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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仙尊为何独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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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雪的手臂被那妖怪抓得生疼。
  好在戚南行他们及时赶来,一群人围攻上去,很快便将那妖怪团团包围起来。
  只听一声凄厉又猖狂的嘶吼,尘土飞扬的废墟中,那只妖怪又爬起来,身形迎风渐长,越长越大,最后竟然膨胀得如同一座小山般庞大。
  它喷着粗鼻刨着尖爪,抖擞着长满灰黑色刚毛的身体,巨大的头颅上睁开一双惨绿如灯笼般通明的眼睛,衬着那一嘴森白锋利的尖牙,竟然是一头可怕的狼妖。
  众人神情一凛,连忙打起精神对付,纷纷运着飞剑去斩那狼妖,漫天剑光纵横交错,接连不断地劈到狼妖坚硬的刚毛上,激起万千刺眼的火花。
  戚南行一剑斩断狼妖的一只前爪,那畜生吃痛发起怒来,使劲甩起浑身刚毛。万千刚毛飞出去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利针,有仙门弟子被那刚毛刺中,登时惨叫着脸色青黑一片,显然剧毒无比。
  赫连雪飞快地跑着躲避那些剧毒的刚毛,可那狼妖却像是恨上了她,一爪子朝她狠狠抓过去,还好她躲得快,险险擦着她的头皮过去了。
  只听一阵摧天裂地的狼嚎声,四下忽然刮起猛烈的腥风,逼得人睁不开眼。
  赫连雪感觉头晕目眩,眼睛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那狼妖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连她都中了招。
  “这风有毒!快闭气!”柴良在黑暗里大声喊着,一边不停地运着仙剑去刺那狼妖的眼睛。
  狼妖吃痛越发狂怒,巨大的脚爪刨起漫天尘灰飞扬,伴随着浓稠的黑雾,直呛得人快要窒息了。
  赫连雪看不到前路,晕头转向间竟然朝那狼妖的方向奔去。
  眼看她就要葬身于狼妖口中,戚南行一个起落飞身过去,单手将她拦腰抱起,急速掠到狼妖背后。
  待将赫连雪放下地,戚南行抬手一挥,解开她身上的伏仙网,兜头朝那狼妖掷去。
  似乎感觉到危险降临,狼妖猛地扑跃挣扎,愣生生在网收口之前冲了出去。剩下一条后腿没得逃脱,被那越收越紧的伏仙网绞成一堆碎肉,伴着腥臭的血滴漫天洒落。
  “快追!”戚南行一声令下,带人去追那残缺一条腿依旧飞快逃窜的狼妖。
  留下赫连雪一个人站在原地,眼前渐渐恢复清明。
  身上没了伏仙网,感觉连呼吸都舒畅起来,她腾身飞到半空,远远看到丛林深处剑光霹雳如电,追击着发狂的狼妖四处奔逃,搅动得整个大地都随之震颤起来。
  赫连雪漫不经心地看着,要不是还想打探那枚玉佩,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随手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普通长剑,她冲向那一片混乱之中,跟在里面瞎掺和。
  当着这些仙门中人的面,她不能使用魔族的心法和招术,以免被识破身份,只能用长剑胡乱砍着,做做样子。
  她自小就不爱用剑,哪怕阿娘一直想将魔剑紫渊传给她,可她总是偷懒,一直不肯好好练剑。
  比起剑道,她更喜欢咒术,戴在她右手腕上那一串火云天魔链就是她最顺手的武器。
  万般变化随心所欲,生杀予夺都只在她一念之间。
  “若雪小心!!”
