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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临南(不可能喜欢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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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才看了几个小时,没有遗漏一点细节。

    可惜,毫无波澜。

    还是时间太短了,否则偌大的互联网上不可能网罗不到人才。

    到了这时候,他只有给比赛一个结果,然后退而求其次选个勉强可用的,或者就是全部作废。

    安佩嚷道:“我就知道!我早说过这个方案一周时间太赶,按你说的能快就快,这下好了,没选出能用的不说,还被人写信来骂了一顿!”

    “是么?”石青临笑一下:“怎么骂的,叫你这么生气?”

    “意见栏里,你自己去看!”安佩是真生气,脸都涨红了。

    她都这么说了,石青临只好去看一眼,手搭上鼠标移了一下,点开官网的意见栏。

    官方意见栏是直接投向他这儿的,由安佩经手之后把有用的意见反馈给他,这是惯例,很久没有什么有用的意见反馈上来了,今天居然来了个骂人的,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果然,真有洋洋洒洒的一大通。

    石青临粗略一览,对方骂了排名高的几幅画不说,还骂了游戏官方。

    没有常识,没有真心,哗众取宠,沽名钓誉。

    不仅如此,用词还极其不客气,哪怕看起来理由充分,条理清楚,一通添油加醋之后也变得尖利刺耳,就差说官方是社会败类了。

    他不自觉地眯了一下眼:“看来这人对我很不满啊。”

    “他懂什么呀!”安佩想想就来气:“他以为做个游戏就跟他在键盘上敲敲字一样简单啊,张口就来,真不怕闪了舌头!当自己是谁啊就敢这么骂人!气死我了!”

    何止是生气,她更觉得不值。且不说石青临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就连她都忙得分。身乏术,比赛这个方案赶是事实,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如今又是白忙一场已经焦头烂额,偏偏这当口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什么怨气都给勾出来了。

    可石青临居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通篇的指责都看完了,鼠标一直拖到最后,忽而一顿。

    安佩说:“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过这么多意见,难听的话也听了不少,就看这人特不顺眼,怎么就那么自以为是、张牙舞爪的呢!”

    石青临忽然轻笑一声。

    她顿时更气了:“你还笑得出来?”

    石青临抬起头:“你看到最后了吗?”

    “什么最后?”

    电脑屏幕被他的手一拨,转向安佩。

    一张照片映入眼帘,在画板上,又似在墙壁上,古朴的赭映着宁静的灰,彩衣飘带,云鬓霞飞,形象斑驳安静,色彩却似隐隐流动。

    安佩一愣:“这是壁画?哪儿来的?”

    “附件里的。”石青临眉眼舒展,似笑非笑:“我看他不光是要骂我们,更是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

    石青临把屏幕拨回来又看一遍,脸上笑一敛,站起来说:“马上查他的账号。”

    安佩虽不情愿,但听他语气认真,还是立刻走过去坐下,调出意见栏里的来信人。

    要在《剑飞天》的官网留言必须要登录相应账号,都是跟游戏互通的。安佩本还以为要发给相关的同事去查,多少是要费点事儿的,没想到一点出那个名字就觉得分外眼熟,嘴里“咦”了一声,想了几秒,伸手去口袋里掏手机。

    很快她就翻出微信聊天记录,又看看屏幕,再三比对,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什么鬼啊,这不是方阮的账号吗!”

    ※※※

    涂南左右各提着一只大行李箱上楼。

    她住的房子比较旧,也不是小高层,连个电梯也没有,天气太热,好不容易到了屋门前,人早已是汗流浃背。

    门上还贴着去年的对联,上次走的时候恰好是腊月,她连春节也没在家过。

    涂南掏出钥匙开门,手下一拧,锁就开了。

    她不禁停顿一下,她爸临走的时候怎么都不给她把门锁严实?

    仅仅是这几秒间的停顿,她再看这扇门时已觉出不对,手握在门把上站了很久,直到楼道里闷热的空气又在她身上蒸出一层汗,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推开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拖到沙发边上,变成了一小滩的昏白。

    涂南放下行李箱,眼睛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

    隔了几步远,彼此对视着。

    终于,还是她先开口唤了一声:“爸。”

    涂庚山不知坐了多久,听到这一声才动了,从沙发上站起来问:“涂南,你从哪儿来?”

    “……”涂南喉咙动一下,不答。

    涂庚山朝她走近两步:“说话!你是从哪儿回来的?”

    音调高了,语气也变了。

    涂南抿了抿唇,嘴边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您肯定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呢。”

    不知道又怎么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涂庚山死死地盯着她,鼻间的呼吸一下就沉了,胸膛都起伏起来:“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壁画给画错了?”

    涂南眼神飘一下:“是。”

    “你还从徐怀的临摹组里退了?”

