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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东宫藏春-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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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若怜垂着头站在原地不说话了,视线移向一旁的亭子里,无声地跟他犟着。
  晏温似乎也?不急,她不说话,他也?不说,就好整以暇地站在那,想要看她是?什么反应。
  渐渐的,沈若怜觉得日光有?些刺眼,火辣辣地落在身?上晒得她有?点烦躁,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她自然知道他不可能喜欢她,那天晚上在公主府,她那么问他不过是?想刺他一下,最好能让他像从前那样疏远她,别再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搅得她心绪不宁。
  从前她总是?缠着他,现在她如他的愿安安分分想要嫁给裴词安,他倒是?不知哪里不对了,那夜两人都闹得那么难堪了,他就不能放过她。
  沈若怜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终于忍不住鼓足勇气,抬头直视着晏温,想告诉他她要走了,她要去找裴词安。
  正憋了一口气打算开口,晏温却先她一步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问她:
  “白?玥薇和你上次让孤批改的课业,还在孤的书?房里放着,你确定?不随孤去取?”
  沈若怜:“……”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沈若怜忽然记起来,昨天进宫之前白?玥薇确实拜托过她将那课业取回来,说是?过几天夫子要检查,若是?没有?,她哥又要关她禁闭。
  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
  “那我在这等着,皇兄派人给我送来。”
  “孤找不到了,回去找得费些时间。”
  沈若怜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我在这多等会儿。”
  晏温轻笑一声,“你亲自去找。”
  “……”沈若怜又不说话了。
  烦死了。
  等了片刻,他垂眸盯着她,一字一顿问她,“去,还是?不去?”
  沈若怜张了张嘴忍住,又张了张嘴又忍住。
  方才憋得满满的怒气,忽然像是?被人扎了个口子给泄了出去一样,呛得她一口怨气梗在胸口差点儿上不来气儿。
  她憋得脸都红了,眼里眼泪汪汪的,瞪着他看了好久,才从嘴里不情不愿地蹦出一个字,“去。”
  说完之后,沈若怜“哇”的一声在心里哭了出来,她觉得这个“去”字说得屈辱极了!
  晏温却好似心情极好,喉咙里溢出一丝闷笑,看了她一眼,率先朝通向东宫的那条路走了。
  沈若怜耷拉下脑袋,蔫头蔫脑跟在晏温身?后,步子重?得几乎要抬不起来。
  她总觉得那夜两人争执过后,这么多日不见晏温,他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变得她有?些……害怕。
  到了东宫书?房门口,晏温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秋容,意思明?显。
  沈若怜现在有?些怕同他独处,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轻咬着下唇,一双眼睛滴溜溜在院子里乱转,假装欣赏景致。
  然后她就听到晏温淡淡的声音:“李福安,你去叫小顺子通知裴词安不用?等了,顺便带秋容去偏房歇着。”
  末了,他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带远些,去隔壁院里。”
  沈若怜:“……”
  不带这样的!
  她心里有?些急了,回头看了看秋容,正打算开口对晏温说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找那两本课本,找到了她就不多打扰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晏温就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完了还站在门边的位置看她。
  压根没给她开口反驳的机会。
  沈若怜又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了秋容一眼,站在门口摸了摸鼻尖,这才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走上台阶。
  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站定?了下来,抬头看了晏温一眼。
  男人身?量修长,一袭月白?色锦绣常服,眉眼掩在门框的阴影里,见她看来,他微微侧过了身?子,淡淡挑了挑眉,似乎在用?眼神问她,“进,还是?不进。”
  这哪里是?询问,分明?是?威胁。
  沈若怜在心里哀嚎了一嗓子,紧紧抿住唇,气鼓鼓地提起裙摆跨过了门槛。
  晏温被她那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给逗乐了,轻笑一声,转身?走到书?案前,顺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把紫檀木镇尺。
  收敛了笑意,“把门关上。”


第34章 
  沈若怜慢吞吞“哦”了一声; 挪到门边把门扇轻轻阖上,关门的时候她还特地朝外看了一眼,见李福安已经带着秋容去了隔壁院子。
  “怎么?”
  晏温瞧着她的小动作; 将镇尺放下; 拿了本书在手中翻着,“怕孤?”
  沈若怜忙摇了摇头; 故作轻松的?走到旁边,勾着脖子,视线在书架上来回扫视,“咱们还?是快些找课本吧; 我?今晚还约了词安和小薇薇呢。”
  晏温闻言; 翻书的?动作一顿; 视线从书页挪到了她的脸上; 眸色沉了沉,“又去哪儿野?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大燕的?公主??”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沈若怜心里不由跟着紧了一下; 双手背在身后绞手指,低着头?不说话?了。
  反正她现在也是说多错多,还?不如不说。
  她本就是个心思浅的?; 性子也软糯,那夜里她也是和晏温气急了; 话?赶话?才让她说出了那些; 她事?后想?起来既匪夷所思又有些后怕的?话?。
  有时候鱼死网破的?勇气就只有那么一次。
  说到底,是晏温从小教?育她、抚养她长大; 她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惧意。
  尤其是从前一贯温和的?他; 最近已经?连着两次因?为她而动怒,而此刻又是在他书房; 让她不由想?起从前许多次他在这里罚她抄书、训诫她的?经?历。
  她心里觉得委屈,本以为喜欢上他已经?让她的?生活一团糟了,可不知为何,自打她决定与裴词安成亲之后,这一切好似往更糟的?方向发展了。
  这般一想?,她又觉得好难过,鼻尖一酸,眼眶就跟着红了。
  “又打算哭?”