  突然一声疾呼打断赫连雪的思绪,她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若雪似乎被那尖嘴獠牙的狼妖吓蒙了,竟然在狼爪下软了腿,眼看就要躲避不及。
  她可不能死,玉佩的事还没打探清楚呢。
  赫连雪连忙冲过去,手上的剑没用,可她又不能用咒术,只好闭着眼抬臂一挥,替若雪挡下那一记狼爪。
  脖颈上戴的须弥坠子爆出火红的光,将赫连雪整个笼罩在其中,护得她毫发无伤。
  可那狼妖却仿佛被烈焰灼烫到一般,凄厉嚎叫着抬爪避开,随即便被戚南行一剑刺中眉心,剑飞过去,戳了个对穿。
  泼天腥臭的血雨中,浓稠的黑雾渐渐褪去,狼妖那一双惨绿的眼睛渐渐失去光芒,终于轰隆一声倒塌在地。那庞大的狼躯越缩越小,最后又变成先前那个苍老孱弱的老婆婆。
  她浑身血痕累累地趴在地上,眉心一个血肉外翻的大窟窿,眼底落下两行血泪,气若游丝地哑声哭着:“阿昌去哪儿了……你有没有见过我们阿昌?”
  看到戚南行用伏仙网将那妖怪捆起来,柴良问他:“师兄,这妖怪怎么回事?不是狼妖吗,怎么又变成人形了?”
  清俊的少年默默摇头,似乎也有些不解,他走到妖怪面前,问:“何三郎他们在哪里?把他们交出来。”
  柴良也跟着呵斥:“快点,老妖怪!你是不是把他们全都吃了?尸体呢?剩下的骨头总该有吧?!”
  然而不管周围的人怎样恐吓逼问,那妖怪却始终不应答,只有鲜红的血泪流个不停,一直重复絮念着……你有没有见过我们阿昌?
  “阿昌是谁?”若雪跟在赫连雪旁边,小声问着。
  自从她被赫连雪救下以后,已经说了好几声谢谢,小尾巴似的跟着赫连雪,眼神里满是倾慕与信任。
  众人似乎也有这个疑问,纷纷看向赫连雪。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赫连雪背着手,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
  眼看问不出结果,戚南行将那妖怪收到束妖瓶中,然后带着众人回去搜查妖怪的老巢。
  不一会儿便从那倒塌的茅草屋地底下挖出三十二具森森的白骨。
  众人一看这阵势,全都沉默了。
  何三郎那些失踪的书生,应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天晚上的浮来镇,陷入一片痛声哀哭之中。
  三十二具尸骨摆在那里,尤其有九具尸骨还很新,血淋淋的骨节上甚至还挂着没啃完的肉渣。
  那些失踪书生的家人哭得异常惨烈。
  原本听说镇上来了有能耐的仙君,可以帮他们将失踪的家人找回来。他们明知凶多吉少,却还是忍不住期盼能抓住妖怪,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如今妖怪当真被抓住,可是他们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听着何府上的痛哭声,何家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
  柴良看着守在妖怪旁边打坐的戚南行,不解地问:“师兄,你还留着这畜生做什么?外面的百姓正在架火台,都要烧了它解恨。赶紧把它了结了吧,省得再生事端。”
  戚南行手中结着往生印,隔着一豆朦胧的烛火,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妖怪身上重合着两种不同颜色的神魂。
  一种凶恶乌黑,一种哀愁如水。
  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看着角落里那个血泪纵横的老婆婆,默然不语。
  “大师兄,怎么了?”几个师弟见他面色不太好看,不禁有些担心。
  “它不仅是个妖怪。”戚南行面色凝重,“它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
  众人闻言都有些愣,包括赫连雪都忍不住起了好奇心,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006章 
  面对众人的疑问,戚南行解释道:“这妖怪的本体是头狼,已经修炼几百年,马上就要开智,修成人身。可是不知道谁抓住它,硬将它的魂魄揪出来,另塞了一个人魂进去,也就是现在看到的这个老人。”
  “狼妖心存不甘,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体,可它的内丹已经被炼化成这个老人的内丹,狼妖只能附在她身上,不停和她抢夺神智,变成一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厢房里静悄悄的,众人都是满脸惊疑,从未听说过这般诡异的事。
  “什么人那么丧心病狂,竟然将一个人的魂塞到狼身上?”柴良气愤道,“多大仇?”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他们可以捉妖,却解决不了因果。
  “我们要杀了它吗?”若雪拉着戚南行的衣角,有些不忍,“那个老婆婆也是坏人吗?”
