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他舍身引祸水-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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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一世从未为自己而活。”颜卿卿敛了笑意,与赵柏棠平静地对视,“你皇兄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让我做他的皇后。他对我好是真的,可我因为那三年为他守了二十几年江山也是真的,所谓帝王心术不过如此。”
“太子并非他的亲生孩子,我与他没有男女之情,更没有夫妻之实,他临死前让我摄政,让我宣布有身孕,然后与心爱之人结合,日后可废除假太子,让我的孩子继承皇位。”
饶是赵柏棠经历过许多风雨,听到这个藏了一世的秘密时,眼中也掩不住震惊。
“很意外吗?”她与赵柏棠都是局中人,自然知道这三言两语间含了多少辛酸苦楚,“他不吝这帝位,可帝位也非我想要的。我本想将帝位还给你们赵家,四王已绝,便只剩下你,只要你立妃,有了世子,我便会将你的世子立为太子。”
然而,上一世的赵柏棠,枕边侍寝之人无数,王妃之位却始终空着。
颜卿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了出来,最后缓缓地笑了笑:“赵柏棠,除了我自己,我可以将能给的都给你,可你只想着跟我玉石俱焚。”
“娘娘……”赵柏棠看着她眼中的伤感,不可抑制地微微发抖,想要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然而身上的铁链紧紧地缚着他,即使磨破了皮,他也离不开榻边半步。
“这便是区别,赵柏棠。”颜卿卿看着他徒劳的挣扎,脚下不动半分,“沈少洲从未想过伤害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不说?!”赵柏棠挣得铁链铮然作响,眼角发红,“本王怜你惜你爱你,连性命都给你,何曾真正伤过你!”
上一世她就在他的眼前,而她与赵梓枫之间竟然什么也没有!
他本该有大好的机会的。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可我不信你,赵柏棠。”颜卿卿声音平淡,“我不信任何人。对于男人来说,要江山也要美人是雄心壮志,可对于女人来说,摄政便是牝鸡司晨。每天我坐在高台之上,御座之后,下面的每一个人嘴上高呼千岁,心里却都想把我拉下来。”
那些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如今颜卿卿说起来不过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上一世早就不是颜四小姐了,只是颜太后,我背后是颜家,是十万禁军,是先帝临终前的托孤大臣,多少人将性命交到我手中,稍有不慎他们就得跟着我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牵了牵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既是自嘲,也是笑男人的天真:“我连我自己都不是我的,如今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不信你,赵柏棠,你不觉得可笑吗?”
“那本王死了之后呢?”铁链勒入皮肉,上沾了点点血迹,赵柏棠哑声道,“本王死了之后,你可有一丝一毫动情?”
颜卿卿微微垂下目光,扇形的羽睫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投下一片阴影,掩住里面的神色。
她轻声道:“赵柏棠,我对你有愧,但无悔。”
也就是说,即使上一世重新来一次,她的选择依然还是那样。赵柏棠沉沉地笑了:“娘娘真狠心。”
牢笼再奢华终究也是在狱中,即使烤着炉火,从外面的走廊中不断有阴冷之气灌进来。
颜卿卿抱着的手炉已失去了温热,她只好随手放下,呵着白气,畏寒地拢了拢狐裘,下巴都埋进了绒毛领子中,整个人愈发显得娇小。
不过是几步之距,赵柏棠却可望不可及。
他知道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从前每年刚入冬,她在的地方便要烤得如同蒸炉一般,他每回去御书房都要出一身汗。
“把酒拿过来吧。”他看向桌上的酒壶与白玉杯,“让本王喝了,娘娘也早些回去,狱中阴冷,莫要受寒了。”
颜卿卿目光一颤,细长的眼尾斜斜抬起,漆黑的瞳仁映着烛火,波光粼粼,盈润得仿佛随时溢出水来。
赵柏棠阅人无数,这桃花眉眼一直是他见过中最好看的。
他想起了上一世与她初见时,她被皇兄牵着,一脸乖巧地喊他殿下,那媚眼跟后来她在御座之后生杀予夺时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让人恨不起来。
见颜卿卿脚下不动,赵柏棠挑了挑眉:“不舍得本王了?”
她缓缓问道:“你想清楚了?”
