　　“给不起就算了。”
　　赵思雨骑虎难下，见秦聿一副爱签不签的态度，磨着牙道：“我给！但是你要保证帮李星辰讨回公道！赔款和道歉一样不能少！”
　　听她说给钱，陶霖拿出对待客户的春风般温柔，“赵女士请签字。”
　　赵思雨瞪他一眼，拿起笔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
　　“诚谢惠顾。”陶霖笑得特别贱。
　　放下笔，赵思雨抬头看着秦聿，“什么时候去医院见当事人？”
　　秦聿手指飞快打字，过了一会儿，啪一声合上笔记本，嘴里吐出两个字：“现在。”
　　…
　　市人民医院。
　　李星辰妈妈听说赵思雨请了个大律师过来，连忙请假赶到医院。
　　病房里，李星辰听到有人进来微微张开眼睛，看清楚是谁后，又缓缓合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她看到这一幕心里再次悔恨交加，她以前怎么就不多关心点孩子？听信了老师的话，以为孩子在学校不学好，只知道批评他，没去想他为什么学不好，现在孩子不理她，肯定是被伤透了心……
　　但是她不懂怎么跟孩子交流，心里又想着赵思雨说的大律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女士。”
　　听到有人喊她，徐舒芬回头一看，就见赵思雨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他站在门口几乎能把门框堵住，高得能顶到门头，虽然她不懂品牌，但对方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看着就不是一般人，长得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但眼神凌冽，叫人不敢多看他。
　　但这位看着不好打交道的先生应该就是小赵律师口中的大律师。
　　徐舒芬连忙站起来，对上对方淡漠的目光，忍不住局促起来，手有点不知道放哪里，“赵律师。”
　　两人走进来，赵思雨介绍道：“这是我们大安律所的秦律师，也是带我的前辈。”又给秦聿介绍，“秦律师，这是李星辰的妈妈徐女士。”
　　“秦律师您好。”徐舒芬不大敢打量秦聿。
　　“你好。”看着不好打交道的律师先生淡淡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到旁边的病床上，对上李星辰刚刚睁开的眼睛，大约是他气势太盛，李星辰仿佛有点被吓到，下示意往被子里缩了缩。
　　赵思雨连忙跟他说道：“星辰，这是我们大安律所最最厉害的秦律师，他可以帮你讨回公道。”


第642章　过分了吧
　　但李星辰只是看了看秦聿，随后就翻过身去，背对着三人。
　　“星辰。”徐舒芬很尴尬，怕他惹恼律师，正想出言轻斥，秦聿抬手制止了。
　　这件事真的不复杂，但是问题就出在没有确凿证据，欺凌发生在厕所里，当时正午休，厕所里只有李星辰和那几个实施欺凌的学生，整个过程不长，李星辰被欺凌后没有离开厕所，没多久后割腕自杀，好在有同学上厕所发现血流一地，连忙告诉了老师。
　　按理学生自杀这么大的事，学校肯定会迅速调查处理，但是欺凌者矢口否认，作为受害者李星辰也不知道是不是PTSD了，不说跟欺凌者对质，甚至不愿跟人沟通，不提供证据，又没有目击证人，也难怪在有外界关注的情况下赵思雨跑上跑下仍然没个结果。
　　看着李星辰散发着拒绝的后背，秦聿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要了李星辰的病例本，大概看了看，绕到李星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喷雾，递到他面前。
　　李星辰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是一瓶口腔清新喷雾。
　　他慢慢抬起头，不明白这个浑身上下透着贵的律师是什么意思。
　　秦聿道：“这是进口货，再臭的嘴都能清新。”
　　李星辰：“……”
　　李星辰：“！！！！”
　　饶是他弱小无能，也被气得胸脯急剧起伏，一双眼睛能喷出火来。
　　明白秦聿意思的赵思雨：“……”这过分了吧？
　　“试试。”秦聿得寸进尺。
　　李星辰气得说不出话来，躲回被子里不理人。
　　秦聿毫无感情道：“难道你不是因为口腔问题不愿说话？”
　　李星辰紧紧握着喷雾，恨不得扔他脸上，但是自己的确有这方面的心理阴影，总觉得嘴里有味道，但、但并不是全部原因！
　　秦聿道：“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们来谈谈你跟同学在厕所里发生的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李星辰、赵思雨：“……”
　　李星辰气得不想说话。
　　秦聿没在意，陈述道：“那些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欺负你，并且不是短时间，你这次割腕不是一时羞愤，而是不想再被欺负下去，死了就能解脱了。”
　　李星辰一动不动。
　　反倒是徐舒芬听到这样的分析，情绪激动起来，求救般地看着秦聿。
　　“你以中上等成绩考进十三中，进步空间很大，努力下去，考个心仪的学校不难，但可惜没多久你的成绩就直线下降，直接跌到最底层，跟同学关系也不好，成为老师眼中的差生。”秦聿道，“你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被欺负的，不过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李星辰没吱声，不过秦聿有答案，“你应该告诉过老师，但是老师没重视，批评了他们一顿，或者各打五十大板，将你们双方都批评了，次数多了之后，老师觉得你事多，觉得他们总是找你麻烦，你本身也有问题，或者是你自己找别人麻烦，总是跟同学发生矛盾，对你印象变差，叫你不要多事。”