  戚南行慢慢摇头:“她的神魂是亮的,应该不是恶人。”
  若雪眼睛一亮:“那可不可以不杀她?我们只杀狼妖,可以吗?”
  戚南行点头:“要想办法,将她的魂魄分离出来,放她去转世投胎。”
  不然的话,若是将她和狼妖一起斩杀,她的魂魄就彻底消散了。
  他说着,看向赫连雪:“司徒姑娘,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不帮。”赫连雪端着手臂,没好气道,“你们不明不白绑了我,又拿我作饵,现在还想找我帮忙?你看我长得像菩萨吗?”
  戚南行走过去,俊美的脸庞神态谦和,拱手道:“先前之事,是在下唐突,多有得罪,这里向姑娘赔礼道歉。”
  他低头行礼,又道:“只是这狼妖体内的老人是无辜的,她也是被人所害。要想将老人的魂魄剥离出来,需要进入狼妖体内,将它的内丹单独毁掉。”
  “要去你自己去,干吗又来找我?”赫连雪臭着脸,她才不上当。
  戚南行解释道:“我们师门修炼的心法至阳,与这狼妖相克,无法进入它体内。听说贵宗修的是阴性心法,或许可以一试,所以还请姑娘再襄助一次。”
  赫连雪听得有些心虚,摆出一脸的不耐烦:“有什么可襄助的,一起杀了得了。要不是老人将那些书生引诱过去,狼妖怎么可能害那么多人?她一点都不无辜,她是这狼妖的帮凶。”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想,戚南行抿着薄唇,不赞同道:“这老人未必是自愿的,也许是被狼妖逼迫。我观过她的神魂,死后应该上青篇,不该魂飞魄散。”
  赫连雪听四护法说过,不论神仙人还是魔妖鬼,死后都要下地狱受审。善者上青篇,恶者列黑簿,以定下一世是什么出身。
  她没想到戚南行竟然能看透别人的神魂,一时不免有些心虚,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她是个死后列黑簿的魔族?
  “可是我不会呀。”她的目光转向别处,避开他的视线,“我又没上过别人的身,不知道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清俊的少年眼神明澈而坚定,“你在里面的声音,我都能听见,我告诉你怎么做。”
  紫葡萄般明亮的大眼睛转了一圈,赫连雪暗自庆幸,还好他们魔族修炼的也是阴性心法,不然就露馅了。
  她回身看着他,清咳一声:“你若非想救她,也行,我可以帮忙。但是事成之后,你要给我报酬。”
  漆黑的凤眸湛亮透彻,戚南行问:“姑娘想要什么?”
  赫连雪随意地扫了眼若雪,露出微笑,俏皮道:“到时侯再说吧。”
  于是到了夜半之时,其他人都避开,进气不如出气多的妖怪被镇在一个圆形阵法之中。
  戚南行点起一盏油灯,交到赫连雪手上:“小心这盏灯,别让它熄灭了,不然你可能找不到回来的路。”
  “妖怪变化多端,可能会千方百计迷惑你。”他又叮嘱,“你进去之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只要找到妖怪的内丹,毁掉就好。”
  赫连雪鼓着腮帮子,这怎么听起来危险重重的?
  可是她都已经答应了,此时也不好再反悔。要不是为了玉佩,她也不会管这闲事。
  “你可把我看好了。”她盘膝坐在阵法前,左手结印,右手托住那盏油灯,头也不回道,“不然的话……”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
  下一刻,她闭上眼睛,感觉身上一轻,进入妖怪的灵府。
  手里的油灯昏黄如豆,只能照亮脚下一小块地方,前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人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
  赫连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喂,你在吗?”
  戚南行:“我在。”
  少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低低的,痒痒的,仿佛离她很近的样子。
  赫连雪有些不适应地挠了挠耳朵,握着油灯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许久之后,黑暗里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熟悉的声响。
  赫连雪停下脚步。
  戚南行在她耳边问:“怎么不走了?”