    “对。”

    突兀的一声响,从耳根处炸裂到脑海。涂南脸歪在一边,半张脸一阵麻木,而后才一丝一缕蔓延出火辣辣的痛感。

    慢慢转回头来,涂庚山的那只手还没放下去。

    “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进徐怀组里的了是吧!好不容易跟在人家身边,没有学到一点好,画错了还有脸躲起来!”涂庚山喘着气瞪着她:“亏你方阿姨还说见到了你是幻觉,要不是我托人联系上了徐怀,你还想瞒我一辈子了!”

    涂南耳朵里嗡嗡作响,舔一下嘴角,似乎破了,她的眼神也凉了:“我瞒你不就因为你这样?”

    涂庚山手臂又是一抬,却没能落下来。

    几根手指牢牢扣着他的手腕,涂南说:“爸,我已经二十六了。”

    “所以呢,我不能教训你了是吧?”

    “能,不过我应该会反抗。”

    涂庚山脸色铁青,一瞬间空气似凝成了浆。

    “行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行啊,行啊……”他冷笑两声,一把挣开手,呼吸更重:“你既然敢离组,也就是要离了壁画了,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踱了几步,摔门而出。

    涂南站着一动不动,几秒之后,拖着脚步走进洗手间。

    口袋里手机在响,她一手拿起来放在耳边,一手去拧水龙头。

    方阮在电话那头喊:“喂,涂南!你爸还没走!我刚从我妈那儿听到的,你还没到家吧?喂?喂?哎算了,我还是过来找你吧!你等我啊!”

    涂南恍若未闻,一手抄了水往脸上抹,抹了几下,抬头看一眼镜子,瞧见一脸的水滴淋漓,自嘲地扯一下嘴角。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左右逃脱不掉,回来迎接她的竟是亲生父亲的一记掌掴。

    她又从洗手间走回客厅,一直走到那只黄色的行李箱前,仔细看了两眼,忽而一把提起来就出了门。

    ※※※

    前面就是方阮的网咖。

    石青临从车里下来,低头看一眼手表,已经快要晚上十点。

    本来想早点出来,无奈还是事情太多,一拖就到了这个时候。

    来这里之前安佩推断说方阮不可能会画壁画,毕竟上次去灵昙寺时他一问三不知,还不如那个涂南,明显就是不懂门道的。何况天天跟她聊天也从没见他提到过一次,像他那种爱显摆的人,要是真有这个技能,早就吹上天了。

    不过她倒是明白了那一通“意见”为什么会那么招她恨了,毕竟除了他方阮谁还能嘴贱成那样!

    石青临自己也不信,但既然是方阮的账号发的,就不可能和他无关。

    入了夜,一路华灯,道路四周都被照得黄亮。

    穿过马路,已到门前,他才发现网咖今天居然没亮灯牌,甚至连门都没开。

    还真是不巧。

    石青临刚要转身,余光忽然扫到什么,倏然又看回去。

    网咖门口的那堵墙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模样。

    他快走两步,看清了上面一片迷离斑斓的色彩,容纳着纷杂各异的线条,似一张恢弘的巨幕。

    巨幕下蹲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他,轻轻动着手臂,身边一只敞开的行李箱,里面一片凌乱,颜料、矿泉水、调色盘,甚至摆到了地上,另一头堆了一堆的空啤酒罐。

    石青临走至跟前,眼神动了动:“涂南?”

    是涂南,又似乎并不是。

    她蹲在眼前,齐肩的头发束成一尾,衬衫脱了扔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件黑色吊带衫,裹着纤瘦的肩背,颈边一层细密的汗。

    手臂一挥,一笔颜色填了上去,涂南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一眼,满眼的迷离。

    她此刻意识混沌,仿佛什么也看不分明,只觉得眼前那人个高挺拔,生了张惑人心智的脸,其他全然不在乎,脱口就问:“你是谁?”

    石青临说:“喝得我都不认识了?”

    涂南转过头去,不搭不理。

    石青临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又看一眼周围,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涂南,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涂南低头呢喃一句,冷笑一声:“我十恶不赦……”

    壁画毁了她只求重摹,离了那个人渣也不想再有瓜葛,即使这样,也是十恶不赦。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

    石青临及时伸手,一把握住她手腕。

    “你醉了。”

    涂南晃了一下,终是稳稳地站住了,她感觉身上有地方很疼,可又说不上来哪儿疼,笔叼在嘴里,手去摸脸,嘶一声,记了起来。

    对了,是这儿疼。

    但是为什么疼,却又好像记不清了。

    “涂南。”

    这一声拨云散雾,涂南抬头看眼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拿下嘴里的笔说:“我没醉,我知道你是谁。”

    说完一折身,把手里的笔伸进到脚边,用力一蘸,起身时踉跄两步,所幸一只手腕还被握着。

    她捏着笔,在他抓着她的那只手上画过去。

    “这就是你……”