　　他继续说，“或许你还报过警，但是警察叔叔并不能给予你实质性的帮助，因为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老师可能也想大事化小，报警的结果最后只是一顿批评教育，或许老师还特地批评了你，嫌你多事。毫无办法的你最后可能不得不将求助转向家人，但是家人忙于工作，觉得你就是跟同学闹矛盾，你彻底失望了，从此陷入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欺凌中，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你。”
　　徐舒芬捂住自己的嘴，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孩子成绩变差后，曾经说过同学欺负他，但是她太累了，让他自己跟同学好好相处，相处不来就远着点……
　　“星辰，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妈妈……对不起，妈妈错了……”她声泪俱下。
　　李星辰还是没吱声。
　　“因为你被欺凌的事实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别的证据，那些欺凌的人否认欺凌过你，所以现在那些人仍然正常上学，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欺凌过你，他们将继续正常生活学习，直到毕业，以后考个好学校，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秦聿道，“但如果能指证他们，他们会被记大过甚至开除，还要赔钱给你，而且你还能要求学校帮你转学，去一个新的环境重新过上正常生活，而有那些人的赔款，你可以顺利上完中学，甚至上大学。”
　　最后，秦聿给出了最大的诱惑，“你不想报仇吗？”
　　李星辰当然想过，无数次想过，但是他已经怕了，早就放弃了挣扎。他嘴唇动了动，心如死水，“没人可以帮我。”
　　“星辰……”徐舒芬听到这话心都碎了。
　　秦聿看着他，“你刚才没有喷清新剂。”
　　李星辰：“！！！！！”
　　秦聿没说话，也没捂鼻子，但他往后靠了靠。
　　李星辰眼睛瞪得圆鼓，想骂人，但是想到他说自己嘴臭，气急败坏拧开喷雾，朝嘴里狠狠一按。
　　滋——
　　“咳咳咳！！”过量的喷液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流了下来，眼睛微微发红，像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想说这回不臭了吧！就听秦聿道：“其实不臭。”
　　李星辰刚缓过来，听到这句，差点又气得背过气去，声音都抖起来，“你——你太过分！”
　　秦聿气定神闲：“既然能开口说话，那就抓紧时间交代事实。”他补了句，“我的时间按小时收钱的，耽误别人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懂吗？”
　　李星辰：“……”
　　感觉自己被玩弄了。
　　…
　　事情大致跟秦聿猜测的差不多，李星辰从上学期就开始被欺凌，起因就是跟闫立恒有点口角，闫立恒就开始看不惯他，随后纠集了几个同伴孤立他、骚扰他，渐渐地从语言暴力转向迫害。
　　第一次挨打的时候他告诉过老师，但是闫立恒他们只说是一点矛盾，他伤得不明显，老师批评了一顿，责令闫立恒几人写检讨，这事就结束了。这次之后，闫立恒他们就不再明着动手，而是语言羞辱，打扰他学习，他也告诉过老师，开始老师也还是帮他批评闫立恒几人，但是次数多了，老师觉得他事多，自己也有原因，不然为什么闫立恒就盯着他一个人？偏偏闫立恒在班里人缘还挺好，渐渐地老师不管他了。


第643章　活着才是把柄
　　从此之后，闫立恒变本加厉，将他关在厕所、撕毁他的课本、往他书包里倒水……他们手段很多，他没办法专心学习，成绩直线下降。
　　有一次他忍不住报警，但是警察叔叔来了之后，搞清楚事情后只教育了闫立恒一顿就交给了老师处理，老师怪他闹事，影响学校形象，将他批评了一顿，让他以后安分点，别整天跟同学闹矛盾。
　　他知道妈妈工作辛苦，也知道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真的撑不下去了，告诉妈妈他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可是妈妈只操心他的学习，不要跟同学闹矛盾。他提出转学，可是妈妈说没能力帮他转学，让他有事找老师。
　　他终于意识到，没人能帮他，彻底坠入欺凌的深渊，连挣扎都无法。
　　听他说完，病房里一片寂静，徐舒芬泪流满面，但不敢出声，死死捂住嘴，几乎背过气去。
　　校园欺凌的持续发生往往有多方面原因，学校和家庭都是不可忽略的因素，学校没有建立预防欺凌机制，家长的不作为都会令欺凌被隐藏且长期存在，李星辰刚好这两方面都占了，最终他走向极端并不是意外。
　　秦聿问道：“你有没有告诉其他同学朋友？”
　　“我没有朋友。”李星辰的声音很低。
　　“有没有写相关博客或日记等文字记录？”
　　李星辰顿了顿，没说话。
　　“有？”秦聿从他的反应中得出肯定答案，“给我。”
　　李星辰握紧了手，又表现出抗拒的意思。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心里路程，不想被扒开伤口，如果可以，他想全部忘掉那些记忆。
　　“公开这些文字没有人会嘲笑你，相反，这是你的武器，人们只会唾骂那些欺凌你的人，如果放到网上，他们会成为过街老鼠。”
　　李星辰抬头，又听秦聿道：“但我不希望你轻易这样做。”
　　“为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星辰默了默，“我写过日记，在家里。”
　　“还有别的吗？”
　　“他们拍过照片，有时候还会逼我看……”他咬着牙，睫毛微微颤抖。
　　“都有哪些人？”
　　李星辰说了几个名字。
　　秦聿点点头，又问了几个细节，临走之前突然问：“听说你用美术刀割腕的？”
　　“秦律师。”赵思雨连忙朝他使眼色，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