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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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求我们和解。至于简臻跟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她连我和她的关系都能隐瞒你，其他事……呵呵，当初简臻之所以离开工作室，有很大的原因跟她个人作风有关，就算她没有主动请辞，过不了多久我也会让她离开，我的工作室容不下不真诚的人。”
“是啊，将自己的东西拿给别人冒名顶替，的确有毛病。”秦聿意有所指。
高又琳眯起眼睛，“我自问没有亏待过简臻，她在工作室期间没有让她做过不愿意的事，就我怎么对她的，不管拿到哪去说我都不理亏。”
简臻愿意藏身幕后是自愿的，就做枪手这件事在编剧圈也很普遍，是默认的行业规则，哪怕简臻离开了工作室也不能对外说。
“高女士自问理不亏，可以再按着良心问问自己亏不亏。”说罢，秦聿把目光投向三个证人，“也不知，各位作伪证栽赃无辜之人，良心亏不亏？”
李逸寒听出不对劲，虽然不知道秦聿指的到底是什么事，但秦聿威胁的意味他是听出来了，马上沉着脸道：“秦律师，你对我方证人的证词有异议，可以在法庭上辩驳，别在这里阴阳怪气地恐吓我方证人。”
“《韶光正好》是简臻离开工作室后独立创作完成，高女士知道简臻的笔名，发现她的作品后不问自取当做自己的作品，你们以为她为什么会给你们署名？奖励你们劳苦功高？”秦聿勾了勾唇，“没什么方式比共同犯罪更能保守秘密，你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好时光》抄袭《韶光正好》，所以高女士让你们一起署名，谁泄露谁倒霉，于是在共同利益驱使下，你们不但隐瞒了真相，还一起污蔑受害者——”
他的声音淡漠而冷清，藏着锋利的锐意，一字一字地扎在人心中，说话间，他的视线一个接一个地扫过三个证人，漆黑的眼瞳仿佛能洞察人心。
“张先生，简臻一直很尊重你，把你当成兄长和前辈，把所有出风头的机会都让给你，让你在工作室成为仅次于总编剧的存在，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尊重？”
“郑先生，简臻跟你关系不算好，但她在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帮你扛下所有的任务，她以德报怨，你以怨报德？”
“林小姐，你比简臻入行晚，最开始你什么都不会，简臻手把手教你，在你差点被解雇的时候，是她帮你说话留下了你，你便如此报答？”
“——你们不会良心不安？”
三个证人坐在一张沙发上，最前面的是张文奇，从始至终很坦然，听到他的话还挑了挑眉，郑炜阴沉着脸，下意识看了看高又琳，坐在最边沿的林茵整个人陷进阴影里，不敢跟他对视。
李逸寒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他的意图，“秦律师，你再信口开河，我会向法庭提起你威逼证人！”
“我当事人已经向我坦白，你呢？能保证你的当事人对你说的都是真话？”
“你……”李逸寒想说他挑拨离间，可是他发觉这一刻自己心里竟然有点没底。
秦聿见他色变，笑了笑，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李律师，祝你好运。”
赵思雨连忙跟上去，离开前见高又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中回味了一遍秦聿刚才那番话，不是很明白秦聿此番举动的用意。
她憋了又憋，还是憋不住问：“秦律师，你来这里见被告证人，是想劝证人翻供？”
“当着被告的面劝被告证人良心发现翻供帮原告指证被告？”秦聿反问，让赵思雨感觉自己像个蠢货，正常智商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啊！
赵思雨想问不敢问，怕又被鄙视。
陶霖忍不住笑，拍拍她肩膀，“多看少说保平安。”
三人先去找了个餐厅吃饭，吃过饭，陶霖将车开到一个居民小区，这个小区生活气息很足，路上人来人往，空地上还有大妈大爷在跳广场舞，很是热闹，但赵思雨直觉以秦聿的挑剔，这肯定不是他住的地方。
他们在车上等了半个小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
赵思雨诧异，这不是被告方的证人吗？他们不是刚见过，怎么又来找人家？
秦聿已经下车走过去，“郑先生。”
郑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郑炜表现很抗拒，说罢转身就走。
“你不想摆脱高又琳的控制？”
郑炜蓦然回头，随后意识到自己反应太突兀，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
“高又琳跟你签了八年的长约，还剩四年，你想解约，要么赔付巨额违约金，要么——工作室解散。”
郑炜睁大了眼睛。
秦聿一笑，“附近的咖啡店？”
咖啡店人很多，不时有人进来点单，敞开的门能清晰地听到外面广场舞的音乐，热闹而喧嚣。
秦聿点了一杯咖啡，放在郑炜面前。
郑炜握住咖啡杯，漫不经心喝了几口，同时悄悄观察秦聿，秦聿也正在看着他，漆黑的眼瞳看不出深浅，像是能将人看透。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怀疑自己答应跟他谈谈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咖啡微焦的味道让他越发心绪难平，放下咖啡，见秦聿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先开了口：“秦律师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然我先告辞了。”