“这有什么可想的。”赵柏棠靠在墙上,目光拂过她的媚眼,一点一点往下移,落到她的心口处,“本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即使得不到娘娘,也要在娘娘心中占一席之地。”
颜卿卿转过身,慢慢走到桌旁,拿起了酒壶和白玉杯,又回身一步一步走到了榻边。酒壶冰冷,她有些手抖,抿着唇将酒倒入白玉杯中,抬起手远远地递给赵柏棠。
赵柏棠抬了抬手,衣袖滑落一截,露出手腕上小段铁链,那长度仅能让他抬起不到一尺,根本够不着那酒杯。别说这距离,他若是坐直了,让他自己拿着杯子都送不到唇边去。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往里面让了让,拍了拍身侧榻边:“过来,你怕什么?本王又不害你。”
颜卿卿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她的狐裘甚至覆上了他一小块衣衫。
赵柏棠慢慢坐直,她抬起手,白玉杯中散着酒香,漾起细细的波纹。
他定定地看着她,忽而一笑,轻声道:“娘娘,你大意了。”
颜卿卿一愣,心中一沉,想要抽身而退已经来不及了。
赵柏棠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按在她后颈上,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赵柏棠的脸倏然贴近,双唇覆上她的。
颜卿卿猛地睁大眼。
赵柏棠方才借着衣袖的阻挡,一手拉着另一手的铁链,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短。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竟还有心思算计这个,这让颜卿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白玉杯跌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衫上,颜卿卿左手仍拎着一壶毒酒,不敢随意摔了,分神间唇上一疼,是被赵柏棠咬了一下,她倒抽气时张开了唇,让他乘虚而入。
她空出的右手推搡着赵柏棠,却动不了他半分。
那双桃花眼离他如此近,他看到那瞳仁中迅速浮起的雾气,眼尾艳如红鲤,那点泪痣仿佛要沁出血一般,与他无数次在席被间闭眼想象时一模一样。
赵柏棠一把将颜卿卿推开,她扬手就要朝他脸上掴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颜卿卿气得发抖:“你……”
然而,不等她说完,赵柏棠便拿过她手中的酒壶,衔着壶嘴将酒灌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
颜卿卿愣愣地看着他,他将酒壶随意一扔,握在她腕上的手用力一扯,又将她拉近了几分。
酒入口后,赵柏棠感到那酒所过之处犹如被灼烧一般,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腹中像是有一把钝器在血肉中翻搅。他喉咙间一阵腥甜,定定地看着颜卿卿,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脑中:“颜卿卿,你给本王记好了,你欠本王的,下辈子还。”
颜卿卿微微有些发抖,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她朱唇微启,仿佛一朵艳丽的娇花一般,那是被他方才染上的颜色。
血丝自他唇边蜿蜒而下,眼前的少女开始有些模糊,可他仍是不愿松手,忍着剧痛追问道:“记着了吗?”
“赵柏棠,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姑娘……”
赵柏棠已经看不清那心心念念的面容,耳边开始一阵嗡鸣,少女的声音时远时近,指尖还能隐约感到她的肌肤。
“你会很喜欢她,她也会一心一意地待你……”
不会的,不会的,本王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
赵柏棠想告诉她这句话,可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喉管处涌出的鲜血堵住了所有话,他最后听到的一句,是她哽咽着的一声“对不起”。
不要哭了。
最后一丝残余的意识也消失殆尽,赵柏棠安静地倒在颜卿卿身上,双手滑了下来,垂在两人身侧。
颜卿卿眼前一片模糊,扶着赵柏棠的肩膀,想要将他放回榻上。
男人高大的身体无知无觉,沉重的身躯带着她往下倒,看起来就像是她伏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颜卿卿正准备起来,忽然被人从身后握住手臂,蛮横地拉了起来,带着她转过了身,撞入一个冷硬的怀抱中。
“你哭什么?”
沈少洲捏起她的下巴,一眼便看到了她唇上的痕迹,拇指用力地在上面擦拭,目光阴晴不定:“告诉我,你哭什么?”
第92章 坦白 前世今生。
烛光摇曳; 炭火烧得正旺,发出一声哔啵轻响,却仍是无法烤热这阴冷的牢笼。
“沈少洲……”颜卿卿被迫仰着头,看着沈少洲眼中翻涌的情绪; 微微发抖; 脸色发白; 双唇却鲜艳欲滴; 仿佛寒风中的一朵娇花; “我就是你一直痛恨的颜太后。”
她说过的; 端王一案结束后; 就会向沈少洲坦白。
她不想再骗他了; 可她也没有勇气当面与他说; 于是选择了这种方式; 让他旁听她与赵柏棠的交谈。
下巴上的力道倏然加重,她忍不住闭上眼; 热泪划过脸颊,许是寒冷刺骨; 又或者是心痛难耐; 让她的坦白一开口便带了颤声:“非完璧之身不能进宫,你不必担心此生大夏再出一个颜太后。”
沈少洲死死地看着她,想起了那夜两人唇齿相接时她哭了,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攫住了一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他眼角发红,哑声问道:“这就是你这几日留宿宣平侯府的原因?”
骨头仿佛要被捏碎一般,颜卿卿咬着唇硬生生扛下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羽睫沾着眼泪; 仿佛一对被雨水打湿的黑蝶,微弱地扑腾着双翅。
少女的泪水落下来,砸得沈少洲心头生疼,却无法浇灭那团火。他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间一点一点挤出来:“说话。”
颜卿卿连唇色也开始发白了,脸上染上绝望的神色,声如游丝:“是。”
她听着男人变得粗重的气息,等待着承受他被欺骗后的怒火,下巴上的力道一松,她转而被他猛地扯到怀里。
那一声轻轻的“是”,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沈少洲心脏,让他心头刹那间鲜血淋漓。
他紧紧地抱着她,用力得仿佛想要将她揉碎,融入到骨血中:“颜卿卿,我在你眼里就是这般狼心狗肺?!”
