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钓过鲨鱼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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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丛抱着小穗的胳膊,下巴朝向对面:“真不给周总送爱心啦?”
“不了,怕他又撅我。”
“那么费事煲的一桌美味,不送多可惜。还是,真的不打算追了?”
小穗还没从他们二人的愁云惨雾中抽离出来,晃晃插在大衣兜里的手,哀怨道:“累了,我想歇歇。”
“人也不喜欢了?”
“人喜欢,我承认。但——他不是我要的那一种。”
捂不热啊。她帮方丛分析,其实自己也是“灯下黑”。
和方丛相反,小穗的安全感一直主要来自于她自己。来自周先生的那一块,挤牙膏似的吝啬,统共没有多少。
方丛真心为她着急:“要不,你也move on?”
……
送走方丛,小穗揽着大衣走出电梯,楼道里烟味更浓了。
周望川堵着电梯门,挡住她:“那一种是哪一种?”
第38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小穗心一乱,脸腾地红了。这人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啊……
周望川今天很好脾气,站在风口,一边散身上的烟味一边等她回话。薄薄的衬衫被风吹得后背充了气似的鼓起,样子有点滑稽。
小穗哪有什么答复给他,急中生智想起来:“对了,你那件大衣还在我家,昨天才从干洗店拿回来……”
楚毓到公司闹的那天,她把他的大衣哭得前襟全脏了。花掉的粉底,不知多少把的鼻涕眼泪,全挂在他的羊毛大衣上。
等她平静下来,抽噎几声,捂着脸上的残妆泪痕,只露个微肿的眼睛,说她没事了,让他回去工作。
他没多说就走了,女孩子脸皮薄,况且她的样子话都说得费劲。临走时,周望川褪下大衣搭在小臂上,被小穗从后面拉住,从他臂弯里把衣服扯下来,说她来处理。
小穗开门,去取挂在衣帽间的洗衣袋,连着防尘罩一起递给他。
和他对视一眼,他的神态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温和有加,小穗的心又软了。
“你吃晚饭了吗?”
“周末能去哪吃,随便垫了点。”
“家里还有菜,给你热一口吧?”小穗指向屋内,他点点头。
要去她家里吃吗?小穗没问出口,提提拉拉进门,周望川已抬步自觉地跟在她身后。
说是热菜,终究不想让他吃剩下的冷食,小穗就着提前放在饭盒里封好的排骨和牛肉,重新开火,给他下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解释说:“时间晚了,面食好消化一些。”
她家餐厅和客厅的色调以白橡木和浅木色为主,与他家深色暗沉的冷色调不同。沙发、桌椅的布艺则是明亮的暖色拼接,透出女孩子的温馨精致。
周望川慢条斯理地吃完,额头上覆着一层细汗,手边早放好了一杯温水。
对面的人杵着下巴,眼望他出神,许久没有动静了。
他直视着她,目光在她的轮廓上描摹。说起来两人熟悉也有数月,确实没什么机会,可以近距离的端详彼此的五官。
她的脸其实和声音一样,属于耐久经看型。以前眉目模糊不觉印象深刻,这也没多久,越看越觉得自然顺眼了。
是不是有一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人的好感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
他清清嗓子,成功地唤回她的注意力。
拿吃面时一直在脑子里思来想去的问题问她:“你是不是从我这里出师了?教你的以退为进,这么快就学会活学活用了?”
“啊?”
小穗愣了一下,他敲桌子划重点:“事业粉。”
转念明白,那次的谈话啊,小穗急急分辩:“不是,什么呀!我没要进,没和你耍花枪,那天说的都是认真的……”
“要退?认真的要退?”
好吧……也不是那么百分百的认真,起码事后她不想认真了。小穗紧闭嘴巴,决定保持缄默。
周望川笑了,老气横秋地说:“我欣赏做事有恒心的人。年轻人碰到一点困难,不要半途而废。”
小穗眯着眼睛瞧他,低头又琢磨,今天的画风不大对呢,这是让她……往哪边走的意思呢?
“你把我问晕了。”把主导权交回他,偷觑他一眼,弱弱问,“我进进退退都不对,走路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了。那么——你想我进还是我退,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她的弹性还不是随时可以调整的嘛,关键是他的意思。
球有点太直,周望川没接。又回到原点,问那个老问题。
“说说看,我到底是哪一种?不是哪一种?”
她对朋友说,他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种。这个话实在让他无论如何都想刨根问底的探个究竟。女孩的心思九曲十八弯,一会儿换一个说法,猜不透。
小穗歪着脑袋,大脑高速率运转,想着怎么和他阐述这个问题。天知道她只是随口抱怨而已,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绝对……
“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不吃窝边草的那一种。”
周望川瞬间无语,这么有节操?
“开始的时候我也在窝边,你不吃的挺开心?才意识到,早干嘛去了?”