  晏温这次没惯着她,也没过来哄她,只是站在原处没动,沉声问。
  沈若怜吸了吸鼻尖,把涌出来的?眼泪压了回去,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喉咙紧到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察觉到晏温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眼,随即听他有些嫌弃地说:
  “将你身上的?披风脱了。”
  沈若怜怔了一下,没料到他竟然说的?是这个,犹豫道:“可……这是裴词安——”
  “你自己瞧瞧那披风的?料子,怕是连你的?婢女?都不愿穿,你好歹也是孤悉心娇养长大的?公主?,什么好东西?没给你供着?如今穿着这件披风满宫里跑,尽让宫人看了笑话?!你不嫌丢人孤还?嫌!”
  晏温平素给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感觉,此刻关起门来,难得语气严厉地对她说了这么多,就比旁人生气时愈发显得吓人些。
  沈若怜缩了缩脖子,小小的?脑袋瓜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是听明?白了,说到底,他如今还?是因?为裴词安让她接连受伤的?事?而看不上裴词安了,所以才会在他给她的?东西?上挑刺儿。
  沈若怜攥紧披风,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向他,小声却坚决地拒绝:
  “之前不是在公主?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同皇兄说得很清楚了么?”
  “清楚什么?”
  沈若怜犹豫了一下,掀起眼帘悄悄觑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看,她又慌忙低下头?去,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声音更小了,语气却还?是很坚定:
  “说清楚最近一段时日皇兄不要再同我?有瓜葛了。”
  感觉到身前男人的?身形动了一下,沈若怜后退一步攥紧披风,防备地盯着他的?动作,慌忙补充道:
  “皇兄当?时也是答应了的?!还?说……还?说会如我?所愿。”
  小姑娘站在那里,紧紧裹着身上的?披风,缩着脑袋跟个鹌鹑一样?。
  明?明?胆小得要死,嗓音也软软的?,整个人看起来娇气怯弱又带着点?儿可怜劲儿,晏温觉得只要他想?,一只手就能掐死她,偏偏那张嘴里说出的?话?叫人忍不住火大。
  她但凡此前对孙婧初有这般坚决的?态度,也不至让人欺负了去,最后还?得他去替她摆平皇后的?猜忌。
  怎的?,合着是平素他太惯着她了,以至于让她只敢对他一人这样??
  晏温被她气笑了,“啪”的?一声合上书,压着火气不紧不慢朝沈若怜走来。
  男人的?气息和压迫感一瞬间就罩在了沈若怜头?上,她还?想?要后退,却突然被他一把钳住了手臂。
  男人干燥的?掌心里,火热的?温度让她心底一烫,而那冰凉的?白玉扳指,又硌得她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沈若怜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夜她看完话?本后做的?那个梦。
  梦里他的?手也是这样?从床帐里伸出来,紧紧箍住了她,后来她醒了过来,再度睡去的?时候,梦里还?是这只手,猛地将她拖进?了床帐里,之后她便被他紧紧压在了身下。
  沈若怜的?脸忽然开始隐隐发烫,抿着唇再不敢乱动了,只有浓黑的?眼睫毛不停轻颤,反映出她内心的?慌张。
  这般沉默了半晌,沈若怜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觉得她可能永远也做不到,遇事?像孙婧初那般镇定大方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他去管好他的?孙小姐就好啊!总是管她穿什么干嘛!
  沈若怜索性破罐子破摔,鼓起仅剩不多的?勇气与他那沉冷的?眸子对上,生疏地发了次脾气,“皇兄到底想?干什么?!若是没事?就放我?出宫!我?要去找裴词安!”
  她眼尾泛着红,眼底水濛濛的?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卷翘的?眼睫上沾着细碎晶亮的?泪珠,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一照,让晏温想?起了清晨花瓣上的?露珠,干净莹润。
  这一眼瞪过来,晏温没感受到半点?气势,反倒被她那娇媚的?一眼瞪得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一般。
  他呼吸一沉,喉咙里划过片刻痒意,淡淡瞥她一眼,笑道:
  “急着去找裴词安?”
  沈若怜鼓起勇气回瞪过去,理直气壮道:
  “我?和词安约好今晚要出去玩,我?都快要成亲了,你不能这般管着我?。”
  “沈若怜。”
  晏温眯了眯眼,气笑了,“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兄长了?你即使成亲,孤还?是你的?兄长,孤不管你谁管你?”
  前段时日他就是太纵着她了,总以为她自己能独立生活,哪知短短几日她频频受伤,甚至招摇到他的?心腹都来他面前隐晦的?提醒过。
  他也早就提点?过她,谁知她如今不知收敛,还?一心要和裴词安往外跑。
  “孤倒不知,让你搬出皇宫,将你纵成了这个样?子!”