秦聿靠着沙发，双腿交叠，手很自然地搭在膝盖上，肯定道：“郑先生这次作伪证，并非自愿吧？”
“秦律师说这话最好有证据，我什么时候作伪证了？”
“对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编剧来说，能签到一个实力强劲的大编剧手下，即使代价是八年的卖身契加上苛刻的条件，为了出头，也一定毫不犹豫。”秦聿的声线带着金玉撞击的冷然，一字一句落在人心中，“不过人心是会变的，最初那个籍籍无名的小编剧开始崭露头角，能力得到证明，有了一部部脍炙人口的作品，甚至有人指名想要他的剧本，可惜他受限于苛刻的合约，既不能独自揽活，也赔付不了巨额违约金，只能眼睁睁看着功成名就的机会一次次溜走，他怎能甘心？”
郑炜无意识握紧了拳，“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先生想恢复自由身，机会就在眼前。”
“秦律师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署名编剧，高又琳倒了对我可没有什么好处。”
“大纲是高又琳提供，跟你们无关。”
郑炜眯起眼睛，“如果你想让我翻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只要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即可。”
秦聿没有明说到底想让他怎样，郑炜皱起眉头，“你莫名其妙跑到我面前来说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就想让我缺席作证，你不觉得太奇怪吗？”
“相信以郑先生的聪明，知道如何对自己有利。”
“你真的很莫名其妙！恕我不奉陪了！”郑炜一副被冒犯的神情，愤然离开。
第23章 针对性策反
“你引诱证人翻供？”赵思雨早就想说话，虽然秦聿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让证人不利于高又琳，这有点颠覆她的认知，秦聿这算不算是威逼利诱里面的利诱？
能这样做吗？
“我没有强迫他。”
“可是你给了他选择。”
“选不选择是他的责任。”秦聿很冷漠。
赵思雨觉得秦聿就是个魔鬼，引诱人放大心中欲望的魔鬼，可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己方的胜利……
突然，她明白了秦聿刚才为什么去会所，说那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劝证人良心发现，而是试探证人对于作伪证的真实心理。
他试出来了。
于是他开始了针对性策反证人。
郑炜有能力有野心，高又琳发掘了他，有恩于他，可那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现在高又琳成为了挡在他往上爬的阻碍，无可避免的，他对工作室或者说对高又琳产生了不满，于是秦聿给了他一个可以放飞野心的机会。
那么剩下两个证人呢？他要如何对付他们？
…
将赵思雨送回家，陶霖开车送秦聿回住处。
“前面那辆车有点眼熟。”车开到小区附近，陶霖看着前面那辆红色的车好像哪里见过，再一看车牌，“那不是姜法官的车吗？她也住这里？”
这个别墅区环境极好，各种设施和安保都是一流，秦聿很挑剔，来S市之前找了很久才看上这个地方，但就一个字，贵。为了买这里的房子，秦聿把身家都投了进去，而且还是托了人情才买到的。
要陶霖说，他更愿意去买两套大平层，一套自住，一套投资，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也就秦大律师这种随心所欲的光棍大少爷才会为了住好点花光积蓄。
姜芮书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一会儿，横栏自动打开，徐徐开了进去。
“姜法官还真住这里，这两个月怎么没见过她……”陶霖嘀咕，她那辆昂克赛拉就十来万吧，落地价不到十五万，一点也看不出家境这么好。不过转念一想，姜法官也不一定住这里，这个点，说不得是来找男朋友的呢。
姜法官看着年纪轻，不过能当主审法官，肯定不是小新人，谈恋爱了也正常。
陶霖猜着，前面姜芮书的车开进了左边的停车场车道，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赵思雨带着纠结和莫名的期待来到律所，想知道秦聿怎么对付其他两个证人，但秦聿连着几天都没有动作。
这些天，他们对第一个出庭作证的证人，也就是张文奇做了详细的调查了解。
张文奇在工作室一人之下，高又琳十分器重他，不但让他统筹工作室诸多工作，还经常带他露脸，可以说是工作室仅次于高又琳有头有脸的人，但论起专业能力，他是几个编剧里最弱的，也就是说，抱紧高又琳的大腿才是正确方针。
这样的人，若没有更大的利益，绝对不会背叛高又琳。
“这个张文奇完全找不到入手的地方，实在不行就放弃他，只要争取到另外两个证人，我们的胜率也很大。”赵思雨道。
陶霖摇头，以他的了解，秦聿不会满足于不确定的胜率。
秦聿十指交叉，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很快有了决断：“去见张文奇。”