  赫连雪小声道:“那个老人出现了。”
  就像在浮来镇郊外的小路上初次见她一样,那个老婆婆手上拄着树枝做的拐杖,身形佝偻,脚步蹒跚,苍老的面庞皱纹纵横,慢慢朝她这边走过来。
  “小心,她未必是老人,也可能是妖怪变的。”戚南行提醒。
  赫连雪问:“我跟你说话,她能听到吗?”
  戚南行:“听不到。”
  那就好。
  赫连雪走到老婆婆跟前,看着她又伸出苍老干枯的手,小心翼翼地捏住赫连雪的一点衣角,仰起脸讨好道:“小郎君,你没受伤吧?是老妪对不住你,不该麻烦你带路……”
  不管她是真的老人还是妖怪假扮的,赫连雪都懒得搭理,直接将自己的衣袖扯出来,绕过她,继续向前走。
  她只要找到妖怪的内丹,捏碎了就好。
  只是妖怪的内丹藏在哪儿呢?
  她问戚南行。
  “妖怪的内丹会发荧光,你看周围有没有发亮的东西。”戚南行的语气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急不躁。
  赫连雪却没有他那份淡定,这里面黑漆漆的,连她都看不清四周景象,除了手上的油灯,哪还有一丝光亮?
  她按捺住心中的急躁,仔细在黑暗中分辨方向。
  脚下是一条干硬的黄土路,路两旁长满干枯的荒草,感觉很像她在浮来镇郊外跟着妖怪走过的那条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条路走到尽头,应该有一座石板桥,过了桥是一座茅草屋。
  妖怪的内丹,会不会藏在茅草屋中?
  毕竟那里是它的老巢。
  赫连雪加快步伐,急匆匆向前走去。
  这条黄土路年久失修,走起来坑坑洼洼的,连她都走不快,可那颤巍巍的老婆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追上来了。
  果然是个妖怪,赫连雪心中冷笑。
  “小郎君,你去哪儿呀,慢点走。”
  “这路不平,走起来容易崴脚,你小心些。”
  “小郎君,天都这么黑了,你还不回家吗?你爹娘该担心了。”
  ……
  妖怪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时不时便伸出手,想要抓住赫连雪的衣袖。
  赫连雪不搭理她,继续快步向前走着,直到看见前方朦胧的雾气中出现了那座石桥,以及石桥那边的茅草屋。
  “这里面跟那妖怪的迷魂阵一模一样,我看到那个茅草屋了。”她对戚南行说。
  戚南行嗯了声,回了两个字:“小心。”
  似乎发觉赫连雪想去她的老巢,那老婆婆有些急了,连忙阻拦道:“小郎君,你快停下!过了石桥就没有回头路了!”
  “小郎君,你快些回去吧!我们阿昌不在家,家里没有人!”
  “小郎君,前面有危险,去不得呀!”
  苍老又沙哑的哀哭声在黑暗里绝望地哀嚎着,那妖怪似乎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凄厉地嘶喊着:“不要啊!”
  “不要啊!”
  “不要啊!”
  ……
  赫连雪不理她,偏要走过桥,一路冲进那间茅草屋,四处翻找。
  三条腿木床上的薄被被扔到地上,铺的稻草也被掀起来,石块垒的桌子踢翻了,盘子里盛的红红绿绿的果子滚了一地,小板凳也被踢飞出去……所有的犄角旮旯全都翻遍了,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并没有什么能发光的东西。
  戚南行在耳边问:“找到了吗?”
  赫连雪气咻咻:“没有。”
  说话间,那老婆婆也进来了,看到满屋狼藉,皱纹纵横的老脸上眼泪婆娑,惨声哀求道:“求求你,别找了,家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赫连雪烦不胜烦,一脚把她踢翻在地,凶巴巴地问:“快说!内丹藏在哪里?”
  “没有呀,真的没有……”
  老婆婆颤巍巍地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苍老的白发乱糟糟地垂在她脸上,枯黄混浊的眼珠里满是惊恐和惧怕,看上去凄惨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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