颜卿卿身体一僵,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沈少洲感到心脏上那把尖刀翻搅了一下,让他痛不欲生。
“我早就知道了,”他把脸埋在颜卿卿脖子上,颤声说道,“在顾骥带着你逃出京城后我就知道了。”
“你……你竟然……”颜卿卿喃喃道。
竟然已经知道了。
她感到了他的气息洒落在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濡湿了肌肤,烫得她微微瑟缩。不过是细小的动作,却几乎要压塌沈少洲将近崩溃的心房。
“你不信我,”沈少洲声音里都是压抑的痛苦,他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双眼通红地看着她有些茫然的脸,“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你却还不信我。”
颜卿卿呆呆地看着他:“沈少洲……”
“你要如何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真意?”沈少洲把流云刀解下来,把刀交到她手里,握着她的手朝自己心口比划,“要挖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吗?”
吹毛断发的名刀,一出鞘还未碰到衣衫,便将沈少洲的衣襟割开一道裂痕,颜卿卿猛然回过神,一边把刀往回拉,另一只手朝他脸上扇去:“你疯了吗?!”
沈少洲被打得头偏去一边,手上力道一松,颜卿卿马上挣脱他的手,将流云刀扔开。
流云刀哐当一声砸到地上,让两人都稍微冷静了一些。
两人在牢笼中相对而站,仿佛两只困兽一般。
颜卿卿那一巴掌用尽全力,沈少洲脸上一阵火辣发麻。他缓缓地把头转回来,一脸狼狈,眼神脆弱地看着她:“我是疯了。”
当初赵柏棠趁着他去西疆收服府兵的时候,在京中发难,利用百花宴扣住颜卿卿,引出顾骥,牵扯出他刺杀德昭帝一案。颜卿卿为了保护他,放走顾骥,被赵柏棠送入大理石北狱。
赵柏棠让她在沈少洲与颜千钰之间选择救一人,她服毒假死骗过赵柏棠,被送回颜府,随后顾骥将她带出京城,与他会合。
那段时间颜卿卿昏迷了许多天,沈少洲日夜照顾,听到了她说的许多梦话,由此得知她也是重生的,只是大多时候她说的都是只言片语,许多事情他都不是很清楚,也仅仅只是确定她就是颜太后而已。
他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她甚至都已经为他豁出性命了,就算她是那祸国殃民的颜太后又如何?她此生是他沈少洲的女人,这就够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听到这些,直到今天,他才真正认识了她,才知道原来她根本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后。
她将他流放至南疆,是为了保护他。
她与赵梓枫之间没有情爱,结合只是为了助他稳固皇权。
那些被他凭一腔热血痛骂过的人,她后来都一个个收拾了。
她为大夏守了二十几年的江山,是无冕之王,可他和其他人一样误会她,痛骂她。他错过了她的上一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等在她身边的是赵柏棠。
赵柏棠说得对,他配不上她。
当他听到她与赵柏棠提及上一世的事情时,他心痛她,他想着等她出来以后,他一定要抱住她,朝她认错,求她原谅的。
然而,当他听到赵柏棠与她的那些纠缠时,当他看到她伏在赵柏棠身上哭的时候,他心中的妒火不可抑制地腾升起来。
活人永远都比不过死人。
那一刻,他脑里只有一个想法:赵柏棠成功了。
赵柏棠了解她,正如上一世在所有人都误解她的时候,赵柏棠却能做那唯一发现珍宝的男人。
而他沈少洲,上一世莽撞进谏,让她为了保护他而将他流放至南疆。这一世,她明知道他是重生的,却也不朝他解释,甚至为了让他放心,将身子给了他。
从头到尾,她都在护着他,顺着他。
他既心疼她,又妒忌赵柏棠,想求她原谅,却又被妒火烧得失去理智。
“卿卿……”沈少洲觉得一双脚重如千斤,他朝颜卿卿踉跄两步,忍不住跪了下来,双臂环着她的大腿,贴在她身前,抬起头看着她,眼中血丝交错:“我错了,你相信我……我也愿你为你做任何事,我也可以为你付出性命,你为什么不信我……”
颜卿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信的。”
沈少洲看着她,眼里渐渐浮起绝望:“你根本不信。”
颜卿卿微微一愣,扶着他的肩膀也跪了下来,捧着他的脸,一脸认真地问道:“那你要怎样才信我是信你的呢?”
沈少洲知道自己从来都是说不过她的。
从她重生起他们相识以来,他们之间一直就是这样,她总是三言两语就能绕得他昏头转向。
“上一世是我太愚蠢,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我错了,”沈少洲语无伦次地说着,“若是一切能重来,赵柏棠做到的那些,我也能做到……”
“沈少洲,我从未怪过你。”颜卿卿总算反应过来了,直接打断了他,一字一句,缓慢又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已经察觉我是重生,不知道你能接受这样的我,这是我不对。”
沈少洲心中一酸:“你没错,都怪我。”
颜卿卿指了指他的心口,笑道:“口是心非啊,沈大人,刚才不是还因为这事吼我?”
沈少洲愈发羞愧,刚想认错,颜卿卿又接着道:“别急着认错,听我说完。”
沈少洲连忙点点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