张文奇有个交往多年的女友，两人住在一起，陶霖之前为了套消息假称是某投资方，加过张文奇的微信，见他朋友圈说今天在家，便直接驱车去了张文奇的住处。
车刚开到张文奇居住的公寓楼下，两人正要下车，突然见张文奇跟一个年轻女子走出来，两人牵着手，神态亲昵。
走到出口，女子垫脚亲了亲张文奇，又不舍地抱了抱，独自离开。
秦聿半降下车窗，看着难分难舍的两人，“一个男人而立之年，事业有成，经济稳定，女友交往多年感情稳定，无结婚意向有几种可能？”
“要么不婚，要么渣男。”陶霖翻看朋友圈，“张文奇女朋友昨天去国外出差了。”
秦聿推门下车。
张文奇似有所感，扭头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半小时后，秦聿再次回到车上，陶霖问：“谈妥了？”
“嗯。”
陶霖打了个口哨，打道回府。
回到律所，简臻也过来了，秦聿让她去见林茵。
第二天，简臻来到律所，说林茵答应开庭当天说出实情。
针对林茵的策略很简单，简臻对林茵有恩，林茵作伪证本就心虚，她之前躲着简臻未尝不是这个原因，只要简臻见到她，亲自求她，她很难拒绝简臻。
赵思雨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聿，被告的三个证人竟然都被他策反了。
不是一个证人，而是三个。
竟然，都策反了……
律师有取证的权利，秦聿说服证人说出实情没有违反规定，也符合委托人的利益，可他的手段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仿佛是对的，又仿佛不对。
赵思雨感觉自己的认识陷入了分裂……
二次开庭，申请旁听的人员依旧超出允许人数，法院不得不再次抽签。
这次申请旁听的媒体也更加大牌，除了省台省报，还有官媒也来了。开庭前，副院长和庭长都特地来叮嘱姜芮书，让她务必谨慎。
其实姜芮书觉得这个案子审理下来不算复杂，只不过因为关注度高，院里有些压力，怕庭审出纰漏引起舆论争议，君不见一些法官因为一时言语不当就被挂到网上，成为公检法的不良代表，常年享受鞭尸待遇。
姜芮书自然不想享受这个待遇，开庭前将案情理了又理。
目前案情对本诉原告不利，被告有三个证人在手，原告想反驳被告，必须拿出新证据，证明原告没有抄袭。
可是直到开庭前，法庭没有收到本诉原告方提交新证据或申请证人出庭，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新证据。
但是想到原告的代理律师，姜芮书觉得这场庭审没那么简单，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期待……
上午九点二十，距离开庭还有十分钟。
“郑炜没来，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赵思雨握着手机，压低声音说道。
“他不会来。”秦聿一点也不意外。
郑炜这人最会趋利避害，让他出庭指证高又琳难度比说服张文奇还大，他不会明目张胆得罪高又琳，但他乐见高又琳倒霉，所以，二次开庭他不会来。
三个证人去其一。
对原告来说，他不发挥作用，就是在发挥作用。
“啊？”赵思雨略一想明白过来，不由担心，“那另外两个证人……”
“没事。”秦聿看着对面，眸色暗了暗。
第24章 新证人
“全体起立！”
法庭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站起来。
法官先后走进法庭，姜芮书扫了眼法庭，敲了敲法槌，“现在开庭。”
“审判长，被反诉方坚持反诉人抄袭并要求赔偿的诉讼请求。”秦聿一句话就激起千层浪，“被反诉方申请传唤证人林茵。”
姜芮书一听就明白了，秦聿在高又琳证人的身上找到了破绽，难怪他没有提交新证据。
林茵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进法庭。
“林小姐，《你是我的好时光》的剧本由反诉人提供大纲，你和证人郑炜、张文奇共同负责文字部分，是吗？”
林茵的声音没什么语调，“是。”
“历时多久？”
“两个月。”
“剧本的终稿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去年六月。”
马上有人听出了端倪，去年6月剧本定稿，历时两个月创作，岂不是4月才开始动笔？而简臻的《韶光正好》发表于去年3月，明显早于高又琳的剧本创作。
旁听席骚动起来。
高又琳的脸色变得难看，阴沉沉看着林茵：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没想到竟然是骗她！
秦聿没管别人的反应如何，继续问：“定稿时间距离现在已过去一年多，你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完稿那天，工作室集体出去庆祝，那天我喝了太多，酒精中毒，被送到医院洗胃。”
秦聿看着她，再次发问：“听说你平时并不饮酒，为什么那天喝那么多酒？”
“因为我……”林茵垂下眼帘，“背叛了自己的好朋友。”
背叛？大家似有所感，凝视着林茵，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背叛了朋友什么？”
林茵闭了闭眼，声音在法庭里清晰响起，“我和别人抄袭了她的故事，可耻地署上自己的名字，还把她拉进黑名单，试图说服自己那是自己创作的故事。”
“别人是指谁？”
“张文奇和郑炜，还有高又琳，是她提供的故事大纲。”
“你们抄袭那个故事叫什么？”
“《韶光正好》。”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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