“不是这个窝边草,你故意混淆视听!“
她当然说的是办公室同事的窝边草了,许多公司是不允许内部员工恋爱的。轮到小穗胡搅蛮缠,”是,开始是近水楼台,可我也没吃到嘴啊,哪来的开心。”
“还不是怪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句话,我现在才透彻地领悟。早先,如果这个窝边草我偷偷吃到了,现在……”
“现在什么?”
“现在——嘿嘿,早吃干抹净了,谁还管他行不行呢。”
公司有规定又如何,即便工作上遇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还天天跟着她检查不成。
廖驰和已经到手的男人相比的话,肯定是廖驰往后排。
扬着下巴得瑟完,小穗才发现自己嘴太快,话说得太豪放了。吃干抹净什么的,不正好暴露了她女汉子的底色……
“我是说,时机很重要,早一步晚一步的先后顺序也很重要。”
已成既定事实和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后,再去做决定,结果就会不一样。
“我们公司也没说,一定不行。”在周望川的概念里,一个公司根本不是主要矛盾。
小穗瞪大眼睛,他——是在试着开解她吗?潜台词是说,也有可能性?……他的话音不像是完全的不着调。
可是,一提起公司,她更为难。
“我是廖总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们现在……”势同水火不是吗。
“公私可以分开。”
小穗有她的聪明,不会得罪人,但也不会一头扎进内部争斗的漩涡里去。在他看来,她和廖驰是一方,也不是完全的密不可分,她入职才短短一两个月而已。
但在小穗看来不然,公私哪那么容易分开,那样她要两面不是人了。
小穗懊悔:“客观条件已经不允许了。我是个较真的人,工作上有我的立场,做不到两面三刀。对你也一样……”
周望川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他很清楚,即使非他主动,他和廖驰已经开战,目前形势并不明朗。
“我有几个朋友,去年科创版推出之后,也在准备打包资产上市。公司规模比云驰还大,你愿不愿意……”
他没说完,意思再明显不过。小穗摇摇头,很快否决:“不行。廖师兄这里,我没法交代。”
所以你看,她的想法本身就自相矛盾。窝边草没吃到,顺序一变,廖驰又排到他前面去了。
不用往深了说,倾向其实很明确,她心里已经做好了选择。
周望川端起碗往厨房走,小穗亦步亦趋的追上说:“你别生气啊……”
谁不是苟且偷安,先顾眼前。她连他的心思都摸不清楚,安排个工作就屁颠屁颠的去?老实说,小穗再心仪他,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里,谋生是第一要义。工作是安身立命之本,放弃打拼的一切,去追求一段前途未卜的感情,有点中二的犯傻。
周望川介怀的是她的话说得太不假思索。是,他看得到她对工作的认真,然后她对他的认真,又有多少呢?
“没生气。我不是要求,只是建议。”
感情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法强求。有时候他相信,顺其自然也不是坏事。
“我就知道,你这人特别成熟宽容有风度——”
好话顺杆而上,周望川打开手龙头,熟练地要洗碗。小穗急忙阻止:“不用,你放着我来……”
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哪有让他收拾的道理。饭都不做的人,进厨房已经很怪了。
周望川轻轻拂开她的手,把她往身后推了一把,自然不过地动起手来。
她家的格局和他家完全一样,他做的得心应手。突然问她:“海底捞,还去吗?”
小穗给他递抹布:“店都关了,网传堂食要撑不下去了,还去吗?”
“如果真喜欢,这时更应该去店里支持一下,不是吗?”
小小的厨房空间,站两个人有些拥挤,小穗靠着流理台侧着身子,与他也不过一米的距离。
他的后背宽阔,半弯着腰洗洗涮涮,还用毛巾把流理台的边缘干干净净地擦了一遍。
去,还是不去?刚说完不吃窝边草,刚拒绝了其他的工作机会,刚说自己不是以退为进……
他褐色的眼眸深邃地一扫过来,她又没骨气地投降了。
“去。”
唉,虚伪。
第39章 分开就分开,下一个更乖
三月中旬,下班的时候小穗换了件衣服,重新补了妆,去六楼转了一圈。
最近投资部很热闹,券商在各部门密集地尽调。律师、审计师都入场了,她已经连续奋战加了将近一周的班。
廖驰也被她安排得日程满满,来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多。这不,六点钟了他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小穗敲门,告知的口吻:“老板,我今晚不加班了,有点事情。”
廖驰看看手表,这么早:“券商的人已经走了?”
“没呢,谢Sir和他们全team都在。”
“那你干吗去?”
“我有点私事。”小穗不好意思的请假,满脸堆笑,“今天是白色情人节诶,你知道的吧?”
廖驰看看日历,这么冷门的节日都过,她还挺洋气。
“干吗去,约会吗?”
“不是,方师姐让我陪她吃顿饭。那个,她今晚在城里和人约了见面,让我帮忙活跃活跃气氛。”
廖驰意外是这个答案,方丛——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
“你们何时这么熟了?”