    石青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从虎口到手腕甚至衣袖,都沾了浓厚的一笔颜色。

    是石青。

    路灯昏暗,那颜色也昏暗,忽而一晕,虎口温热。

    他抬头,手已被挣开,只看到涂南半张肿得老高的脸和一双泛红的眼。

    可她已经转过头去,若无其事,一笔绘在墙上。

    石青临抵住牙关,心潮未平,眼神慢慢落到墙上。

    粗黑的是壮阔,灰白的是冷静,湛蓝的是深邃,这原来是她构建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一个名字,叫《当他来临时》,感觉和男主名字挺搭,大家觉得怎么样,给点意见~

    本章散落红包~

    第十二章

    涂南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摇摇晃晃地在网咖外面画壁,石青临就在旁边,期间还扶了她好几次。

    后来她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进了行李箱,拖着在大街上走,他也不拦,就在后面跟着。

    一路走到了最近的那条人工河,她翻过围栏,在河沿蹲了下来,呼啦一下打开箱子,一样一样把里面的颜料往河里丢。

    石青临收着手在旁边问她:“你在干什么呢?”

    她说:“我在斩断前尘,抛却业根。”

    一边丢还一边跟他一边讲:“看到没,这是朱砂,临摹壁画用的最多的颜色,不要了。”

    “这是云母,唐代敦煌壁画里有好多这个色,不要了。”

    “这是石墨,不要了。”

    “这个红珊瑚末,不要了。”

    “这个赭石,也不要了。”

    “……”

    临到最后,她忽然一把抓住他也往河里推:“还有你,石青,我也不要了!”

    可惜没能推得动,她自己反而差点掉下去,被他牢牢扣着肩才幸免于难,恍惚中听到他的几声笑,感觉他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涂南一下睁开眼,梦醒了。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近两米宽的大床上,看看四周,灰白色调的陌生的房间,再低头看看身上,只穿了件吊带衫,小腹上搭着自己的衬衣,沾了斑斑点点的颜料,腿上还盖着个薄毯。

    脑子里先是一瞬间的空白,接着就潮水一般呼啦啦涌进来一堆记忆。

    涂南光着脚跳下床,看见床边放着自己那只黄色行李箱,赶紧拖过来,一入手觉得轻了许多,打开一看,果然,空空如也。

    昨夜那些都是真的,那根本就不是梦,她还真把颜料全给扔了。

    甚至,还差点扔了石青临……

    后来的事儿就完全没印象了,她是怎么离开的河边,怎么到的这地方,一无所知。

    房间里冷气在呼呼地吹,她的身上却在冒冷汗。

    直到神思回归,灵台清明,一阵隐隐约约的水声传到耳朵里,涂南才回味过来。

    这里还有别人。

    她顺着水声走出房间,停在洗手间外,手抬起来,在门上试探性地敲了两下。

    里面水声小了些,传出石青临的声音:“你醒了?”

    涂南猜也是他,看看左右,问:“这是你家?”

    石青临“嗯”一声,隔着门的声音听起来更低沉。

    “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他似乎觉得好笑,反问一句:“我能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儿,难道要让你睡大街?”

    “……”说得很对,她断片儿了。

    涂南狠狠按了按太阳穴,昨夜混乱,她叫这男人见识了自己的醉态,自己的癫姿,也就罢了,居然还堂而皇之地进了他的家门。

    洗手间里水停了,两声脚步响。

    涂南知道他要出来了,再待在这儿不太合适,匆匆说一句:“谢谢,我该走了。”

    说完回房,只拿了自己的衬衫和鞋,也顾不上穿就去找门。脑子里都是夜半的记忆,此刻她思绪纷乱,根本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大概出去吹个风就好了。

    “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涂南拉开门的一瞬回了个头,瞥见洗手间里走出的身影,男人那副裹着浴巾结实又鲜活的肉体,她眼皮一跳,夺门而出。

    “涂南?”石青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拨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

    回应他的是门合上的一声轻响。

    ※※※

    风吹了一路,太阳也晒了一路,现在思绪回来了,脸上的痛感也回来了。

    涂南伸手摸一下,好在没昨夜那么肿了,身体总是要比脑子更容易淡忘的。

    她一路走一路揉,踩着楼梯上了楼,就看见方阮在自家门口蹲着。

    “涂南!你可算回来了!”他扑过来,举着手机给她看:“这是你画的?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手机上是收银小妹发给他的照片,今早她去上班看见,深受震撼,还以为遇到了什么诡异事件,急急忙忙就通知了他。

    涂南看清照片里那一墙的斑斓,差点眼角一抽。

    昨天从天黑到夜半,她接连画了几个小时,根本没在意画的是什么,随心所至而已,现在才发现这上面什么都有,佛神仙怪、花树鸟鱼、祥云莲台,一锅乱炖。

    可她看着看着,蓦地又笑了。

    画面虽乱,但色调和谐,尚能入眼,不算丢了根本。更何况,这是她画的,不是临摹的。

    临摹是要因循旧迹的,不能有自我,是自愿俯首,去做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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