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身体里的那个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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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样。
我走进熟悉的厅室,内里,复古的壁炉正烧着旺盛的炉火。
谢冬荣就坐在炉火旁,腿上披着厚重的毛毯,暖色的火光为他身躯的轮廓镶上了一层橘黄的光,长发垂在他脸颊两侧,显得略有几分妩媚,火炉的温度为他长期触碰不到太阳的皮肤增添了几分血色,他蓝绿色的眸子正平静地转过来,近乎冷漠地望着我与老妈所在的方向。
我呼吸都轻了,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我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谢冬荣,我的世界只有他。
“啪嗒” 一声脆响,在公主家向来谨小慎微的我碰碎了一个古董花盆。
“阿树!” 母亲眼睛都红了,想必她知道这个花盆的价格是如今我们二人将近十年的劳动力。
“对不起公主……” 我连忙俯身将碎片一块块捡起,耳边是公主与我母亲的劝慰与懊恼,公主一定不会让我们赔的,我知道,但是母亲一定会将这当做一笔欠账,我也知道。
我们就像是在上演闹剧一般,而那边冷冷瞥过来的谢冬荣就是一位冷漠的观众,我知道,在他心目中的第一幕,我演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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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荣,之前跟你说过的,这个是陶树,你的树哥哥,还有我们的沈管家,当然了,我希望你能叫她沈妈妈。” 与谢冬荣本人表情及其不相符地,公主和颜悦色地笑着,向他介绍着我们母子二人。
谢冬荣半天不说话,考虑到他刚醒没多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尚还不完全,我以为他不会说话。
“沈阿姨。” 最终,他出声了,他平淡地瞥了我母亲一眼,如是说道,他声音较沉,带着一丝沙哑,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我期待着,我以为他会用这声音叫我一声 “树哥哥”,但是他没有,他的目光只是很快地扫过我,好像只停留了 0。1 秒钟。
“抱歉,他刚醒,就这样……” 公主抿了抿嘴,她不是那种会打骂孩子的类型,看她的表情,大概之前就受过谢冬荣的苦了。
“我怎么样?” 谢冬荣忽然出声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我和我妈,“这是之前我寄居的人,这是他老妈,然后呢?你叫他们来干什么?”
公主微微蹙眉,显然,她受不了谢冬荣无礼的态度,相信恐怕这辈子她都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大家都很期待你醒过来,特别是树树,以前天天都去你房间看你……”
“哦,” 谢冬荣笑了,他的手指抓住毛毯,指尖泛白,“来看我,来看我这个残废,来看我好让他们多捞点好处?” 下一刻,他将毛毯掀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他坐在一辆轮椅上。
“冬荣!” 公主倏地站起身,她走到谢冬荣身边,抚住他的肩膀,半蹲着,凝视谢冬荣的眼睛,“医生说了,你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不要这个样子,只要有树树的帮助,你就会好的。”
闻言,谢冬荣才正式斜过眼睛瞥了我一眼,他凝视着我,好像我是闯入他地盘的野狗。
将他之前一切无礼言论都当做自暴自弃的气话,我站起身,保持着微笑,朝谢冬荣走去,“是的,只要你需要,我肯定会帮你的。” 说着,我向他伸出手表示友好。
他的目光微微向下,显然,他看见了我伸出去那只手,但是下一刻,他却将它无视了个彻底,他抬眸,用他那碧蓝色的眸子瞅着我,“我不需要。” 他说。
“这不是你说了算。” 公主极其隐忍地说出这句话,站起身,轻轻回握了我僵在原地、略有几分尴尬的手,“树树,以后麻烦你了。”
谢冬荣嗤笑一声,后极其捻熟地操控着轮椅,在上二楼的楼梯处按下了某个按钮,轮椅启动上楼梯模式,将他极为平稳地送上二楼。
“他醒了多久了。” 凝视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问公主道。
“昨晚上刚醒。” 公主微微闭眼,此时我才注意到她眼下的微青,显然,昨晚上所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堪回首。
“树树,去二楼看看吧,柯医生来了,他需要给你们两个做一些检查,另外还有话要嘱咐你。” 她扭过头,对我报以歉意的笑容。
我自是二话不说,追着谢冬荣的轮椅就走了上去。
公主此时缓缓走向我那在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母亲,显然,分别半个月的友人肯定有许多话要对彼此讲。
论上楼梯,谢冬荣机械轮椅的速度自然还是没有我灵便的腿脚快,快到二楼的时候,我抵达到他的身旁,看他略微有些不适的模样,忍不住问:“需要我帮忙吗?”