“哦,我没和你说过吗?她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平常时不时联络。”
小穗在一边小心的察言观色。提到方丛,廖驰的表情平静无波,至于内心是不是波涛汹涌,以她的道行还完全看不出来。
男人嘛,都要面子,她是告诉他实情、还是不告诉他呢。
果然她没有高估他,前后铺垫到位,廖驰聪明的一点就透,犀利发问:“情人节和谁见面吃饭?”
“不知道啊!”小穗说得糊里糊涂,“好像是谁给她安排的相亲,说对方是个本地有名的大状,我也见识见识去。”
廖老板面不改色:“准了,走吧。”
方丛对相亲其实不感冒,还有点排斥。
陌生男女把条条框框的条件你来我往的交代一遍,明码标价,摆到台面上挑挑拣拣。光想着对方挑她像挑超市里的大白菜一样,她就心里不舒服。
“年纪到了”,“什么年纪干什么事”,是她前阵子去办律师协会的手续时,德昭的行政大姐卯足了劲劝解她的话。
大姐手里掌握着德昭全所大大小小近百口人的档案和律师执照,单身男女的资料更是不在话下。据说成功介绍牵手过好几对内部解决的律师伴侣,大姐被委任为工会主席兼民间赫赫有名的月下红娘。
执照在人家手里扣着,方丛对大姐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实在推不过,答应见一面试试。
她私下慢热,生活中乏善可陈,也怕自己出口得罪人,所以叫了小穗来助阵。
对方姓杜,也是位优秀律师。履历不逊于她,年薪不低于她,年纪也比她大几岁。
只是——头发是真的少,发际线高过了头顶,脑门亮堂堂的似灯火通明。
照得小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和方丛咬耳朵:“这个长相……嗯,应该很有福气。”
方丛心宽,对此习以为常。男律师过了三十五岁,最大的危机不是客户,也不是团队,而是——发量。
律师是脱发的重灾区,有人戏言,男律师掉的不是头发,是多年的专业知识和经验积累,以及为客户操碎的一颗心。
方丛告诉小穗这个残酷的现实:“你以为香港律师出庭为什么戴假发,为了好看吗?”
为了遮盖脑瓜顶吗,小穗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对精英律师的滤镜碎了一地。
男方人很nice,纵容方丛和小穗在餐桌上嘁嘁喳喳的说小话,也不插嘴,只是殷勤的叫服务员添茶添菜。
一个以滔滔不绝说话为生的诉讼律师,懂得在适当的场合闭嘴,微笑以对,把空间和话语权留给女性,真是绅士涵养的典范。
在这一点上,小穗给了杜律师很高的评价,“情商一百分。”
回去的车上,方丛问她:“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理论,如果一个人和你相处非常愉快,交流没有任何不适,最大的可能不是你们志趣相投,而是他在情商上向下兼容你。”
小穗觉得无关紧要:“如果男人能一直这样高段位的向下兼容我,我愿意啊,省心一辈子。”
省心是省心,“可他能兼容的,就不一定只有你了。”
而女孩子在一段感情里图省心,也不一定是好事,因为省心的另一面可能是不够爱。
“确实。”这方面小穗吃过亏,“那你聊下来,觉得他人怎么样吗?”
“可以吧。”
“很纠结吗?”
小穗一遍开车,一边分神看了好几回方丛的脸色,和廖老板如出一辙,平静无波。
“有点,不过我觉得可以相处看看。”
“哦,那是很高的评价了。我以为你……今晚只是走个过场。”
方丛摇摇头:“不是,我是真的踏踏实实地准备接受另一个人了。以前执念太深,总是放不下过去,现在想想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的决定分开了?”完了,那她岂不干了一件多余的坏事?小穗暗自吐舌。
“嗯。”方丛学着她的语调,“分开就分开,下一个更乖。”
“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帅!”
小穗接得很快,率性地说:“不过师姐,你这样说有点言不由衷,这种风流不羁的话不适合你……”
晚上方丛回到家,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她哪里不适合了?
小穗说她看着太严肃太乖,没有浪姐的气质,也不是让小狼狗们兴趣盎然的类型。
她不信邪,装作趾高气昂的样子又说了一遍。镜子里的一张脸秀气干净,冬天的棉睡衣一套,气势上和小穗的潇洒张扬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相由心生,她心里是拘谨彷徨着的,脸上的洒脱挂也挂不出来。
睡前打算看书入眠,洗完澡出来,一看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
有什么急事,还是有问题要咨询她?来自客户的需求总是紧急,她常常碰到这样的状况。
他找她,公事还是私事?小穗拿不准,指尖一点给他拨回去。
电话响了一秒就被接起来,廖驰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你出来,我想问你个问题。”
“现在?”方丛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你住几号楼?”
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