  他沉了脸,眸色晦暗,攥着她手臂的?大掌猛地收紧。
  沈若怜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攥得越来越疼,但她不敢挣扎。
  她知道晏温正在极力?克制着情绪,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冷白色的?手背皮肤下,因?为隐忍而现出的?几条青筋。
  她那点?儿为数不多的?勇气又没了,她觉得自己面对晏温时的?勇气,总是像墙上那些立不住的?稀泥,才糊上去就软趴趴地瘫了下来。
  沈若怜低垂着头?,心情沮丧。
  好没出息啊,怎么又想?哭了,就像她小时候每次跟别人吵架,心里想?得好好的?,结果一张口自己就先蹲地下开始泣不成声。
  气氛出奇得安静,安静到连窗外树枝上麻雀煽动翅膀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晏温的?视线从她白皙细嫩的?后脖颈上扫过,接着落在她嫣红的?眼尾上。
  鼻腔里忽然萦绕起一阵甜橙的?味道,他恍惚间记起了在寒山寺的?窗外,那一瞬间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而阴暗的?欲念。
  晏温用舌尖抵住上颚,攥着她手腕的?拇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指腹轻轻触到她手腕内侧细嫩的?肌肤。
  比他夜里穿的?最好的?寝衣还?要滑软。
  沈若怜丝毫没察觉出自己方才的?样?子有多娇媚诱人,只是觉得晏温看向她的?眼神忽然变了,变得同那日寒山寺时候的?眼神一样?。
  她心里莫名紧张起来,胸膛开始微微起伏,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不少。
  “皇……皇兄——”
  “自己脱,还?是孤给你脱?”
  沈若怜感受到腕上有痒痒的?触感,男人手指上的?温度,几乎要穿透她薄而敏感的?皮肤。
  又听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暧昧不清的?话?,沈若怜心脏瞬间一紧,浑身血液激流涌动,眼底裹着的?泪终是忍不住,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小姑娘带着哭腔,被他握住的?手腕都有些微微发抖,磕磕绊绊问:“脱什、什么?”
  晏温定定看了眼她眼角的?泪,神色有些隐隐的?松动。
  他松开她,转身不紧不慢地坐回书案旁,喝了口茶,“孤是问你,披风是自己脱还?是孤给你脱?”
  没了男人的?压迫感,沈若怜瞬间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好多,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方才说的?是披风。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面颊却悄悄泛起了红晕,为自己方才那些不齿而淫//秽的?念头?感到羞愧。
  她低下头?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缓解了尴尬,然后乖乖解了披风挂在一旁的?木施上。
  “脱就脱。”
  反正也没人在房间里穿披风,她本来就要脱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背对着他悄悄撇了撇嘴,见他看过来,她又急忙收敛神色转过身去,心跳得咚咚直响。
  待到挂好了披风,沈若怜刚一转回身,就见晏温将一本书递到她面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抄三遍,不抄完不许出宫。”
  沈若怜转过来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他手中捏着的?那本书。
  那是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女?戒”两个黑色的?大字,那只骨廓云亭的?手在蓝色的?封皮映衬下愈发白得像美玉。
  可沈若怜此刻半点?儿欣赏那只手的?心情都没有,她睁大眼睛,满眼装着不可置信,指了指他手上的?书,“女?、女?戒?!”
  晏温见她不接,随手将书搁在书案旁的?一个小桌子上,掀起眼帘瞥了她一眼:
  “孤从前就是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如今没有半点?儿女?子该有的?矜持,今日午宴上,你可知你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些大臣看在眼里?你出宫这么久,孤不说不代表孤不知道你那些斗鸡遛狗的?事?。”
  想?到今日午宴,她一会儿流窜过去找裴词安,一会儿又和晏泠交头?接耳,还?有此前搬去公主?府的?种种,沈若怜忽然无话?可说了。
  她确实有些忘形了,她觉得那楚家姑娘都比她更有公主?的?样?子。
  从小到大,晏温从没要求她学过女?戒一类的?书,他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不希望她像旁的?女?子一样?被束缚,一生在内宅活得谨小慎微。
  他曾说她的?娇娇,就该摈弃这些教?条的?东西?,活得肆意快活。
  所以可以说这么多年,直到今日,她才第一次真正见到《女?戒》这本书。
  她看着那厚厚一本书,用手背将眼泪抹干净了,试图再垂死挣扎一番,小小声道:
  “之前公主?府门口,皇兄答应过不管我?——”
  “不管你?!”
  晏温又被她气笑了,他发现他近来脾气有些差,“孤不管你,结果呢?结果你差点?儿死在失控的?马车上!差点?儿被京城的?流言蜚语淹没!”
  一想?到她出宫后的?种种,晏温就觉得自己的?气出不来,看着她就来气。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咬了咬后槽牙,捏着茶杯恨恨看她,“沈若怜,孤是养了个白眼狼么?!”
  晏温自己都没察觉,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意味着他对她莫名的?占有欲。
  ——他觉得旁的?男人将她照顾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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