显然,谢冬荣懒得理我,成功抵达二楼后,他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试图拐弯,略过我,径直行到自己的某个房间去。
在我一脚拦住他的时候,才终于收获到了这家伙一个恼怒的眼神,“滚开。”
“我不喜欢被别人无视的感觉,谢冬荣,相信你也是,” 我说,“还有,你不该说脏话,更不该在你母亲面前说。”
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冷笑,在谢冬荣脸上,也是极美的,根本让人无法生气,又或者说,只会让人更为想要靠近而已。
“你是我的容器,我的常识谈吐和某些条件反射,自然也都来自于你,” 他凝视着我,微微眯起眼,“我也很想去掉某些我自己都瞧不上的部分,但是没办法,因为这都是你教我的。”
“还有,” 他修长的手指逐渐合拢,常年缺乏锻炼的躯体富有骨骼感,“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我哥哥吧?” 他扯开一边的嘴角,歪着脑袋,近乎恶劣地欣赏着我此刻的表情,“不要跟着我。” 他操控着轮椅,再次略过我,这次,我没有拦。
不过,他错了。
其实从小到大,我从没有把他当成所谓的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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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冬荣先一步抵达了那个房间,以往我将它认定为谢冬荣的 “卧室”,因为装着他身体的他的营养罐常年被放置在这里。
但此刻,这地方显然只能说是专门为他 “治病” 的场所,柯医生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对柯医生并不陌生,因为以往任何需要在我身上动刀的,名为 “谢冬荣” 的手术,都是由他亲自操刀的。
以及谢冬荣住在我身体里的这些年,许许多多的检查以及护理,也都是由他嘱咐并且实施的。
他是个和善而又有几分古怪的老先生,并且我知道,其实 “医生”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因为他在科技方面的成就更为突出一些,所以在心中,我更愿意叫他“博士”。
“意识移植”就是他研发出来的项目,而当年刚生下来就得 “重病” 的谢冬荣,迫于无奈成为了他首次投入使用的小白鼠。
“阿树,把他抱到床上。” 博士吩咐我。
“不需要。” 还没等我走到他身边去,谢冬荣便冷冰冰地抛出这句话,他将轮椅游走到床边,我很快意识到这对他来说可能有些太高了,便连忙迎上去,抱住了试图用手臂发力将自己送上去的他。
“现在过度使用手臂,过段时间会导致持续乏力。” 博士蹙起眉头,显然对谢冬荣方才的行为极其不满。
然而谢冬荣就像是压根没听到似地,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像是在细细思考着什么。
我知道,谢冬荣的躯体跟平常人不太一样,需要特别的养护,这一点在他醒来之前我就刻意了解过了,所以还是听博士的话为好,我暗暗瞥了谢冬荣一眼,代替他将博士的话记了下来。
博士显然看出我与谢冬荣关系不好,他只勾起唇角一笑:“劝你们还是好好相处吧,相信你们自己也有所感受,你们两个的联系,会伴随着你们一生。”
感受?什么样的感受?我忍不住侧过头盯了谢冬荣一眼,却发现谢冬荣也正斜过眼睛来死死盯住我,无疑,那并不是什么友善的目光。
博士将目光转向谢冬荣,“你躯体无力,一方面是因为你的身体本身长期没有得到锻炼,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的意识还没有回想起走路的感觉,谢冬荣,多跟陶树相处,你会渐渐回想起在他身体里时的感觉,不要排斥对他的依赖,那对你有好处。”
依赖?我琢磨着这个词,细细回想,却并没有在谢冬荣身上找到一丝一毫 “依赖” 我的感觉。
“陶树。” 博士忽然叫到了我的名字,“他刚从你的身体里剥离,正处于极度需要‘独立个体认同感’的时候,他内心对你产生排斥,属于正常现象,希望你能尽量温柔地教导他。”
这时,我身旁的谢冬荣忽然嗤笑了一声,十分直接地,他问博士:“博士,我需要一个帮助我离开他的疗程。”
暗暗攥紧床单,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他这是病,没必要计较,但是脸上几乎还是维持不了轻松的表情。
博士沉默了一会儿,后对谢冬荣说:“需要经过这几个过程——”
剥离,从我体内将他剥离。
回忆,回忆起在我的身体里,他的所有。
分别,分辨出我与他的意识,并将这两者区别开来。
糅合,将我们二人的经历融会贯通,并汲取所有知识。
离别,我们二人分别,过好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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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个房间时,博士拍了拍我的肩,我以为他有话要对我说,可最终他却只留给我一句:“关于你与他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
而显然,这头的谢冬荣,已经雄心壮志地在盘算着如何度过博士所述的五个时期,想要迫不及待地把我甩开了。
但其实我早就看清了,我不过就是个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即将被用完就扔的一次性包装纸而已。
第五章 发病
“树树,你不是一直想去读械甲类的课程吗?去茂典吧。” 公主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
母亲没有推辞,只是用她的眸子殷切地盯着我,好像只要我一答应,她就会立即笑出来。
而坐于房间另一头的谢冬荣只是用他惯常不屑的目光暼了我一眼,对于公主的提议,他没有辩驳,他似乎已经知道反对无效了。
当时我脑子究竟在犯什么抽啊?车窗上,我的倒影向我施以嘲讽的笑意,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已然离开纳明。
我的回答并不是母亲想要的,她坐在我身旁,只是低着头,静默片刻,“阿树…… 你不用考虑钱的事。”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
“我知道……” 我闭上了眼,心中也在骂自己矫情,茂典,谁不想去呢?可能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啊。
但是…… 我和我妈已经欠公主一家足够多了,而且…… 谢冬荣,他那不屑一顾的目光似乎仍在我脑海中盘旋,其实从我见到他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他瞧不起我和我妈。
虽然我知道公主提出让我去茂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谢冬荣,但其实谢冬荣本人其实并没有多需要我,他甚至巴不得我滚得越远越好呢,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麻烦公主呢?
更何况,我和我妈的身份又有几分敏感。
兔子也有三分脾性,我那诡异的虚荣心就不允许我接受别人一丝一毫的施舍。
不管我有多想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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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啊!” 孙雨泽的声音跟块炮仗似的在我耳边炸裂开来,“多好的机会啊!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相互照应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我无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兄弟,我跟你可不一样,你去茂典,你爹能给你生活费,我呢?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需要公主家施舍吧…… 更何况……”
“管他那么多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去了再说啊!” 孙雨泽满脸急切,仿佛我拒绝掉的是他去茂典的机会。
反正其实…… 我抬眸凝视着我学校那看起来颇有几分凋敝的字牌,我的学校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你的那个梦中情人也可真是够屌的,” 就算是在上课,孙雨泽也依旧不依不饶地在我耳边逼逼叨,“他那样对你,你都不生气啊?你不是这种忍气吞声的人啊。”
我嫌他烦,不理他,他便用他的倒肘疯狂骚扰我,好几次我差点拿掉了我手中的械甲零件。
见我不说话,孙雨泽便以为那是他音量不够所致,于是他越来越肆无忌惮,我怀疑要是我再不捂住他的嘴,等会老师就该亲自下场打断他的腿了。
“也对,毕竟他们家对你们有恩嘛…… 哎,更何况你还那么喜欢他呢,喂,陶树,经历了昨天那一出,你有没有那么一丝地…… 幻灭呢?”
“…… 没怎么幻灭吧,” 我叹了口气,“其实很早之前就有点预料到他不会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而且本身,我跟他就有斩不断的联系,所以。比起讨厌他,还是喜欢他能让我更好受一点。”
孙雨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喜欢谢冬荣的人,此刻他转过眼,思考片刻,“究竟是个什么妖精啊?听你天天形容的,搞得我都想看看了。”
“他眼睛是碧蓝色的,” 将零件放入凹槽中,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勾起唇角,“很好看。”
事实证明,现实总是不会让人诗情画意太久,我正酝酿着情绪呢,“你们两个究竟要聊到什么时候?” 班主任的声音连带着黑板擦气势汹汹地横劈在我和孙雨泽之间,溅起了一片极富攻击性的粉状白雾。
久违地,我和孙雨泽终于得到了在教室外听课的殊荣,这没什么好丢脸的,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接下来的一天,我都有些精神恍惚,脑海中时不时冒出今后我在茂典的 “美好生活”,以致于械甲都没做几个。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从座位上站起,最终得不承认,我后悔了。
匆匆跟孙雨泽打了声招呼,后马不停蹄地奔向 “半山”。
老板娘清点械甲数目的时候,抬眸颇为玩味地盯了我一眼,“怎么了天才弟弟?今天效率变低了呀。”
我挠了挠头,笑了笑,“确实发生了点事,不过没关系,以后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还没等老板娘答复,我就马不停蹄地奔出半山的店门。
夕阳下,晚风徐徐抚过我的脸颊,想到我终于可以得到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我的心情就止不住地雀跃起来,甚至公寓楼那绵长的楼梯都没有让我感到疲累。
“老妈!” 老妈刚好在家,她捧着电话,头发微乱,满面仓皇,很快,我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怎么了?” 我问。
“还好你回来得早,走,去纳明……” 居家服都没来得及换,母亲将外套慌乱套在身上,登上鞋就打算奔出去。
我心中一跳,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了?” 跟在老妈身后,我问。
“冬荣发病了。”
发病?坐在去纳明的出租车上,我心脏狂跳,想象不出谢冬荣发病的样子,听起来情况似乎很严重,难道是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按理来说,发病了不应该请医生吗?为什么要我们去?虽然我内心也十分想见谢冬荣,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疑惑。
不光是我,显然,我老妈也有些心神不宁,我知道,其实她也是十分担心谢冬荣的,我敢说她对他的关怀绝对不比对我少。
而谢冬荣那家伙…… 想到他看我妈的眼神,我的拳头就不由自主地攥紧,凭什么?我觉得我们母子二人不应该被他那样轻视。
纳明的大门敞开着,这地方平时是绝对不会允许出租车直接进入的,但今天却老远就望见看守大门的哥招手叫我们直接进去。
我心跳不由加剧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谢冬荣现在怎么样?
下车,我先一步跑在我母亲前面,我看见客厅那坚固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